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添了一件外衫,又換下木屐,使自己的衣著看上去莊重不可侵犯。

到了清河王等候的偏屋,問明其來意,秦王妃松了一口氣。

“家中擅長擊鞠的確有幾人,但都是秦王的親衛,並非普通侍從,他們中一些跟著秦王前去巡視驪山了,至於剩下的,其職責是戍衛王府,我不該隨意調遣他們隨你出府。”

“看來嫂嫂不肯幫我。”

“你也知道秦王那個脾氣,我若私調了他的兵,回來不知要如何埋怨我。”

“是我的錯,沒考慮嫂嫂為難,那我收回請求,不再向嫂嫂借人了。”

“多謝體諒。”

“上次我與秦王擊鞠,他說起嫂嫂,我才知道,嫂嫂竟也是擊鞠高手,既然嫂嫂不能借人給我,那我再斗膽一問,嫂嫂可願親自助我一戰?”

秦王妃不由感慨,縱然是個浪蕩子,但好歹是自小在貴族家庭中薰陶出來的,該委婉的時候也能恰到好處,明知他有非分之心,卻抓不住把柄。

秦王妃向來嚴於律己,但她嫁了個根源在隴右且有少許胡人血統的家族。這個家族的男人有著諸多北方民族的優點,粗獷勇武,凡事不喜斤斤計較,順毛驢,你順著他來,讓他臉上有光,他便把你捧在手心裡。

但他們也有著胡人的劣根性,那就是不太重視倫理道德。

坐了江山後,為了所謂的皇室臉面,他們表面上有所收斂,但骨子裡的東西可沒那麼容易改。

秦王妃決定點一點清河王。

“若能去擊一場鞠,那可太暢快了,只是……”

“只是什麼?”

“不知清河王聽說了沒有,近日聖上正為一件事苦惱。”

“何事?”

“有傳聞說,太子似與宮內的張婕妤、尹德妃有苟且之事。

雖說太子與她們年齡相當,平日又常湊在一起算計些有的沒的,但僅憑此就說太子與她們有染,未免冤枉人。”

李孝節道:“既是冤枉的……”

秦王妃截住他的話頭,繼續道:“這種髒事,無論是否冤枉,終歸會成為聖上心中的死結,聖上心裡不舒坦,那幾人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我與清河王分享這一訊息,不過是自勉,咱們既在帝王家,便要時刻謹慎,若因為這樣的事丟了性命,不值當的。”

“嫂嫂教誨得是,與嫂嫂閒聊,讓我獲益匪淺,”誇讚完,李孝節起身,拱手道:“我這就告辭。”

“我就不送你了。”

“嫂嫂留步。”李孝節出了屋,又道:“嫂嫂這些天務必留意安全,若有任何用得到我的地方,派人去我家中送個信兒即可。”

“清河王有心了。”

看著李孝節離開,秦王妃無奈地搖搖頭。

能讓向來對女人沒長性的李孝節惦記半年之久,換做尋常女子,早已沾沾自喜了。

她卻不同,她只是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並因此而平添了些許煩惱。

李孝節也感到煩惱,甜蜜的煩惱。

其實他沒什麼齷齪心思,至少,對秦王妃是如此。

能做的齷齪事他已在合法之處做到了極致,在秦王妃這裡,他更多的是追求精神享受。

能見一見她,聽一聽她說話,感慨一下世上還有如此奇女子,既溫婉賢良,又才思聰慧——李孝節已非常滿足。

他甚至希望秦王能在儲君之爭中勝出,因為唯有這樣的女子才配母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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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傾慕高尚純潔,自己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盟友?李孝節覺得他還有很大的空間去努力。

出門時那幾個臉熟的門房一個都沒見到,無人來拍他馬屁,甚至無人跟出來幫他解開拴馬樁上的韁繩。可惜李孝節滿腦子都是秦王妃,歡欣雀躍,根本沒注意到反常。

就在他撅著屁股低頭解馬韁的時候,有人走近。

李孝節直起身,抱怨道:“爾等也忒怠慢了,秦王一走,怎的這點規矩都……”

咔——

他話未說完,後腦挨了一拳。倒地前,李孝節努力回身,想要看看是誰襲擊他。

他的口大張著,想喊,卻終究什麼也沒喊出來。

噗通——

李孝節倒地,昏了過去。

坐騎眼看著主人遇襲,不安地衝撞著,企圖以此逼退兩名門房,讓他們莫傷害主人。

韁繩被掙脫,它獲得了更大的施展空間,跟兩名門房僵持上了。

這兩個門房體型壯碩,同樣敦實的中等身材,同樣寬闊的胸肌,同樣粗壯的四肢,加之穿了一樣的衣服,單獨看身形,就如復制粘貼的一般。

但他們臉型差別極大。一個臉方得猶如一口方尊,有稜有角,另一個臉圓得如同盛放方尊的圓盤,他倆同時往你面前一站,你就會不由感慨造物神的鬼斧神工。

此刻,方臉門房拔出了腰間的短刀,金屬出鞘的噌碐一聲,加之刀身的冷光,嚇得畜生本能地後退兩步,猶豫著,終究沒敢再衝上來。

兩人迅速將昏厥的李孝節拖入秦王府,關緊了大門。

將李孝節拖入值更的小屋後,他們回身來到大門前,透過門縫觀察著李孝節的坐騎。

馬在門口猶豫徘徊片刻,轉身跑走了。

看著馬跑走,方臉門房埋怨同伴道:“讓你去將馬牽回來,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吧,馬回去報信,計劃要完蛋了。”

被埋怨的圓臉門房不甘示弱地反擊道,“一隻畜生,難不成還能開口指認你我?就算它來指認,介時這裡的人已死絕了,哼哼……”

圓臉門房的話沒說完,因為一名穿門房班頭衣服的老者上前,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們現在是門房,不是**,可記住了?”老者道。

剛剛還囂張的圓臉漢子,被那老者一掐,登時憋紫了臉,他伸手去拍老者鷹爪般的手,並用喉嚨裡為數不多的氧氣擠出一句“不敢了”。

老者撒手,道:“做好迎來送往的事,莫多嘴,更莫將打殺掛在嘴邊。”

“是。”

鬥嘴的兩人均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門房值更的小屋內。

被拖進屋子不久李孝節就醒了,他只昏迷了幾個彈指,可惜就在這幾個彈指間,他已被人捆住了手腳,口中還塞了一塊味道著實不怎麼樣的破抹布。

他畢竟是將軍之子,雖說次數不多,但好歹跟著老爹上過戰場,見識過大場面,心理素質還算過硬。

隱約聽到外面幾人的對話,李孝節知道了兩件事。

其一,秦王府面臨一場屠殺。

其二,他自己性命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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