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幾度春秋?

大業十七年春,東北高句麗,西域吐蕃等國舉兵犯唐,磨刀立馬,野心勃勃!

大唐帝國朝堂一紙帝王令下,中原十道兵府排程大軍六十萬迎擊來犯之敵,好在大唐帝國兵強馬壯,朝野清明,雖戰事起,卻亂象未生,兩面受敵,仍迎擊有度。

但戰事之下,邊境百姓又是家園波及,逃避戰火遠走他鄉,亦是一番人間慘像......

沒人知道這場戰事會持續多久,唯有祈禱,戰火息,平安福!

江南道與河南道交際之處,黃河之畔群山之中,有一天下聞名之谷,名為藏鋒谷。此處聞名於世千年,不因風景綺麗,不因地勢奇特,只因此處,乃是傳承千年的六派之一焚兵古塔所在。

焚兵古塔始於東漢年間,最初乃是朝堂所設兵工廠,為帝國軍隊鑄造兵器,得帝國之力扶持。焚兵古塔由此而生。

而焚兵古塔亦未讓人失望,其鑄造冶煉之術,獨步天下,經多年發展沉澱,更是蒸蒸日上。後因第六代掌門機緣巧合之下,得上古九國九黎遺世古籍,用心鑽研多年,九黎之國擅長冶煉鑄造,諸多秘法奇術,冠絕上古九國,幫主從中受益匪淺,深諳九黎冶煉之道,更今焚兵古塔成為傳奇。

後經歷紛飛戰火,改朝換代,焚兵古塔亦未消亡,而是一代一代傳承至今,經歷千年光陰,鑄造了諸多曠古爍今名震天下的神兵利器。

而數十年前,上古九國之神器寒月古劍,亦是由焚兵古塔之掌門重新接上,並為天帝帝瑤的軍隊,鑄造了諸多兵刃和攻城器械。

后帝瑤舍天下永封崑崙,大唐帝國一統中原,焚兵古塔受意歸順於大唐,以保千年之傳承。

初春江南,花香鳥語,深山仍顯清冷。

衣衫襤褸的了生禪師與滿臉肅容的箭神葉天珺,正立於古塔之前,目光皆注視著這座已有千年歷史的古塔,顯是在等待。

他們確實是在等待,二人自洛陽到得此處,已有半月有餘,而在此古塔之前,便也等了半月。

深山春晚,但這古塔之前,卻熱浪灼灼,一波接著一波。

終於,隨著一聲沉重的石門開啟聲響起,那焚兵古塔終於開啟。

一瘦弱身影自古塔中紅光裡走來,懷抱一白色長盒,待他走出古塔,方可看清,此人不過二十多歲年紀,但腰背已然佝僂,臉色蒼白病態,從古塔走到了生禪師和葉天珺身前,不過幾步路,便已然咳嗽了好幾聲。

此人便是焚兵古塔這一代的掌門,名曰洛南秋。焚兵古塔沒有一任掌門長壽,亦沒有一任掌門康健,洛南秋亦是自幼體弱多病,遍尋天下名醫亦無可奈何,唯有認命!自覺焚兵古塔鑄造太多殺器,奪了太多人性命,心中倒也通達了,有因必有果,善惡終有報而已。只怕這焚兵古塔所鑄殺業,便應在了他們洛家世世代代的身上。

洛南秋走到了生禪師和葉天珺面前,將懷中盒子遞給葉天珺,接過早已等候在側的門人遞來的湯藥,喝了幾口,欣然道:“晚輩不辱使命,倒也鑄成了三支離火箭矢,但願能幫到二位前輩。”

葉天珺接過那盒子,頓時寒氣逼來,原來這盒子乃是千年玄冰石所鑄,極其陰寒,他看了了生禪師一眼,緩緩開啟玄冰石盒,盒蓋一開,一股灼熱氣浪頓時撲面而來,盒中三支閃爍著白色透明火焰的箭矢,格外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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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珺重新蓋上盒子,對洛南秋誠摯道:“當真謝過掌門,累得掌門勞累如此,真個萬分愧疚。”

這三支箭矢,便是了生禪師與葉天珺來此焚兵古塔的原因。葉天珺乃當世箭神,其以烏金落日弓和鐵花玉桂箭射出的落日九箭訣,神魔亦懼!但名為落日九箭,乃因這門功夫本為天帝帝俊所創,乃是天帝帝俊曾經對付血帝吳剛的法門,因鐵花玉桂乃天下至寒之木,是以正好剋制血帝吳剛的離火十日。

可是這一次,他們要對付的並非由離火金烏所化的血帝吳剛,是以僅僅有鐵花玉桂箭,能否有用尚未可知,因此,葉天珺便取了十多年前於雲夢雷澤中得到的離火扶桑木,前來請洛南秋鑄造成箭矢,已備計劃所需。

洛南秋乃晚輩,自不敢託大,連道不敢!葉天珺和了生禪師,一當世豪俠,一慈悲普渡,皆為其敬仰之人,有所求怎敢不應?是以冒著傷病加重,亦連日趕造!

只是這離火扶桑木乃至陽之木,其蘊含的滔天能量,鑄造成箭矢絕非易事。洛南秋愧疚嘆道:“怪晚輩學藝不精,僅僅能鑄成這三支箭矢,若是家父在世,定能為箭神和禪師,鑄出七支神箭。”

葉天珺毫不在意,三支已然夠用。

半日之後,了生禪師便同葉天珺告別了洛南秋,離開焚兵古塔。

二人皆為武功高絕之輩,深山路雖難行,但二人行得卻是極快。

出了焚兵古塔之後,葉天珺一邊同了生禪師往山外走去,一邊皺眉憂道:“禪師,創世之神魔,真個會有人的情麼?”

了生禪師神色倒頗為平靜,淡然道:“該是有的吧,沒有人的情,又如何創造出擁有七情六慾的人?”

了生禪師尋到六道明尊仙羽,已有些時日,暗中觀察之後,終於明白了嶽瀟瀟的意圖,她有恃無恐,因她知曉,了生禪師必為。

了生禪師看到了,一個創造了世間萬千生靈的神,竟如一個普通女孩一般,愛著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因生離死別愛恨情仇,風侯帝瑤人格兩生,最終願平淡,還天下已太平。只因他心中有人的情。

而如今,一個比上古九國之神魔可怕千萬倍的神魔,一個創造了輪迴六道萬物生靈的六道明尊,亦愛上了一個凡人。

了生禪師心中釋然了太多,至少他們面對的這個絕世神魔,心中亦有情!既然如此,他便送仙羽一場生離死別,沒有經歷過痛苦,又怎會真懂愛恨?

這才有了同葉天珺一道前來焚兵古塔鑄造離火箭矢的事情。

葉天珺並不如了生禪師般參透人生,他只知此神魔絕世,比之當年的西王母帝語花,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在他箭神葉天珺得眼中,能救世助人,便是本願,是以他願意陪著了生禪師一起,一起去送仙羽一場生離死別。

葉天珺毅然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陪禪師一道,先送她一場離別!”

山路蜿蜒曲折,而兩人接下來要走的路,更加艱難,付出性命,亦是在所不惜!

......

鎮魔寶塔內,蒼生洪爐前!

罹恨身披浴血軟甲,手持魂槍龍焱,靜靜佇立,那血甲之上,火焰繚繞飛舞,那雙本是清澈的眼眸,漸漸已被血一般的紅色逐漸吞沒染紅。

四周極其安靜,亦或應該說,整個鎮魔寶塔中,十殿十八獄,八十一位上古神魔,皆因罹恨踏出蒼生洪爐,而異常安靜。

因為從罹恨抗過蒼生洪爐之火重塑神體之後,他便不再是罹恨,而這一具身體,已然被六道血瞳佔據。

他在慢慢適應,適應這一具由上古玄冰蛟龍骨血所鑄的神身,適應久違的不死之軀,當罹恨的雙眸完全被血色染紅之後,那罹恨就再不是罹恨,而是六道血瞳!

“我得幫你離開這裡!”

鎮魔寶塔中,屬於六道白瞳的那一片白色世界裡,戰戈顯得格外焦慮。

他不得不焦慮,因為六道血瞳在完全適應罹恨的身體後,定然便是來尋六道白瞳之時,他一定會來奪白瞳掌控死亡的力量,因他若能得死生雙目,便可獨掌死生之力,到得那時,這鎮魔寶塔便再困不住六道血瞳。

而戰戈守護一生的秩序,亦會因為鎮魔寶塔破,六道血瞳重現人間而破滅。

六道輪迴,秩序之下,死生雙瞳,十殿閻君,十八方地獄,八十一位上古神魔,若入了這沒有仙羽也沒有帝瑤的人間,秩序,定然化作一個卑微的笑話。

是以戰戈想幫六道白瞳逃跑,沒有白瞳控制死亡的力量,六道血瞳便出不去這鎮魔寶塔。

血瞳依然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遼闊鏡湖旁,坐在那白色大樹下,似是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不在意,她靜靜地道:“我掌控死亡,卻離死亡十分遙遠,因我永遠不會死......我掌控死亡,是以我並不畏懼死亡,因為沒人比我更加瞭解,我若要人死,那他便怎也得死,躲不過的......”

戰戈皺眉道:“可你不能死,你若死在這裡,那九霄四海,人間大地盡要遭殃。”

白瞳回頭淡淡道:“可我們並沒有辦法跑出去啊。”

戰戈渾身一顫,這位由仙羽親手創造出來維護世間秩序的戰神,亦露出無奈神色,是啊,他雖想護白瞳離開鎮魔寶塔,可這鎮魔寶塔,又哪裡能夠離去?

若他神身尚存,定可憑著無敵修為,砸碎這方虛幻天地的禁錮,可如今,他並沒有神身,而是僅餘神魂而已。

白瞳道:“你信天地自有秩序,一生守護!而我信六道輪迴有序,因果有報,我們是神,不該信命和運,可我卻猶記得天帝帝俊的話,今日之局,不過他日抉擇而生,已然註定!”

戰戈不似白瞳般擁有無雙智慧和高深心境,是以他註定是一個喜怒於言表的神魔,可他亦不得不承認,白瞳這些在他聽來似懂非懂的話,似乎是很有道理的。

戰戈該是這片天地間,除了六道明尊仙羽之外,最為古老的神魔,仙羽創造戰戈,乃是讓戰戈守護這世間秩序,守護由她定下的秩序。

可戰戈對秩序的理解,卻在無盡的歲月中,漸漸改變......

他認為這世間的秩序,便是六道輪迴有序,萬物生滅不息,日月星辰交替,四季花葉如許!所以,戰戈在天帝帝俊封印六道明尊之時,古老的戰神並未出手幫助自己的主人,因他想要守護的秩序,六道明尊抬手便可覆滅。

天帝帝俊封印六道明尊仙羽之後,戰戈便永遠守著六道輪迴塔,因為他認定,生滅不息,輪迴不止,那這天地間的秩序便會井然有序。

即便後來天帝帝俊封印了六道輪迴塔,他亦守在這裡,因為外面的那片天地,依然秩序井然。

戰戈會因六道血瞳奪體重生而方寸大亂,便是因為他要守護的秩序,“天帝帝俊說你是最聰明的人,我一直覺得不以為然,因為大多時候,我都看不懂你做的事,也聽不懂你說的話,但願你非故作淡然,不然這天地秩序,轉眼便當然無存。”

白瞳淡淡一笑,道:“我天生便如此淡然,怕是讓你失望啦!我沒有辦法阻攔我兄長來取我性命奪我死目,我也只能期待著,在我們觸及不到的那一片漫長歲月裡,某個人有意或者無意的選擇,會給如今的局面,帶來奇蹟。”

戰戈皺眉道:“會麼?”

白瞳亦唯有聳聳肩道:“誰知道呢?”

她安靜思索片刻後,聲音沉了幾分道:“我們見過無敵的神被她創造的凡人拉下天際,我們見過星移斗轉桑田滄海按照最合理的方式更替交移,我們見過神權逐漸被人權代替,都是選擇而已......所以我們應該相信的,既有今日之果,必有前世之因,外面世界以前發生的,現在進行的,或許正在為我們創造奇蹟。”

白瞳該是眾神魔中最清冷最聰明的一個,因她掌控死亡,是以遠離眾生,她有足夠的時間安靜看著這天地萬物,思索這一切變化的根本原因,亦因她掌控死亡,是以她比誰都清楚,要來的,註定躲不掉。

在如今這樣的局面裡,她並不能逃出去,亦不可能擋得住重獲神體不再受生命之力禁錮的血瞳,所以她反倒最為冷靜,因焦慮亦毫無意義......

一個闖進來的少年,改變了鎮魔寶塔中平衡了萬年的局面,這個少年既然來到這裡,必有因果。白瞳從罹恨那裡看到,六道仙羽已重見天日,相信,鎮魔寶塔外發生著驚天動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誕生更多的因和果,他們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戰戈聽不明白,便不再去想,只是毅然道:“無論如何,我為你擋!我若不死,你必安然無恙。”

這件事情若說與他人聽來,或許是沒人信的,掌控生的神,生性狠毒,連眾神都懼怕。

可掌控死亡的神,卻善良聰慧,令眾神魔敬仰傾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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