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劍眼睛睜大,然後眨巴了兩下。

陳賓被肖劍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目光移向地面。不過聲音沒有停,儘量用淡然的平穩的語氣描述那段讓他有些羞於啟齒的往事:“那天晚上,我故意藉著上廁所解開了我手上的繩子。回來後,我躺到床上,看著縮在床腳的雨珊,我既害怕又忐忑,我怕她識破我的計劃,藉機跑掉。一整晚我都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直到第二天清晨困極了,才昏昏睡去。然後,我就感覺雨珊偷偷的地下了床,偷偷地跑出去了。我知道她一定去看那具“屍體”了。然後我拄著柺杖偷偷跟出去,果然,雨珊走到了那棵樹後。然後,她就暈倒了。”

“我猜想她一定是看到了那破衣服和骨頭,我知道,從那天開始,雨珊再沒有膽量離開我了。我徹底地放開了她,她也真地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再沒有生過二心……”

“後來,雨珊用她在山上採藥得來的錢給我裝了假肢。我才覺得自己又像個人了。不過我發現,人的畏懼心裡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減弱或者消失。我發現只要平靜一段時間,雨珊對我的恐懼就會削弱一部分。為了防止雨珊不再怕我,我就隔一點時間設計一次暴行,來延續她對我的恐懼。直至這一次遇到你們……”

肖劍的大眼睛調皮地眨了兩下:“這一次你砍掉她的手指,才是真正地用來威懾她的手段。而我們只是你實施對她的懲戒的一些道具?就像是下雨天打雷,不見得有什麼實用,但是至少可以烘托下氣氛……”

“是吧……”陳賓的眼光閃爍了兩下,趕緊又把目光移開了,好像敢和肖劍對視。

“是嗎?那麼我問你,如果她的兩根手指是健康的、無害的,你是不是也會那麼狠心的給她切了下去。”

陳賓的眼神也不再閃爍了,這次他直直的盯著肖劍,嘴巴張到鴨蛋那麼大,也不合攏,只是在那裡用喉嚨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你……你……”

“很不巧我見過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看上去像一截枯槁的幹樹枝。我想應該是她的手指已經感染了一種病毒或者說病菌,我對那個不懂,叫不上名字。不過,我想他它的威力應該很驚人,它或許會沿著人的骨頭一直盯著壞下去,直至整個胳臂都壞掉,壞到截去整個手臂……所以,你切她的手指根本不是懲戒,而是在變相的為她手術。而你之所以當著我們的面那樣做,只是在做給我們看,只是讓我們相信你的暴虐兇殘,相信你冷血暴戾,相信你對雨珊早已經沒有了牽念和感情。相信你在雨珊的世界裡充當的根本不是和他相依為命的丈夫,而是一個隨時都會對她伸出利爪的可恨的施虐者,”

陳賓發現自己在肖劍面前簡直就像個白痴,不是不夠用,而是根本就像沒有腦子。他的臉紅了又紫,紫了又紅。肖劍見他有些受打擊,為了讓氣氛顯得不那麼凝重,他還是裝作鬆快地調侃陳賓。

“大哥,你挺聰明的,這連環計使得滴水不漏啊。”

“小兄弟你就別取笑我了!”陳賓更加羞臊地不地不行。哪裡不漏了,在你這裡分明就是漏勺啊!

“不過……”肖劍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不大考慮陳賓此時的面子。還是忍不住想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不過……什麼?。”陳賓聽到肖劍這樣說的時候幾乎是打了個寒戰。可是又想知道肖劍到底知道些什麼,於是硬著頭皮問他。

肖劍看了眼東方已經升起的紅紅的太陽,他的右手拍了拍褲縫兒。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也眨巴了幾下。思忖了一下,覺得有些話還是應該說出來。

“以後再用什麼計謀的時候,不要再去傷害別人,也別去折騰你那可憐的老母親了吧!”

“什麼,你說什麼?”陳賓猛然抬起了頭,一點都不可置信:“什麼我的母親?你說哪一個是我的母親?”

肖劍把目光從有些刺眼的太陽光上撤回來,他的目光變得黯然而沉靜,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孩子的快樂和童真,變得有些有些憂傷,和輕微地沉鬱。他輕搖了兩下頭,聲音也變得幽淡而悠遠。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在山坡上遇到的那位老人,和你所說的這個為你扮演乞丐的並且給你找骨頭哄騙雨珊的人應該就是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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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陳賓自覺說漏了嘴,又趕緊往回倒話:“我是說,你怎麼知道給我扮演乞丐的和山上的那個老人是一個人?”

“你應該問我怎麼知道那個人是你的母親?”

“你……”陳賓再一次語塞。他知道肖劍既然能這麼說了他一定看出了什麼端倪。這一次他連震驚也顧不上了。他需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在旁人眼裡是不是讓人一目瞭然的膚淺和愚蠢。

他迅速轉換了語氣。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難道我說的有什麼破綻?”

汪洋把目光從陳賓臉上移開,長吁了一口氣:“沒什麼,只是我見過那位老人,而那位老人的面目長得又和你極其的相似……”

“就這個?你就憑我們兩個的長相就斷定那是我的母親?”陳賓心裡隱隱地竟然有一絲竊喜,好像自己剛剛挽回了了一局。原來自己的智力還沒有欠缺到不可理喻,自己在這個肖劍面前露出馬腳也僅僅是他和母親的長相。

可是,事實總是讓他感到傷害。

肖劍的話語沒有停下來, 而是淡然而 平穩地繼續。

“本來我也不確定!直到剛剛你說的,你找老人和你演了一場戲……”

“怎麼難道有什麼問題嗎?”陳賓豎起了耳朵。

“沒什麼問題?只是如果把我見到的那位老太太和你說的老人聯絡到一起就有問題了。”

“什麼問題?”

“那天我見到那個老人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急切的想要為你開脫,不是我不相信你會幫她,會做好事,而她又出於感激,用為你說好話的方式來回報你。只是我還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會那樣不顧一切地沒有原則地袒護一個和自己沒有親緣關係的人。更不要說陪一個陌生人去演那樣危險而沒有多大意義的戲。除了母親,除了一個做母親的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沒有底線的,沒有原則地做出違背道德與良知的事。其它的我還真想不出有那樣一個人。”

陳賓好久都沒有說話,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浮起的滿滿的尷尬和羞愧。

怎能不尷尬呢?自己以為隱藏的很好的母親被人來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設計,竟然被這個十一二的小少年一眼就看破。這還不算,自己口口聲聲說欣賞這個少年,口口聲聲對他推心置腹絕無謊言,可結果呢,自己好大一部分的話都是虛假的謊言,這就像打牌,就相當於人家已經知道你的底牌了,你還信誓旦旦地自我感覺良好地在那忽悠,臉不紅心不跳地一本正經地在那兒那兒胡說八道,像不像個小丑?打不打臉,羞不羞臊?

“其實,我的母親很好的……”陳賓像是淘氣被連坐到母親的孩子,下意識地自己在那兒嘟囔:“她只是被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給連累了!我對不起她。”

“你連累的應該不止你那受罪的母親吧。應該還有你那早已經化成一堆屍骨的父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母親用來和你一起做戲的兩根腿骨應該來源於你的父親。”

陳賓的眼睛再次睜大,但瞬間就又恢復了原樣。

“你,你不要胡說……算啦,看來你已經是有了結論的了。真地什麼都瞞不過你呢,可是這件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猜的!”

“猜的?”陳賓幾乎從地上跳起來。他像看一個怪物一樣,注視著肖劍,那目光像是射到盾牌上的箭,懊喪又不甘地散落了一地。想要最後倔強卻怎麼也收拾不起來。

“你怎麼能猜出來呢?你連這都能猜出來?你還是人嗎?”

說著他竟然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肖劍的身後。這個翩翩少年的身影,竟也翩翩出塵的狀態。

肖劍翻了下白眼,心說,我要真是什麼鬼怪,豈會讓你像擄小狗似地虜了來?

他看陳賓狐疑的眼神,便不再和他兜圈子:“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那天從你那裡逃出來,經過你母親住的山洞的時候,你母親掀開簾子一瞬間,我看到正對著山洞口的一張方桌上放了一個盛死人屍骨的匣子,而匣子的旁邊證供著一個姓陳的人的牌位……”

“其實準確的說我是從那個牌位上斷定了你母親的身份。我猜想,你是家裡的獨子,你父親早就過世了,你這一出逃,家裡只剩下你那孤苦無依的母親。你不放心她,她也肯定更惦記著你,於是,你便想著要把她接到身邊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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