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說幹就幹。次日等薛元敬去書院之後, 她就出門去那家成衣鋪子勘察去了。

這家成衣鋪子連個鋪號都沒有,幌子也簡單, 只在門口用竹竿子斜挑了一塊布, 就算是告訴路過的人她這裡是做衣服的店鋪了。而且站在門口往裡望, 屋子裡面光線也不好,挺凌亂的。牆上也只稀稀拉拉的掛著幾件衣裙,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看著都灰撲撲的。至於後院,就算薛嘉月這會兒看不到, 但她在那裡待過,也知道裡面是個什麼德行。

總之這就是一家看著門面就不大想走進去做衣服的鋪子。不過是因為這鋪子在這裡開了好幾年, 街坊鄰居都熟悉了, 而且價錢也還算便宜, 所以前幾年的生意還算好。但自去年開始,旁邊街上又新開了一家成衣鋪子,價錢還要便宜些,所以這家的生意自然就慢慢的差了,終至於現在的門口羅雀。

不過這家成衣鋪子地段還算是好的。雖然不在平陽府最繁華的地段,但街上往來的人群也不斷。

薛嘉月以前在這家店鋪做事的時候只關注怎麼學刺繡學裁衣的事,但這會兒她心中打定了要盤個店面開一家成衣鋪子的主意, 就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將這鋪子周邊都細細的走了一圈,看了看往來人群的數量。又去旁邊街上的那家成衣鋪子裡外看了看,最後想了想,又去了平陽府最好的一家成衣鋪子, 想要取取經。

平陽府最好的這家成衣鋪子名叫怡慶和,是譚家的一處產業,開在平陽府最繁華的地段。而且隔壁就是他們家賣綢布皮貨的鋪子。

一般都是客人在隔壁的鋪子裡挑好了衣料,然後就拿著衣料就直接來怡慶和找夥計丈量尺寸,做衣裳。倒是產業一條龍。不過怡慶和收的工錢也是很高的。

自然能在怡慶和做得起衣裳的人都是家中經濟條件還可以的,這些工錢還出得起。但如一般家中條件一般的老百姓,就是到小鋪子裡做衣裳去了,這樣工錢要便宜些。

看過了這三家鋪子,薛嘉月回去的路上就開始想事情了。

她手頭銀錢畢竟有限,若要拼高階肯定拼不過怡慶和,但要一味的便宜,旁邊街上的那家成衣鋪子工錢已經足夠低了,還能拼得過他?且這樣惡意的競爭能掙到什麼錢?到最後也只能是兩敗俱傷,兩家都完蛋而已。

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啊,這樣才能脫穎而出。

又想起家中的菜沒有了,薛嘉月就去市集買了點菜。然後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快要到薛元敬放學的時候了,她就轉過身往太初書院走去。

太初書院在白天夫子教學的時候院門都是關著的,薛嘉月過去的時候還沒有放學,所以兩扇黑漆的門還是關著。

於是她就百無聊賴的看著門上掛著的那塊,據說是皇帝親手書寫的綠地金字的匾額。上面的德育天下四個字筆力看著倒是雄健,不過總覺得哪裡欠缺了點,還沒有薛元敬寫的字好。

薛嘉月品評了一番這塊匾額,然後又想起要盤店鋪的事,想得入神,她一雙纖眉就蹙了起來。

猛然的聽到幾聲渾厚的鐘聲,薛嘉月回過神來,就知道這是薛元敬他們下課了。

果然立時就見有兩個護院將院門開啟,而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就見裡面有學子陸續的走出來。

每個書院都有自己統一的院服。如太初書院,學子穿的都是青色的直身,青竹一般,透著蓬勃的朝氣。若等到夏日天熱了,還會有夏日的衣裳。

薛嘉月不由的就尋思起來,每一家書院的學子也不少,且平陽府還有八、九家學院,一年每位學子兩套夏裝兩套直身,算下來這數量也很可觀了。就不知道他們這些衣服都在哪家成衣鋪子裡面做的。

想著這事,她不由的又有些走神。

正是秋日,日光和暖,透過頭頂梧桐樹葉的間隙細碎的落在她身上。

十二歲的少女就如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一般,雖然還沒有到完全綻放的最美時刻,但那絕世風華已初現端倪。

放學出來,猛然的在路邊看到有這樣一位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這裡,不少學子都停下腳步細看。還有人彼此笑著,慫恿他人出來和薛嘉月搭話。

最後果真就有一位少年被推舉了出來。

就見這位少年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然後面上帶著自以為最迷人的微笑,抬腳走上前來。對著薛嘉月作揖行禮之後,他直起身來,語聲柔和:“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姑娘之美,令人見之忘俗。小子聶鴻濤,請問姑娘芳名?”

薛嘉月微怔。

她這算是被搭訕了?

雖然知道以前的人婚嫁都早,十三四歲就嫁人,甚至生孩子的都有,但這會兒猛然的被人用這樣的話一搭訕,薛嘉月還是覺得有點懵。

她虛歲也才十二啊混蛋。

薛嘉月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這位學子。而這人只以為薛嘉月這是對他有意呢,一時面上的笑容就越發的深了起來。

只不過他正待還要和薛嘉月搭訕幾句,忽然就覺兜頭有陰影罩下。且明明還只是八月,如何沒來由的就覺得有一陣透骨的寒意呢?

待他抬頭望過去,就見那陰影是一個人站在薛嘉月身旁,正逆著光,將身後的日光都擋住的緣故。

聶鴻濤認出這人正是薛元敬。畢竟薛元敬是太初書院的風雲人物,書院裡的學子哪一個不曉得他?聶鴻濤也聽說過他同時考中兩院第一的事,所以去年他剛進太初學院的時候還特地慕名前去拜會了薛元敬一次。

不過那次薛元敬給他的印象是溫和文雅的,怎麼他現在看著卻是冷厲的?盯著他看的一雙漆黑眸中也滿是霜雪般的寒氣。

聶鴻濤不由的就面上有些失色,往後倒退了兩步,聲音結巴著:“薛,薛師兄?”

薛元敬不說話,只目光犀利的看了他一眼,裡面帶著警告的意味。然後他伸手攬住了薛嘉月的肩,一語不發的往前就走。

聶鴻濤方當十六歲,平時也不是沒有和同窗勾肩搭背的時候,但這會兒他看著薛元敬攬著薛嘉月的肩,分明就是想要將她往自己懷中帶的意思。這份佔有慾可真是......

聶鴻濤不由的就轉過頭問身旁其他的同窗:“你們誰知道這小姑娘是薛師兄的什麼人?小媳婦兒?”

就有一個人答道:“我見過這小姑娘兩次,也是這般站在書院門外等薛師兄放學出來。後來我曾聽孔師兄和陸師兄他們一起說話,說這小姑娘是薛師兄的妹妹呢。”

“親妹妹?”聶鴻濤連忙追問。

那人有點遲疑的點了點頭:“這個,應當是的吧。反正我聽這小姑娘叫過薛師兄為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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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鴻濤嘖了一聲,沒說話,不過心裡在想著,若果真是親妹妹,那薛師兄對他妹妹的這保護欲可真夠強的,以後誰要想做他的妹婿只怕夠嗆。而若不是親妹妹,那還用說?照他這明晃晃佔有慾的架勢,分明就是誰都別想染、指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聶鴻濤心中暗暗的想著,往後他看到這小姑娘的時候還是離遠一點吧。剛剛薛師兄的那個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他都胸腔裡的一顆心還是砰砰的亂跳呢。

而那邊廂,薛元敬攬著薛嘉月的肩一直快步的往前走。直等看不到身後書院的眾人了,他才沉著一臉開口問薛嘉月:“你怎麼來了?”不過攬著她肩膀的手還沒有放開。

薛嘉月哪知道他心中這會兒正惱怒著呢。不過是被人搭訕而已,在她看來這原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上輩子從小到大,她也沒少被人搭訕。

她就抬手晃了晃手裡的菜:“我出來逛一逛,順帶買點菜。買完菜看快到你放學的時辰了,就想著來書院門口接你,和你一起回家。怎麼了?”

薛元敬沒說話,臉還是沉著的。

以前薛嘉月也來接過他放學,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但現在......

“以後你別再來接我放學了。”

以前的薛嘉月還小,只是個小姑娘,來接他放學也沒什麼。雖然相貌生的好,但那些人至多看一眼也就罷了,但現在她已經十二歲了,已經是個小少女了。薛元敬知道,有些人家的女兒到了這個年紀就會有媒婆來登門替人求親的......

想到剛剛聶鴻濤和薛嘉月搭訕,旁邊還站著幾個面帶驚豔愛慕神情的少年,薛元敬只覺心中火氣頓生,臉一時就更沉了,攬著薛嘉月的手也猛然的收緊了起來。

這幾日天氣和暖,薛嘉月身上穿的衣裳還是薄的。而薛元敬畢竟又是習過武的人,現在在書院一週還要練習兩次騎射,所以他雖然看著清瘦,但手勁還是很大的。這會兒他又是在氣惱之中,所以手勁不自知的就越發的重了。

薛嘉月吃痛,連忙叫道:“哥哥,你放手。”

薛元敬猛然驚覺,立時就放下手來,又急著問她:“我是不是弄痛你了?痛的可厲害?”

一面就想要拉開她的衣裳看一看她的肩膀。但忽然想起這是在大街上,周邊都有人的,他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然後默默的收了回來。

薛嘉月確實覺得肩膀那裡很痛。剛剛那一剎那,她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肩胛骨被薛元敬給硬生生的捏碎了。但這會兒看著薛元敬愧疚自責的目光,她如何還說得出來?忙笑道:“沒有。哥哥,我不痛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五比四,月妹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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