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紅顏佳人終留念 鴛鴦合鳴情延綿

卻說周瑜用計勝了魏延一陣,撫琴高歌,不覺哀傷。至晚時,只覺氣血翻滾,昏死過去。天明轉醒過來時,普淨、沈陵等都來塌前探視。瑜嘆道:“某恐命數將終矣。”

普淨道:“老僧素聞河北有‘北慕奉孝,南顧周郎’之說,昨日見都督用計,果然天馬行空。只是都督心中有事,不能介懷,還請示下。”瑜道:“承蒙師父相救,銘感不忘。師父即能看破俗世,深知吾心,還請師父慈悲開示,指點迷途。”

普淨點頭道:“世人所得者多,往往可滿足一時慾望,如渴之得飲,如寒之得火,如熱之得涼,如貧之得寶,如病之得醫,如子之得母,如渡之得舟。只是所得必有舍,昔是今非,一切休論。老僧得聞‘見木而終,聚金而散’便知都督早晚要來。”

瑜聞之大悟,心道:“昔日異士曾言:‘龐諸再賭,郭周遇土,逢火而誅,望水而蹼,見木而終,聚金而散。’臥龍、鳳雛二人用水火破曹操;郭奉孝見己墓而死,前者無不應驗。這老僧法名普淨。這聚金而散,莫非是聚淨而散?如此我命必休也!”思及至此,悵然淚下:“瑜蒙師父點化,誠感至深。”言訖,長嘆一聲,喚左右取紙筆作書上靠山王。又謂眾將道:“吾非不欲盡忠報國,奈天命已絕矣。”說完,昏厥。

當夜幽幽轉醒。普淨陪瑜身畔,合十頌經:

“恭敬合掌禮,請我轉明輪,我即自思惟,若但贊光乘,眾生沒在苦,能信是我法,破法不信故,墜於三惡道,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尋念過去行,所行方便力,我今所得道,亦應說三乘,作是思惟時,十方禮皆現,高音慰喻我,魂歸我導師,得是無上法,隨諸一切緣,而用方便力,我等亦皆得,最妙第一法,為諸眾生類,分別說三乘,少智樂小法,不自信作佛,是故以方便,分別說諸果,雖復說三乘,但為教世人,舍人當吾知,我聞聖師子,深淨微妙音,喜稱中天地,復作如是念,我出濁惡世,如諸軍所說,我亦隨順行,思惟是事已,即趣攻心臺,諸法寂無相,不可以言宣,以方便力故,為五比丘說,是曰轉明輪,便有涅槃音,及以洪水濤,法僧差別名,從久遠劫來,贊示涅槃法,生死苦永盡,我常如是說,眾生皆當知,我見佛子等,志求佛道者,無量千萬億,鹹以恭敬心,皆來至中所,曾從諸人聞,方便所說法。我即作是念,所以出無塵,前因皆後果,一切都隨緣……”

瑜聞此,似有所悟,口中喃喃道:“我即作是念,所以出無塵,前因皆後果,一切都隨緣……,我即作是念,所以出無塵,前因皆後果,一切都隨緣……”雙目垂淚道:“世事難知,物是人非,猶如鏡花水月。縱有美人如玉,可惜紅顏終老,那關山萬里之外的嬌人,不知依舊否?”

普淨知他心中所念,乃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瑜喃喃道:“喜樂悲愁,皆歸塵土。多謝大師指點。”言訖昏死。當夜三更時,吐血而亡。時蜀漢章武二年七月十八,享年四十六歲。後人有詩嘆道:

“天姿絕命忠骨處,催人涕淚舉英風。山川戎馬生前烈,聚金命散落懷中。”

周瑜既死,朱紀、孫翊等停喪於北海。將所遺書緘,遣人飛報劉雄。雄聞瑜死,放聲大哭。拆視其書,書略道:

“哀哉!哀哉!伯符已逝,天下再無知己!惜哉!惜

哉!奉孝已亡,天下更無知音!瑜年來病體纏綿,恐不久於世間,將從伯符、奉孝於地下矣!瑜蒙王錯愛,深感大德。瑜之頑才,用為三軍之首,天下無不仰望。王於千里之外,尤區區念瑜,書信賞物不斷。瑜每持書倚戶,未嘗不北向泣拜耳。瑜今日死矣!不能得見王面,王以國士待瑜,瑜以身後報王。所賞一應金帛、器玩、珍寶之物,盡封於庫,令犬子歸於王上,願改賜諸將士,或充軍實;瑜所封邑土地,盡皆充公,周氏子孫,須自食其力,不墜負累;瑜身後喪葬,從士大夫例,一應從儉,不可奢華。

王誠愛瑜,願乞伏允。尺素苦短,情誼綿長,王其珍重,瑜再拜頓首。瑜得高人點化,心無所牽,今番去矣,王其勿泣!尚有數言轉達王上,冠軍將軍、丹陵候陸遜,年少睿智,前程無量,可代吾任。武衛中郎將呂蒙,為人剛膽,有勇有謀,可為副手,輔佐陸伯言。又郭奉孝在世時,常同吾言:‘其子郭奕雖有智謀韜略,卻為人虛化浮躁,只可諫其言,不可用其人。若委已重任,必然驕狂任性,不聽人言,終釀禍害。’其餘龐士元、徐元直等皆不世奇才,足輔王成大業也!書不盡言,王其勿念!”

劉雄閱畢,哀悼不已。親寫祭文,送至北海。書雲:

“嗚呼!維公瑾義烈,死矣忠良。恆矢心以攘敵虜,每銳志以復封疆。奇勳當首,惶從日月。含冤泉壤,地久天長。中原塗炭,故國荒涼。嘆狐奔而兔逐,恨狼競以鷗張!公如在也,助之保全社稷;公今沒矣,伊誰力挽頹施?的生才譾,事類參商。方徙薪乎曲突,忽禍起於蕭牆。立身迥異於禽獸,含汙忍入於大羊。捨生取義,扶植綱常。來今往古,人誰不死?轟轟烈烈,萬古流芳!嗚呼!天南山之聳而書情無盡,東平海之波而流恨難量。公之名,與天地同大;公之德,與日月爭光。嗚呼哀哉!伏維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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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厚葬周瑜在北海之南營盤山上,追諡忠英侯;令建廟於北海、東萊二郡,四時享祭,永享香火。又封其妻小喬為婉德夫人,歸養北海,與其姐大喬同居;瑜有兩男一女,以長男循襲其爵,次男胤,待年二十,為侍郎輔政。就奉周瑜遺命點陸遜為青州兵馬都督,呂蒙為副都督,同掌兵事。

待安葬周瑜畢,小喬夫人悲痛終日,謂朱紀道:“不知公瑾臨走時,有無甚言語交付?”紀道:“大都督言:世事難知,物是人非,猶如鏡花水月。縱有美人如玉,可惜紅顏終老,那關山萬里之外的嬌人,不知依舊否?”小喬聞此言,思念周瑜至甚,茶飯不思。不過月餘病逝。眾人將小喬葬在周瑜墓旁。

不過三月時,有當地山民上山打獵、採藥,路徑此地,皆見周瑜與小喬墓邊,紫氣騰空,隱隱有兩隻鴛鴦棲息,一連數日。不久便有種種傳說,說道鴛鴦仙侶下凡,造福人間,見者享福多祿,心想事成。於是當地百姓自費修了一祠,名‘鴛鴦祠’。凡是青年愛侶來許願,每每無不應驗。自此之後,這裡終年香菸不斷。

再說當日沈陵見周瑜病亡,亦是哀痛不已,就在青龍寺住了幾日,便欲回家一趟。這日行到晌午,進萊陽縣內,離家已不過二十餘裡。彼時七月天,日頭毒辣,沈陵口乾舌燥,就拽步往村東頭酒店去。

及至,早有個小二過來招呼,先遞過條幹手巾來,沈陵就自擦了臉上汗水,那小二笑道:“多時不見沈先生。今兒需些甚的下酒?”陵道:“酒先上一罈,有肉了切一盤,一發算錢與你。”小二唱諾進去了,片刻酒肉皆上。

沈陵自篩酒吃了,卻聽鄰座有一男一女面對而坐,邊飲邊聊,說到開心處,那男子拿著竹筷,擊打著瓷碗,吟詩道:“徵人歸去俱白髮,每教春長旦暮消。華彩瓊玉憐錦碎,提劍三尺振天涯。憶憶松雪落平地,疇望共眠是來期。”

那女子大聲叫好,也用手拍桌,含情脈脈吟道:“濯遍香傳間,相逢不肯言。花叢花解笑,雲氣霧花繁。我今須綸採花手,漫過江海戴君顏。從容得意雲多處,生死非煙似卿言。”

沈陵聽了,不覺擊掌稱讚,忍不住詩興大發,就端了一碗酒,走到二人面前,吟道:“章華升斗見玉喬,難解人間相思寥。情意半盞眉已畫,重約素景伴君郎。烏篷簷下疏疏影,只將濁酒敬壁人。”吟罷,大笑一聲道:“小可再作一首,送給二位。”

復吟道:“共守山中歲歲下,此情天涯落落涼。人生何必知音賞,相攜白髮豈不長?” 二人轟然叫好。那男子道:“兄臺吟的好詩,可否坐下共飲一杯。”陵道:“小可正有此意。”

那男子道:“在下吳騫,字子碩,丹陽人氏。”又指著那女子道:“這是在下未過門的妻子孫魯班,小字阿若。不敢問臺甫尊姓?”陵道:“小可沈陵,字仲宇,乃青州即墨人。”兩人敘禮畢,把酒對飲,甚是歡悅,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至晚,陵道:“我與賢弟一見如故,願邀賢弟到荒居一敘。不知意下如何?”吳騫喜道:“如此叨擾賢兄了。”於是三人出了酒店往南行,走了大半個時辰,沈陵指著道:“前面便是小可住處。”

那兩人看去,只見前面山坳下坐落著數間青磚瓦舍,房左側一條小溪流淌,右側種植花樹,開的正豔。吳騫驚讚道:“仲宇兄好眼界,如何覓得這等好地方?卻不是人間仙境也!”

沈陵微笑道:“小可只喜這裡舒心,讀書吹簫,種些山花菜蔬,落個悠閒自在。走,且到屋裡說話。”引著兩個入堂內。三人分賓主落坐,談些詩詞歌賦,說些所見異聞,道些自家見識,中間夾幾句槍棒武藝,正是同心同語,融洽無間,一室皆歡。不覺已至亥時,各覺睏意來襲,沈陵收拾鋪位,孫魯班自住一間,沈陵卻和吳騫同床,兩個夜話安眠。

第二日早晨,沈陵燒好了早膳,三人圍座吃了,吳騫辭道:“愚弟還有要緊事往北海去,多蒙賢兄款待。”沈陵知說有事,卻也不便多問,便道:“既如此。小可不便久留。”

就從懷裡拿出一個木偶遞給孫魯班,道:“臨別無以為贈,這是小可從山上尋的一株陳年老檀香樹,閒時雕刻的玩意,今就送給阿若姑娘。”阿若接過時,只覺香味撲鼻,看那木偶卻雕的是個雀兒模樣,栩栩如生,甚是精緻。孫魯班歡喜不已,連聲稱謝。

沈陵笑道:“些許小禮,不成敬意。小可自送二位一程。”就直送這兩個到昨日酒家那裡,吳騫拜道:“今日愚弟去了,不知何日再得相見賢兄?”沈陵忙扶起他來,微笑道:“春樹花開復有時,聚散離別亦有期,幾載春秋心所念,便是天涯也比鄰。小可雖是喜愛浪跡天涯,但我料與賢弟相見自有重期,賢弟且自珍重。”

二人又拜了一禮,卻才往北起行。沈陵看漸漸去的遠了,直到不見身影,卻才自吟道:“菊花滾滾半卷熟,獨松石夜幾多愁。悠悠逝水舉重離,鳴鳴意濃復明期。”吟罷,轉身回去了。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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