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都督的身形一晃,直接跌坐到椅子上,看起來受到的打擊很大。

藍寶寶看到程夫人臉上快速閃過一絲愧疚,但很快又被堅定地神色所取代。

“烏桐。”金凌洛看向站在旁邊的人。

烏桐會意,捧著手裡的東西走向程夫人。

而那邊嚴都督明顯身體一僵,躍躍欲試地想要站起來阻止。

藍寶寶盯著程夫人那邊,烏桐拿給她的是幾份供詞,上面詳細列舉了這些年裡嚴都督所犯下的那些罪行。

程夫人看著看著就變得臉色煞白,手也不自覺地發抖,她盯著那些供詞看了很久,終於緩慢抬起頭。

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嚴都督,對方也在看著她,臉上似有擔憂。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仍是不知悔改。”

她一句無力地話語,卻叫嚴都督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供詞上面的事情,程夫人可都知曉?是否屬實?”金凌洛開口問道。

程夫人深吸一口氣,目光艱難地從嚴都督身上移開,痛心又失望地點點頭,“知道一些,屬實。後來他做的那些事情,妾身已不在此處,不知真假。”

“筠兒,你我多年未見,你便是如此對我的嗎?”嚴都督重新打起精神,眼神變得非常銳利,放佛在控訴一般。

“我當年便勸過你,你卻不肯聽,如今東窗事發,就算沒有我,你依然逃不掉。”

程夫人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凌厲,“嚴都督,事到如今你也該醒醒了。你看看這些年裡,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因為你們那些不堪的慾望而遭罪,難道你就不怕遭報應嗎?別的不說,就算是為了那兩個孩子,你也該贖罪了。”

嚴都督的表情再次被擊垮,頹然倒在椅背上。

“送程夫人回去吧。”金凌洛看向藍寶寶吩咐道。

藍寶寶立刻去把程夫人扶起來,他們剛走了幾步,嚴都督再次發出聲音,音色有些暗啞,“那兩個孩子呢?”

程夫人的身形頓住,卻沒有回頭,對著外面說道:“他們很好,無需嚴都督掛念。”

語畢,便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藍寶寶跟在程夫人身後,直至走出刺史府,程夫人的腳步才終於放慢。

“程夫人,上車吧。”藍寶寶柔聲說道。

程夫人對她歉然一笑,轉身上馬車。

回去的路上,藍寶寶思考良久,看向對方問道:“敢問尊夫可是微雲城的程將軍?”

“正是。”程夫人此時的情緒已經緩和不少,聽藍寶寶提到丈夫,眉眼都跟著柔和幾分。

藍寶寶只是胡亂猜測,卻沒想到竟然真的猜對了。

暗暗感嘆這都是什麼緣分,嚴都督的前妻,現在卻變成了程將軍的妻子。

許是藍寶寶突然地沉默讓程夫人誤會了,她暗自苦笑開口問道:“姑娘定然覺得奇怪吧?”

藍寶寶震驚地看著她,磕磕絆絆地指著自己問道:“夫人、如、如何知道……”

程夫人莞兒,柔聲說道:“本來只是懷疑,現在倒是確定了。”

藍寶寶欲哭無淚,暗怪自己警惕性太低,居然被初次見面的人給套路了

“我……”藍寶寶指著自己,猶豫地問道:“很明顯嗎?”

程夫人溫柔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這些年在外漂泊,經事多,也練就了看人的準頭。”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聽她這麼說,藍寶寶還是不放心,想著殿下心思通透,處事精準,會不會也一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要是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能容她留在身邊。

況且宮裡的內侍比她還娘氣的多了去了,殿下見過的還會少嗎。

藍寶寶覺得可能是因為現在身處環境的問題,她才會胡思亂想吧。你看,封巍和烏桐經常和她在一起,而且還見過她穿女裝的樣子,最後不是也沒有多想嗎。

對,就是因為她自己心虛,所以才會疑神疑鬼。

“聽夫人剛才的話,夫人曾經過得很艱難?”藍寶寶想到了那三個孩子相差的年紀,還有嚴都督得知程夫人已經嫁人的反應,以及程夫人自己所說的,兩年前成的親。

程夫人看著藍寶寶,眼神卻變得有些縹緲,這些年她一直都在逃避,本以為只要視而不見,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直到她重新回到光陵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沒有忘。

也終於想明白,很多事情逃避是沒有用的,所以她才下定決心去面對那個人。

再相見,心中縱有波瀾,但當初那滿腔的怨怒和憤慨,也在歲月的蹉跎中變成了無奈地失望。

多年未見,他依舊不改,甚至變本加厲。

她已經不再恨他當初的鬼迷心竅,只是依然會心疼,心疼兩個孩子因為他而遭遇的那些磨難。

到底也曾是夫妻,她也不願意看著他繼續泥足深陷,所以她承認了他的那些罪行。

或許對他來說很殘忍,但想想那些因他而遭難的無辜百姓,想想這些年裡孩子所受的苦,他是萬死難贖清。

“十年前,嚴頌授命楮塢節度使,我們舉家遷來光陵……”

程夫人沉默許久後,便娓娓道出那些塵封在心底的往事。

“那時的嚴頌還是個意氣風發,賢良方正的少年郎,他一心想在楮塢有所建樹造福一方百姓。卻因種種原因屢屢受挫,他心中憤慨,整日鬱鬱寡歡。不過三年光景,性情已是大變。”

“以前他性情剛直不懂奉迎,只知悶頭做事,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變得應酬不斷,整日和那些官員們廝混在酒肆花巷裡。他說他想在楮塢站穩腳跟,就必須如此。”

“我曾勸過幾次,他不肯聽,反而變本加厲。他變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嚴氣正性胸懷抱負的少年郎,他貪圖名利貪圖享樂,早就忘了自己曾經那些雄心壯志。”

“我們之間的分歧也越來越大,我總想著有一日能勸說他醒悟,直到我發現他私下裡參與販賣五石散的事情,終是忍不住和他大吵一架。可他已經鬼迷心竅了,什麼都聽不進去,哪怕是拋棄妻子,他也不願意收手。”

“當時孩子還小,我不願他們生活在如此腌臢的環境裡,所以我提出了和離。他不願意,我便以死相逼,他這才放手。後來我便帶著孩子離開了這裡,我知道他一直派人跟著我們,所以我帶著孩子們四處漂泊。”

“那些人跟了兩年,嚴頌終於把人撤走,我便帶著孩子們去到微雲城在那裡定居。靠著女紅的手藝,勉強能餬口,孩子們漸漸長大以後,也越來越懂事,經常幫我做事。我想著,這輩子能如此安穩地生活下去,也就知足了。”

“不想後來意外遇上程將軍,他就像當初的嚴頌一樣潔清自矢,意氣風揚。但又有不同,程將軍心志堅定,從不會受周遭環境所左右,他秉性就很純良。而且他並不在意我身邊帶著孩子,也從不過問我刻意隱瞞地過往,他對我和孩子都非常愛重……”

說起自己的現任丈夫,程夫人滿眼幸福,放佛有很多話要說,可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描繪出他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她停頓了片刻,最終只笑著說道:“後來我們就成親了,他戍守邊疆,時常生活在軍營裡。我帶著孩子們留在城裡生活,雖然聚少離多,但他對我們的愛護從來不會少。”

聽完程夫人的故事,藍寶寶心裡不免一番感慨,但看著對方臉上那滿足又幸福的笑容,她又覺得過往的一切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程夫人應該已經釋懷了,她的眼裡不再有初見時的那股憂愁。

想來這次見過嚴都督,她對過往那段感情就已經完全放下了。

藍寶寶送程夫人回到民宅,二人踏進院子裡的時候,便覺得氣氛不對,堂屋裡放佛有嬉鬧聲。

她們對望一眼,藍寶寶還未聽清楚裡面在鬧什麼,程夫人就已經快步跑進去。

藍寶寶奇怪地跟上,剛進屋便看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屋子裡,身上穿著黑色的箭袖衣袍,脖子上掛著不知何時睡醒地小家夥,胳膊上還吊著那對龍鳳胎,幾個人笑的其樂融融。

程夫人背對她站著,藍寶寶看不到她的臉,但從她微微聳動的肩膀來看,定然是非常歡喜。

男人看到藍寶寶時明顯一愣,之後又看向程夫人,眼神溫柔像是在詢問。

藍寶寶主動上前,拱手拜道:“小人乃凌王府內侍,藍寶寶,拜見程將軍。”

聽到凌王府三個字,男人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波動,把孩子遞到程夫人手裡,上前一步對藍寶寶拱手道:“幸會,不知殿下現在何處?”

“尚在刺史府。”藍寶寶莞爾一笑,“程將軍若不著急的話,不如在光陵城多留幾日。”

男人正有此意,拱手應下。

藍寶寶又和他們聊上幾句,便主動告辭了。

看起來這位程將軍是真的很愛護程夫人和孩子,這麼快就追來了光陵城。

藍寶寶坐在馬車裡搖頭笑起來,眼裡有羨慕。

想到自己的未來,如果一直不能恢復女兒身,只怕這輩子都沒辦法成親了,心裡不免有些苦悶。

大概是程夫人的出現對嚴都督打擊太大,原本還抵死不認罪的人,在第二天終於放棄了抵抗。

他承認了供詞上諸多罪行,也十分配合官府審問,不過兩日的時間,這樁牽連甚廣,跨越馗乾和楮鄔兩地的五石散案子,終於梳理清脈絡。

但與此同時,馗乾和楮鄔兩地的官場也要面臨著大清洗,很多地方的官員都被抓了起來。

為此,凌王專門上報了朝廷,請陛下儘快調遣官員填補這些地方的缺漏,避免眾多城鎮因無人管理而造成治安紊亂,引起百姓們無端的猜疑和恐慌。

“烏桐,你知道鄭懷磬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最近藍寶寶又被凌王留在了驛站裡,案子上的很多細節她都不清楚。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