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準確的說我是從那個牌位上斷定了你母親的身份。我猜想,你是家裡的獨子,你父親早就過世了,你這一出逃,家裡只剩下你那孤苦無依的母親。你不放心她,她也肯定更惦記著你,於是,你便想著要把她接到身邊盡孝。可是你在對雨珊相識時,因為你當時的身份特殊,你不會對她說你有家人。你肯定對雨珊說的是,你父母雙亡,孤身一人。當時你和雨珊正是情到濃時,自然不願意讓雨珊對你生疑。於是你便把你的母親偷偷的安置到那個山洞裡,對外就說是你救的一位孤寡老人。而你母親知道你們再也回不去了,臨來時便把你父親僅剩的骨頭帶過來,準備等她去世了,讓你把她和你父親的屍骨在山裡從新開一塊墓地一起安葬。”

“至於為什麼我斷定你母親拿的兩節腿骨來源於你的父親……你剛剛說了,雨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了那所謂的殘骸,試想,這茫茫深山,你怎樣讓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在半天時間裡從哪裡給你找來兩截人的腿骨。”

“你讓你母親怎麼辦?”

“人都講究入土為安。你的父親入土了又被從土裡挖出來,本身就不安了。可是,你媽媽為了你的幸福,或者說為了你的安全,雖然她千萬個不甘願再讓自己老伴的屍骨曝於天日。可是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她只有揭開那個匣子蓋……”

“別說了,你別說了……”

陳賓好像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多麼地不孝。他站住身子,扭頭看著那一輪如火的紅日。他的臉上滿是自責和愧疚,痛苦和悔恨。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好像在剋制著巨大的情緒。

肖劍見陳賓難過,便將視線移到掛著霜白的草地。草地上有兩隻正在撲著翅膀嬉鬧的麻雀。唧唧喳喳好不熱鬧。肖劍的眸光一沉,陷入了沉思。他思忖片刻。決定還是把沒有說完的話說出來。

“其實這也都不算什麼?畢竟你的父母是你至親的人,他們為了你也是甘心情願,沒什麼好埋怨懊悔。可是最關鍵也最不值的是你所導演的這一切,你所動用的一切,你為了讓雨珊留在你身邊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無用功?什麼叫無用功?你為什麼說我做的是無用功?我所做的一切收到的效果真的顯著,怎麼還能是無用功?你看現在雨珊都還在我身邊,她很怕我,她很聽話,她還沒有離我而去,你還怎麼敢說我做的是無用功……”

陳賓有些怒了,他幾乎是咆哮著說的。就是啊,他這樣勞心費神,又是暴力又是殺人的又是恐嚇,又是他的母親又是他的已經化為白骨的父親,他這樣興師動眾,精心謀劃,現在居然被一個半大小孩兒說成是徒勞的無用功。怎麼能算是無用功呢?只要雨珊還在他身邊,就是他的成功,就是他們全家的成功。

肖劍搖搖頭,故作無奈的搖搖頭:“算了,既然你這麼自以為是,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不過,你這一次的計劃要是不成功,可怨不得我們。別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如果你失敗了,也別責怪我們不配合……”

陳賓臉上的肌肉蹦了幾下故作鎮靜的道:“什麼計劃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

“聽不聽得懂無所謂,反正你我心裡都有數。我既然把話已經跟你說到這了,我就自然已經看到了你的真實的意圖。既然你這樣不實誠,我們再怎麼談也終是沒什麼用,我不喜歡被別人利用,尤其是被隔了心的所謂的朋友利用。”

陳賓的臉忽的煞白,他幾乎是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著肖劍,他拿不準肖劍到底猜到多少,他既怕肖劍像原來一樣是是誆他話呢,自己一不小心又上當說出不該說的話。又怕肖劍真的猜到什麼,因為他的不誠肯而真地不肯幫他,讓他所有的計劃都功虧一簣。

他煩惱的糾結著,痛苦地拿不定主意。只是把臉憋得通紅也不看肖劍。就那麼讓自己看上去挺難受挺難受地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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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肖劍嘆了口氣,也不再理他。只是看上去很閒適的地拿起旁邊的一個木棍兒去撥地上閃閃發亮的白霜。

陳賓終究是沉不住氣了。他有些試探地蹲到肖劍身邊,儘量用一種不顯得太激動的平緩的語氣輕輕地問肖劍。

“那你說說看?”

“說什麼?是說剛才說的無用功?還是說你要利用我們做的事情?”

“這……”陳賓的臉又白了,又紅了,又青了。他發現他在肖劍面前所有的智商都不夠用。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像只要他一張口,就會被肖劍繞進去。可是不張口,他有時實在沒有能力讓肖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倒出來。

“唉,你這個人,看著挺痛快的,怎麼遇事這麼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真搞不懂你,說是把我當朋友,卻連個實話也不願意透露,想從我嘴裡套話,還怕自己言多有失,把不該說的說出來。想利用我吧,又不願意落一個有心機的名兒。既然你這樣糾結,那就什麼也別說了。反正事情成不成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願意自以為是地繼續糊塗,我也無所謂。你願意固執己見一條道跑到黑我也沒意見,橫豎我都是局外人,跟我關係都不大。即使你想讓我這個局外人進到局裡,我也可以拒絕不是。”

“好吧我認輸。”陳賓發現自己的口才真地繞不過這個肖劍。無奈之下只好認輸。

“真的?你不再認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都是必須的!”

肖劍的眼睛藏了一絲狡黠的笑意,讓他看上去溫潤如玉的樣貌看上去多了一分讓陳賓發毛的靈氣。陳賓感覺自己的肖劍面前智商就是零。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肖劍牽著鼻子的牛,所有的力氣,所有的計謀都比不過肖劍手裡的那一截繩頭。他趕緊收回所有的分出去的心神,來應付這個聰明的讓他害怕的男孩。來盯緊那半截讓它發慌的繩頭。

肖劍揚揚臉,讓那陽光更加充足地照到他的極具魅惑的臉上。他的聲音聽上去卻很隨意。

“那我們就繼續原來的話題?先說說你的無用功?”

“好,你說。”陳賓收起原來的不服,支起耳朵恐怕錯過肖劍說的什麼。

肖劍輕輕地清了清嗓子。

“為什麼說你做的都是無用功呢?首先,你在那一段時間裡做的這所有的事情,又是恐嚇,又是“殺人”你的目的是什麼?我相信你當時的目的的確是想嚇唬住雨珊,讓雨珊怕你,讓她不敢逃離你的身邊。其他的我們先不談,就說你真地以為你當時的那些行為,針對於你當時的那個目標是有用的?可行的?那你就錯了,一個身體健全,沒有行動障礙的人要想離開一個一個行動不便,尤其是你這種連走路都成了問題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問題。也就是說雨珊她要想離開你,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陳賓有些發懵:“那她怎麼一直都沒有離開,”

“她沒有離開的原因可能是對你這個人在心裡生成了依賴或者是她自己舍不得你,不想離開。”

“怎麼會?她怎麼會不捨得離開?”陳賓眼睛睜大,然後搖頭,他對這個結論不太認同:“她之所以不離開是因為我恐嚇她,毆打他,還當著她的面殺人,讓她受了驚嚇。”

“是嗎?你真的認為雨珊是一個能被你的恐嚇嚇住的人嗎?你的恐嚇如果真的那麼管用,她會故意的放我和雲夢走嗎?她會敢放我和雲夢走嗎?”

“不,放你們走和她走是不同的。你們畢竟只是我挾持的人質,而她不同,他是我這後半輩子都要懲罰的物件。雨珊清楚地知道如果她走了,如果我找到她,我會弄死她。”

“是嗎?弄死她?你有槍嗎?你有炮,還是說有類似於弓箭之類可以遠端傷害或者控制別人的武器?你以為雨珊如果真的跑掉,你還能夠找到她?你還能夠追得上她?還是你認為雨珊會愚蠢到認為你會殺死她?你以為她真的看不出所謂的殺害,只是你和你母親演了一齣戲?你以為她對她身體的狀況,對能不能跑出你的手掌心心裡沒有個數。你不要忘了,她是會騎摩托車的,想跑,我敢說你肯定追不上她。要麼就是你的心不開竅,還是固執地認為她的心裡真的像你以為的那樣對你只有恨?”

“什麼……什麼……什麼叫她心裡有數?什麼叫我不開竅?什麼叫像我以為的那樣對我只有恨?難道她對我是愛是恨我也會感覺錯誤?我有這麼蠢嗎?”

“說不定真地是你的感覺出錯了呢?你敢說你沒有先入為主地給雨珊打上水性楊花的標籤。沒有給她對你的感情鑲一個厭惡和仇恨的框框?你總是用帶色的眼睛看她,而眼睛給你的反饋也必然是帶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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