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垂眼,把眼裡的水痕眨去,起身調整了情緒看向下一個孩子。

白髮雪膚的小娃娃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穿著一件研究人員最小號的灰藍罩袍,兜帽放下來,肩膀處明顯顯寬,罩袍的下襬拖到了地上。穿著這麼一件不合身的衣裳,難為他走路的時候沒有被衣裳絆倒。

罩在衣服下的身體太幼小了,母星那麼多的童裝店怕是都沒有這個尺碼的衣服。進化取消了生殖隔離,雖然大家的原形差異很大,但人形的比例是相近的。即便是蜂鳥,十二三歲化形後的體型還要比這個寶寶大上不少。

白髮寶寶猶猶豫豫看著這邊,藍黑色的眼睛帶著打量。

白禹在監控器裡斷斷續續看到的場景裡,這個孩子的表現最不像普通小鳥,最初對這個世界表現出了漫不經心的好奇,後來是逆來順受的平和,對同伴有種小大人似的包容,即便面對雪牙時不時的挑釁也帶著對壞脾氣孩子的俯視和包容。

似乎沒有大人在身邊對他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他自己的身邊就是一方平和安全的小天地,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靠近他的其他人。

明明出生才半月,還是理應向親鳥撒嬌賣萌的年紀啊。

白禹剋制住自己抱他的衝動,只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

剛才面對小鷹的時候內心翻湧,一時無法自禁,情緒已經太外露了,雖然目前在這座星艦上擁有了有限的許可權,身邊的各種監視器可一直沒有停止運作。他不會給敵人露出太多把柄。

他測完這個孩子的身體資料,看著他的髮色沉吟了片刻,說,“你叫白樂遊。”

與他相熟的下屬聞言笑著看了這個孩子一眼。

被摸了腦袋,還被賜予了新名字的白樂遊有點懵懵地回到了同伴中間。

他知道第一個字的發音和教官很像,那個顏色符號現在還沒有在他的腦海中淡去。後面兩個字對方也寫給他看了,他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

小夥伴們都有了自己的名字,3號小烏雞叫“烏礎保4號尾巴分叉的叫“燕離”,果然是只燕子吧……5號吃貨的尾巴是亮藍色的,叫“藍染”。

不是所有小鳥都願意接受命名的,雪牙對“父親”給他的名字十分滿意,誓死不換。也有的小鳥主見很強,從地上啄取符號自己給自己選了名字,不過文盲的小鳥隨便取出來的名字都不會多好聽,比如有一隻看起來像是鴿子的小鳥給自己起名叫“滷哥”……

灰鴨子纏著白樂遊給自己起名字,堅持要跟著哥哥姓“白”。白教官好脾氣地把認字牌推到他們身邊,白樂遊認真啄了兩個符號,連起來就是“白樂天”。一旁紅髮的教官笑嘻嘻地拎起灰鴨子的翅膀看了看,“你會分辨野鴨和天鵝的雛?”

白樂遊一臉茫然,畢竟目前這門外語剛剛入門。紅發男子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己,自顧自地點點頭,“挺合適。不過他不能跟你姓白,就姓樂,叫樂天吧。”

命名完畢,小鳥嘰嘰喳喳地互相攀比著念著自己的名字。

各種鳴禽的叫聲都不同,何況從來沒學習過語言,一時室內“嗶哩嗶哩――”“咯哩哩――”“嘀哩――”“唧唧”各種聲音吵成一團,完全無法正常交流。

紅發教官用力拍了拍手,見沒有效果,忽然變回原形,喉嚨裡發出一長串婉轉的鳥鳴。在瞬息之間變了四五種聲調,把小鳥的聲音都模仿了個遍。

他的原型非常大,幾乎把大家都擠到一邊去了,鮮紅如火的羽毛吸引了所有小鳥的注意。

白樂遊只能透過他的鳥冠和喙勉強猜測他可能和鳳頭紅雀是近親……如果地球的紅雀能有這麼大的話。

紅發教官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又變回了人形。把掉落的衣服撿起來披上,用同伴擋住自己套褲子的動作。

“嗶――”他清了一下嗓子,“老zi――我姓紅,大家可以叫我紅教官。我知道你們現在都聽不懂我在說啥,所以第一課,我來教大家怎、麼、聽、話、認、字。”

紅教官的語言課非常生動,他可以模仿出任何一種聲音,不限於鳥類,也不限於生物。

比如他可以模仿出研究員的談話聲,甚至在藍教官黑入通訊系統後,用紅眼首領的聲音騙著廚房給他們加餐。還可以模仿出戰鬥警報音,讓全艦忙成一團。當然被發現後藍教官被沒收了所有電子教學工具,紅教官的嗓子啞了三天。

小鳥們最喜歡他的一點,他可以同時模仿出多種親鳥的叫聲,喚起了大家破殼前模糊的記憶,帶著對母星和父母的憧憬入眠。

他熟悉每一隻小鳥的嗓音特點,知道他們柔弱的聲帶能發出怎樣的頻率和音色。

白樂遊很喜歡和紅教官藍教官一起準備教學道具――發音識字卡片――功能類似智慧點讀機。

他學字很快,但是發音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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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經驗裡從來沒學過鳥叫,聽到“嘀哩哩――”的叫聲,第一反應就是吹口哨。

他的口哨能吹小蘋果,還能吹山花朵朵開,這次他吹了春天在哪裡,裡面那段“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嘀哩哩嘀哩嘀哩哩嘀哩哩嘀哩哩”的歌詞給他的印象太深了,聽到叫聲簡直張口就來。

紅教官驚訝於他這種新發聲方式,學著他吹了一段,搖搖頭,告訴他發聲不用那麼麻煩。

後來他才知道雖然化形是人形,聲帶結構等和真正的人還是有差異的。不需要嘬嘴就能發出各種鳥鳴。

這時候身為人的經驗就對他造成了困擾,本來是本能的事情,學起來卻比其他小鳥慢。

他有點沮喪地張嘴對著口型,跟著身邊的小鳥唱完了一首識字歌。自己把音記錄下來打算回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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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教官在旁邊給b組的小鳥開小灶,比如b組的那只小鷹,幾次大手術有影響到他的肺和聲帶,平時說話比較吃力。白教官不厭其煩地撫摸著他的喙和喉部,告訴他怎麼省力地發音。

那只小鷹也跟著教官姓白,白頭慄背,就叫白慄。

紅教官發現了白樂遊在隊伍中只張嘴不發聲的作弊行徑,把他拎了出來。

“哎呀呀,跟著白隊姓,你可要給白隊長點臉啊。”他發愁地摸了摸白髮寶寶的頸部,“不知道你原身到底是什麼,我只碰到過真啞巴的,還沒碰到過教不會的。你的童音那麼好聽,人形音域又比鳥形的其它人寬那麼多,怎麼說話唱歌老放不開呢――”

一陣噪音打斷了他的說教。

“嘎嘎嘎――嘎嘎嘎啊啊啊┗|`o′|┛嗷~~”

紅教官伸出手指捏住旁邊放聲大唱的樂天小天鵝的脖子,“不是說你啊,比起自由創作,你應該先學會剋制……”

白樂遊笑著把小天鵝從紅教官手中搶救過來。對方委委屈屈地拿腦袋頂他。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旁邊的白教官和小鷹一起看了過來。

看到活潑的夥伴和熱火朝天的教學場景,小鷹總是死水般冷淡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白教官察覺了他的情緒,安撫地拍了拍他的翅膀。

這一幕落在白樂遊的眼裡,忽然讓他想起來剛學會說話不久,給自己起名“滷哥”的小鴿子在鳥群裡八卦,“驚天訊息!b組那個叫白慄的傢伙,是白教官的親兒子!”

當時好多人不信來著。滷哥發揮自己的推理特長,“你以為白教官為什麼抱他,為什麼讓他姓白?”

“白樂遊也姓白,教官還摸過他的腦袋呢,你怎麼不說他和白慄是親兄弟?”雀科的小鳥也很喜歡八卦,當著面提出了反對意見。

滷哥皺著眉,“可教官沒抱他呀。而且白樂遊,聽著就像水鳥的名字。我問過紅教官了,白教官的原身可不是水鳥一族的,是猛禽來著!”

一旁吃東西的吃貨藍染天真的問,“那你為什麼要叫滷哥?難道你是鹵族的?”

……

白樂遊的思緒被拱來拱去的小天鵝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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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教你發音吧。聽說之後會開環境課,有水環境,你可以教我游泳。”

白樂遊現在知道烏床皇俏詡a耍旖坦俳饈凸諦帳茄豢頻某<鍘

烏鴉能學會游水嗎?他以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鳥類在很淺的水裡洗澡來著……

以及,連他都沒見過自己的原型,為什麼所有人都認定他是遊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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