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你們明朝真的很喜歡庭杖啊。”

“太喜歡庭杖了吧?”

扶蘇:“我還覺得髡鉗為城旦舂更合理, 時效也更長,還能讓人有用。”這是秦漢時慣用的五刑,把頭髮和鬍子都剃乾淨,現在可能覺得沒什麼, 但在當時還沒有和尚,在所有有頭髮和人群中, 有一個光溜溜的滷蛋, 誰看了都知道這人是個罪人,一直到頭髮長長能扎揪揪為之。

劉恆讚許:“髡可比後來的刺面仁愛的多。”刺面是終身制的, 就算洗心革面也永遠改不回去。就為了這個, 他都不覺得宋朝能算是仁。就連號稱暴秦的秦朝都沒有弄出什麼剮刑, 顯然我們漢朝在仁政方面是最優秀的。

劉啟:“打的骨頭都碎了吧?”

“我聽說朱翊鈞的兩條腿不一樣長?現在看著沒什麼毛病。”

匆匆趕回來看萬曆皇帝有什麼表現的皇帝們如是評價說。

朱翊鈞雖然不冷靜,也不理智, 暴躁和抑鬱的情緒卻都在王喜姐的講述中冷靜下來。對祖宗不是很敬畏, 怕的是還剩下的四百仗責,以及消失無蹤、據說魂飛魄散的兩個人。誰能不怕魂飛魄散呢?他雖然心有不服, 幸好小時候很愛讀書,知道自己家的祖宗們有什麼手段, 能殺人的人,自然也能殺鬼。

好奇心比較強的皇帝們強行用尺子量了量萬曆兩條腿的長短, 是一樣長的呀, 果然只要是死了病就好了。

“他不是從小腿就有毛病?”

朱載垕嘆息:“他小時候很健康,也很聰明。”世事弄人,這只能說是世事弄人。他試圖勸祖宗們, 說那薩爾許之戰的失敗不能怪兒子,哪怕他早死幾年,難道新君就一定能應付得當,不會兵敗嗎?

就朱常洛登基後的表現來看,好像是可以的。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第一條政令,就是廢黜天下各地的稅監,此舉一出,四海歸心,天下歡呼雀躍,公認新君真是仁君。又給邊關撥款百萬銀子,並要求快速下發到前線。

‘罷免礦稅、榷稅,撤回礦稅使,增補閣臣,運轉中樞’看起來他對國家大事瞭然於心,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等著依次實施。

就顯得朱翊鈞更糟糕了。

朱翊鈞只能掙扎著勉強罵他敗家,別的缺點也挑不出什麼。他和兒子之間的關係,比父親和祖父之間的關係稍近一點——見過面。

明朝的皇帝們毫無同情心,並且認為他在裝病,拎起來:“有病沒病,你走兩圈。”

“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朱翊鈞,來出來,給前輩們表演走路。”

這是朱翊鈞死後的第二天,第一天挨了打,而第二天,他被迫給人表演走路。

在人前走路本沒什麼,但被人用輕蔑的口吻談論,用玩味的眼神盯著看,就覺得非常恥辱。羞恥的令他感到顫慄和作嘔。

皇帝們的態度很明確——我們和你們這些昏君不是一個整體——朕僅和朕看的上的皇帝等同。

他們看到暴君戲弄昏君時,也完全沒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李世民匆匆回來時,正好看到朱翊鈞被人逼著走路,竟然有一群人看熱鬧的似得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這是幹什麼?沒見過瘸子?阿耶,阿孃。”

“二郎。”李淵招招手:“萬曆生前腿有毛病,這事兒你知道,這不稀奇。死後你看他的長相,恢復到了張居正剛死,準備大展拳腳,腿還沒毛病的時候。結果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李世民微微笑了笑:“很奇怪,可能是心裡還覺得自己腿有毛病,不知道自己已經健康了,所以如此。”

“說的在理。你回來幹什麼?”

李世民亮了亮袖子裡的東西:“王羲之的奏本,本來要歸檔,我給搶下來了。”因為沒說什麼正經事,已經解決完了,他付出了多工作一個月的高價才要下來。

哎,王羲之的字型經過千年錘鍊,現在真是神仙筆法。

武曌今天畫了菩薩妝,長眉鳳眼,紅潤的櫻桃小口,穿白衣白裙,頭上用火焰紋的,一掛珍珠瓔珞散落在飽滿的□□上,眉心貼了一塊紅寶石,手腕上兩個白玉鐲子,本來在旁邊拈荷花做拈花微笑狀,聽說這事兒之後立刻追了過去。

唐朝的皇帝就如蝴蝶追逐著鮮花一樣一起跟著他跑掉了,就連明朝的幾個皇帝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太宗太宗,讓我們看一眼吧。”

“太宗太宗您真是神仙威儀。”

“太宗光耀千古,我等楷模。生前死後都要以唐太宗為楷模啊。”

“王羲之的真跡啊!!千金難買。”

李世民聽他們誇的這樣認真,把奏本攤在桌子上遮住尾端寫的正經事情,給王羲之保密,只拿前面的客氣話給他們看。“不要碰。”

朱翊鈞更覺得恥辱,朕親自一瘸一拐的走路給他們看,他們就看都不愛看?都跑了?

李淵最後才施施然走了過去,李世民親自扒拉開擠成一團的胖子們,請他徐徐觀之。

現在王羲之的真跡已經不剩幾件,能看到的都說摹本。即便是有真跡的時候,要是有一件沒見過的真跡也能叫皇帝感到亢奮,何況現在是新的,非常新,看日期是三天前。

……

朱祁鎮和朱厚熜兩人在一間屋子裡呆了十幾年,能說的話都說完了,能做的事也都做完了。罐子中取之不盡的食物變得寡淡無味,壺中傾倒不盡的酒也變成了水。

菸草消耗的速度超出他們的預計,可能是因為成癮,也可能是因為無聊,計劃中足夠吃一甲子的菸草,現在就只剩下一少半。每天就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監視,恐怕對方比自己多吃一鍋煙。

已經聽說了朱翊鈞來到這裡的訊息,聽到了他震天動地的哀嚎,也聽到其他人爬山挖竹筍採蘑菇時大聲議論的內容。

朱祁鎮:“比我還差!”換成是朕,朕還能御駕親征。努爾哈赤哪有也先那麼能征善戰,唉,我也是時運不濟。

朱厚熜冷笑:“幸好我走得早,要不然見了那孫兒,他非得把原因往我身上推不可。”

朱祁鎮心說,你以為沒有你的事兒啊?

……

朱翊鈞的腿到底瘸不瘸,他死前下達的冊封鄭貴妃為皇后的旨意沒有被新君執行,這些事只有他自己關心。

皇帝們如蜻蜓點水,一掠而過,很快就走了。

今日的湯顯祖和莎士比亞合著的新戲巡演的首演,強行歸納的話,兩邊的表達方式差不多,都是唱出來。同一個故事,編排了中西兩版,並一同巡演。

搞得人們很好奇,都得看。他們改編的極其精巧,不論是詞曲韻腳的順暢悅耳,還是人情世故的合理可靠,都做到了全面,唯獨有一點叫人不解——這真是同一齣戲?

是,把兩邊劇情都總結到三百字內,是同一個感人的、人和鬼之間的愛情故事。

崑曲的丑角能打破舞臺上的第四面牆,以劇中人的身份和觀眾直接溝通,與此同時歐洲的歌劇中雖然有小丑,卻沒有這項技能。

武曌姿容璀璨神采飛揚的坐在視覺最好的二樓,憑欄眺望。

莎士比亞在幕布後看演出效果:“你看二樓的那幾位美婦人,尤其是白衣服那位豐滿的貴婦,看到她的樣子,我心中的一個角色有了完整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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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顯祖:“誰啊?”

“你們那位浪漫而美麗,對生活抱有熱情的女皇帝。我瞭解了一些關於她的故事,上帝啊,有什麼比八十歲時依然和年輕人墜入愛河更浪漫的?她有年輕的靈魂。”莎士比亞低聲說:“這比童貞女王有意思多了。”

湯顯祖:“兄臺,你寫這樣的故事,容易招致報復。我聽說有一些非議武曌皇帝的人遭遇厄運。”

武曌發現他們一直在盯著自己,就凝神靜聽他們的談話,有修行的鬼魂可以做到這一點,注意到遠處的聲音。

“沒關係,我可以在我們的故鄉寫武周皇帝的故事。看看臺上那位威嚴而嫵媚的貴婦,一切在她眼前如同塵埃,看看她充滿智慧的飽滿額頭,豐潤如玫瑰的面頰,修長的脖頸和奶油般的□□,看那玩味的微笑和高貴隨意的姿態。或許上帝親吻過她。”

湯顯祖開玩笑道:“你看了李贄的書麼?一直以來都有這樣一種傳聞,唐高宗李治和明朝的李贄,可能是同一個人。要不然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讚美她。”

莎士比亞:掏出我的小本本記下來。感人。

武曌:……你們這個幻想有點過分了。

長孫無病問她:“怎麼?這戲不好看?”

武曌:“哦,這戲很好,只是想起吳瑜,不知道她現在有什麼謀劃。”

李治玩笑道:“弘兒,你娘對吳瑜用心甚多。”

……

陰間現在整體恢復了三足鼎立的局勢,楊慎思考的時間久,李贄想的更為大膽,兩人正式決定創立自己的學派,和諸子百家和而不同。

王陽明透過不懈努力——他是少數幾位允許開設學院的人——終於把持住了心學的方向。

理學的生存空間被朝野兩邊壓縮殆盡,只剩下少數舊的頑固派,還有剛死下來的新生力量在堅持。

但現在更為主流的是東林黨,主要思想是反對空幻虛無、談空說玄。制定了嚴肅的規章制度《東林書院會約儀式》提倡求真務實、反對形式主義。

看起來貌似不錯,也反對稅監、反對宦官及后妃干政,給新皇帝朱常洛提供了有力支援,但朝中官員紛紛結成宣黨、浙黨、楚黨、齊黨等地域黨派,在朝廷中開始了瘋狂的地域黑。

就從原先的兩黨爭端,變成了多黨爭端。

各地的主要收入不同,東林黨的根基在南方以工商手工業為基礎,只能看到稅監對商業和手工業的盤剝,就要求給這方面減稅。其他官員的根基在別的地方,農業或畜牧業各自不同,稅收是不會減少的,收稅傾斜過來就開始仇恨東林黨。

朱常洛繼位才十天就病倒了,鄭貴妃在宮中根深蒂固,恨他不遵遺囑立自己為皇后,又把老王皇後和新君生母附葬在萬曆皇帝兩側,一點都不給自己留地方。

如此深仇大恨,示意太醫給他開大黃。這是瀉藥。

瀉藥當然能入藥,但要對症下藥。

不對症的藥就會變成毒藥。

朱常洛一夜時間腹瀉三十多次,虛脫到奄奄一息,整個人都快脫水了。

只以為藥不對症,腦子也一團混亂,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鄭氏當然不怕這皇帝會死,她早就給當年的太子朱常洛送了很多美女,美女常吹枕邊風,西李就是送過去的最成功的一個妃子。

不僅毆殺了朱由校的生母,還撫養了朱由校,好像關係不錯。

……

朱常洛死後只覺得舒服。他之前先是瘋狂腹瀉,痛的無法飲食,藥石罔效,好不容易服了一枚紅丸,覺得舒服些,能喝粥了,沒過幾個時辰又換了一種痛苦。

迷迷糊糊就到了陰間,看到有幾個人正對人進行庭杖。迷茫的走過去問:“這是什麼地方?啊!?武宗!穆宗!”

他認出來的這麼快,只因為登基時去拜謁太廟,對著歷代祖先的畫像看了又看,心中湧起無數雄心壯志。

然後就來見了祖先。

他看著祖先,祖先們也看著他。

祖宗們比他還震驚呢!

八月初一才接到他登基的祭文,祭品和月餅還沒吃完,今日九月初一,人來了?!

朱厚照:“嚯,三十九歲,繼位一年都不到。你怎麼死的?人們都說你病倒因為女色。”

朱常洛連連搖頭:“先帝歸天不足一個月,我豈能在女色上用工?即便是以天代月,也要過了第一個月再臨幸後宮。雖然先帝與我的感情淡薄,我等了四十年,終於能大展宏圖,焉能授人口實。”我怎麼覺得被仗責的可能是先帝?雖然看背影和屁股認不出來,不常見面,但按常理推斷,很有可能是他。

朱翊鈞正在被仗責,奄奄一息的聽到陌生的聲音:“誰,唔”

朱厚照一把按住他的頭。

朱載垕嘆氣道:“你,唉,那是為什麼?”

朱常洛哭了:“庸醫啊!庸醫害我!憲宗和孝宗為庸醫所害,我也是一樣。”

過了兩天,朱元璋出關,依然按序排次,把新來的兩個皇帝帶給他看。

朱元璋驚且喜:“難道我已經到了入定幾十年不知時間遠近的境界嗎?這次閉關多久?”我怎麼感覺苦熬了一年時光?聽說眼一閉一睜過去十幾年,那就是要成神鬼的境界。

朱棣:“八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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