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子非常疲憊,卻不肯休息。他每天都瞪大著一雙眼睛。而當他不知不覺睡著之後,再睜開眼時,總會有一兩人失蹤。到了最後。整個島嶼只有兩人,大漢和一名青年。兩個人互相對視,互相地握住對方的手。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

半個月後,大漢再次閉上了雙眼。他太累了。等他猛一個激靈睜開眼時。他的對面已經沒有了那青年,他的人正半躺在一顆大樹的樹下,密密麻麻的樹根正罩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依然僅僅握著,不過不是青年的手,而是一截老樹根。

絡腮鬍子終於經受不住了,他一聲狂吼,從大樹下掙扎著站了起來,拖著手中的老樹根就往島外衝去。投入了大海之中。絡腮鬍子這麼經過長時間的折磨,早已經是渾渾噩噩,他一直和一截老樹根在海面飄蕩,最後回到了陸地。這截老樹根就是司馬衝後來在幻寶莊見到的烏鱗木。

大漢長出了一口氣,開口對司馬衝道:“怎麼樣,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麼?”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這麼多年,你多少有些想法的吧?我想聽聽。”

大漢搖了搖頭道:“我覺得。最有可能是一位修為通天的前輩在消遣我們。另外一個可能就是小島附近有什麼厲害至極的妖獸沒有被我們發現。”

司馬衝看了看大漢手中的夢幻水晶道:“還有幾塊水晶。你後來莫非回到了那個地方?”

大漢立刻點頭道:“不錯。我回到這裡,八族混戰已經結束,上面也有命令讓我們停止紛爭。夢魘一族雖然戰敗,但是還保留了一部分的領土。一些從戰場迴歸和其他流落的夢魘族人重新遷了回來。我又打造了一艘更大的樓船,按照當年的路線航行。”

司馬衝嘆了口氣道:“你一定找不到了。”

大漢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沒找到。我一共尋了八次,卻沒有再發現過那個島嶼。但是我發誓。我確實到達了那個島嶼所在的地方。”說著,大漢緩緩地攤開了手。他的手裡有一隻皮口袋。司馬衝接過口袋開啟一看,裡面是許多頭顱頂骨,還有一些小器物。

大漢介面道:“我後來請了鮫人一族的人來幫忙,在島嶼曾經存在的那一片海域,找到了這些頂骨和器物。頂骨是我族人的頂骨,器物也是他們的器物,其中一些器物還有他們的名字。是和我一起逃跑到海島上的人的名字。”

司馬衝開口道:“我有一個猜測。但是我想知道。你的記憶碎片裡。在你視線角度之內,當時你沒有去確認的東西,現在的你能不能去確認?”

大漢愣了一下,搖頭道:“不能。過去就是過去,無法干涉。你的猜測是什麼?”

司馬衝吐出一口氣道:“我認為。沒有什麼修為通天的前輩,也沒有什麼厲害至極的妖獸。”

大漢一聽。立刻反問道:“沒有?難道他們化成了空氣?”

司馬衝搖頭道:“他們沒有化成空氣,而是被吃了。這是一座吃人的島嶼。你手上有傷。這是腐蝕。你最後醒來的那一刻,正要被這棵老樹吃下去。”

大漢先是一驚,隨即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吃人的島嶼?這是我聽過最荒謬的答案。”

司馬衝沒有笑。而是靜靜地看著大漢。大漢笑得很放肆,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笑了一陣。大漢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知道,司馬衝說的沒錯。前後一聯絡,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腳。他的腳形狀很奇怪。皮包骨頭。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他的腳上的皮肉曾經一度被消融。那正是他離開島嶼的時刻。

走下擂臺。司馬衝回到了幻寶莊。此時他所買的那些物品還沒有完全整理好。徐店主有些驚異地看著走進來的司馬衝道:“小兄弟沒有解決那個難題麼?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你好好理一理頭緒,還可以再找他的。”

司馬衝笑著搖頭道:“不。已經解決了。謝謝你。”說著,把徐店主的龍頭柺杖還給他,然後走到烏鱗木輕輕一抓。烏鱗木立刻縮小,被他收入了懷中,上面的魔紋禁制果然已經去了。

店夥計此時終於捧著一個大包裹來到司馬衝面前道:“客人,你要的東西都在這了。是不是點一點?”

司馬衝抓起包裹略看了看,轉頭對徐店主道:“老先生,什麼價錢?”

徐店主笑了笑道:“哦,小兄弟請到內堂來說話。”說著,拄著柺杖慢慢走入了內堂。司馬衝隱約猜到老者必然有別的意圖,不過他剛剛幫了自己一回,這店鋪看來又沒什麼高深禁制,他到也不怕,幾步跟了上去。

內堂比外面小得多。不過佈置更加典雅。徐店主轉身對司馬衝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則在一張椅子上落了座,將一張賬目明細推到了司馬衝座位前,然後抓起桌面上一隻酒壺,給自己和司馬衝各滿了一杯酒。

司馬衝抓起賬單看了看最後的總數,然後將整理出來的一隻裝滿魔石的皮口袋放在了桌上道:“一百三十七萬魔石。徐店主你點一點。”

徐店主把皮口袋隨手一收笑道:“這倒不必了。其實請小兄弟到內堂來,老朽是有另外一件事情。”

司馬衝沒有介面。徐店主很快接著道:“恩。不久之後又是魔淵城開放的時間了。老朽族內今年運氣好,分攤了到了幾十個名額。不過族內的老一輩都知道,族裡的娃娃還不成器,只怕闖不過入城前的那幾站。所以想尋些有能耐的朋友幫忙頂替一二。”

司馬衝雖然不知道什麼魔淵城,不過徐店主說的這麼直白,他怎麼能不明白徐店主的意思,當即回絕道:“這個恐怕愛莫能助,在下還有事在身。”他自己的事情沒解決,實在不想去管別人的閒事。

徐店主笑容不變道:“這個不忙說。只要在魔淵城開城之前小兄弟改變了想法,只管來此地找老朽。”

話都說到這份,司馬衝也不好咬太死,只好點頭道:“好吧。如果在下改變主意,一定來此地見徐店主。”

從幻寶莊出來,那些出城看熱鬧的魔族已經陸續回來了。他們除了屍體,自然見不到別的東西。但是讓司馬衝詫異的是,他看到兩具屍體被抬了回來,難道這些魔族還要把章魚和魚頭做成菜餚?司馬衝不禁這般想道。

經過一家入口頂端懸浮著一塊血紅色寶石的建築時,司馬衝立刻走了進去。這是血池。魔族注重修煉肉體,功法如此,修煉之中也會用各種方式淬鍊肉體。在血池裡休息、修煉就是其中之一。雷鳶一族的小血池司馬衝記憶猶新,既然來到了魔族老巢,自然要試試更好的血池。

“什麼,客人想進特等血池?不行,不行,特等血池必須是魔將以上級別的客人才能進入。客人你還早呢。”一名青臉魔族大搖其頭,將司馬衝遞過來的魔石推了回去。

司馬衝可不懂魔將是什麼級別,不過他也沒有展露修為,而是點頭道:“那……我去一等血池。”說著,將手裡魔石拿掉了大半,又遞了過去。

青臉魔族上下打量了司馬衝幾眼道:“客人。我覺得你還是去三等血池比較穩妥。”

司馬衝奇怪道:“為什麼?”

青臉魔族搖頭道:“你莫非這都不知道?二等血池裡養了銀鏈子魚,一等血池裡更是鐵齒魚,你這般細皮嫩肉的客人,進去了哪裡還出得來?刻苦修煉好啊,但是也不能拿小命開玩笑。”

司馬衝心中升起了一種荒謬至極的感覺。魔族竟然會在修煉的地方養一些咬人的傢伙?那還怎麼靜心修煉?不過店夥計越是這般說,他越發想進去瞧瞧了,立刻笑道:“你放心,我看起來雖然細皮嫩肉,實際筋骨結實得很,這是天生的。”說著,把魔石塞到了夥計手裡,朝一等血池的入口走去。

夥計也不再阻攔,不過卻在後面喊了一句:“客人!小心些!這可是生死自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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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後面居然是個傳送陣。走出去之後,眼前豁然開朗。血池竟然是一個小湖。湖水泛著妖異的紅色,濃稠如血液,一圈圈繁複的魔文密密麻麻地覆蓋湖邊。湖水裡正有稀稀疏疏的幾名魔族,他們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白氣裡,彷彿是一塊塊烙鐵。這是他們周圍的藥液中藥力被吸收的現象。

司馬衝將身上的衣物一脫,塞進了儲物袋,然後把小白當做腰帶,將儲物袋和靈獸袋穿了起來,慢慢走進了血湖。湖水中立刻一陣騷動。鐵齒魚像聞到了腥味的貓一樣蜂擁而至。它們似乎很喜歡人身上的某一部位,一上來就直撲司馬衝胯下。

噹噹噹噹當!撞擊聲連成一串。眾鐵齒魚很快就灰溜溜地離去,它們有不少崩壞了牙。司馬衝哈哈大笑,小爺認真起來是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啃得動的麼。他隨手撈起了一條鐵齒魚,這才發現這魚身上也是有魔文的,怪不得它可以無視湖邊重重的禁制對人發起攻擊。

和當初在雷鳶一族的血池泡的感覺不同,此地的血池少了親和力,多了幾分霸道的藥力。司馬衝很快感覺自己身上的魔紋被刺激了起來,竟然隱隱開始浮現。他身上的魔紋可是完整的一套,為了不引人注目,司馬衝沉入了湖水,朝湖中心走去。

血湖比司馬衝想象的要深。湖中心是一眼魔泉。混合著濃重魔氣的漆黑泉水汩汩而出,這些漆黑的泉水碰到了沉入湖中的各個藥包,這才變成鮮紅色。魔氣和靈氣不太相同,一般與水源伴生,所以魔族之中並沒有‘魔脈’之說,取而代之的是魔池、魔湖、魔潭等等。

被如此精純的魔泉之水洗滌,司馬衝身上的魔紋更加蠢蠢欲動。司馬衝索性放開了限制,盤膝坐在魔泉旁邊。一般的魔族從小就開始浸泡各種血池,成長到如今,每次能從血池裡吸收的魔氣已經很有限,所以一般人都不會泡太久。血池入口也只收入場費,不限定時間。

但是司馬衝不同了。他的修煉至今,也就泡過兩次血池。以前修煉魔體所需要的魔氣完完全全是魔紋將靈氣轉換過來的。如今突然有混合了精純魔氣的魔泉在一旁,司馬衝身上每一個細胞都雀躍了起來,貪婪地吸收起湖水裡的魔氣。

“聽說了麼?城外的事故。”一個沉悶聲音傳入了司馬衝的耳朵裡。血池陸續有了新的客人。只要經濟不太拮据,每名魔族閉關之外的時候裡每天都會花上一些魔石來泡血池。

“恩。知道,我就是剛剛從城外回來。好像是翻車老魔被什麼人追殺。不僅手下得力的干將身首異處,他本人也重傷身亡。都可惜這翻車老魔堂堂將階,竟然落了個被人謀財害命的下場。”一個清朗的聲音介面。

“喂,你們可知道這翻車老魔究竟帶了什麼寶物,竟然回被人滅了門?”一個略有些輕佻的聲音搭話。

“滅門?他被人滅了門?”最先開口的沉悶聲音大驚。

“去。原來你們都不還不知道。翻車老魔的老巢被人搗拉!不然他怎麼會死?他的老巢本來就跟個鐵桶似的。”輕佻的聲音繼續道。

聽到此處,司馬衝沒有再聽下去,而是閉住了外感,開始引導身體裡的魔力煉化肚子裡的魔龍膽。眾人搶奪的東西正在他的胃裡。還是趕緊煉化掉,省的夜長夢多。

“恩。莫非我的魔體精進了,平時泡血池泡半個時辰就吸收不了魔力,但是今天多泡了半刻鐘。”一名魔族有些驚喜道。

他身旁的同伴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你要是這麼說,我好像也比前幾天多泡了一陣。”

“傻/帽。是血池的品質在下降。”一個渾身黑氣籠罩的魔族從兩人身旁走過,有些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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