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慈恩寺,後山蓮池。

又是一年初春時!

微風徐徐,小荷抽芽,這一塘春色亦是美得心曠神怡。

霄雲公主坐在那尊殘破的石佛上,微微側頭看著一塘春色,她容貌美得如這春日花朵,本該與這春色交相輝映,可此時的她,面上表情頗為淡漠,目光中盡是哀傷憂愁,還有濃濃的擔憂........

“佛主,又一年啦!”

霄雲公主自言自語低聲說道,不知她是在對自己前方那座殘破的石佛說話,還是在對自己說話。

此時距離罹恨於此砸碎鎮神晶棺,放出六道明尊仙羽,已有整整三年!而這座後山荷塘畔,一切景緻風光依舊,不曾改變,那座被六道明尊仙羽打碎的石佛,亦是斑駁如初,不曾修整。

整整三年時光,霄雲公主不曾回過皇宮,一直住在這大慈恩寺中,日日吃齋,誠心禮佛,是為那被了生禪師收入鎮魔寶塔中的離恨贖罪,亦在為他祈福請願。

這些年中,不滅和尚等與她熟稔的人,以及她的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不知勸說了她多少次,可她卻一直不願離去。

她心中憂慮忡忡,當年六道明尊仙羽殺死國師李績之後,化孔雀真身吞了了生禪師,展翅而去,而這一去,世上便再無孔雀明尊的訊息,亦再沒有了生禪師的訊息。不滅和尚遍尋中土,亦不曾找到父親痕跡,而太宗皇帝李世民亦派出多人尋找,亦不得訊息絲毫。

霄雲公主對此,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該喜的是,那絕世神魔出世,竟然絲毫不亂天下,於蒼生於大唐,確實該喜!可如此絕世神魔,為何音訊全無?那被其吞到腹中的了生禪師,又是生是死?那一起被她吞到肚子裡的鎮魔寶塔,寶塔中的罹恨,又是生是死?

霄雲公主對罹恨實是用情極深,她最初的打算,本是將罹恨控制在長安,待得朝廷查明所謂陰謀之後,她怎也會求自己父皇還罹恨自由。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想不到,他竟莫名其妙的放出了六道明尊!

這三年中,霄雲公主不知在多少個日夜無眠,以淚洗面,聰明如她者,亦只能於佛前祈禱。

這三年中,天下雖動盪,大唐帝國國師兵馬統帥先後逝世,外憂內患不斷,但好在李世民治下,大唐帝國國力強盛,帝國根基未受波及,仍是應對自如。可兩年前,少將軍薛湛的失蹤,令太宗皇帝李世民大震!

霄雲公主知道,自己父皇不亂於外敵,不憂於內患,卻因少將軍薛湛的失蹤而心神俱震,乃是因為少將軍的身上,傾注著太宗皇帝李世民,國師李績,衛國公李靖三人一生之心血,他的身上,背負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求他並沒有任何用!”

霄雲公主的背後,太宗皇帝歷史一身樸素儒裝大袍,靜靜站立,神色雖然平靜,但目光中卻盡是無奈和疼惜........

霄雲公主緩緩起身,她現在已經不怎麼哭了,因哭過太多太多次,早已麻木了,

時值大業十三年。

江都城外,一行人黑衣蒙面,行色匆忙,不住回頭探望,顯是被人追殺至此,黑衣染血,都受了些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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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月黑風高,寒風凜冽,這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子映著月光,頗顯詭異。

不知逃了多遠,一人扯下面巾,和著鮮血一口濃痰吐在地上,停下腳步,恨恨道:“李公子,跑了這許多路,朝廷那些狗雜種好像沒追來,歇歇可好?”

此人濃眉大眼,臉上落著兩條刀疤,絡腮鬍子,平常人一眼看了,只怕躲得老遠。

其他人也相繼停步,四處張望,此處並非官道,樹木遮住視野,也看不清多遠。

又一人道:“他奶奶的,這楊廣小兒怎的那般厲害?我們盡起好手,這幾十人,就算來個幾千兵馬也是留不住我等,不料折損得剩這十多個兄弟。”

那兇惡漢子道:“那黑衣老道太也厲害,比老子武功高了不知多少。唉,只是可惜這許多兄弟,往日不知殺了多少官兵……”

他話沒說完,一低沉婉轉的聲音便打斷他道:“老七別說,此行錯在我身。那老道當是隋朝國師仲玄,魔門五帝之一,怎會不厲害?”

這人右手鮮血滴滴落下,受傷頗重,但佇立如山,氣勢不凡,對傷勢頗不在意。渾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雙明星般的眸子,身形比起同行之人瘦削許多,卻是帶頭人。

不等他們再說話,一陣爽朗笑聲從身後傳來,人未到聲已至,“好一個李公子,還知本座名頭。”

聲音方止人影便至,來人是一黑衣道士,年紀看似四十許間,相貌文雅,氣質淡然,並不顯得如何威風。

他一到,這邊黑衣人連忙提刀相向,怒目而視。

“平陽過來!”

這時,又有人在身後喝道。

一行人盡皆駭然,心道來得好快,今夜怕是走不了了。

那帶頭黑衣人躊躇許久,一聲輕嘆,也不作低沉聲音回答,悽然道:“皇上親架,平陽當真好大面子。”

卻是一女子聲音。

一人玄衣錦袍,緩緩行來,在她身前五步處停下。此人長相雋雅,眉目威嚴,右手執著一古樸銅盤,哼了一聲道:“好大膽子!”

不是當今大隋皇帝,世人皆罵的昏君楊廣又是何人?

那被叫作平陽的黑衣人扯掉面巾,正是一十多歲女子,長得絕美,只是受傷不輕,臉色蒼白,也沒顯露什麼害怕的表情。

道:“皇上要殺平陽便殺,何必惺惺作態?平陽夜闖禁宮,原是來殺你的。”

楊廣轉身看了一眼仲玄,道:“把他們殺了吧。”

仲玄恭敬應了一聲遵命,身形陡然一轉,還不等其餘人反應,便從丈外躍到那那最先說話的兇惡男子身前,右手抵著他胸口,還不等那人反應,功力一吐,便震得那人飛出老遠,落地已無生機!

其餘人驚駭之餘,破口大罵。

仲玄道:“亂臣賊子,也敢口出狂言。”

轉身便想去抓另一個,卻被平陽堵住,哼了一聲,喝道:“找死麼?”

平陽道:“國師日月星樓功夫端的厲害,何不先殺了平陽?”

楊廣道:“你走,朕不殺你。”

平陽慘然一笑,道:“皇上真好心,竟不殺平陽!我爹爹正攻打長安,我又闖宮行刺,皇上竟不殺我!當真是仁心的好皇帝啊。”她這番話說得極是諷刺,楊廣橫徵暴斂,天下人皆罵其昏庸無道,和這仁心一詞,那是無論如何也不相干。

仲玄怒道:“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不謝恩反倒口出狂言,當真找死麼?”

一眾黑衣人又失同伴,正是悲憤時,聽見這話,皆道:“要殺便殺,假仁假義作甚?楊廣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又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還差我等?”

楊廣面色不改,淡淡一笑,道:“要死還不簡單?朕殺了這許多人,還差你等?”

說罷右手一抬,那銅盤頓時熠熠生輝,黑夜中晃得眾人眼目生疼,只見楊廣紋絲不動,身旁竟有龍飛鳳舞,一聲大喝,震得許多人站也站不住。

橫七豎八的倒了好些人,平陽也險些站不住,驚駭道:“九龍真氣。”

楊廣一楞,旋即收功,道:“幾年不見,你倒見識不凡。”

平陽道:“你縱使神功無敵,天下第一,又如何?終會有人揭竿而起,取你項上人頭,不得民心,哪來天意?”

楊廣道:“你不就在這麼做嗎?”向仲玄揮了揮手,仲玄拱手退去,接著道:“你父李淵兵發太原,言道前往江都接朕回長安,得太原乃至關內三十萬兵馬權,卻口是心非,轉頭攻打長安,這也是朕對他不起?你兄長建成被我部擒來江都,半年有餘,朕待他錦衣玉食,不曾損他辦法,朕可有對他不起?”

平陽欲開口卻無言以對,竟不知如何反駁,楊廣確實不曾對他李家有分毫不是。

楊廣道:“朕封你父李淵唐國公,封你平陽公主,可曾對你不起?你逃出長安,收納這許多盜賊響馬,聚眾近十萬,連下大隋十二城,是你對朕不起還是朕對你不起?”

平陽心中更堵,她所作所為全無私心,竟被楊廣一番話說的忘恩負義,卻又全是合理,皺眉道:“我不與你說,你弒父殺兄,橫徵暴斂,勞民役,傷天和,終歸沒有好下場。”

楊廣只是一笑,目光看向眾黑衣人。

平陽見了,急道:“你要殺殺我,放他們走。你已害他們家不成家,國不可依,還殺他們麼?”

那些人急道:“李公子當我等是什麼人?要殺便殺了,求他作甚?要死一起,也不枉一場兄弟。”

楊廣道:“廢話楞多,都給朕滾!”他這句話如虎嘯龍吟,震得四周樹葉漱漱作響,震得人耳膜生疼,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有人想到楊廣武功內力如此了得。

平陽受傷本就不輕,被這一震險些摔倒,楊廣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玉瓶,道:“朕說這是**你信不信?吃了試試吧。”

平陽橫豎一死,結果便吃了兩粒,頓時暖意生疼,氣血通順,心道哪是**,只怕是珍貴治傷良藥,心道:“今日落在楊廣手中,無論如何是活不出去的,此人武功之高,我等就算無傷也是鬥他不過,我死便死,何必再連累這許多人?”

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符,扔在眾人身前,道:“爾等記得當日誓言否?”

眾人其道:“殺官起義,劫富濟貧,推翻隋室,誓斬昏君!”

這句話是當日眾人結香起義立的,此時在大隋皇帝面前道來,竟也威風凌凌。

平陽點頭道:“你等記住誓言,誰敢劫貧民,擾百姓,天必誅之!你們走吧,活著為我報仇。”

眾人那能依她。

平陽不理,對楊廣道:“你殺了我,放了我哥哥。”

楊廣哈哈大笑,道:“當日你十五歲,箭法武功便頗得朕心意,封你平陽郡主,意在讓你效仿東漢平陽公主,知書達理,中興帝國,你倒也沒讓朕失望!這才幾年,兵法武功,義氣幹雲,徵我大隋百戰百勝。比之你兄建成,有過之而無不及,放了他又何妨。”

說罷,拉著平陽便去了。

…………

“王爺,,李淵兵發長安,大逆不道!平陽乃李淵掌上明珠,文韜武略,人才武功,曠古爍今,當世少有人及,實在放不得!”時值初秋,柳絮飛舞。

運河,龍舟舍內,一戎裝大漢滿臉憂色,跪於一輕紗帳前。

那大漢低著頭,憂色更濃。

“如今天下大亂,奸臣當道,叛軍四起……”

大漢兀自說了半天,聞得帳中隱約有呼聲傳出,起身欲探,又生生將手止住,嘆了口氣,滄桑道:“天亡我大隋!”。

賬內高坐之上,俊俏男兒睡得正熟。

四海硝煙不斷,亂世之間,誰能落得個安寧?

“哈,大哥你輸了,快快快,把你那紫薇星盤給我。”

不知道是怎地,這個秋天總有些古怪,不是起風便是大雨,揚州城中運河之旁那餿龍舟上旗幟飛揚。

這艘大船乃是煬帝當年下揚州所乘坐架。其上亭臺樓閣,花草蟲魚,珍奇寶貝數不勝數,氣派非常。

雅緻的殿堂樓閣裡,一黑色大褂中年男子盯著几上牌九,哭笑不得,隨手憑空一抓,一銅鏡大小圓盤顯出模樣。

此物看似平平無奇,上刻畫無數古怪符文,材質非金非鐵,就那麼憑空浮在二人面前,端得詭異。

“皇弟好運氣。”此人正是煬帝。

而與他對坐之人便是這紫薇閣主人,南王楊逸。

楊逸道:“大哥,我們再賭一把如何?”

煬帝怒道:“臭小子當真是想將我這龍椅也贏過去?”

楊逸忙搖頭,“你那燙手的龍椅,送小王也不要。”

煬帝倒不生氣,灑然一笑,“那我還有什麼東西給你賭?”

“賭李淵會派誰來救我手上這美娘子。若是贏了,大哥你便把這小丫頭送我做妃子如何?”楊逸把玩著手上的紫薇星盤。

煬帝目光入焗,“朕賭李元吉。”沉默片刻又道:“臭小子,那李家丫頭不是一直在你船上嗎?”

“那沒得賭了!”

兩人哈哈大笑。

“聽說那太原李淵反了!”

“不要命了,這話那是能在這裡說。”

揚州富甲天下,自古如此。

而當朝昏君煬帝更是勞民傷財,已大國力開運河,貫通南北聯通。世人都知道,這條河,發達了江都城,卻逼死了隋煬帝。雖隋朝未亡,可三歲小子都知曉,已不遠啦!但無論如何,時下揚州還在這末路皇帝手上,那些話,說了是要掉腦袋地。那年輕人被同桌長輩喝斷,顯然有些不舒服,喃喃自語道:“本來就是這樣,怕個什麼?又不差我一個人來說。別人還說皇帝老兒怕李淵打過來,硬是派人抓了李淵女兒,扣在手上,為的就是他日有個保命籌碼……”

“毛頭小子,當真不知死字作何寫!再說一字,老子硬是要將你嘴巴給縫上。”那長輩模樣老頭大怒,那還敢讓這不懂事的小子亂說。那年輕人不知是真的怕了嘴巴被縫還是怎的,連忙死死閉嘴。

“大爺,就是前面這間。”二樓,小二低聲哈氣的對身後那皺眉盯著樓下大廳張望的年輕男子說道。男子回過神來,隨手拿出一錠金子,扔給小二。

小二眼巴巴的望著手中沉甸甸的金錠,不敢相信般的駐在那裡。

“滾!”

“是是是,小的這就走,大爺您請便。”

小二被那年輕人喝醒過來,忙低聲下氣,滿臉堆笑,連滾帶爬的“滾下樓去。”

年輕人駐足半刻,對著屋內沉聲道:“宇文大人,在下李家元吉,應約前來相見。”

屋門忽地開啟,屋內桌上已擺上好酒好肉,主人正懷笑望著門口年輕人,道:“公子果真好膽,單槍匹馬竟敢來赴鄙人之約,李家三子,名不虛傳啊!”

桌旁另外一玄衣中年文士眼神忽地明亮,旋既恢復暗淡,輕聲細語的道:“公子快快進來入座,讓本座眼巴巴的看著滿桌酒菜,難受難受。”

李元吉大步踏入,隨手一揮,房門自關,落座道:“不知仲玄仙師亦在,晚輩來得突然,無理了!”

待李元吉落座,宇文化及舉杯道:“公子遠道而來,舟馬勞頓,本將軍先敬你一杯。”

仲玄亦舉杯附和。

李元吉忙道不敢,舉杯飲盡。

宇文化及道:“本將軍是個粗人,不懂得什麼拐彎抹角,平陽小姐正是被囚在南王楊逸的龍舟紫薇閣上,不知公子有何計謀相救。”

李元吉暗道是了,果然如此,道:“用搶如何?”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公子好魄力!本將軍不便明著出手相助,但手下禁衛軍都有些懶,值日時難免有些地方疏忽大意了,想來陛下也不會怪我。”

宇文化及要反,明眼人都知道。

李元吉自然也知道,他更明白宇文化及在等,等人奪了長安,等那沒有後顧之憂時。

道:“如此,那便謝了將軍。”

一直不曾說話的仲玄突然道:“公子當放心大膽的去龍舟救人,本座保無人能逃得掉!”

李元吉知道意思,忙舉杯道謝。

是夜。

龍舟依舊燈火通明,守衛森嚴。

一守衛抬頭仰望,低聲對旁邊兄弟道:“今年這天氣好生古怪,怕是又要變天了。”

旁邊那人正欲說話,忽然覺得喉頭一冷,巨疼鑽心,竟再也說不出話。

就那麼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方才說話那守衛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一蒙頭蒙面的黑衣人,手上匕首還粘著鮮血,哪能不驚,想都不想就準備發出警報,但背後一涼,心道不妙,這股涼意瞬間傳遍全身,不等他說話叫喊就又是倒了下去,從頭到尾只是瞬間,一句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走!”

那守衛原來所站處,背後也顯出一個黑衣人。

這時龍舟各處,都上演著方才的情況。

“報告公子,屬下們搜遍了龍舟,不見小姐。”

那領頭的黑衣人目中怒火騰騰,一掌拍得龍舟護欄粉碎,“楊廣,你若傷我小妹,我李元吉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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