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以示安撫。

藍煜兀自哭上片刻,勉強自己收聲,抽著鼻子再次一拜,說道:“爹,娘,請恕孩兒們不孝,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只能偷偷祭拜你們。但你們放心,我和兄長都很好,以後我們會更好的。”

聽著他這番話,藍寶寶心裡又是一陣觸動。

現在的藍煜,和她剛到北御國見到的藍煜,已經完完全全不一樣。

藍寶寶越來越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他成長的這麼快。

要是換做以前的他,此時此刻他絕不會如此自信地說出這番話。

祭拜完父母,姐弟二人便迅速收好了地上的東西,提著籃子走出樹林。

驛站方圓五里早已被清場,所以周圍依舊看不到什麼人,二人的心情既憂傷又好像很放鬆。

藍寶寶斟酌片刻,決定還是要問一問。

“煜兒,我有話問你。”

藍煜見她滿臉嚴肅,眼裡快速閃過一絲逃避。

藍寶寶自然沒有忽略掉這轉瞬即逝的情緒,更加堅定地問道:“你在清思殿究竟過得如何?不要敷衍我,老實回答。”

藍煜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內心裡對自己的兄長依舊非常依賴,看到兄長繃著臉,他下意識低下頭,不知該如何面對。

半晌後,才發出細微地聲音:“哥哥,我現在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那你開心嗎?”藍寶寶反問道。

藍煜被問得一愣,遲疑地回道:“見到哥哥我就很開心。”

藍寶寶不悅地皺眉,看情況,煜兒是不願意和她說實話了。

“煜兒……”

“唉,小藍,你真的在這裡呢。”藍寶寶剛要再問地時候,不遠處突然響起封巍的聲音。

姐弟二人被驚了一下,藍煜擔心地看向藍寶寶。

須臾間,封巍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原來是和煜總管在一起,可是讓我一番好找。”封巍笑著對藍煜點點頭,轉而就看著藍寶寶說道:“趕緊跟我回去吧,殿下找你呢。”

“怎麼了嗎?”藍寶寶奇怪地問道。

封巍笑起來,“還問我怎麼了,你說你作為殿下的近侍,不在殿下身邊伺候,跑到外面逍遙快活,成何體統。”

“哥哥,你趕緊回去吧,別叫殿下久等。”藍煜趕緊在旁邊勸道。

藍寶寶深深看他一眼,又叮囑兩句以後,便跟著封巍先走了。

回到驛站房間裡,殿下正坐在桌邊喝茶,目光在她身上略微一掃,看不出喜怒。

路上藍寶寶問過封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她出門前是知會過殿下的,而且封巍也是知情的。現在卻突然過來叫她回去,也不怪她會多想。

可封巍卻說沒有什麼事情,就是怕她出去太久被別人撞上不好。

藍寶寶一想也對,但轉念又一想,封巍剛才看到了藍煜,煜兒手中提著的籃子裡還有沒用完的香燭,雖是用布蓋著,可當時的情況她也沒有去注意,有沒有東西從布里露出來。

她和煜兒的身世終歸是要避著人,萬一被看出什麼端倪,一旦暴露了他們是罪人之後,只怕後果更糟糕。

而且當初奪權時,藍家和凌王府是站在對立面的,說不定藍家後來的沒落,凌王也多少有參與。

總之不管是哪種情況,她都必須要小心。

殿下對她出去的事情只字未提,不問她去了何處,不問她和誰在一起,放佛是真的不關心。

可越是如此,藍寶寶反而越忐忑,大概是因為自己太心虛的緣故吧。

傍晚時,眾人便出發去護城河。

城牆樓上早已佈置妥當,帝后帶著眾位貴人在上面落座,身前擺放著瓜果點心和飲品。

頭頂是星光璀璨地夜空,一輪明月甚是清亮。

腳下的護城河兩岸圍滿了人,在放河燈的同時,也想瞻仰一番眾位貴人們的風姿。

奈何城牆太高,縱有燈火明月照映,也只能大概看個身影輪廓。饒是如此,對百姓們來說也是莫大的榮幸了。

為了安全考慮,眾位貴人的燈都是由身邊的僕人拿去河邊放了。

藍寶寶見已有人陸陸續續地下去,便拿過殿下的河燈,正要叫上封巍一起,殿下卻指向另一盞燈說道:“帶上它。”

河燈都是宮廷工匠統一做的,依照每位貴人的身份地位來分配,燈的形狀和材質也各有不同。

凌王府這邊按例只有殿下和封巍才有資格拿燈,偏巧發燈時這邊多給了一盞。

藍寶寶原以為是別人故意在討好殿下,但當她手裡提著兩盞燈下城樓時,封巍卻悄悄告訴她,這燈是殿下叫人給她準備的。

那一刻藍寶寶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但她的確被震撼到了,萬萬沒想到殿下能夠貼心到這種地步。

忽然間覺得手裡多出的這盞燈分量很重,她用力握緊,生怕會被人流擠丟了。

下面的人是真的很多,要不是有封巍在前開道,她肯定擠不進去。

二人好不容易擠到岸邊,找到一處人少的臺階走下去,將水裡的燈放到河面上,輕輕一推,河燈便隨著水流往遠處流動。

藍寶寶握住雙手,閉眼許願。

封巍在旁邊看著,笑她幼稚,今日放河燈是為了緬懷故人先祖,又不是花燈節祈福。

藍寶寶回給他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放完河燈,他們並沒有急著離開,站在水邊觀望著河裡的景色。

望不到盡頭的護城河,被萬千河燈照映,五光十色的光芒中,那些各式各樣的河燈宛若密織的人流,長河為街,甚是壯觀。

“封大哥,你看那只河燈,像不像是個福娃,胖乎乎的還挺可愛。”藍寶寶忽然興致盎然地往河中間一指。

封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尋找片刻才找到她說的那盞燈,笑著糾正道:“那是善財童子。”

他話音剛落地,岸上忽然響起一陣巨大的轟動聲,二人回頭去看,便發現本來就擁擠的人流,正被兩隊人馬衝散、驅趕。

“是羽林衛。”封巍面色一沉,立刻往案上跑去。

藍寶寶緊隨其後,誰知岸上的情形實在混亂,封巍還沒上去就被人給擠回去了。

藍寶寶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就被封巍撞得坐到了臺階上,若不是封巍反應極快,迅速抓住她地手腕,估計她會直接順著階梯滾下去掉進河裡。

“好險。”她坐在地上平復心情,後來有幾個百姓見她這般模樣,也不敢往岸上跑了。

“封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藍寶寶冷靜下來以後,便按著地面站起來。

封巍還在踮著腳尖觀察岸上的情況,頭也不回地回道:“聽著像是在抓什麼人,難道有刺客?”

岸上的情況實在太過混亂,百姓們被驅趕地四處躲避。

這個時候藍寶寶隱約聽到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放佛在喊著“孩子,我的孩子”之類的話語。

藍寶寶站的地方地勢比較低,縱使踮起腳尖也只能勉強看到岸上那密密麻麻的頭頂,猶如洶湧的潮水般,朝四面八方散去。

“孩子,他在那裡,我的孩子在那裡,他掉下去了,我要去就他……”

這次藍寶寶很確定,真的有女人在喊叫,同時她又瞥見似乎有個白色的人影穿過人群,動作瘋狂地往不遠處的橋上跑去。

緊接著後面又響起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以及羽林衛疏散人群的吶喊聲。

場面變得越來越混亂,已經有許多百姓被擠了下來,幸而只是順著連線河面的階梯跑了下來,沒有發生落水的情況。

藍寶寶這邊很快就擠滿了人,她緊緊拽著封巍的衣袍,艱難地站在岸上去。

視線卻一直在尋找剛才那個一掠而過的白色人影,女人還在瘋狂地喊叫,但因為離得越來越遠,已經聽不清她在喊什麼。

藍寶寶尋找片刻,就再次發現那道白影已經跑了橋上去。

“封大哥!”藍寶寶忽覺情況不妙,用力拽了一下封巍。

誰知她話音剛落地,那白衣女子已然翻過石橋,直接跳進了河裡。

橋上的人都被她瘋狂的舉動嚇住了,看到女子往河裡跳,竟是無人敢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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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落進河裡以後,便揮著雙臂推開周圍那些河燈,動作狂躁地往一個方向遊去。

藍寶寶定睛一看,那個方向有一隻河燈,是她和封巍剛剛討論過的善財童子。

河燈做的很逼真,在火光的映襯下憨態可掬,宛若真的孩童。

難道她是把河燈錯認成了自己的孩子?

“封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子有些眼熟?”藍寶寶膽戰心驚地看著河裡的女子。

封巍也看著河裡,點頭回道:“的確眼熟,而且還驚動了羽林衛,只怕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二人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

這個時候,那些推開人群追過來的羽林衛們,已經紛紛跳下河去救人。

那場面,猶如下餃子一般,不一會兒河面上就佈滿了人影。

白衣女子終於抓住了那善財童子的河燈,扯過來一看竟是個假人,頓時大受打擊,崩潰地尖叫一聲。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剛喊上兩句,女子腳下放佛絆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剎那撲進河裡。

藍寶寶的手上又是一緊,用力吞嚥著口水,腳下晃了兩下,險些忍不住跟著跳下去救人。

河面上能看到女子在水下撲騰時濺起的水花,卻遲遲不見她浮出水面。

離她最近的羽林衛尚來不及抓住她的手,女子忽然就沉沉地往河底墜落。

岸上的百姓們都被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後來又過來兩隊羽林衛,直接封鎖了這一段河流。

“小藍,你先回城樓上。”封巍回頭對藍寶寶交代一句。

藍寶寶略有遲疑,但在看到對方臉上那凝重的表情以後,便點了點頭。

撥開密集的人群,她艱難地往回走,途中遇到幾個同樣下來放燈的宮人,大家彼此一看便自動聚到一起,慢慢回到城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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