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帶著一種無法辨明的香味, 悠遠淡雅,吸入肺腑, 思緒一清,讓人心神都為之安定。

太過燦爛的陽光鍥而不捨地挑釁著床上的人, 良久後,細密的睫毛抖了抖,昏迷的人睜開了眼睛。

雙眼還沒有焦距,顯然其主尚未回神。

“喵喵。”警長擔憂地舔了舔她的臉,然而這次,姜臨溪卻沒有回神的跡象。

小黃貓低低地叫了一聲,就要去咬小女孩的手指, 卻忽然有隻手伸過來, 把它捉了起來,放到了床腳。

一隻手伸了過來,用一塊冒著熱氣的麻布毛巾擦去了孩子昏迷間流了滿頭的冷汗。

被臉上和額頭上不斷傳來的、溫熱柔軟的觸覺喚回心神,姜臨溪的眼睛終於有了焦距。

她第一眼看到了拿著白色毛巾給她擦拭的青年。

這陌生的青年約莫二十多歲, 長髮以髮帶繫於腦後, 穿一身天青色古裝,打扮看著像是書生。雖然臉色蒼白,氣色不是很好,但是此人氣質溫和沉靜,望之令人印象深刻。

“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姜臨溪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青年不明所以, 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那邊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有個香爐,微微冒煙。

“啊,那是安神香。”頓時明了了這孩子未開口的話,青年解釋道,“你好像在做噩夢,睡也睡得不安慰,所以我就點了支安神香,安定心神。”

哦,是這樣啊……姜臨溪有些茫然:“……但是,你是誰?”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在許願卡世界裡,遇到了阿克夏,然後……

她記起了昏迷前的事,但是自己那時候明明是在一個山谷裡,怎麼……

雖然因為躺著視野有限,但是這周圍的擺設明顯是個簡陋乾淨的木屋臥室,而不是什麼深山密林。

“我?我只是個讀書人,屢考不中的秀才而已。不過村子小,也沒什麼醫生,大家有點小毛病的話也都來找我。”青年溫和地解釋道,把手裡的毛巾放到一邊的臉盆裡,“大概一個時辰前,你的同伴揹著你過來求醫,他好像還有點事,現在在外面……啊,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才剛提到人,姜臨溪就看到白髮的少年從外面走了進來。

那青年見人來了,便說了一聲,端著臉盆先走了。

“臨溪,醒了嗎,”阿克夏走到她床邊坐下,伸手摸摸小女孩的額頭,還有點熱度,不過比之前好多了,“忽然暈倒真是嚇了我一跳,一摸頭燙手得很……你都沒注意到自己在發燒嗎?”

發燒……麼?

姜臨溪從床上坐起來,警長快步上前,擔憂地叫了一聲。

她一手安撫警長,一手摸摸自己的額頭:“還好,我沒事了……抱歉,麻煩你了。”

“麻煩倒算不上,不過你身體不好的話,我們的任務可能要先延……啊,那就繼續吧,”看到她點頭示意自己沒事了,阿克夏也不勉強,單手託著下巴,說了下去,“我們現在在洛野村,你昏迷的這幾個小時裡,我去村裡轉了一圈,倒是有點收穫……關於那些山匪的。”

“這夥山匪是大概三個月前來的,本來是窩流寇,不知怎麼就在洛野村外的晉沃山上落了戶。”一隻陌生的人工精靈飛了出來,投影出一幅地圖,正是洛野村附近的地形。隨著阿克夏在名為晉沃山的地方一點,整張地圖頓時放大,畫面中心也集中到了晉沃山附近。

“吶,就是這樣,山匪老窩在這裡,中途關卡至少兩個。他們安排了三波巡山小隊,每天兩次輪崗換班,巡山路線大概是這條……”隨著白髮少年的手指,老窩的地方被插上了紅旗,山匪的巡山路線用紅線標註出來,換班時間和地點也同樣醒目,“這是村裡的採藥人無意間發現的地方,可以看到那群山匪大部分巡邏路線,還有至少兩個關卡。”

晉沃山的旁邊,某一處出現了一個望遠鏡一樣的標註,說明這裡的視野非常好――正是採藥人發現的天然監視點。

“現在的問題是,山匪的實力如何。”阿克夏把全息地圖展露在小女孩面前,讓她清楚地看到全部,“雖然頂著山匪的名字,不過既然系統任務提示裡有提示詢問村民的選項,就說明這群山匪也不是一級小怪。”

“山匪……會很厲害?”姜臨溪茫然地問,她概念裡的山匪……難道不該是所謂被隨手兩下就撩翻的角色嗎?

“難說呦!如果僅僅只是普通的武俠類背景世界的話,普通山匪的身手一般都很爛,就算是頭目,大概也就是江湖二三流水準。但是這個世界並非武俠,而是仙俠類。”阿克夏耐心地解釋道,“有妖怪,有鬼魂,有修仙,也有江湖官府。比較正式的說法是,由於那些幻想類設定(仙妖鬼怪)的存在,所以這個世界是屬於高危世界下屬,否則也不會讓我和你這種有著高階許可權的人來進行任務了。”

在聖地,高許可權就意味著實力強,畢竟要這麼一路走下來付出的不止一點亮點,系統可不會一直給你安排虐菜世界玩。

“明白了嗎,任務危險性不能看許願卡和任務等級,而是要結合世界背景一起看。”

“這樣啊……”姜臨溪若有所思,“但是,如果抓個山匪練手刺探的話,會打草驚蛇吧?”

而且洛野村的人沒法遷徙,到時候山匪大舉進攻就不妙了。

“嗯,所以我準備晚些時候去觀測點親眼看看,雖然不像直接交手那樣能夠試探出對手實力,不過大致的情報還是可以看到的。”阿克夏站了起來,“你好好休……”

“不,我和你一起去。”姜臨溪想也不想,直接從床下下來,伸手拿過掛在床頭上的淺碧色外衣穿上。

阿克夏忽然臉紅了,連忙轉過身去。

穿好衣服繫好衣帶的小女孩茫然地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少年。

“咳……那,既然沒事的話,就走吧。”白髮少年快速說道,率先走了出去。

姜臨溪一頭霧水,沒多想,就跟了上去。

警長幽幽地嘆了口氣,跳到自家主人肩頭。

因為醒過來的時候穿著端正(白色的衣服包裹全身只露頭頸和雙手雙腳),也就脫掉了最外面的那件罩衫而已,所以對於古裝完全沒概念的某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狀態,其實該說是只穿了睡衣……

出了房門就遇到之前的青年端著一碗藥走過來,他見剛剛還在床上躺著的人已經起來了,顯然很驚訝:“兩位準備去哪裡,姜姑娘的藥還沒喝呢!”

“抱歉!我回來就喝!謝謝你!”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跟上前面的人。

目送兩個人消失在院門口,青年這才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了自己端著的藥上。

“那碗藥,真的沒問題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穿著網狀格子衣的男人站在了屋簷下的陰影處,臉帶狐狸面具。

如果姜臨溪在的話,一定會認出這是那個之前和希爾一起出現的人。

“雖然在下並非醫生,但也不希望被人誤解如此。”青年淡淡道,神色漠然,“醫者父母心。”

“哈哈,抱歉,說起來,你這個身體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吧?”託比毫無誠意地道歉,“剛剛渡魂成功就被山匪砍了個半死,也就勉強讓你支撐到了現在,差不多是時候去換個身體了吧。”

青年隨手倒掉已經冷掉了的藥汁,轉過身來:“駝公子似乎對在下和在下的渡魂之術都很熟悉,莫非這並不是我二人第一次見面?”

多次渡魂,他的記憶已經混亂不堪,若這人當真是以前所熟識之人……也不該活到現在啊。近期幾十年的記憶都沒有出現什麼混亂,顯然,此人若真是曾經的至交好友,那相識時間……恐怕要前推到百餘年前了。

但是,不是修道之人的人類,可以活那麼久嗎?

說起來,這次也是自己倒黴。在自己剛剛渡魂成功後,還沒取回對身體的控制權,就遇上山匪,被砍至瀕死。若不是遇到這人出手相助,自己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這世間,也再無太子長琴這人了。

“是第一次見面,”託比不耐煩這半文半白的對話,直接按照自己最習慣的方式來,“只是之前有聽人說過這種術法而已,倒是第一次見到。”至於這個“人”,不是希爾就是那位住在重症監護室裡的預言者。

“既然未曾謀面,駝公子對在下,似乎關心過界了?”

“切,誰耐煩你們這些……只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這話倒是真的,受希爾的囑咐,不讓這個奇怪的只有一半靈魂的人死掉。

“說起來,那兩個小孩子,和你魂魄相性如何?”託比問道,他是不太懂這個渡魂之術是怎麼回事,據希爾說是要找什麼相似的靈魂――大概就是像醫療忍術裡要求血型匹配才能輸血的血液那樣吧――然後以強橫的精神力壓制住原先的靈魂,渡魂之術才能成功。

“駝公子倒是熱心得很,”青年說話慢悠悠的,漠然就帶上了一份高高在上的感覺,“卻不知如此熱心,有何渴求?”

“……我要讓那小丫頭嚐嚐,失去重要之物和重要之人的感覺。”託比冷冷地說道,對上青年看過來的眼睛時,他的眼睛忽然就變成了血紅,內有三輪勾玉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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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選擇那個……把“那個”作為下次渡魂物件!

只是一瞬,這個念頭就以寫輪眼的暗示之力印入了那人頭腦中,就等合適的時候萌發。

青年閉了閉眼,剛剛……有些恍惚,是這個身體快撐不住了,發出警告了嗎?

真是……太快了,距離上回的渡魂,也才幾天功夫……

這麼下去,恐怕自己殘缺的二魂三魄將受到的損傷……更大……

“短時間裡再渡魂的話,你的魂魄恐怕會撐不住。”託亞忽然出聲道。

“……公子有何高見?”

名為託比的男人轉頭看向院外,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那個小女孩,就在遠處:“如果渡魂到‘那個’身上,就有辦法彌補你靈魂上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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