第二百六十五章:文鍾業憑膽守孤城 吳道元聖手醫良將

卻說文聘擊退漢軍,入駐召湖城中。留略接而拜道:“非文老將軍搭救,小將已死也!”聘道:“吾與先父留正明共從先帝起兵,若見賢侄遇難,坐而不救,豈對天地良心?”留略垂泣再敗。

文聘道:“公直與吾一般忠心報國,何必如此多禮?”乃親扶起。於是商議拒敵之策,忽有斥候從石亭來,說石亭已被漢軍攻破。文聘驟然一驚,忙問端詳。

斥候稟道:“昨晚漢軍大將高順率數萬士卒,抬雲梯箭樓,捨命攻城。郭古將軍死守城池,奈何寡不敵眾,今晨城破,郭將軍也戰死了!”文聘頓足道:“郭將軍戰死,某之過也!”

賀齊道:“石亭既已失,召湖守之無益。可退往廬江堅守,與賊周旋。”文聘然之,當夜只留二百人擂鼓揚旗,以為虛兵;大隊悄無聲息,漸次退往廬江。次日,王濬率軍到城下叫戰,方知敵大隊已退,遂兵不血刃取了召湖。過兩日匯合高順出兵,就把廬江城池團團圍住。

文聘既回廬江,眾軍得知漢軍分兩路攻城,不覺心頭悚然,哀怨道:“江北三郡,昔日以為犄角,尚且不能擋漢軍之勇,今剩一孤城,怎能苦據?”一時間軍中留言四起,軍心不定,士氣下蹶。

文聘聞之,召來大小軍將,慨然道:“廬江雖孤,然城中尚有精兵數萬,士民皆忠;更得城防堅固,吾蜀人經營數十年,結連長江為天險;更有鐵橋連貫,戰船往來,固若金湯。漢人此番攻城,乃自尋死耳!”

諸葛恪喝道:“文將軍之言甚是。且蜀漢交惡以來,各地戰事紛飛,如龐令明、胡以道、朱休穆、虞仲翔等皆為國家棟梁之才,無不封侯拜將,尚不憐死,吾等何惜之!況我等堅守此地,時日一久,荊州姜伯約自當從江陵出兵反擊;那時彼腹背受敵,正是我建功之時!”

文聘拔劍道:“先皇帝征戰四十餘年,方有此江山;列位從龍老將無不捨身擊賊,身殉社稷。某雖無智,卻也有這般骨氣。且今蜀弱漢強,各州郡將士皆奮力北進,命懸九死。吾今所言,非為其它,只以振士眾之心,亦表家國之望!而下兩軍對戰緊要,公等切莫喪志,若此城不保,吾當與諸君同死,以報聖上!”

諸軍聞之,無不感概,舉槍如林,喝道:“吾等雖死,願隨將軍建此不世之功!”文聘大喜,置酒與諸軍同飲。乃令全端、潘平率水軍堅守鐵鎖船道。自引其餘諸將分佈城頭據點,四下佈置得如鐵桶一般。

翌日,高順整合兵馬,三面臨城。順拍馬出陣,望城頭喝道:“喚文仲業答話。”聘依垛而望。只見高順立馬於陣前,威風凜凜,乃道:“汝不攻城,尚有何言!”

高順道:“文將軍謀勇無雙,名揚四海,實令在下佩服至極。然當今天下,漢已得三分之二,仲業何必逆天行事。不如息兵投漢,與我共扶明主如何?”

文聘怒喝道:“高伯平休要多言,天下成皇者,徒以蜀、漢二國也!汝何敢因得一時之先機,而妄論成敗耶?”順聞言語塞。

文鴦拍馬而出,以槍指文聘喝道:“汝休逞口舌之勇。可敢開城與我一決雌雄。”聘笑道:“天下勇士,非文阿鴦莫屬也,某自知不敵。”文鴦聽了,放聲大笑,拍馬於城前往來賓士,耀武揚威,大叫道:“城上全是鼠輩耳,竟無一人敢出來決戰?”

文聘身邊諸將,皆有不平之色。聘乃道:“此乃賊激將之法,勿中其計。”文岱奮然出列道:“漢將欺

人太甚,兒就是戰死,亦要開城一戰,讓漢營不敢小視蜀人。請父親下令。”

文聘斥攔住,乃指罵道:“文阿鴦,汝本吾蜀國一小卒,貫逞匹夫之勇,被智者愚弄於鼓掌之上。眼下為漢人走狗,尚敢來大言不慚,徒為天下所笑!”文鴦氣得雙目漲裂,鋼牙嚼碎,恨不得將文聘生吞活剝。

文聘見他發怒,又道:“吾以銳兵堅守待正道,統一州軍政,為三軍之主,爾不過一行屍走肉,尚要厚顏與我挑戰麼?我若如你這般不知羞恥時,早已自刎謝天,告慰世間亡靈!”言訖,仰頭大笑,城上蜀軍一起都笑。

阿鴦聞言大怒,暗取弓箭在手,奔到城前,直射文聘,那箭如流星一般,文聘不防此著,急待退時,早被一箭射中前胸,向後仰倒。聘雖全副重鎧,然此箭力道強勁,入肉三分,當下痛不可當。

文聘自知傷重,恐軍中慌亂,乃呼道:“賊子這般下作,竟射傷吾腳趾矣!”於是右手用力把箭桿折斷,強忍箭痛,以披袍掩胸,立在城頭,大笑道:“汝雖善射,安能傷我?”文鴦還欲再射,聘已退出射程,只的圈馬回陣。

高順見文鴦回陣,便督軍攻城,一時間雲梯高架,衝車長驅,漢軍吶喊如雷。城頭守備早起,亂箭飛蝗,擂石如雨,把攻城士卒,多打的筋斷骨折,死傷狼藉。

文鴦吃他一頓惡罵,心頭那股怒火,猶自燒破三焦,哪裡顧得傷亡,親率軍士,身披軟甲,自家提鞭當先,攀援上城。王濬恐他有失,急令數千弓弩手,往城頭齊射。城上蜀兵,多被壓制。

文鴦趁機搶近城頭,忽聞一聲鼓響,鍾離牧引一隊悍卒衝出,皆手持環形勾鐮刀,排頭砍去。漢軍措手不及,早被砍倒一片,人頭飛落,推滿城上垛口。阿鴦揮舞鋼鞭,虎虎生威,連打死數十人,然部下多為所傷。眼看城頭蜀軍圍攏,且臨城箭如飛蝗,後續皆不能進,漢軍復被壓制,只得退下城去。兩軍鏖戰一日,各折無數士卒,權且收兵。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蜀軍見漢兵退去,盡皆歡呼,文聘長嘆一聲,向後便倒;眾將大驚,急來看時面如金紙,氣若游絲,慌忙將他扶入帳中,喚軍醫來醫治,以鐵鉗拔出箭頭,所幸箭頭無毒,乃將金創藥敷掩創口。又用銀針刺人中,連刺數針,聘方咳一聲,徐徐轉醒。

醫者憂慮道:“此箭雖因重甲所阻,未傷心肺,但入肉甚深,極難處理。又因將軍失血過多,元氣難固,恕無補救。吾方用銀針刺其穴位,暫使病者,輾轉而醒,交言後事。然時有限,不出半月,命將休矣!”此言一出,眾皆驚顫,渾身冰涼。

全綜聞之,一把拽住軍醫,含淚大喝道:“汝這庸醫,出何言矣!仲業丹心一片,怎會輕絕?”軍醫忙跪拜道:“吾身為醫者,當行其責,當善其言。若非文將軍鋼鐵胸膛,早斃命也。”文休,文岱兩個放聲大哭,撕心裂肺。眾皆垂淚。

翌日晌午,文聘昏睡方醒,痛疼稍平,見諸葛恪、呂蓋立在床沿,遂問道:“漢軍可來攻城?”恪道:“未見漢軍動向。”聘嘆道:“我死之後,且不可發喪。”

呂蓋驚問道:“都督何出此言?”聘道:“如若發喪,風聲透出,漢軍必起三軍來攻,如此廬江危矣!”蓋聞言,淚如雨下,哽咽道:“古今以來,未有如都督這般忠君為國者也!如此情摯,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文聘道:“伯亮不必如此悲觀。為臣下者,自當忠心為國,為君王分憂。吾受先帝厚恩,雖萬死不足以報!”又轉頭謂恪道:“吾日前中箭,兩邊軍卒皆見,吾料只能瞞過一時。而今

兩軍交戰,各處皆有敵之細作,若我坐臥床毯,數日不見。待訊息傳出時,軍心必然譁變,漢軍再乘勢來攻,敗局速定也。元遜扶我出帳,吾當巡行軍中,一則勞慰軍中將士,鼓舞勢氣;二來示我安然如初,使漢兵不敢乘機來攻。”

諸葛恪只不從,聘斥道:“此乃軍令,何敢不尊!”恪無奈從之,扶文聘登車巡城。城內將士已知文聘中箭,又見他數日不出,各懷疑慮,心甚不安,及見文聘乘車察營觀軍,形態如舊,皆歡呼禮拜,氣勢頓漲。聘強抑創痛,把城內四門巡查兩番,直至黃昏。及歸帳裡,昏絕於地。諸葛恪、呂蓋急密令救醒,又使心腹將佐,嚴守訊息,切勿傳出。

再說高順收軍後,心頭狐疑,蓋因他深知文鴦武藝箭法,乃暗使細作往廬江打探。不日細作回報說:“文聘傷足趾裸,無甚大礙,翌日即起行慰軍,神色如常。城內蜀軍將佐知其無恙,氣勢倍長。乃在城內四下砌壁壘、土坎,日夜嚴密警備。”高順聞之讚道:“文仲業真乃將才也!此人不除,廬江難定也!”遂命各營將士息兵,以待時機。

卻說文聘昏迷,得醫者針灸,方悠悠轉醒。不過兩日,病體沉重,纏綿彌留,正欲交代後事之時,忽魯淑來報:有一老叟從建業駕小舟渡江而來,直至城前說有要事來見將軍。聘乃命引入帳內。視其人:青巾裹頭,皂袍披身,面容慈睿,神態端祥,臂挽青囊,手持竹杖;

來人施禮道:“某乃廣陵淮陽人吳普,字道元。因在建業行醫,久聞文將軍仁義參天,身雖遭重創,節不減赤誠,特星夜渡江趕來醫治,幸而未晚。”張溫道:“長者莫非神醫華佗之徒吳道元乎?”

吳普道:“正是老朽。”溫大喜道:“久聞華神醫有妙手迴天之術,公乃神醫愛徒,必有醫治仲業之法。”普道:“文將軍之痛瘡,乃失血過多,本元不固之症。我得恩師真傳,素有療醫之法。”

眾人聞言,喜極而泣,全綜更跪拜道:“蒼天垂憐也!”就解袒聘衣袍,令吳普看視,普觀之道:“此症好醫。”眾人問道:“用何法治之?”普道:“某自有治法,但恐諸公畏懼耳。”

諸葛恪道:“吾等皆百戰餘生之士,有何懼哉?不知先生但用何法?”普道:“瘡口腐肉從生,吾當用尖刀割除,直至肋骨,後用藥敷之,以線縫其口,可保體無大礙。然後再尋其親族子侄數人,每隔七日放血一碗,供文將軍飲之,以固血氣本元,如此百日後,即當平復如初。”眾將聞言,皆驚詫不已。

賀齊道:“事不宜遲,就請醫救。”吳普然之,先熬制麻肺湯,灌文聘飲之;再取尖刀淬火,令軍士按住文聘四肢,方下刀割除腐肉,悉悉有聲,直至肋骨。眾皆掩面失色。術罷,只見爛肉一碟,慘人心目。

吳普又從囊中取出數株草藥,放入口中咀嚼為碎末,敷在瘡上,再以線縫之。諸事畢,起身道:“文將軍二子,乃為骨肉血親,可先放血供其飲之,而後慢慢再尋。”文休操起尖刀,在掌中劃開,片刻放血一碗,對口飲入。

如此吳普逗留半月,文聘瘡傷初愈,神色漸復,已能下床緩行,便令諸將設席款謝吳普。普道:“將軍箭瘡雖治,然須愛護。切勿怒氣傷觸。過百日後,平復如舊矣。”文聘乃以寶物財帛酬報。

吳普道:“某聞將軍高義,特來醫治,豈望酬之!”堅持不受,乃留下藥方,吩咐諸人按時換藥,以敷瘡口。而後辭別而去。眾將無不讚賞。

正是:身傍妙手回春術,更兼品性德尚高。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