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年自然就是司馬衝。他在挖通地道之後就在錦陽城重操舊業,做起了煉丹師。這一次當然不是為了賺取什麼錢財藥材,純粹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在這之前他根本沒有煉製什麼丹藥,而是花大價錢從店鋪裡收購了現成的,然後去金鵬宮蹲點。

現今金眼雕脫險,司馬衝自然懶得裝下去了,當即搖頭道:“我累了。最近一段時間不打算煉丹,各位朋友,抱歉得很。”說著,一甩袖子,大步離開了地火房。

眾人雖然很想出聲說幾句。不過這大師脾氣大家已經摸清楚了。此時多話只會惹得大師不悅,只得按奈住了心中的衝動,轉而看向了少年身前的木桌上那一大堆藥瓶。少年此時已經將這些丹藥點了一遍,見眾人望來立刻高聲道:“三號,青元丹!”

“是!是!在這裡!”一個豪邁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接著一名大漢喜滋滋地分開了人群,一下來到了木桌前,從腰裡掏出一塊刻著一隻丹爐的玉牌,交到少年手裡。

少年接過令牌端詳了一陣,點了點頭,將手裡藥瓶交了過去。繼續高聲道:“一百四十二號。白龍丸,精品……”

司馬衝在酒樓上喝酒。他桌上五樣菜式。一碟爆炒腰花,一碟蜜餞火腿,一隻海碗裡是藕湯,另外一隻海碗是銀耳甜絲。這些菜都沒動,只有一碟茴香豆被夾了幾顆。司馬衝本來不是為吃而來。他很奇怪。按理說金鵬宮鬧得這麼大,怎麼也該有點動靜,但是現在都過去了幾個月,卻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一隻指甲修剪得很短,大拇指上帶著一塊玄玉斑指的手出現在了司馬衝的視線裡。這只手還握著一個酒壺,此時酒壺放在了桌上,手的主人也在司馬衝對面坐下。這是一名中年人,他的人正如他的手。一張紅光滿面的臉,一身靈光湛湛的服飾,腰上掛著三四塊頂階靈佩。無論是誰都看得他是個極有身份的人。

司馬衝笑了笑道:“王老板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中年人輕嘆一聲,給司馬衝滿了一杯酒,口中道:“我確實不得空。有幾個傢伙一直在我耳邊吵來吵去,吵得我頭都大了。好容易盼得你出關,還以為能鬆口氣,卻聽小四說,你沒接委託了。”

司馬衝一聽這話,已經知道這王老板想說什麼了,於是點了點頭道:“是不想接了。心不在焉去煉丹,只怕反而壞事。”

中年人將自己的酒一飲而盡。口中苦笑道:“唉。其他人的委託也就罷了,我叫別的師傅接手就是。但是有一份委託卻不得不要你出手。”說著,一邊搖頭,一邊給自己滿了一杯酒。司馬衝不問,他知道王老板一定會解釋。

又喝了一杯。王老板果然接著道:“自從上一次你煉出了紫霄丹,已經有位老朋友找來了。我當時覺得這老友要煉丹藥太珍貴,所以就推掉了。哪知你剛剛又煉製出了精品的‘白龍丸’,我這老友知道後,死活要我將委託交給你,還放出了話,只要是你出手,煉壞他也認了。你說,這可怎麼好。”

紫霄丹和白龍丸市面上沒有,這兩爐丹藥倒真是司馬衝親手煉製的。這王老板在錦陽城頗有些勢力,司馬衝當初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投身到了他開設的煉丹坊。現在金鵬宮的事也不知道完了沒完,司馬衝自是不願開罪此人,當即笑道:“你別忙說。先告訴我,你這朋友想煉什麼丹?”

“司馬衝!你明明就在錦陽城,為什麼不來錦陽宮找我!”在一間小小的會客室內,青鶯將茶盤往桌上一放,立刻叉起了腰。王老板口中的老朋友居然是青鶯。所以司馬衝也就來到了錦陽宮。

司馬衝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輕輕呷了一口才笑道:“我來過了。只不過錦陽宮連大門都是鑲金邊的。我沒敢進去。”

“撲哧。”青鶯忍不住笑了,口中笑罵道:“瞎說。這麼說。你就是傳說中出手無回,百鍊百成的煉丹大師?”

司馬衝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其實那些丹藥是我從店鋪裡買來的,當不得真。你還是趕緊去纏王老板,叫他給你另找一位煉丹大師罷。”

“撲哧。”青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在司馬衝左側坐下,自己也大咧咧地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才皺眉道:“王老板我是懶得見了,就你吧。丹藥煉成了最好,煉不成就入宮陪我!我在宮中悶得緊,正少個說話的人兒。”

司馬衝立刻搖頭道:“你這話聽起來倒像是真的,我還真不敢煉了。”

青鶯沉默了一下道:“錦陽宮又沒什麼不好。外面有的,宮裡哪樣沒有?好吧。不說這個。你只見我,卻叫其他人退下,想必是有什麼話要問了?”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那一日。我去了寶花城。過不多久,寶花城城主斃命。後來,又有金鵬宮被夷為平地。這兩件怎麼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我卻沒聽到半點風聲,其中想必有些隱情。我覺得你或者知道些什麼。”

青鶯面色認真了起來。盯著司馬衝道:“你一個人族修士,問這個幹什麼?”

司馬衝沉默,直等青鶯又追問了一次才緩緩開口道:“因為寶花城城主就是我殺的。我想離開北漠星。但是又不知道有沒有人暗中擺弄了什麼機關圈套。”

青鶯面色一變,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手上多了兩口寒光湛湛的寶劍,口中冷冷道:“原來是你!”

司馬衝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呷了一口茶道:“茶水不夠甜。下次要多放些糖。”

“撲哧”青鶯忍不住又笑了。只見她手中靈光一山,將兩口寶劍一收,口中冷哼道:“哼,你這不懂茶的老粗。浪費了我的紫芯茗。下次再來,我直接給你上糖水好了。”

司馬衝盯著青鶯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青鶯輕嘆了一聲道:“我想假裝沒聽見行不行?”

司馬衝搖頭道:“你明明聽見了。”

青鶯沉默了一下才道:“其中牽扯了很多。包括我們北漠星的一件秘寶和一些古老家族的傳承。”

司馬衝敲了敲桌子道:“秘寶,傳承我都沒有興趣。我只是想離開這裡。你有辦法麼?說實在。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心中很不安。”

青鶯點了點頭道:“是。不過除了這些。我也沒什麼可以告訴你了。但是有一點。北漠星已經悄悄開啟了鎖星大陣。最近是許出不許進。出去的人會受到嚴查,有長老會的長老輪流把守,你還是別忙著走了,多在此地呆一陣罷。”

聽到此處,司馬衝也沒了興致,當即站起身道:“多謝。至於煉丹的事,你把材料和丹方送到地火房來。”說完,也不等青鶯開口挽留,大踏步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五年過去。對於修行的人來說,五年算不得什麼,在漫長的修煉生涯,這不過是個短暫的瞬間。但是對於一個貿易大城來說,五年足夠將它從第一大的貿易中心推向滅亡。錦陽城是人、妖兩族的交易中心,但是只來不往的情況一久,錦陽城也一蹶不振了。

司馬衝從地火房走出來。地火房外早沒了人聲鼎沸。此時的錦陽城已經縮水了一半,除了一些土生土長,修為較低的修士故土難離,有能力離開北漠星的幾乎都走了。畢竟修者修煉所需的資源和妖族並不相同,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留在此地根本沒有任何益處。

青鶯照例出現在了地火房外,一見司馬衝立刻一把抓過了他手裡的小瓶,迫不及待地開啟。一股淡淡的霞光立刻將她臉映成了五彩。青鶯驚喜道:“珍品丹藥!你煉丹水平越來越高了。”

司馬衝笑了笑道:“找我煉丹的也不過是你而已,來來去去都是那麼一樣,自然更容易煉出好的。”

青鶯將小瓶一收笑道:“走。喝一杯去。”

司馬衝搖頭道:“算了。沒心情。”

青鶯神秘地笑了笑道:“有好消息哦?你聽不聽?”

司馬衝一愣,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你等我回地火房拿酒。酒樓裡的酒不是給人喝的,酸得像醋。”

青鶯輕笑著搖頭道:“你去,你去。我真不明白,你不來錦陽宮也算了。好好的客店不住,卻在地火房裡安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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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衝的聲音遙遙傳來:“你不知道,很多丹藥都是我夢裡煉的。”

酒樓同樣門可羅雀,不過青鶯似乎提前做了安排,二人一上來,夥計立刻一樣接一樣地上菜,不多時已經擺了滿滿一桌。等酒樓的人退下,雅間的竹簾低垂,司馬衝也不動筷子,開門見山道:“說吧,什麼好消息?”

青鶯夾了一段蝦仁送到嘴裡,口中輕嘆道:“唉。你就不能等我先吃一點麼。錦陽宮裡禁忌頗多,很多菜式是不能上的。”

司馬衝也不說話,立刻抓起了腰間的酒葫蘆,給青鶯滿酒。其實能稱得上是好消息的,司馬衝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等著青鶯開口確認而已。北漠星雖然可以自給自足,但是一些特殊的東西卻不得不從外部輸送,封鎖了五年,這已經觸及到許多族群的利益了。

酒過三巡。青鶯抹了抹嘴道:“好了!我要說了!恩。事情是這樣。長老會已經決定,重新開放進出通道,撤銷盤查。怎麼樣,是個好消息吧。”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恩。是個好消息。”

青鶯本來興高采烈,一看司馬衝波瀾不驚的模樣頓時不解道:“怎麼?你不高興?你不吃驚?你不歡呼兩聲?”

司馬衝笑了笑,把自己面前一杯酒幹了,口中淡然道:“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只不過,五年就頂不住,倒是比我估計的快了一點。”

青鶯盯著司馬衝,過了好一會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你這模樣讓我很不爽!”

司馬衝笑了笑。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舉了起來道:“不爽不妨喝一杯。我以前有個朋友常說‘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就在這時,雅間的四面牆壁突然“砰!砰!砰!”數聲巨響,有十幾個人擊穿了牆壁從四面走了出來。而司馬衝身前的青鶯身上靈光一閃,瞬間竄高了兩個頭,變作了一名彪悍的中年人,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一道刀疤從右邊嘴角延伸到左邊眼睛,讓他本來就兇悍的模樣又添了幾分煞氣。

中年人冷笑道:“怎麼樣,現在這一切是不是也在你意料之中?”

司馬衝的表現讓中年人很失望。因為司馬衝既沒有面露驚容,也沒有手忙腳亂。他面色依然平靜如水,擎著酒杯的手依然堅如磐石。緩緩地將杯中酒送到了嘴邊一飲而盡,司馬衝嘆了口氣道:“顧隊長找我有什麼事麼?有事怎麼不直接說,好好的一座酒樓,唉。”

顧隊長就是顧成道,是巡邏隊長。這當然不是錦陽城本來有的人,而是長老會指派下來檢查可疑人物的,司馬衝也被他們來來回回盤問過了數次,不過因為有青鶯事先通知,每一次都安然無恙。這樣地大張旗鼓倒是頭一次。

顧成道冷哼一聲道:“北漠星的進出限制確實要解除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徹徹底底地盤查你一番,也包括地火房!你修為既高,又沒有事務累贅,偏偏一直在錦陽城逗留,這實在太可疑了!”

“喲。是顧隊長來了。”一聲輕笑,一個青色的身影從外面掠了進來。青鶯,正牌的青鶯來了。

司馬衝笑了笑道:“宮主大人,小人不中用,您託我煉製的丹藥被顧隊長拐了去。你問他要吧。”

顧成道面色一怒,不過他也不好招惹錦陽宮,只好從腰裡摸出了一個丹瓶道:“小宮主莫聽這小子胡說。我們只是奉命對他進行盤查,為了不讓他起疑心,這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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