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棋?梅棋!”房脊上一個地道京腔的男人半信半疑之後確定無疑。

“胡八!”梅棋胸腔起落,她壓抑著自己的語氣不過於的失控,平靜裡的恨意很濃,熊渝聽的出來。

熊渝側了耳朵聳動鼻子,一股子酒糟的味道讓他連續不斷的聳動鼻子,明明這個味道很讓他反感,但是還是忍不住的一聞再聞,聞得胃口直翻騰。

熊渝能聽見距離自己不遠處有人在倒吸冷氣,那個人一定是胡八!

原來是梅棋的熟人,當然這指的熟人是分外眼紅的那種。

梅棋除了從牙縫裡叫出胡八這個名字就沒再說話,她動熊渝也跟著動,離房簷太近,危險性太高,梅棋時刻在考慮熊渝的安全係數。

“把他交給我!”熊渝口齒不動,但是話說的很清楚,他能從梅棋的細微動作裡察覺出這個胡八不是軟柿子,既然很無恥的利用了梅棋,那麼這個硬骨頭就不能再甩給梅棋了。

梅棋陰沉的目光始終沒離開慢慢放鬆抱臂的胡八,她引著熊渝往房脊上移動,周遭黑壓壓的人影在向北屋房上聚攏,胡八的不作為一時迎來了短暫的安靜。

梅棋懂熊渝的意思,熊渝想動用白骨禪快速解決胡八,她不同意,儘管對熊渝此前的計劃她很生氣,但是,她心裡也有異樣的期盼,或者說是預設熊渝的計劃,她沉澱的情愫在搖擺,心頭沉甸甸的那個人會不會如熊渝所願呢?

這難道不是自己所願?

梅棋心裡微微苦澀!

梅棋緩緩搖頭,忽然想起熊渝看不見自己的搖頭,澀澀的補充說:“不用!何必急於一時!”

熊渝汗顏,在他聽來,梅棋這是諷刺自己把她拉進賭局。

“沒想到你在京城!”胡八使勁看著梅棋身側的熊渝,他不認識,而且熊渝異常的舉動讓他加倍關注,他不太相信,但是隨即說服了自己,胡八陰陰的咧嘴笑了,掃帚眉陰狠挑動不止:“而且,換了新人似舊人!”

熊渝聽懂了這句話,他沒想到胡八跟梅棋還不是一般的熟啊!

自己跟陸乾雨相像嗎?

熊渝很想騰出手來摸摸自己的臉,但是一手朴刀一手擦著梅棋衣袖以感知梅棋舉動,實在沒有第三只手可用,只好從印象中把陸乾雨拉出來比較一番,然後悻悻。

“你殺不了我!胡八!起碼今夜不能!”梅棋很安靜,夜風浮動,她的額前碎髮潺潺,月光讓她清冷的側臉亮度線條很好看,反正要等一個驗證,等一個結果,那麼就拖吧!

譁楞!

北屋跟西牆頭接壤的地方一片破瓦的聲響讓熊渝側了耳朵,這個本能的動作更加證實了胡八的判斷,胡八簡直難以理解的搖頭嘆息,嘖嘖聲令人作嘔:“嘖嘖!嘖嘖!梅棋!沒想到你飢不擇食到這種程度!”

自己很差嗎?

熊渝忽然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熊渝靠近了梅棋,本來靠手背摩擦梅棋衣袖來感知聯絡行動的他一把拉住了梅棋的袖子,也就是袖子,拉手熊渝怕梅棋一氣之下把自己踹下房去。

然後,熊渝就安靜了,目光在夜空裡無焦點。

梅棋的心被熊渝的作為堵了個嚴嚴實實,肺要被氣炸了,臉都氣青了,她真想一腳把熊渝踹下房簷。

熊渝想的見,反正看不見。

黑白子輕微的摩擦聲響過後,對面的瓦面輕響,緊接著黑白子擊落瓦面的悅耳聲響如豆擊盤。

這正符合熊渝要喊黑白子的節奏!

梅棋沒說話就出手了,熊渝跟著梅棋揮動朴刀,他能準確的捕捉到胡八從梅棋前面向自己突擊的殺氣。

胡八這是要試試自己的深淺,看看自己是寄生的還是真就是危險的生物。

熊渝的朴刀撲了空,但是他聽見胡八急促的落腳聲,熊渝和梅棋幾乎同時側轉,熊渝的一隻腳觸到了房脊的脊瓦,他判斷自己和梅棋在地形上有優勢,但是房脊背面輕微的聲響打破了他的幻想,胡八已經和手下對自己和梅棋形成了圍攻之勢。

馬蹄聲響很急很雜亂,熊渝能從街面上傳來的馬蹄聲中想象此時應該是火把如龍圍剿畫面。

這場面很熟悉,頭一回竟然覺得親切,錦衣衛鮮衣怒馬的畫面裡,陸乾雨該是怎麼樣的表情?

一滴還有溫度的黏液滴到熊渝的手背上,梅棋受傷了?

梅棋的袖子在簌簌的抖。

熊渝抓著的梅棋袖子感覺黏糊糊的濡溼了,熊渝反手扣了梅棋的手腕,用力逼迫梅棋退身的同時熊渝挺身,朴刀風輪轉動的間隙,一道極細微的鋒芒擦著熊渝的下巴而過,胡八衣袍震震錯身而過,熊渝憑判斷兜著朴刀半轉身行,瓦面上聲響才被逼開五六步遠。

房脊是最佳地勢,熊渝迎著房脊背面的風聲與梅棋並肩,一聲膝蓋硬砸瓦面的聲響過後,熊渝和梅棋比肩在房脊的正中。

一團火光撲到了北屋房上,胡八的方位在移動,梅棋和熊渝跟著移動,熊渝可以想見此時的火勢已經連營到了正房,濃煙一陣撲上來,有番子嗆咳。

梅棋熊渝聯袂沿著房脊想東移動。

嘈雜紛亂在衚衕*棚,熊渝聽見錦衣衛大聲報號叫囂的聲響。

胡八在罵罵咧咧。

局勢的混亂讓熊渝難以想象,他沒聽清梅棋在說什麼,梅棋左突右閃逼開胡八往東,熊渝再也難以從混亂中分辨出什麼,只能跟著梅棋向東衝,落腳時梅棋的口令他沒聽清,結果,一腳塌了房簷滾下了東牆頭,情急勾手甩下牆頭,等梅棋跟下來,熊渝已經混著一堆瓦礫癱在了牆根底下。

“你沒事吧!”梅棋長劍斬空在牆體劃出的塵土灌了熊渝一嘴巴,熊渝別處倒沒覺得怎樣,就是硬硬在牆上摩擦的肚皮生疼。

“沒事!”熊渝為了展示自己真的不廢物撞著梅棋的額頭躍身站起,朴刀準確的將沿牆根偷襲的番子砍到。

胡八似乎忌憚什麼,狼嚎一樣命令手下攔截落在衚衕裡的熊渝和梅棋。

馬蹄聲裡的唿哨穿堂風一樣從衚衕裡想起。

“熊渝!棄刀!”梅棋大喊的這句熊渝聽清楚了,扔刀靠牆,疾風落葉,熊渝被梅棋推搡著撞到了一匹疾馳而來的高頭大馬的馬鞍上,熊渝反應神速,顧不得鼻血呼呼迅疾爬上了馬鞍。

……

……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桂花樹葉婆娑的聲音讓這個中秋節才像個花前月下的中秋節!

時空交錯,彷彿剛才如同隔世的噩夢!

熊渝在給自己處理鼻血,鼻子剛才與馬鞍的親密接觸到現在還在痠疼,那種滋味真是難以名狀。

這是個老宅,熊渝能夠感覺到周遭的破敗和久無人煙。

還好有桂花香!

熊渝感覺自己在廊下,他摸到一個歪倒的三腳凳,熊渝安定的坐下來,一腳擦到欄杆和廊柱的交接處,反正看不見,他索性閉上眼睛。

衚衕裡的馬蹄聲在原地踏步,而且被人為的刻意壓制不搞出大動靜。

這個老宅應該有個很大的院子,因為熊渝聽得見梅棋在和誰在院子的最南端說話,說什麼他的聽力再好也聽不清楚,因為那兩個人也在刻意的壓制聲量。

這真是一出好戲!

儘管自己看不見聽不見!

陸乾雨應該很憤怒,但是為什麼沒有咆哮如雷?

這麼有教養涵養的公子哥真讓人生氣!

還是……難道他就對自己和梅棋在一起沒產生應該產生的誤會?

難道狗血劇情到自己這兒就改了?

熊渝使勁兒側耳,忽然聲音更渺了,熊渝忽然意識到自己伸長脖子側耳的動作是不是太像個討厭的呆鵝,影響了人家花前月下的心情,人家閃了?

梅棋不生氣了?

陸乾雨也沒惱?

這不對啊!

自己給陸乾雨製造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機會,自己沾光脫困,是不是也捎帶腳的驗證了陸乾雨對梅棋的感情,幫兩人冰釋了前嫌?

以梅棋的性子難道就此放下了對陸炳袖手沈辣被害的耿耿於懷?

劇情難以預料!

反正利用了陸乾雨,利用了錦衣衛,愛咋地咋地!

熊渝屁股在三腳凳上扭轉半圈,他覺得這個姿勢方位應該正對著院子,正對著月光,放下了眼前的局勢,一陣他刻意壓制逃避的悲痛襲擊心頭,熊渝一下子想起可嵐,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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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月光,月光更添淒冷。

有腳步聲很輕很輕,來人在刻意的讓他聽見他來了,以免他警惕緊張。

熊渝警惕倒是警惕,但是他不會緊張。

這樣過度刻意的腳步聲不是陸乾雨的,陸乾雨大概正忙著和梅棋卿卿我我冰釋前嫌呢!

張生笑!

除了他還能有誰!

熊渝籲了口氣,眼睛落在腳步聲來處,看不見,但張生笑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坎上。

月夜故人來!

“你怎麼回事?”

果然是張生笑,張生笑觀察熊渝很久了,熊渝的失明讓他震驚,熊渝脫胎換骨般的幹練老辣也讓他震驚,這個熊渝自打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就關注,熊渝驚人的成長速度讓他始料不及。

張生笑忽然覺得掌控熊渝有難度了,這讓他心裡有些警惕和糾結。

“我很好!”熊渝月光下的臉鐵板一樣:“也很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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