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昌起了個大早,來到張家大宅,張堂文正一籌莫展地坐在餐桌前,面前的豆腐腦早已涼透了,張柳氏正在吩咐下人拿去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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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還沒吃呢?那給我也來一碗!”張堂昌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抄起筷子夾起一塊驢打滾,放入口中,“一大早上的,怎麼就愁眉苦臉的了?”

“還不是被這疫病鬧得...”張柳氏在一旁淡淡地回應道:“城外據說已經倒下百十號人了,城裡也有人家說是染上了,黨老爺那邊,情況恐怕也不太妙!”

說到黨蒼童的情況,張堂文的眉頭不由又皺了皺,“黨老爺子已經六十多了,這又染了病,難道真是要天亡賒旗鎮麼?”

“嗨...哥你這是什麼話!黨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了,賒旗鎮又不是指著他一個人扛著,你也無須妄自菲薄了,現在城裡的還留下的人們都在看著你呢!看著咱老張家是個什麼打算!說句不好聽的,要是這會兒咱老張家舉家遷去山西,這賒旗鎮啊!真就不剩幾個人了!”

“遷個屁!”張堂文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城中如今人心浮動,舉家搬遷亦是尋常之事,有些人家甚至連宅子都捨棄了,只帶了金銀細軟就離開了這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張堂文從沒動過這個心,對故土的眷戀,已經深深地銘刻在了他的心底,雖然西商的根在山西,但到了張堂文這一代,基本已經是土生土長的賒旗人了。

豆腐腦熱好了,端到兩人的面前。

張堂昌拿起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便吸溜著喝了起來,“你呀!也別太難心了,吃飽穿暖注意著自己的身子才是真的,這疾疫病鬧得,誰知道到什麼時候呢!二嫂三嫂那邊,還是遲些回來吧!”

“嗯!”張堂文把那豆腐腦小口喝了一些,便又放下了,“等會兒我去看下黨老爺子,倒下兩天了,也不知道今日情況怎麼樣!”

“那我跟你一道...”

“別了,你去辦我交代的事去!”

“那著什麼急呢,不就是收門面拓地方麼,弄倆工坊什麼早的晚的,如今鎮子裡出售的田產房子多了去的,不著急的話再砍砍價!”

張柳氏在一旁笑著搖了搖頭,輕笑道:“堂昌...虧你們還是親兄弟呢!這話都聽不明白!”

“唔?嫂子指點!”

“你哥哥去看黨老爺子,不讓你去,是怕你和他同時被傳染了,這樣張家就沒掌舵人了,但是這話沒法說明面上,你哥審慎,好面子,你卻是不懂,你們啊...”

張堂昌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懂了,我今兒就去辦,連同師傅我能找的今都見見!要說沒這疫病吧,這事兩天就辦好了,鬧了瘟疫,有些人尋都尋不見了,忒麻煩!”

張堂昌把手中的豆腐腦一口喝了,辮子一甩,“走了哥,你也當心著點,染上那玩意兒了,嫂子還得招呼你!”

張堂文默默地點了點頭。

黨蒼童家,到處都瀰漫著不知名香味和煙燻,張貼的經幡和鬼畫符都快把這裡打扮成了寺廟,連帶著前院有道士設壇做法,後院有和尚誦經唸佛,把黨松濤現在病急亂投醫的心境體現的淋漓盡致。

張堂文前腳邁進大門,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這都什麼年月了,還弄這些裝神弄鬼的玩意兒?

黨松濤吩咐下人給張堂文的臉上系上兩層白紗,引著他來到後院,黨蒼童的臥室。

臥室裡,四五個郎中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站在一旁,一個跳大神的巫婆正帶著一張面目可憎的面具,蹦躂在黨蒼童的床榻前。

“松濤!這不是胡鬧麼?老爺子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你這又是唱經又是跳大神的,讓他怎麼休息?”

“張老闆,這實在是沒辦法啊!我娘已經哭暈了兩回了,眼瞅著還沒有好轉,我才只能...只能什麼都試試啊!”

張堂文字是有些想發作的,但這畢竟是黨家,黨蒼童倒下了,黨松濤是獨子,實在是不好由他一個外人說三道四的。

張堂文忍著脾氣,等著那巫婆作完法,這才來到黨蒼童的床榻前,見姜郎中也在,便小聲問道:“姜先生,你給我透個實底兒,黨老闆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病入脊髓,一般藥石只能拖延,不得根除了!”姜郎中輕輕地搖了搖頭,暗暗地看了看黨松濤,“若是能好生將養著,指不定可以拖得時間久些。這麼大的瘟疫,官府不會置之不理的,要是能分發下來金雞納霜,怕是還有挽回的機會!但要這麼鬧騰下去,就...不好說了!”

張堂文眉頭緊皺,卻不能多說什麼,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來到黨蒼童的床前,探頭檢視著。

黨蒼童的床榻已經用白紗隔離開了,透著白紗,只能若隱若現地看到黨蒼童正在昏睡。他的神志已經有些迷離了,乾癟的雙唇上起了一層白霜,面色蒼白無血色,喉間似乎還傳出了沙沙的痰湧聲。

姜郎中靠近張堂文,小聲說道:“昨日還時有清醒,雖是下洩的厲害,卻還能食些米粥,今日情況有些兇險,若是再無對症藥物,恐怕...”

張堂文還沒答話,身後的黨松濤卻是先抽泣了起來,情到深處竟是讓張堂文都覺得他是真的悲傷至極了。

但張堂文很清楚,此時的黨松濤,卻是喜憂參半的。

人啊,知道的多了,真不是什麼好事。

“我父親在的時候常說,賒旗鎮最能指靠的便是張老闆,今日看父親這情形,日後黨家的事還要讓張老闆多多費心了!”黨松濤一邊抽泣著,一邊朝著張堂文拱了拱手,“父親這個樣子,張老闆還敢親身來探望,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不像會館裡那些...面都不敢露一下!”

“松濤慢說此言!”張堂文伸手拍了拍黨松濤的肩膀,“黨老闆此時雖說形勢兇險,卻不見得就沒得挽回了,你我都要盡心竭力,黨老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黨松濤愣了一下,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張堂文緊緊地攥了攥他的手,朝著姜郎中使了個眼色,便出了門。

姜郎中隨著張堂文出來,張堂文小聲問道:“黨老闆眼下這情況,用了金雞納霜,可有迴旋?”

“張老闆能弄到金雞納霜?”姜郎中一愣。

“或許有可能,我也不能確定!”

“若有金雞納霜,或可逆轉,但是...”姜郎中靠近了一些,小聲說道:“黨老闆前日清醒時告訴我,他的情況張老闆心知肚明?”

“唔?嗯!”張堂文愣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在下也不瞞張老闆了,黨老闆這回,便是有了金雞納霜,或可迴光返照一段時間,但如今他五內已然受虧,便是解了這疫症,怕是...也難過今年了...”

張堂文暗暗地咬緊了牙關,側臉看向屋內已經全然沒了悲傷感的黨松濤,輕聲說道:“即便如此,還是要盡力而為!我去弄藥,你想法子攔住這個忤逆子,別讓他再整這些沒用玩意兒!”

“懂了!”姜郎中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轉身回了屋裡。

張堂文看了看院中瀰漫的煙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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