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法正遙指西川路 孔明撫琴布劍陣

卻說張松暗畫地圖,獻驅狼入虎之計,欲引劉備入川。自家回西川為內應,先見友人法正。正字孝直,右扶風人也,賢士法真之子。松見正,備說曹操輕賢傲士,只可同憂,不可同樂。吾已將益州許劉皇叔矣。專欲與兄共議。

法正道:“吾料劉璋無能,已有心見劉皇叔久矣。此心相同,又何疑焉?”少頃,孟達至。達字子慶,與法正同鄉。達入,見正與松密語。達道:“吾已知二公之意。將欲獻益州耶?”

松道:“是欲如此。兄試猜之,合獻與誰?”達道:“非劉玄德不可。”三人撫掌大笑。法正謂松道:“兄明日見劉璋,當何言對答?”松道:“吾薦二公為使,可往荊州。”二人應允。

次日,張松見劉璋。璋問道:“別駕此行若何?”松道:“操乃漢賊,欲篡天下,不可為言。彼已有取川之心。”璋道:“似此如之奈何?”松道;“松有一謀,使張魯、曹操必不敢輕犯西川。”璋道:“何計?”

松道:“荊州劉皇叔,與主公同宗,仁慈寬厚,有長者之風。其於荊州大敗曹操,操聞之而膽裂,何況張魯乎?主公何不遣使結好,使為外援,可以拒曹操、張魯矣。”璋道:“吾亦有此心久矣。誰可為使?”

松道:“非法正、孟達,不可往也。”璋即召二人入,修書一封,令法正為使,先通情好;次遣孟達領精兵五千,迎玄德入川為援。正商議間,一人自外突入,大叫道:“主公若聽張松之言,則四十一州郡,已屬他人矣!”

松大驚;視其人,乃西閬中巴人,姓黃,名權,字公衡,現為劉璋府下主簿。璋問道:“玄德與我同宗,吾故結之為援;汝何出此言?”權道:“某素知劉備寬以待人,柔能克剛,英雄莫敵;遠得人心,近得民望。若召到蜀中,以部曲待之,劉備安肯伏低做小?若以客禮待之,又一國不容二主。今聽臣言,則西蜀有泰山之安;不聽臣言,主公有累卵之危矣。張松昨從荊州過,必與劉備同謀。可先斬張松,後絕劉備,則西川萬幸也。”

璋道:“曹操、張魯到來,何以拒之?”權道:“不如閉境絕塞,深溝高壘,以待時清。”璋道:“賊兵犯界,有燒眉之急;若待時清,則是慢計也。”遂不從其言,遣法正行。又一人阻道:“不可!不可!”璋視之,乃帳前從事王累也。累頓首言道:“主公今聽張松之說,自取其禍。”璋道:“不然。吾結好劉玄德,實欲拒張魯也。”

累道:“張魯犯界,乃癬疥之疾;劉備入川,乃心腹之大患。況劉備世之梟雄,先事曹操,便思謀害;後從劉表,便奪荊州。心術如此,安可同處乎?今若召來,西川休矣!”璋叱道:“汝休亂言!玄德是我同宗,他安肯奪我基業?”便教扶二人出。遂命法正便行。

法正離益州,徑取荊州,來見玄德。參拜已畢,呈上書信。玄德拆封視之。書道:

“族弟劉璋,再拜致書於玄德宗兄將軍麾下:久伏電天,蜀道崎嶇,未及齎貢,甚切惶愧。璋聞吉凶相救,患難相扶,朋友尚然,況宗族乎?今張魯在北,旦夕興兵,侵犯璋界,甚不自安。專人謹奉尺書,上乞鈞聽。倘念同宗之情,全手足之義,即日興師剿滅狂寇,永為唇齒,自有重酬。書不盡言,專候車駕。”

玄德看畢大喜,設宴相待法正。酒過

數巡,玄德屏退左右,密謂正道:“久仰孝直英名,張別駕多談盛德。今獲聽教,甚慰平生。”法正謝道:“蜀中小吏,何足道哉!張別駕昔日之言,將軍復有意乎?”備道:“蜀中風土何如?”

正道:“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回還二百八十程,縱橫三萬五千裡。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絃之樂。所產之物,阜如山積。天下莫可及也!”

備又問道:“蜀中人物如何?”正道:“文有相如之賦,武有伏波之才;醫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隱。九流三教,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者,不可勝記,豈能盡數!”備又問道:“方今季玉賢弟手下,如公者還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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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文武全才,智勇足備,忠義慷慨之士,動以百數。如法正不才之輩,車載斗量,不可勝記。”備道:“然蜀道艱險,公以為可久居否?”正起身手指西南道:“誠百世之基,帝王之業。公高明之士,何來此問耶?”備沉思道:“尚容商議。”遂令孔明親送法正歸館舍。

當夜,又招諸將商議道:“以諸公之意,當復何如?”馬良道:“荊州有曹操勒挾,難以得志。益州戶口百萬,土廣財富,可資大業。今幸張松、法正為內助,此天賜也。正宜時矣。”玄德道:“今與吾水火相敵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義於天下,吾不忍也。”

長史張昭笑道:“主公之言,雖合天理,奈離亂之時,用兵爭強,固非一道;若拘執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從權變。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湯、武之道也。若事定之後,報之以義,封為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被他人取耳。主公幸熟思焉。”

玄德乃恍然道:“子布先生金石之言,當銘肺腑。”當下便議取西川,孔明道:“荊州重地,必須分兵守之。”玄德道:“相請軍師同行。”又點正將黃忠、魏延、文聘、霍俊、劉封、馮習、傅彤、向寵等隨軍前往西川,張紘、嚴峻、向朗隨軍參謀;留魯肅總守荊州;諸葛瑾鎮撫四方;太史慈拒荊州要路,以擋曹操;甘寧、陳武、賀齊、全綜領四郡巡江,呂岱屯江陵,朱桓守江夏;張昭主輔內,馬良、薛綜、程秉、張溫、吾粲、潘瑞、伊籍分領政事。玄德令黃忠為前部,魏延為後軍,自與諸葛亮、孫乾、簡雍、陳到在中軍。起大軍七萬,起程西行,至江陵遙進川中來。

劉璋在成都聞劉備起兵相助,前軍已過梓桐。乃親引大將劉饋並五千軍馬,裝載資糧餞帛一千餘輛,親來迎接玄德。主簿黃權入諫道:“主公此去,必被劉備之害,某食祿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計。望三思之!”

張松道:“黃權此言,疏間宗族之義,滋長寇盜之威,實無益於主公。”璋乃叱權道:“吾意已決,汝何逆吾!”權叩首流血,近前口銜璋衣而諫。璋大怒,扯衣而起。權不放,頓落門牙兩個。璋喝左右,推出黃權。權大哭而歸。璋欲行,一人叫道:“主公不納黃公衡忠言,乃欲自就死地耶!”伏於階前而諫。

劉璋視之,乃建寧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叩首諫道:“竊聞君有諍臣,父有諍子。黃公衡忠義之言,必當聽從。若容劉備入川,是猶迎虎於門也。”璋道:“玄德是吾宗兄,安肯害吾?再言者必斬!”叱左右推出李恢。於是起行。

說玄德自入川之後,所到之處,號令嚴明,如有妄取百姓一物者斬:於是所到之處,秋毫無犯。百姓扶老攜幼,滿路瞻觀,焚香禮拜。玄德皆用好言撫慰。不數日,軍至梓桐。人報劉璋攜禮前來犒軍,玄德大喜,迎接入內。兩軍皆屯於野外。

玄德遂與劉璋相見,各敘兄弟之情。禮畢,揮淚訴告衷情,大擺宴席。席間法正與孫乾同為一席,乃密謂乾道:“近有張永年密書到此,言與劉璋梓桐相會之時,便可尋隙圖謀。機會切不可失。”

乾道:“此計雖好。待吾尋眾將商議,再詢報軍師後,方做定論。”乾乃尋出營外,急尋諸將至,以法正言語盡告,魏延道:“此計正好,可兵不血刃而得西川。”文聘道:“文長休得莽撞,主公未曾言語。”延道:“我等身為大將,但知利主公之事,當行則行!”霍俊、劉封一起稱是。傅彤問道:“現在吾等身在川中,如何圖之?”延便道如此如此。

向寵道:“黃漢升現為眾將之首,如此行事,恐漢升得知不妥。”延道:“漢升那邊,我自有分說。”眾人允諾,延便來尋黃忠,以言挑之,傾訴全義,忠無奈道:“如此陷主公之不仁不義也!”延道:“當下緊要節時,恐錯失良機,後悔莫急,漢升只做不知便可。”忠便不在言語。

魏延辭了黃忠,帶眾將進堂,與川將進席舉杯豪飲,須臾,覷得劉璋酒酣,延乃上前道:“筵間無以為樂,某願舞劍助興。”言畢拔劍起舞,勢如遊龍。劉璋手下諸將,見魏延舞劍筵前,又見荊州眾將皆按劍而立,直視堂前。大將劉饋亦掣劍道:“舞劍必須有對,某願與魏文長同舞。”就拔劍而出,二人對舞於筵前。

魏延目視劉封,封亦拔劍道:“吾等當對舞,方可盡興。”拔劍助舞。川將冷苞起身與劉封對舞。向寵見狀,以目視軍師孔明,見其並無異色,乃高聲道:“諸位將軍同樂,某等須不得落後。”於是馮習、霍俊一起拔劍對舞,川將高沛、楊懷、雷銅亦離席拔劍大喝道:“吾等當群舞,以助玄德公一笑。”

劉備欲勸時,孔明起身道:“吾自幼雅擅音律,妙悟琴韻,願奏一曲,請諸公舞之。”魏延等欣然道:“軍師有命,安敢不從。”孔明令人取琴至,撤去酒案,焚香操琴,其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起而悲愴,摧人肝腸。川中謀士費觀道:“西楚霸王雖勇烈,難逃刎於烏江,諸葛軍師一曲‘十面埋伏’卻是何意?”孔明聞言,琴音一變,做長槍大戟,金戈鐵騎之聲,如銀瓶乍破,萬馬奔騰,鏗鏘有力,動人心魄。

陣中魏延喜而大呼一聲:“軍師好一曲‘破釜沉舟’”。但聽堂上劍刃交擊之聲叮叮噹噹不絕於耳,其聲清脆,與琴聲若和符節,並無絲毫紛亂。片刻,一曲將終,琴音又變,溫宛靡靡,悠長淒涼。魏延等將聞琴,皆劍法一變,攻防有序,劉饋等皆咬牙苦撐,進非敵手,退又無據,只覺一股奇力將奪手中兵刃,只得奮力回奪。

正鬥纏間,說時遲,那時快,孔明食指中劃,一曲既終,如裂絲帛,餘音嫋嫋。魏延等聞琴聲將終,都借力發力,席間只聞叮噹聲大響,川中五將手中長劍一起落地。劉璋及隨侍席間之人,莫不呆若木雞。

原來諸葛亮在荊州時,常在演繹琴技之中,悟得諸多妙陣,便一一傳授給諸人。魏延覷定時機,虎步向前,劍指中堂,直奔劉璋而來。正是:驅狼引虎自得計,豈知殺機四方起。未知劉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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