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人類啊。

我在內心這麼回答道。

但是。

“這個問題。只能靠你自己找到答案吶。阿諾德。”

我安撫的輕拍著他的腦袋。水藍色的髮絲細軟,輕輕的纏繞在我的指縫間。

“這是書上絕不會寫上答案的問題。這是無論詢問多少個人也無法給予你正確答案的問題。”

少年哭泣的很安靜, 連呼吸都沒有亂。只有溫溼肩頭證明著他正在落著淚。

因為那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而生的悲傷而落著淚。

“只有你自己才會明白哪個是‘正確’的。”彷彿安慰著一個迷失的孩子般的, 我輕聲的安慰道,“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的。”

“但是你不會是一個人。”

“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我這般發誓著。

然後睜開了眼睛。

晨曦的陽光明媚。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撒下一片金輝。

金燦的陽光照射在懸於屋頂的水晶吊燈上。並沒有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而是變為了溫和的鉑金色。

水色的透明地磚鋪成了地板, 猶如鏡子般的映照著窗外蔚藍的天空和悠然飄動的浮雲。

鵝絨的枕頭蓬鬆,鵝絨的被子溫暖。而我則是微微撇過腦袋, 出神的望著窗外明亮的世界。

廣闊天空的遠處是陽光下鍍著一層金邊的聖恩露斯城堡。那些嬌弱卻美麗的,日復一日被精心照料的花朵在精心設計的皇家花園中綻放著。

清麗的鳥鳴伴著微風穿過玻璃徐徐吹來,吹動如水般的薄紗, 泛起層層的漣漪。

我出神的望著這一切。任藍白的世界倒映在黑色的眼瞳中。

回來了。

思緒回籠。我想起自己和阿諾德託著依舊奄奄一息的馬走了一路在半夜回到了聖恩露斯城。我嚴重懷疑那匹狡詐的馬是裝的,否則怎麼會牽他去馬廄吃糧草的時候突然變得無比精神。

真是一匹毫無職業道德的喪盡天良的馬啊!

雖然是阿諾德一路拖著但被牽連不得不走了一天山路的我懷揣著滿心的怨恨。早早的洗了個澡後便倒在了床上, 兩眼一翻睡得不省人事。

然後被自己在那幾天養成的生物鐘麻溜叫醒。

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長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搖了搖吊在一旁的風鈴。

“殿下。”

動聽的女聲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成了有禮的溫文爾雅,“現在只是早上六點。您不再睡一會兒嗎?”

“……不用了。”我扒了扒自己的長髮,打了個哈欠,“幫我把早飯準備一下吧。”

“好的。請問要送到您的房間嗎?”

“不用。放在餐廳就好了。”

輕柔的女聲應下。我掀開了鵝絨的被子, 光著腳踏在地板上。

如鏡般的地板溫暖。隨著我的身影走過, 倒映在地板上的藍天中也劃過一片陰影。

寬敞的房間內只有一張藍白的墜著水紗的床, 吊著的水晶燈, 一塊白絨的毯子,以及放在其上的一把躺椅和矮桌。

衣櫃和牆合在了一起。在空間魔導器的幫助下,櫃門後又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不過這一櫥櫃的衣服裡沒有一件是我想穿的就是了。

“搞什麼啊這群腦子裡只有寶石和蕾絲的皇家設計師。”我嫌棄的將一件繁雜的還墜了一堆魔核寶石裙襬老大老長的公主裙扔到一邊,“這種衣服穿著能動嗎。”

作為一個高貴的公主(就算是聖恩露斯這種小國), 每個月都會有專門負責皇室衣物的設計師獻上一堆衣裙。雖然我是真的很嫌棄他們的品味,但是每一件衣服都是他們親手縫製,下了足量的心血的,所以我也就全部收下,一腔子塞進了衣櫥中。

而聖恩露斯的皇家設計師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別國的不知道。不過亞瑟的信裡曾寫到過,英蘭的皇家設計師只有一位。

那是一位十分熱衷於給亞瑟王製作衣服而且有八個肝的設計師。甚至連亞瑟小時候的每一條尿布都是他親手縫製的。那用金絲鑲邊手工縫製還會繡上設計師名字的尿布哦。

如果不是他已年過半百。我真的懷疑他會愛上我。(冷漠)

“……嗯?這件衣服是——”

在一堆各式各樣的長裙中我居然看見了一件褲子??

我一臉茫然撥開他兩旁的長裙,拎著架子將它取下。

意外的樸素簡單,但又很好看的一套衣服。

比起滿櫃子的裙子不知道好穿了多少倍的上下分開的設計。上身是一件墨綠色的長袖。我摸了摸,衣服質地較硬,就算揉皺了也能很快的自己恢復平整。

而袖子又是我熟悉的燈籠袖加絲帶。總感覺又可以藏好多東西了。

這是什麼布料我並沒見過。而且深棕色的褲子也是用這種材質做的。如果將布料對光微折,還能看見泛著啞光的一粒粒細砂。

這是什麼?

我不解的輕撫過布料。雖然並不明顯,但還是能感覺到顆粒感。

真是神奇。

但不可否認的。雖然布料奇怪。但是它設計好看穿戴又簡單。完全符合我的口味。

最重要的是它還配了一雙靴子。

高至腳踝偏上的短靴似乎由鹿皮製成。看上去就很結實。細長的鞋帶還幫我綁成了超正點的蝴蝶結。

而且——

我小心的將腳伸入。驚喜的發現它完全合腳!

結實好看又合腳又·不·用·把·蝴·蝶·結·拆·開·再·系·上!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完美的鞋子嗎!!

“這是哪個天使大姐送給我的啊!”

我驚呼著穿上另一只鞋子。試走了幾步,果不其然的柔軟又舒適。

終於穿上了一雙好鞋的我一臉幸福的將其脫下,小心的放到一邊。然後脫了睡衣換上墨綠的上衣和深棕色的短褲。

明明是偏硬的布料。穿在身上卻像棉一樣柔軟。

ohgod!

就像是買了新的筆和本子第二天上學都有動力的學生一樣。穿著這一身好看又實用的衣服的我麻溜的洗了臉刷了牙梳起了頭髮,滿懷希望的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準備去餐廳吃完早飯迎接嶄新的一天。

然而——

“早上好。伽德莉切殿下。”

神情淡漠的俊美少年如一堵牆般的擋在我的面前。他低著頭看著我,冰色的眼眸中倒映著我的影子,“關於您前天晚上說的一番話我想了很多。”

“……哈?”

“說實話。我這兩天都沒有睡著。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冰色的美少年語氣認真,“您說的沒錯。導師也教育過我自己的問道要靠自己找到答案。所以我結合了一些書本最終思考出了原因。”

阿諾德頓了頓,隨即說道,“想向您……求證。”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語氣激動,“你靠自己想出來了嗎!快和我說說。”

“是。”

冰騎士點了點頭。隨即用清冷的聲音平靜的說道。

“導師是繼我有記憶起第一個認識的人類。我生命中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與他在一起。雖然他是一個脾氣不好做菜又爛還窮總是向朋友借錢從來不還的中年男人。但是他一直撫育著我,教導我魔導的知識,教導我活下去的方法。”

……原來拜德雙傑的赫倫奧茲是這樣的人嗎。

我強忍著吐槽的慾望沒有打斷。只見阿諾德認真的說道。

“毫無疑問的。”

“他是對我而言極其重要的人。”

……ohgod!我忍不住要哭出來了!阿諾德你終於懂了!!

“但是他卻什麼都不說的離開了。”

冰色的瞳孔微垂,阿諾德說的很平靜,“他將我拋棄了。”

等等。

我一臉懵逼的看著他,出聲制止道,“阿諾德。我覺得赫倫奧茲會失蹤是有原因——”

“所以我應該是恨他的。”

清冷的少年音打斷了我的話語。我驚悚的聽見阿諾德說道。

“我會感到悲傷。是因為拋棄了我的他孤身一人死在了陰暗的角落裡。憎恨著他的我連質問的機會都不再有。所以內心極度複雜導致不由的哭——”

“你結合的都是些什麼書啊混蛋!!”我當場跳起來猛地拍了一擊他的腦袋,“赫倫奧茲是死在設施的出口處的!他將不惜害死所有的研究人員也要守護的秘密交給了你,怎麼可能是想要拋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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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不管!”我對著微睜著眼一臉茫然的阿諾德吼道,“摸著你的良心。你相信這樣的結論嗎?”

“……我——”

“你不相信。”

對著瞳孔緊縮的阿諾德,我認真的說道。

“如果不知道真假的話。就去相信美好的那一邊吧。”

“只有這樣你才會有動力努力的尋找。尋找赫倫奧茲離開的真相。拜德六方體裡留給了你什麼。他們‘製造’你的原因又是什麼。”

“……殿——”

“殿下!!!!”

高分貝的女聲於瞬間蓋過了少年的聲音。我面無表情的看著身前的阿諾德在愣了瞬後恢復成了平時的淡漠臉,那句我想聽的話也化為了虛偽。

這個混蛋的世界。為什麼每次發生些感人的場景的時候都會被截胡。

“二、二皇女殿下。”

我側過身。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站定在一旁氣喘吁吁儀態全無的女僕。她跑的真的很急,連挽起的髮鬢都有些松落。

她在看見我身旁的阿諾德時愣了愣。趕緊補了一句問好。然後對我焦急的說道,“二、二皇女殿下!通、通話!”

“通話?”我愣了愣,問道,“有人找我通話嗎。是誰?”

女僕吞了口口水,一臉緊張的說道,“是、是亞瑟殿下!!”

我一臉驚悚的看著她。

她朝著我欲哭無淚的點了點頭。

身體比大腦反應的更快。還不等我哀嚎出聲。我的雙腳就誠實的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通話廳。

為什麼是他啊!!!

未說出口的哀嚎最終只能在內心咆哮著刷屏而過。我絕望的看著水藍色的腦袋越來越遠,最終直至消失不見。

於此相對的。通話廳的門越來越近。

在這個時代雖然也有能隨身帶著通話的魔導器。但是畢竟不像手機一樣有“網際網路”可以瀏覽。大部分時候並不會隨身帶著。

更別提魔導對沖的我了。

也是因為我這個體制從小到大我和亞瑟都是透過書信聯絡。畢竟如果要接他的通話的話還需要僕人幫我“接通”。但沒想到這次他直接用魔導器打過來了。

我都可以想象的出女僕接通通話聽見聲音後那張瞬間驚悚的臉了。也是難為她。

砰——

不顧形象的把門推開。我喘著粗氣。目光緊鎖著那個擱置在一旁的話筒。

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不斷的給自己一些類似“伽德莉切你可以的”“你已經不是那個被鬼畜王隨意揉捏的花瓶了”的暗示。在花了三十秒迅速調整心態露出完美笑容後。我拿起了話筒,穩穩的貼向耳邊。

然而——

“好久不見了呢。”

不待我先發制人。魔導器的那頭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比起年少時更加低沉磁性的,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可愛的莉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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