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情海翻翻話吾君 崖畔惺惺見情真

卻說吳騫、孫魯班二人與沈陵分別後,就一路往北。不日,便至北海。二人徑來府中見孫權,孫魯班便是孫權長女,吳騫乃丹陽吳範之子,吳範乃江東大儒,名動一時。孫權與吳範二人私交甚好。吳範早喪,將吳騫寄託於舅父董襲。後騫長大成人,頗有父親風采。又隨舅父習武,端的是文武雙全。孫權便將長女許配吳騫,以全老友之義。

吳騫當下見了孫權,稟道:“婿此番來見岳父大人,有大事相商。”權道:“何事?”騫道:“去歲某隨舅父從餘姚下海,遭遇風流,飄移至海中一座島上,此島未通王化,島上盡是土人。某與舅父二人沿海島巡探,見島上物產豐富,滋養富饒。若能收為己有,開墾耕耘,教化住民,亦足利千秋之事也。”

孫權大驚,頓覺匪夷所思。吳騫袖出一圖,道:“某與舅父在島上逗留兩月,將島附近海峽,水路,風向等具記載清楚。”就一一為孫權指道:“若從吳會下海,沿東行,再折向南,一月可至。若從膠東出海,直往東南行,也只需兩月。”

孫權驚異不已,道:“需尋陸都督商議。”就急引吳騫去陸遜府上,及至。吳騫便將圖承於陸遜,又為他一一注析,遜道:“此地臨近吳會,若能據為己有,屯軍練兵,北可奇襲江東,南可經商南洋,非僅可為大漢拓展疆土,亦可足成王霸之基。”

權道:“還是陸都督宏圖遠略。”遜道:“此事甚關緊要,速請大王決斷。”就引二人星夜來鄴城見劉雄。備言詳細,雄急令眾將前來商議,吳騫展圖為眾人詳解。

龐統道:“方今天下群雄之中,所餘不過蜀、魏與河北耳,可征戰之地,幾已瓜分。此處雖是化外之所,卻也大有可用。”闞澤道:“某幼在江東之時,曾聞有人出海打漁,被風流卷走,漂流在化外荒島,是名夷州島。莫非便是此地?”雄又問島上諸多狀況。騫一一解答,道:“島上土著,盡皆未習義禮,野蠻成風,又頗多瘴氣猛獸,若非強軍悍將,不足收服。”

劉雄點頭稱善,乃問陸遜道:“青州水師有大船多少?”遜道:“現有鉅艦三十餘艏,樓船五百餘。”雄道:“海上風浪甚大,必須用鉅艦。”遜道:“每艏鉅艦只容納五百餘士卒。”雄道:“伯言回青州後,速速訓練水卒,監造大船,來年開春,即兵發夷州。”遜領命。就在鄴城住了一夜,次日便返青州。一面令孫權尋能工巧匠,督造船隻;一面令副都督呂蒙加緊訓練水軍。

吳騫回青州後,就協助孫權,整日在船廠督事。這日天下大雨,阿若自閒的無聊,就來別院尋姑姑尚香解悶。尚香自在別院簡居,每日舞劍,無事少出。兩人在堂內閒聊,阿若直將吳騫百般好拿來說,尚香卻似心神不屬,手支下顎,怔怔望著窗外。

阿若說了一陣,見尚香只是呆呆看雨,便忍不住道:“尚香姑姑,這雨下的好大。”尚香回過頭來,笑道:“這話好呆!”阿若苦笑一聲,半晌方又道:“姑姑,為什麼我整日裡看你愁眉苦臉,莫不是有什麼心事麼?” 尚香怔了一怔,嘆了口氣,便把頭低下去,再不說話,一時窗外只有雷雨之聲。

過些時候,尚香抬起頭,眼睛甚是迷濛,低聲道:“你那心愛的吳郎明

年就要出海了。你陪她一起去嗎?”阿若臉上一陣潮紅,輕笑道:“我倒想陪他去看看海外的景象,只是怕父親不允。”尚香道:“不會的。我估計此番二兄也會去的。”

說完,便又不言語,怔怔的看著大雨,過了好一陣,方輕嘆道:“卻是好久沒下這樣的大雨了,那年與他相遇時,卻也是如今日這般。”阿若聽了,知姑姑有心事,待欲問時,尚香口裡自吟道:“日過天秋圓月閏,自作清宵美夢春。難得人間玉郎醉,猶愛故人葉輔臺。”

阿若笑道:“姑姑作的好詩歌。我與子碩從江東來時,也遇到一個奇男子,他待人極好,也善會作詩。”便吟道:“共守山中歲歲下,此情天涯落落涼。人生何必知音賞,相攜白髮豈不長?”尚香聽罷,喃喃的道:“人生何必知音賞,相攜白髮豈不長?”忽然眼淚一滴滴落在桌上。

阿若知觸了姑姑心事,卻不知從何勸起,就從懷裡拿出沈陵當日贈的木雕把玩,道:“這是他送我的雀兒,雕的可真是精細。”就遞給尚香看,尚香隨手接過翻看,忽見到雀兒尾部刻了四個小字,寫著‘楓橋居士’。身子忽得顫抖,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陣,急問道:“你在哪裡碰到那個人的?”

阿若看他臉色關切,就將事一併說了。尚香聽罷,嘆道:“他卻詩酒風流,瀟灑自在。”說完眼淚再次奪眶而下,轉入內室去了。阿若不敢多問,也就自回家了。

再說沈陵送走二人之後,就在家閒住了幾日,這夜大雨不停,陵在堂下秉燭看書。忽聽窗外有異動,陵高聲道:“不料這大雨之夜,竟有客友到訪,還請進堂一敘。”

一人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持把長劍從窗外躍進,冷冷道:“你這沒良心的 ,卻覓的這般好去處,自個在這尋清靜。”沈陵看了來人,微覺詫異。稍定,便微笑問道:“尚香妹子,你是如何尋到這裡?”

尚香悽笑道:“若非我那阿若侄女,我去哪裡尋你?”陵微微點頭,笑唱道:“一如燭火伴扁舟,待人晚來不歡憂。”唱完,取了堂下長劍,便要推門而去。尚香拔劍攔住,冷哼道:“負心人,你終是不肯見我的。”

陵道:“賢妹,你性子總是這般急躁。”尚香退後幾步,冷冷看著他,道:“你今日休想出這個門!”拔劍便刺,沈陵揮劍格開,二人你來我往,就在屋內亂鬥了十幾合,方才住手,卻將桌椅書架全都打翻了。沈陵棄了長劍,一邊蹲在地上一件件的收拾,一面嘆道:“你性子這般暴燥,全不知剛極必折,鋒強必摧之理。”

尚香怒道:“你說我性格暴躁,你又何曾將我放在心上!”陵嘆道:“賢妹,我走遍天涯,其實心裡依然念你。”尚香冷笑道:“你若真心念我時,如何當日一字不落就走了,三年來,躲得鬼影都不見?既是前時到了北海,近在咫尺,卻依然不來見我,只教那店小二捎塊牌匾來作甚?”說著話,竟抱頭痛哭。

沈陵本惱他將屋裡打亂,見她哭得傷心,恨氣都自消了,過去蹲在她身邊,柔聲勸慰。尚香喝道:“我自是個莽撞狠心的。沒你心眼好,處處只要幫人家。孰不知人心難測,他們要害你的。”

陵道:“我知你是個心快勇烈的人,卻也不曾怪你。”尚香哭道:“嘴上說不曾怪我。為何三

年不曾找我?”沈陵搖頭嘆息道:“我知賢妹本領大,心腸也好。只是太直快,萬事決不由別人主張。我不見你,只是磨磨你的性子。”

尚香冷聲道:“分明是你無恥薄倖,見異思遷,只好做無良之事。怕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想和她雙宿雙飛罷了。”沈陵聽得臉色慘白,道:“你若不信我時,隨你性子來。”起身出了門外。

尚香追出來,冷聲道:“你真這般絕情,不想見我時。我就隨二兄遠循海外,此生不在踏中原半步。”沈陵聞言,頓了頓,就轉回身來看她;尚香硬起心腸,背轉過去。只聽背後一聲長嘆,過得良久,再無了聲息,尚香急轉過身來,見當下再無個人影,沈陵已消失在茫茫雨夜裡。

尚香呆立了片刻,悽然一笑,轉回身將屋內散落在地的書籍、桌椅都收拾乾淨了。待到天矇矇亮,雨也停了。尚香便走出門外,沿著門前山路,一直往前走,走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一個山崖前,但見鬱鬱蒼蒼,林木茂密,山勢甚是雄偉。

尚香便駐足了,四下看了一看,忽地便笑起來,笑得越來越響,在這山崖間迴盪,顯的格外淒涼。漸漸笑的聲嘶力竭,難以為繼,便倚在山石坐了。忽見一男子和一個女子從山路上走過,那女子約有二十三四歲;那男子約有三十幾歲,背個行囊不停的責罵那女子,那女子低著頭哭泣,一聲不敢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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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男子罵道:“當初一家人都攔著你,不讓你嫁給那個窮酸秀才,你就是不聽。現在倒好了,剛成婚沒幾日,人家留下一紙休書,躲了個無影無蹤。你不嫌丟人,當哥哥的還嫌丟人呢。現在回去了,卻不遭人家笑話?我看你以後還怎麼見人。我要是你,就從這懸崖跳下去,死了算了。”那女子只是低頭抽泣,一句話也不敢說。

只這番話,句句都聽進了尚香心裡;尚香望著那女子背影,怔怔沒了魂,心中翻來覆去,盡是想著那男子幾句當頭棒喝般的言語。喃喃道:“我看你以後怎麼見人。不如死了算了。”默然片刻,悽聲一笑,道:“便是我早該死了算了。”念及至此,心意已決。就自蹣跚走到崖邊,看著茫茫雲山,就要縱身往崖下跳。

忽聽身後有人吟詩:“圓月寒星長夜景,涼風冷露九秋天。雲山倚樓聽風雨,塞外淡看江湖路。婉娉嫣然傾一笑,燭火輕舟伴玉簫。”這正是沈陵為尚香寫的定情詩。尚香聽了,急回頭看,見一青年走到跟前道:“小姐且勿輕生,沈先生有書傳你。”尚香接了書,拆看來看,書雲:

“尚香賢妹妝鑑:三年前與賢妹定情,深愛賢妹才貌,未曾絲毫相負。只是賢妹至情至性,昨夜未敢多言,昔自作別,亦是有因也。愚兄尚有一事未明,待事著落。必回賢妹身邊,與賢妹白頭到老,一生相守,雖海枯石爛,不敢有悔。望賢妹得書,勿致失約。愚兄仲宇。”

尚香看罷,泣道:“願他不再負我。”那青年道:“沈先生高義無雙,必不會辜負小姐。”尚香問道:“你識的他?”那青年笑道:“沈先生來這地方不多日,卻是醫術高明,人又古道熱腸,鄉里鄉外多少人得他醫好,又不收謝禮診金。我們只把他當神仙般敬愛,如何不識他?”尚香道:“卻是不見得他好在那裡!”他話雖如此說,臉色也一陣潮紅。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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