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開過, 秋風漸冷。

薛元敬鄉試已過,倒是不用再去書院讀書了, 在家自行溫書就行。但他總是不放心薛嘉月一個人外出, 所以但凡她去哪裡他總要陪同在側。

雖然他軟語溫存, 但薛嘉月心中到底還是覺得不大舒服。

她並不喜歡到哪裡都有人在身邊跟著,特別還是薛元敬。雖然他好言說是不放心她,但薛嘉月心中明白,他這其實就類似於在監視她。

不論冷暖,出門必要她帶帷帽。但凡看到她同其他男子說句話必定如臨大敵, 這些還不夠說明問題?

薛嘉月有時也覺得他實在霸道,對她的佔有慾也太強, 但兩個人這些年到底是在困境中一路扶持著走過來的, 且薛嘉月心中已將他當成自己在這世上最親密的人, 所以就算她心中再不舒服,但她面上也並沒有說一個字,只任由他一直陪同在側。

近來她要做的事日漸的多了起來。

一則薛元敬既然鄉試已過,年後就要入京會試,漱玉軒她自然是沒有法子再打理下去,便想著要脫手的事。不過到底是自己的一番心血,很有些捨不得就這樣轉手讓給他人, 所以心中一直在踟躕。二則,早先平陽府裡的好多酒樓都同她預定了辣椒。好在現在辣椒一茬一茬的熟了,也不用同去年一樣將辣椒曬乾了好儲存,但凡熟了就叫人摘了運過來分送到各家酒樓去。

薛嘉月雖然早先請了吳老漢一家人幫她看守採摘辣椒, 但前些日子經過薛元敬的一番安排,看守採摘的任務都交由楊大哥,楊二哥和他們帶過去的人來做,將吳老漢一家人都給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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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漢一家人自然覺得心中不舒服,薛嘉月又想著他們去年給她看守採摘辣椒甚為盡心盡力,雖然雖然現在不用他們做事,但工錢還是按照以往一般的給。對此吳老漢才沒有話說,不過他兒子卻是跳的很厲害,口口聲聲的說薛嘉月這就是不信任他們,不然為什麼要特地的另外叫人過去代替他們看守採摘辣椒?

薛嘉月到底是個心軟的人,念著和他們這相處了一年多的情分,便忍耐著沒有說話。

但薛元敬可沒有她這樣好的脾氣,當下他側身擋在薛嘉月面前,一雙黑沉沉的雙眼直視吳老漢的兒子,語氣冰冷:“你身上的這件衣裳從何而來?”

吳老漢的兒子身上穿的是一件醬紫色杭綢素面夾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低。

吳老漢的兒子當下就愣住了。心中也有些慌起來,不過面上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這是我,我買的。”

薛元敬冷笑:“從怡慶和買來的?”

吳老漢的兒子心下大驚,面上也變了色,支支吾吾的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薛元敬點到即止,也不再理會他,握了薛嘉月的手轉身就走。

薛嘉月心中覺得有些不大舒服。因為她覺得她分明就是給吳老漢的兒子留了臉了,但他還非要蹦躂。不過好在現在有薛元敬替她說了這番話。

不過她心中也有些唾棄自己,於是等坐上馬車之後,她就笑著對薛元敬說道:“哥哥,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明知道吳老漢的兒子揹著她做了什麼,但總念在相識一年多的情分上不忍心說破,還要被他跳著腳說她。

薛元敬看她一眼。

她自然知道她不是沒用,只不過她這個人是心底柔軟的一個人,但凡沒有觸碰到她底線的事她也不會過多去深究。但若觸碰到她的底線了,她一定會反擊。

薛元敬這些日子其實就一直在試探她的底線。他心中清楚的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進攻,她被動防守,且一直在退讓。他還知道,只怕她心中對他已有些許怨言,只是念著他們兩個人這些年的情分所以才一直沒有說出來而已。

可是沒有法子,總是見不得她單獨外出,更是見不得她同其他的男子親密說話。恨不能讓她一輩子都在家中不出來,只讓他一個人看到才好......

但他也知道薛嘉月心中是個自有天地,有自己想法的人,若他那般的禁錮著她,只怕她肯定會想離他而去。即便不理去,也再不可能對他親密。所以他才竭力的壓下自己心中那種可怕的想法,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思及此,薛元敬就幽幽的說道:“只盼你往後在我面前都這樣的沒用才好。”

一直對他心軟,即便他做了任何事都不捨得離開他。

薛嘉月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原想要寬慰他幾句,但想了想,最後到底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笑了笑,權當自己沒有聽懂他這言外之意。

最近薛元敬對她的霸道和佔有慾越來越明顯了,她雖然顧及兩個人多年的情分沒有說什麼,但也不想自己的底線一再退讓。若這會兒他再去寬慰他,往後他不更要得寸進尺了?

薛元敬明知道薛嘉月聽懂了他說的話,但卻沒有如同往前一般立時來寬他的心,他心中便有些沉了下去,待要再說什麼,不過最後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現在對他的這個態度,若他再步步緊逼,只怕還會適得其反。還是暫且先緩一緩罷。

辣椒的事上因著有薛元敬的妥善安排,吳老漢一家再不得插手其中,自然也不用擔心最後辣椒種子會流出給其他人的事。便是現在所產的辣椒,因著只有薛嘉月一人種植,但平陽府,甚至周邊府州的酒樓知道了這些新菜式,也都趕著到她這裡來買辣椒。所以即便今年辣椒種的較去年多出了好幾倍,但價格賣的反倒比去年還要貴。可即使這樣還是供不應求,剛成熟的辣椒立時就被採摘了下來,然後遣人分送往各大酒樓。一時薛嘉月自是賺的盆滿缽滿,教旁人豔羨不已。

但薛嘉月心中也明白,現在雖然暫時不用擔心辣椒種子會流出去的事,但一來她明年就要離開平陽府,二來既然當初她能買到這兩盆辣椒,旁人就不能買到?既已知道這辣椒這般的值錢,他們肯定是要種的。而吳老漢一家約莫已經知道辣椒該如何種的事了,想必明年肯定會有許多人種辣椒。既如此,倒不如到時她留下一批辣椒曬乾了,留了種子,再高價的將這些賣出去呢,又能賺好大一筆銀子。

心中既已打定這個主意,凡事就都不慌不忙起來。

而漱玉軒那裡,她仔細的想了好幾日,到底是自己的一番心血,還是捨不得轉手賣給他人的。又見馮嫂子和小嬋現在對漱玉軒的諸事都熟悉起來,便想著要將漱玉軒交給她們母女兩人來經營。

就相當於她聘請了一位掌櫃負責這漱玉軒日常的所有事,但賬冊還是要一年給她看一次的。

她便將自己的這番打算對馮嫂子說了,馮嫂子自是喜不自勝。

不說做了掌櫃之後工錢會多上好些,只說她以往給人做事,總還是擔心會時刻被人辭退了,但現在薛嘉月讓她管著漱玉軒,雖說也還要聽她的話,但往後薛嘉月到底不在平陽府長住,山高水遠的,這漱玉軒大多數的事不都是她說了算?倒是別人要擔心被她辭退的事了。

於是馮嫂子忙應了下來。自這以後,薛嘉月日日無事就教馮嫂子一些事,又帶她去見陸掌櫃。

她也想過要自行去江浙等地進衣料,但轉念又想著漱玉軒到底只是個成衣鋪子,去江浙等地進衣料又要遣專人去,路上運費,稅費都是錢,一算下來只怕比她現在從陸掌櫃那裡直接拿貨還要貴一些,所以便息了這個念頭,只依舊從陸家的瑞興隆裡拿衣料。至於首飾那些,也依然在陸家的店鋪裡面做。也算是一直和陸掌櫃合作的意思。

陸掌櫃得知她年後便要離開平陽府,心中惋惜不已。只說若她不走,他二人聯手,必然會將生意做大,但薛嘉月還是笑著拒絕了,只將馮嫂子引見給陸掌櫃,說了往後請他多照拂之類的話。

陸掌櫃應了下來,又問起了明年她離開之後,他那新開的酒樓需要的番椒該如何辦的事來。薛嘉月便趁機說可以賣給他番椒種子,再教會他該如何種番椒的事,陸掌櫃立時就應了下來。且為免她反悔,兩個人當即就立了文契,陸掌櫃付了一筆不菲的定金。

薛嘉月收了定金,和馮嫂子一起回漱玉軒。

遠遠的看到漱玉軒的門,她還未走近,便看到薛元敬從裡面走出來。

昨兒太初書院的掌院安華清特地的遣人給他送了封信,叫他今日過去,是以今日一早他便去了那裡。回去一看到薛嘉月不在,便料定她來了漱玉軒,立時就過來了。過來也沒有看到薛嘉月,一問才知道她去了陸掌櫃那裡,正要出門去接她,就看到她回來了。

他站定,看著薛嘉月面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走到他身邊來,挽了他的胳膊,同他說剛剛她在陸掌櫃那裡的事。又問他安掌院叫他過去對他說了什麼話。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無非的一些勉勵的話,又送了他幾本孤本古籍。他對著安掌院長揖作禮,謝他這幾年的用心栽培之情,承諾往後絕不忘太初書院。

馮嫂子已經自行進隔間去做事了,薛嘉月和薛元敬便坐在櫃檯後面說話。但忽然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說道:“住轎。”

薛嘉月轉頭望過去,就見門外停了一頂雙人轎子,有個丫鬟正伸手掀開藍色的轎簾,伸手過去說道:“姑娘,咱們到了,您請下轎吧。”

隨著她這句話說完,轎子裡面就伸出來一隻手。

白皙如玉的一雙手,五根手指細長嬌嫩如蔥管一般,手腕上還戴了兩隻成色上好的玉鐲子,兩汪綠水也似的繞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一隻手便已是這樣的讓人驚豔了,那轎中那位女子的相貌該當如何?

薛嘉月忍不住好奇,就要探身去望,卻被薛元敬給拉了回來:“小心。”

櫃檯上面放了墨硯,她這般的探身過去,衣帶險些垂到了墨硯裡面去。

薛嘉月也不惱,反而是用手肘碰了碰薛元敬的胳膊,嘻嘻的笑道:“哥哥快來看,外面仿似來了位很美的姑娘。”

薛元敬聞言,目光便瞥了一眼外面。正看到那位姑娘從轎中走了出來。

醒目無一絲瑕疵的五官,確實是很明豔照人。但薛元敬也不過是瞥了一眼,隨後便收回目光,低頭在薛嘉月的耳邊輕語:“沒有你美。”

作者有話要說:  敬哥:時刻不忘撩月妹。就不信她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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