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張生笑盯著熊渝月光下瞳瞳泛光的眼睛,那裡面沒有失明者的空洞無物,瞳孔裡有股氣在熠熠生輝,張生笑若不是親眼看見熊渝一腳踩偏狼狽落牆的畫面他很難相信失明之說。

張生笑更訝異於熊渝對於自身目前狀況的淡定。

熊渝的眼睛跟著張生笑路過自己,坐在了廊下欄杆上。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對於眼疾……”

“不用!謝謝!”熊渝斷然謝絕張生笑的好意,自己的眼睛自己最清楚,他現在需要強烈的陽光,其他概莫能助。

熊渝在張生笑的語氣裡過濾危險資訊,也許自己想多了,張生笑不至於認為自己是陸乾雨的絆腳石。

自己要讓張生笑覺得還有利用價值,熊渝忽然轉過這個念頭,對於張生笑,熊渝已經沒有多少安全感,一個老牌錦衣衛的眼裡,只有有利用價值的人才不會隨手泯滅。

張生笑擰起了眉頭,熊渝不想話題糾纏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的耳朵從牆外蟄伏的錦衣衛身上收回來,他接著開始擔心梅棋,梅棋的動靜徹底聽不見了,熊渝當然不認為梅棋與陸乾雨忘我到了世界不存的地步,梅棋從來不是那種小女生。

“胡八是誰?”熊渝從心裡的警惕中剔除不安的情緒,他很好奇這個胡八,梅棋好似不願多加說明這個傢伙,熊渝想從張生笑嘴裡聽到更所關於胡八的事,更想給張生笑一個訊息,他雖然失明還不是廢物。

還有就是新的對手當然要知無不盡。

“胡八很難纏!”張生笑摸不透熊渝的心思,他翻著眼皮看著熊渝僵直的身體,熊渝的眼睛雖然衝著他,但是善於與異類打交道的張生笑看得出來熊渝凝聚了心神在耳朵上。

“他很狡猾!”熊渝仔細回憶與胡八照面過招的細節,只得出這個結論:“他為什麼要追殺梅棋?”

熊渝很斷定胡八是跟蹤梅棋的人才引火到了自己的家,就這一點,他對用梅棋引來陸乾雨突圍而沒什麼歉疚。

“因為梅棋是沈辣的女兒,而胡八也曾經是錦衣衛。”張生笑簡單一句話就讓熊渝明白了,沈辣的死也許與這個胡八有間接關係,那麼胡八就不應該活著了。

起碼陸乾雨不應該讓胡八活著,他不懂的為心愛的女子做些事嗎?

“還有呢?”區區胡八梅棋居然都殺不了,當然不純粹是這傢伙有兩把刷子,他應該還有陸乾雨考慮的後臺。

“呵呵!”張生笑笑了,熊渝對胡八感興趣,他覺得也產生了興趣:“胡八很得龍心!”

啊哦!

熊渝的表情有些誇張,他明白了,胡八還活著給梅棋添堵那一定是陸炳的意思,陸炳唯皇命為大,任何人的利益都要靠邊站,那怕是沈辣,那怕是自己兒子心愛的女子!

熊渝覺得梅棋的生氣很有道理,奶油小生陸乾雨娘啊!

“胡八該死!”熊渝不再掩飾自己的失明,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看不見的月亮,純粹的黑暗中他摸了下涼涼的鼻子:“特別是今夜之後!”

張生笑不說話,他當然知道胡八今夜之後該死,梅棋被陸乾雨帶走,難保這個胡八不興風作浪,這件事目前陸炳還不知道,胡八要是識時務就會化於無形,胡八要是不識時務陸乾雨就會有點兒小麻煩,當然這也許說不上麻煩,但是這會影響到陸炳的心情。

這是張生笑最不願意看到的!

張生笑愛護陸乾雨,他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擺平這件事,他不想這件事傳到陸炳耳朵裡,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胡八閉嘴。

讓人閉嘴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他死,所以,張生笑觀察了半天熊渝還是決定會會面。

熊渝比他想的還要上道。

“你有什麼好主意?”張生笑捻動手指的聲音切近,熊渝聽見了他愉悅的呼吸。

“我沒有什麼好主意,我還算是個好殺手!”熊渝明明看不見,卻把臉準確的對準了張生笑探過來的笑臉,半尺之遙兩人相望。

張生笑有殺氣但是沒有警惕,熊渝心裡稍安。

互通有無,互相利用,熊渝也是這麼想的,聰明人好打交道省了口舌,而且,有些事還是心照不宣的好。

“眼睛看不見不打緊,殺人的手段才是關鍵!”熊渝在無盡的黑暗中想象張生笑微笑而目露兇光的臉,張生笑正是這樣的一張臉,他發現熊渝真是一把利劍,可以一用。

懂得被利用也是一種價值,不想被利用有時候是死衚衕,既然目的一樣,不妨難得糊塗一回。

“你甘冒風險幫梅棋?”張生笑撤回了僵硬的笑臉,熊渝看不見,他陰翳的表情表露的肆無忌憚。

張生笑替陸乾雨在警惕。

“梅棋輪不到我幫,我只是痛恨讓我無家可歸的人!我感恩但我也記仇!”熊渝準確的用詞撇清了和梅棋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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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真沒關係!

“呵呵!”張生笑笑了,笑聲聽起來像個朗朗的書生:“藍道行要想在宮裡站住腳,這個胡八也必死!”

熊渝眼皮一抹搭沒接茬,張生笑知道的很多,多做解釋反而欲蓋彌彰,知道就知道,陸炳不也是想有股新生力量制衡陶仲文嗎?

熊渝想著自己的警惕擔心是多餘的,張生笑怎麼會這麼急著卸磨殺驢!

“等我的訊息!”張生笑起身,他拍打屁股上的塵土語氣戲謔:“安心在這兒,大丈夫何患無家!”

張生笑的地盤!

“好!”熊渝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停在了院子裡,在十步之外恭候張生笑。

張生笑走了,宅院裡一片死寂,熊渝知道張生笑在外圍佈置了人手,自己是安全的相對也是被監控的。

梅棋還沒有回來,熊渝控制忐忑的心情理清思緒,有一個腳步輕靈的侍衛出入,並自報家門是張生笑特意安排照顧熊渝的人。

明正中元還有夏芸應該突圍了吧?

張生笑的人早就到了現場,看在梅棋的面子上放過明正他們順理成章。

熊渝說服自己不要擔心明正夏芸,現在,他就想梅棋回來,他上趕著躥騰張生笑殺胡八,除了真想胡八死之外就是想取信於張生笑,但要想脫離張生笑控制還要依仗梅棋。

梅棋不回來熊渝如坐針氈。

想想,是男人都是醋罈子,陸乾雨怎麼會讓梅棋月夜和自己獨處,即使陸乾雨君子風度也不可能。

月影西斜,熊渝被麻利的侍衛處理了傷口,換了衣袍,剛端起飯碗,就聽見院子裡腳步聲急。

不是梅棋的腳步聲,也不是張生笑的。

熊渝放下飯碗側耳。

“公子派人送過來的!”

“好!”

腳步聲交替,重物擱置在桌子上的聲響。

熊渝觸手可及的金屬冰涼。

熊渝心感異樣,他的左手一下子覆蓋在上面,他的手指遊弋摸索,心裡感受體察入微,短弩!

精鋼的短弩弩匣半尺,比小手指還要精細的弩箭密密排排,熊渝心數,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連發!

比七連殺海嘯的精鋼短弩更加精悍,弓形小巧便於隱藏。

“如果不順手請儘管說!”

“還好!謝謝公子費心!”熊渝心裡嘭嘭急跳,他面無表情的轉首,聽著腳步聲穩健的出房。

“這裡還有!”隨侍的侍衛把箭囊遞到熊渝手邊,熊渝一抓,墜手的鹿皮箭囊沉甸甸的有三四十支之多,熊渝心下竊喜。

匆匆吃過了飯,熊渝就摸索著熟悉短弩,這種精鋼打造設計精巧的短弩非一般工匠可造,也就是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當然熊渝也不會認為這是什麼陸乾雨的苦心,這是梅棋知道自己不能再用白骨禪而費心向陸乾雨討要的,這也表達了一個訊息,梅棋知道熊渝和張生笑的合作,她要幫熊渝一個大忙。

梅棋會不會因此而屈就陸乾雨?

熊渝一轉這個念頭就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

“燭臺在哪兒?”

“在窗臺!”侍衛看熊渝直臂,黝黑透著金屬亮度的短弩緩緩抬起把他嚇了一跳,熊渝的眼睛堅定而冷漠,青青的胡茬佈滿了下顎,這時候的熊渝真是個殺手。

嗖!

撲!

窗臺上的燭光應聲而滅,並排的那只燭臺燭火明滅搖晃,屋內的光線頓時暗淡了許多。

短弩釘在樹幹上的聲響很沉悶,有人影從東南的角落裡突兀而起,在月光下流光的繡春刀

機警的對峙著夜空,夜光霜白在這個錦衣衛彪悍的雙肩,他望向熊渝所在的房間,看見裡面的侍衛站在視窗無言的攤攤手,嗤的一聲擦亮火折又點燃了一支燭火。

接著,視窗映照而出的光亮增大,無數個燭臺搖曳,修長身材的侍衛閃身出門的瞬間,箭矢嗖嗖,七七八八的燭火去了一半,釘在牆上門框上的箭矢咄咄有聲,兼有穿窗而出的弩箭的破空之聲讓院子裡不知所謂的錦衣衛忽然頓悟,一貓腰沒入旁邊的菊花叢。

屋子黑了,在熊渝看來這跟他毫無關系,在黑暗中他反而有種安全感。

短弩很順手,就是左手發射的速度有待提高。

“好了!”熊渝不緊不慢的收起了短弩,他仰面躺在了床上,除了手裡的短弩他沒有其他的感覺。

門外的侍衛哦了聲,擦亮火折進了屋。

張生笑負手在南牆下看著一根燭火微弱的房間輕輕舒了口氣,然後,一個招指轉身離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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