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元敬對自己的手勁輕重還是知道的。而且看薛嘉月現在面上雖然帶著笑, 但那笑容還是很勉強的。她的眉頭都蹙了起來,想必她的肩膀還是被他給捏痛了......

薛元敬心中原就自責愧疚, 這會兒看薛嘉月還要故作輕鬆的安慰他, 顧忌他的想法, 他不由的就越發的自責愧疚起來。

他沉默的握住薛嘉月的手,往旁邊的一家藥鋪走去。

等配好了治療淤青的藥,他又握著薛嘉月的手沉默的往家走。

薛嘉月察覺出他的不高興來,便努力的跟他說話。但無奈薛元敬總是不接話,一路上面色也都是沉著的, 她也沒有法子。

等到了家,薛元敬將手裡裝著藥的白瓷瓶子遞給薛嘉月, 又要看她肩上到底被自己捏成了什麼樣, 但薛嘉月躲躲閃閃的, 還直叫他出去。

薛元敬也明白現在她已經大了,就算他們以前親如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別,他如何能隨意的看她的身子?便也只得告訴她這藥膏子該如何的用,然後才怏怏的走出薛嘉月的屋子。

等他一走出來,屋門就被薛嘉月從裡面關起來了。沒法子,她肩膀那裡也實在是痛的厲害, 剛剛已經忍了一路了,這會兒她自己也想解開衣服看看肩膀那裡到底如何了。也著急上藥,想快點不痛。

而薛元敬雖然從她屋裡走出來,但並沒有走遠, 只站在屋門口,看著面前這扇破舊木門上貼的福字。

這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薛嘉月叫他寫的。她這個人很容易滿足,一點小事就會高興起來,是個很愛笑的人,也很會給自己找高興的事。跟他不一樣,他是個很不注重形式的人。

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其實連對聯都不想貼。總覺得於他而言,無論過什麼節日都沒有什麼分別,和平常都是一樣的。但薛嘉月卻去買來了大紅的綿紙,叫他寫了對聯和很多福字。非但是連每扇門上都貼了,連灶門口和水井上也都貼了。

她還買了乾果蜜餞來,還有大紅色的燈籠,都掛在門前院中。即便到現在,他還清晰的記得去年除夕那夜她和小嬋虎子在院中放炮仗。空中柳絮似的雪花飄灑著,大紅燈籠裡的燭光紅豔豔的落在她身上。她直起身笑著,對他招手,清脆的叫他哥哥,叫他也過去一起放炮仗的場景。

如果沒有她,這些年想必他過的也是古井無波一番的枯燥日子吧?所以他應當謝謝她的。不然經過了年少時在秀峰村的那些事,他想他心中肯定都滿是仇恨,只怕壓根就沒有法子跟平常人一樣的生活。但是薛嘉月將他從仇恨的邊緣拉了回來,給了他這麼多的美好,讓他將以前的那些事都漸漸的淡化了。他現在還上了學,有夫子的看重,有同窗的情誼,回來的時候家中有薛嘉月嬌聲軟語的叫他哥哥。她還會對他撒嬌,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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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敬的面上不由的就露出了很溫柔的笑容來。

但忽然他又想起剛剛聶鴻濤跟薛嘉月搭訕的事。旁邊站著的好幾個少年目光落在薛嘉月身上,都帶著驚豔和愛慕,還有陸立軒紅著臉問他薛嘉月是否許配人家的事......

她一日大似一日,終究是要嫁人的。而等她嫁人了,她會對她的丈夫盈盈淺笑,會對她的丈夫撒嬌,每年的除夕也不會再跟他一起過。她會跟她的丈夫一起過。到時是不是她也會如去年除夕夜一般,俏生生的立在雪中,燈光下,笑著招手叫她的丈夫過去同她一起去放炮仗?

她是那樣喜歡玩的一個人,想必到時肯定會的。

想到這裡,薛元敬面上的笑容不由的就漸漸的消散了。到最後他的雙唇竟然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連眉眼間看起來都有了幾分暴戾之氣。

薛嘉月這時正好開門,一看到薛元敬這個樣子就嚇了一跳,忙關切的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薛元敬聽到她的聲音,一抬眼看到她,忙竭力的斂下了眼中的戾氣,轉而溫聲的問她:“你肩上的傷如何了?擦了藥是不是好一些?”

還是要親眼看一看才放心的,但是薛嘉月總是不讓他看......

心中不由的就有了幾分暴躁起來。目光只緊盯著薛嘉月的肩,恨不能現在就伸手過去將她身上穿的這件丁香色上衣扯下來,好好的看一看她肩上到底被他傷成了什麼樣子。

就聽到薛嘉月在回道:“我的肩上沒事。雖然一開始有一點痛,但現在一點也不痛了。哥哥,你不用擔心。”

薛元敬知道她在哄騙他,他對自己手上的力道還是很清楚的。而且剛剛藥鋪裡的人說過,那藥膏子要用力的揉開了才有效,但薛嘉月手上能有多少力道?她揉得開?

想要給她上藥,但她總是拒絕......

薛元敬看她一眼,沉默著沒有說話。最後他拿了剛剛買回來放在桌上的菜,轉身到外面做飯去了。

以往都是薛嘉月做飯,但現在她肩膀受傷了,雖然她強忍著不說,但他還是不能讓她做飯的。

薛嘉月只買了幾樣素菜回來,所以晚飯薛元敬就做了個素炒麵筋,還有一盤清炒冬瓜。

等飯菜都端到桌上,薛元敬就叫薛嘉月過來吃飯。而吃飯的時候,他注意到薛嘉月右手在夾菜的時候筷子尖都有些打顫,很顯然是她右肩痛,右手就使不上力。

見薛元敬在盯著她看,薛嘉月還對他笑著說道:“哥哥你可是書院裡的風雲人物,大家都說你的雙手是要來做錦繡文章的。這會兒你給我做了這頓飯我可真是覺得受寵若驚,激動的連手都在抖了。”

薛元敬忽然就覺得很生氣起來,因為他覺得薛嘉月跟他說這樣的話就是在跟他生分。哪怕他知道她其實是不想他擔心她,更不想他心中自責愧疚。但他其實都是寧願她這會兒在他面前哭著埋怨他,責怪他不該下手不知輕重的弄痛她的肩膀的。

他覺得他們之間應該這樣的親密。

不想再看薛嘉月明明痛的厲害,但還強忍著要對他笑,還說這樣一眼就能讓他看穿的假話來哄騙他,於是下一刻薛元敬就一語不發的起身站起來去關了門。然後他走到薛嘉月身邊,伸手就去拉她身上穿的那件丁香色上衣的繫帶。

薛嘉月吃了一驚,忙伸了雙手去擋。但如何擋得住?早被薛元敬擒住了她兩隻纖細的手腕,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裡。另外一隻手就去解她上衣的繫帶。

“哥哥,你做什麼?”薛嘉月又是氣又是羞,被他擒住的兩隻手不斷的掙扎著,想要掙脫出來。但無奈薛元敬手上的力道雖然用的不大,卻是極難掙脫的,甚至想要動一下都難。

“不要動。我看看你肩上的傷。”薛元敬面上神情平靜,手下的動作卻甚是利落,一下子就解開了她身上上衣的繫帶,又將裡面中衣的右邊衣襟往下斜拉。

薛嘉月的右肩立時就露了出來,一眼就可看到上面淤青。

她的肌膚生的白皙瑩潤,這五根青紫色的手指印便尤為的明顯。

薛元敬見了,心中又是自責愧疚,又是心疼難過,恨不能狠狠的打自己一頓才好。

他一語不發,轉身就去薛嘉月的屋中將先前藥鋪配的藥膏子尋了出來。

只是等他拿著藥膏子一出門,就見薛嘉月伸手正要將上衣拉上去。不過她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肩膀,自痛的她的面色立時就變了,更是緊緊的咬住了下唇。

薛元敬見狀,心中狠狠的一抽。隨後他也不說話,拿著藥膏子就徑直的走過去,在她身邊站定。

薛嘉月看到他過來,胸腔裡的一顆心忍不住的就哆嗦了下。不過面上還是勉強笑道:“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剛剛已經擦過藥了,你就不用......”

薛元敬沉著臉,叫她:“你不要說話。”

若讓她再說下去,只怕又要千方百計的不肯再讓他給她上藥了。

說完,他就不顧薛嘉月的阻止,伸手重又將她的衣襟往下拉低了一些,露出她的右肩來。再將藥膏子倒到淤青的地方,右手搓熱了,再貼上去將那些藥膏子揉開。

右肩上原就已經很痛了,這會兒藥膏子還要用力的揉開,那可就越發的痛了。薛嘉月忍不過,但她又不肯叫出聲來,便緊緊的咬著下唇。

薛元敬見她一雙纖眉擰的緊緊的,下唇更是咬的紅欲滴血,他就只覺心中如同有千萬根針在同時扎一樣的痛。不過手上的力道還是不能輕的,若輕了,這藥揉不開也是沒效。

待察覺到掌下肌膚生熱,約莫藥開始起效了,薛元敬這才收回手。又將被他拉下來的衣襟輕柔的拉了上去,手指靈活的將她衣襟上的繫帶繫好。然後他就半蹲在薛嘉月面前,目光牢牢的鎖定她,沉聲的問道:“為什麼你寧願痛,也不要我給你上藥?”

作者有話要說:  月妹:因為我害羞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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