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沉剛要轉身走, 忽得想起一件事:“周荷,你知不知道周萱當年生病, 是誰幫她看的病?”

周荷一時想不到他問這做什麼:“不知道,得去問問。”

“那好,你幫我問問。”

“你問這做什麼?”

商沉沉吟著:“沒什麼,就是想問清楚安心。”

辭別了周荷去置辦馬車, 將周萱和昏迷不醒的姨娘用馬車載著,二十多個人不急不緩地往御虛道而去。商沉在商隱面前寡言少語, 心事又多, 等走到靜禪宗附近的時候,商沉遠遠地望著山門口的袈裟背影, 忽得說道:“我想去靜禪宗拜見一覺大師,父親和道長們不妨在山下客棧裡打尖, 我明天下午就回來。”

商隱看了他一眼,不說答應, 也不說不答應。

扶錚道:“我陪他在靜禪宗住一宿,一覺大師就在山門口站著呢, 有誰敢惹是生非?”

商隱轉了身:“明早再去, 除了一覺大師旁人不許見。”

這話的意思別人聽不出, 商沉是聽得出的。自己劣跡累累, 一天到晚想見素容, 素容又恨不得把他抓回陰山去,他爹怕的是自己藉著去靜禪宗之名,又暗地裡同素容私會。可素容如今人正在陰山呢, 又好擔心什麼?

一不小心,又讓他夜裡思念起素容來。他爹這輩子沒有多麼不喜歡過一個人,惟有素容,當真是對他恨之入骨。

夜裡沐浴上床,商沉將青瓷扣含了,熄了燈關上床幔。伸手不見五指,真氣如清涼雲霧般在口中充斥,半睡半醒間自己的衣服被拉散,熟悉的氣息充斥於鼻間。他迷糊著叫一聲“素容”,抓起一個男子的手放進被子裡,抬頭找著他的唇。

“師尊……你今夜怎麼誘?”

低啞的聲音就在耳邊,啞得他心神迷散,舌相碰,難以言喻的酥香之感遍佈全身。商沉如當頭棒喝,忽得清醒,當他是毒蟲猛獸似的往牆角裡靠著:“你是個幻身,我不能跟你做什麼,你下床在椅子上坐著別過來!”

“師尊……我下不了床。”

商沉一怔。下不了床?

素容掀開床幔,望向四周不盡的黑暗:“外面都是黑不見底的虛無,師尊,這地方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 商沉目瞪口呆地望著。

這什麼……天地之間就只有你我,還有一張床了麼?

素容似笑非笑:“師尊,這是你心裡要的,還是我心裡要的?”

放屁,這地方就算是我心裡生出來的,也跟你脫不了關係!

“師尊,我哪裡都去不了,只能跟你在一張床上擠。” 素容在他的身邊半躺下來,身體頃上,慢慢地摟住商沉發抖的身體,“師尊,你顫什麼?”

商沉緊閉著眼,額頭上滲出細汗:“坐懷不亂、坐懷不亂、坐懷不亂……容容不跟幻身做那種事,我也不能做……”

“師尊,你嘴上有東西。” 素容含住他的唇,沙啞道,“喜不喜歡?”

商沉的眼角微溼,這幻身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欲求不滿麼,怎麼誘到這種樣子?

“素容,你我說說典籍談談心可好?” 商沉將他推開,正襟危坐,輕咳一聲,“為師需要這幻境中的真氣,你聽話,好好在旁邊看著為師打坐——”

說話間,那坐在對面的年輕男子將自己的衣服散了開來,露出一身的勾魂,唇邊眼角都是笑,半點也不羞恥地正對著他。商沉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將臉撇開了恨恨道:“穿上衣服!”

“你喜歡看……”

商沉要發瘋了:“我不喜歡!”

“師尊……” 素容傾身上來,輕輕地撫著他的頸,“師尊口不對心……今晚我想要你。”

我的天這是想要他的命麼!

商沉擋著他的肩:“素容、素容,別總想這些了行不行,你坐下來我給你梳梳頭。” 他啞聲道,“記不記得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夜裡我們在窗前看書,你看累了就躺在我身邊,那時我便用梳子幫你梳頭。”

素容垂頭而望,許久,慢慢地坐起來,聲音壓抑,很有些不甘:“真不想要?”

“你是幻身……我、我還是等素容……”

“…………” 素容輕哼,低聲道,“等素容真的來了,我看師尊怎麼還債。”

商沉閉上眼,只當身邊全都是空,只當什麼也看不見。素容不誘他了卻也不肯穿衣,在他的身邊坐著,輕輕撩著他的長髮:“師尊喜歡我這樣子麼?”

“……穿衣服。”

“不穿,就要給你看。” 素容的指尖掃過他的頸項,“那天夜裡師尊最喜歡哪個姿勢?”

商沉的臉如火燒。別問這些行麼!

“哪個姿勢?”

“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坐著,什麼都不許問!”

“後面?從後面時你喘得最重……” 素容撫著自己的唇,“……想想都叫人……硬了。”

商沉一看勢頭不對,趕緊道:“素容!你記得我們以前在山裡時——”

“師尊討厭用嘴巴麼?”

“…………”

能不能說點別的,能不能!

“……師尊跟我親個嘴,今夜我放過你。”

商沉半天不說話。

素容將他推著壓在床上,咬住他的衣領輕輕拉開,啞著嗓子說:“真的不想做?”

“……不討厭。”

“嗯?”

“不討厭用嘴。” 商沉把臉別開,“看到你被我勾得失魂的時候便心裡高興,一點都不討厭。” 他的嘴唇緊咬著,“說出口了,高興了吧?”

素容的身體停下來不動,垂下頭,慢慢地把他抱緊。

“……師尊?”

“嗯?”

“我此生必定要護著你,讓你安然無恙。”

商沉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知道自己睡得沉,連清晨的鳥叫都沒聽見。醒來時他在被子裡躺著,衣服散了大半,馨香充斥。他趕緊將身體擦拭乾淨,換上一身洗過的衣服,出門時青衣飄動,什麼痕跡也沒有了。

一覺大師正在山門口與幾個小和尚掃著臺階,見了商沉走上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道長來了,老衲有失遠迎。”

商沉恭恭敬敬地說:“住持別來無恙。”

“勞煩過問。” 一覺大師將手中的掃帚遞給一個小和尚,“既然到了,不妨去寺中喝茶。”

“不了,此番前來,不過是看看寺中是否一切都好。” 商沉看著幾個專心清掃的小和尚,“靜禪宗是佛門淨地,殺戮之事斷不能再有。”

“查得可有眉目?”

“霧裡看花,真相難辨,連好壞也分不清楚。”

“不急。總有能水落石出的一日。”

商沉思索片刻:“一覺大師對陰山知道多少,可知道陰山之中住過的人是誰?”

“……陰山裡住過的人?”

“不錯……素容住進陰山之後,我在御虛道中也曾讀過那地方的地理,只知道那地方魂魄充斥,卻不曾聽說陰山裡住過什麼修為高深的人。”

“水將軍?”

商沉的眸子一動:“水將軍?”

“師父還在時,曾經說起過一件事,說裡面住了一個水將軍。”

“什麼事?”

“不過是陰山的傳說。” 一覺大師笑了笑,“我師父的師父年輕時入山探路,不想無論走到哪裡都有溪水繞身,怎麼也進不去。於是他說陰山裡住了一個驚才絕豔、通曉八卦陣法的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從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因此將他喚做水將軍。”

“……果真如此。”

“老衲年輕時也曾對水將軍好奇,十幾歲時也想去看看,只是入山之後只看到飄蕩的鬼魂,卻沒有溪水環繞,於是走了兩日也就作罷了。”

“水將軍已經不在了。”

“不錯……你找他?”

“不曉得究竟與素容之事有沒有牽連,多知道些總不是壞事。”

“素容施主安好?”

“好。”

“好便好,當年為保周氏的嬰孩,我送了上百個弟子入西天極樂之地,此路艱險,道長當好自為之。”

“晚輩斷不會讓素容走上萬劫不復之路。”

“去吧,靜禪宗自會小心。”

商沉恭敬地告辭,出山門往西而行,往深山裡走了蜿蜒十幾裡路,拉住扶錚悄悄地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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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

“是柳葉塢的老神醫,你見過。上次他為姨娘送藥,我暗地裡查出他就在靜禪宗的深山裡住著,後來與他見過兩次面。他不喜歡別人去他的住處,你在這裡幫我把風,我去問他個事就來。”

“問什麼?”

“周萱的事。”

扶錚聽說是為周萱,也不再言語了:“這裡離他的住處有多遠?”

“不到半里路了,就在那邊。” 商沉指著隱約可見的茅草屋頂,“有事你去那裡找我就是。”

“小心點。”

商沉應了一聲,抬腳朝那略有些殘破的小茅屋而去。之前柳葉塢和周氏曾在靜禪宗附近搜山,搜過之後自然不會再來,這地方人跡罕至,又能得靜禪宗庇護,確是個躲避的好去處。

走至院門前,只見門虛掩著,院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老神醫?” 商沉道。

冷風吹動,半開的房門吱呀作響。商沉將門開了,走進正屋裡坐下,桌上的茶壺溫暖,剛剛泡上了熱茶不久。商沉環顧四周,景物依舊,書櫥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十幾本醫書,隨即放心下來,心道這樣子肯定不久就會回來,他在這裡等待便是。

他閉上雙目養神,四周歸於寂靜。

忽得,他倏然睜開眼,似乎聽到一聲微弱幾不可聞的哀叫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應該會連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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