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道長是真兇麼?”
商沉低著頭沉吟片刻:“難說, 也許是,也許不是。當年與素道長相熟的是位白道長, 我想找他問話,可是他這些年來一直在閉關修行,沒能見到他。”
素容靜了片刻,溫雅一笑:“比起山下, 師尊在山上查得也不少。”
“也是。”
素容拉著他的手:“我們去吃午飯。”
商沉默然跟在他的身後:“…………”
“下午師尊還想去哪裡?”
商沉勉強微笑:“……在山中別處轉轉也好。”
這小子對找出兇手仍舊興趣缺缺,他現在高興的, 也不過是自己在陰山裡有事情忙, 不至於撒丫子跑路而已。
本末倒置。
本以為睡了之後他能多些安穩,誰想還是不變, 睡了……跟沒睡一樣。
商沉垂著頭笑了笑:“容容,你可曾想過你的親生父母?”
素容看他一眼:“想過, 只是他們已經不在了,師尊卻還在, 弟子的心裡現在容不下別的,只想能保得師尊平安無事。”
哎……他果然猜得透自己在想什麼。
商沉靜靜地一笑:“素容, 你的心思我懂, 我的心思也一樣。我們若是活得悠閒自在, 我自然每天陪著你, 讓你笑口常開, 將你捧在手心。” 他仰頭望著無盡的蒼穹,輕聲一嘆,“只是如今卻不是安寧盛世, 想到將來,想到你我身上懸著一把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刀,我便坐立不安,只想將那人揪出來。”
素容沉寂了許久,輕聲道:“師尊的心事我明白。”
商沉等著下文。你明白……那明白了之後呢?
素容道:“我們回去吃飯。”
“…………”
午飯是素容的嘴角沾了湯汁,兀自不覺,商沉看著他一直笑,用指尖幫他抹了。飯後兩人漱漱口上了床,拉下床幔,商沉笑著:“午睡……還是?”
“就想抱著你睡會兒。”
商沉略帶些羞恥地一笑:“好啊。”
不是不喜歡同他耳鬢廝磨,若是現在沒事,同他在床上膩一整日他願意得很,可如今心裡面有事,再怎麼親密也罩上一抹陰影,極是不踏實。
素容的手指輕輕撫他的脖子:“……之前那人掐著你什麼地方,這裡麼?”
商沉勉強一笑:“忘了,當時害怕,後來想想也沒什麼。”
“師尊說他留著你有用處……什麼用處?”
“不曉得。” 商沉笑了笑,斜睨他一眼,“興許是讓你……高興的?”
那句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高興”這兩字也讓人推敲,素容一下子把他的身體掰過來壓著:“……我沒對你一天到晚想那事。”
商沉的喉頭一動:“嗯。”
真的麼……說著說著就已經硬了,戳著他腿的那是什麼?
素容突然間翻身坐起,沒好氣地說:“就想同你睡個午覺,你非要攪我。”
商沉也摸著頭半坐起來,笑著:“是我不對。”
“本來就是你不對。” 素容輕輕咬牙,“你就喜歡勾我。”
商沉輕拉他的手指,羞恥地一笑:“我隨便說句話都能讓你硬……你知道我有多高興?”
素容垂眸看著他。
商沉啞聲道:“容容,有些話不好開口,可我想讓你知道……昨天夜裡我們那樣,我很高興……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這些話若是不說,你未必知道我的心意,說出口了,你才曉得我心裡在想什麼。”
素容望著他不語,慢慢俯下身趴在他的懷裡,讓他撫著自己的頭髮:“師尊,我該怎麼辦?”
“讓我去做該做的事,等一切都結束了,我每天都順著你。”
“…………”
“容容,你太信不過我。” 商沉一笑,“我不是木秋,我也不會死。這次回去要調查陰山的過往,事關重大,還得想辦法把白道長從閉關之處拉出來——”
“白道長閉關多少年了?”
商沉屈指一算:“少說也已經有十五年。”
想到這裡眼皮突得一陣直跳。
不對……當初他在御虛道裡等白道長出關,三等兩等等不到出來,難不成已經——
糟!當年素道長常年雲遊在外,許多人記不清他的模樣和性情,相熟的也不過就是住在隔壁的白道長,倘若素道長真的有問題,白道長豈不是很容易出事?!
“素容……” 商沉看著他,“你是不是剛才便想到了?”
素容寂然無聲地半坐起來,低頭片刻:“師尊真的想下山麼?”
“嗯。”
“不能讓扶錚師叔去看看白道長麼?”
“…………”
也不是不行,可你扶錚師叔天生不喜歡這種算計來算計去的事,你讓他去看看白道長,他就真的只是看看白道長,白道長若死了,他也絕不會將地方掀牆揭瓦地查,若是沒死,他說聲“打攪”轉身就走,更不會去查問當年素道長的事。
“我不得不去。”
“好……我先帶師尊去一個地方。”
商沉不曉得他要帶自己去哪裡,隨著他在山谷裡穿飛,身旁時不時有陰氣襲來,即便是青天白日,面容可怖的陰魂依然在身邊飛過,悽聲尖叫,激起道道冷風。素容引著他停在一個山頭,在幾株古樹之前停下,只見遠處兩三丈處有七八個身著黑衣的周氏子弟說著話,沿著林間小路而來。
素容輕聲道:“此處有陣法,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卻能看見他們。”
商沉低頭而望,走在第三的那個年輕男子,身形有些單瘦,模樣清秀,不及弱冠,滿腹心事地蹙著眉,正是將周衡的碎片送給他的周荷。
走在他身邊的子弟道:“再這麼走上十天半月也破不了陣。”
“柳葉塢說破陣之處就在這附近。” 另一個也心頭不豫,“御虛道的全都放走,唯獨留下我們家主,真是……”
有人冷笑一聲:“人家御虛有遙溪道長,你有麼?”
“沒有。這人命好,有御虛道護著他,要不早就讓柳葉塢給抓起來了。”
“御虛道那群人也黑白不分,前幾天我吃飯時說了句遙溪的壞話,頭頂的髮髻竟然被那扶錚斬了。” 那弟子頗是不忿道,“希望御虛道哪天也被腐屍洗門。”
周荷聞言喝止:“你們瘋了麼?周氏被腐屍洗門時有多慘烈,這種話能隨便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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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我前幾天聽到了什麼……有人說,把遙溪抓起來吊起,逼著素容自毀經脈,否則就當著他的面把遙溪給殺了。他喜歡腐屍,我們便給他腐屍,家裡關著的幾隻放出來一起去把遙溪咬死。”
周荷聽了臉色慘白,厲聲道:“你們都胡說什麼!”
商沉望著周荷彷彿見到了鬼魂似的臉。
周氏子弟還在夢裡,他卻已經清醒,當年只不過是一個人的貪生怕死,便讓周氏成了陰魂飄蕩的煉獄。現在聽到的這些話如此可怖,是要重蹈當年的覆轍?
當年的事瞞到至今,才是真正的大錯。
“師尊知道他們想對你做什麼了?” 素容站在他的身後。
“嗯。”
“還想下山麼?”
“……我不得不去。”
“師尊不喜歡我殺人,我自然不會隨意殺人。可這些人要是死了,我也半點沒有憐憫之心。師尊想要他們知道我被人冤枉,我其實沒有半點的興致。”
“……我知道。”
素容垂下頭:“師尊既然清楚——”
話音剛落,忽然間只覺得身後一陣疾風而至,剎那間山石崩裂,耳邊震耳欲聾,身邊像是下了一場漫天石雨。混亂中只聽見外面欣喜若狂的叫喊:“陣法已破,陣法已破!陰山的陣法再也困不住了,塢主!”
商沉滿身塵屑,抓緊素容的手:“素容,你流血了……”
素容將他拉在身後,擦一把嘴角,漫天石雨中只見走進來一個風神俊雅的男子,手執一面白色玉璧,飄然而至,恍如神仙中人。
素容的衣袖急急而動,身旁的樹木後退,腳下的陣法忽然又變了樣。他去拉身後的商沉:“師尊莫怕,這古陣千變萬化,就算木常到了也無濟於事,他們攻不進來——”
話未說完,身後卻早已空無一人。
木常的手掐在商沉的頸上,薄唇無情,眸底聚寒:“遙溪出來了,讓人請商掌門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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