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正常的城西,拜堂之後就應該是洞房。不過現在是孝期,成親本身就已經是不合規矩,再說洞房,只怕周向華會氣得從地下跳出來。

所以,兩個人到了房間裡面,略略坐一坐,林嬌娘就是要回去的。

將人打發走,周瑾立刻丟了手中紅綢,過去將林嬌娘扶了坐下,殷勤道:“縣君累了不?今日可是讓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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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要去找秤桿過來掀蓋頭。孰料一轉身,林嬌娘已經自己掀了蓋頭,正盯著桌上的茶壺發呆。

周瑾連忙將秤桿丟了,快步走到桌邊,俯身殷切問:“縣君可有什麼要的?”

林嬌娘似笑非笑看他,道:“我有名有姓,並不是姓縣名君。”周瑾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恨不能立刻伸手去按住,免得真的從口中跳出來了。

“縣君說得是……”片刻之後,他小聲說,偷眼看著林嬌娘,只覺得燈下看美人竟然比想象中還要漂亮,只恨今日不是真的洞房日,“嬌娘?”

林嬌娘瞥他一眼,眼角眉梢笑意流淌,今日周瑾的表現委實有些笨拙,但這種笨拙卻讓林嬌娘心生歡喜。無他,只因為這種笨拙,恰恰說明他心中在乎。

“我記得,你昔日說,你姓林名錦?”林嬌娘示意周瑾坐了,壓低聲音悄聲問,外邊伺候的下人就在外邊歇著,她也不敢大聲。

周瑾點頭,面現疑惑,道:“嬌娘為何忽然說起這個?”

他的表情純然無辜,看不出半點情緒。林嬌娘看在眼中,心中嘆道,以前自己居然沒有注意他這般表現,否則早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心中猜測,但她臉上卻是不顯,含笑道:“只是想著,你以前的身份,若是我不曾猜錯,應當也是大家公子,若是日後碰到了以前的熟人,又該怎麼自處?”

周瑾卻是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當下回答得毫不猶豫:“當做不認識就是了。前塵過往都已經是過往,如今說來也沒有什麼意思。況且,如今我這般狀況,說出來又有誰相信呢?”

他此時含笑的模樣冷淡自矜,格外俊逸出塵,這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周瑾原身上的氣度。“不是每個人知道我的狀況,都能如同嬌娘這般冷靜相對的。常人見了,只怕大多都想著要去道觀裡求老君,將我這孤魂野鬼收了去才是。”

林嬌娘頓時笑起來:“老君可不管孤魂野鬼。老君向來逍遙,只要不打擾他成仙,凡人如何,與他何干。”

周瑾同樣笑起來,心中暗自想,也不知她為何忽然問起來,莫不是猜到了什麼不成?帶著笑意的眸光中就多幾分深思,在林嬌娘身上一掃而過。

林嬌娘並不是毫無察覺,當下笑語盈盈,又道:“若是往後不打交道還好,若是機緣巧合碰上了,非要跟你攀個親戚,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的話意有所指,周瑾聽得眸光閃閃,難道她是在暗示什麼?只是想到自己自己曾經在乎過的人,他又輕鬆下來,說:“嬌娘也說了,我過去是世家子。世家子又如何看得上我如今的身份,非要來攀個親戚?”

兩人這般打著嘴仗說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敲門,說該送林嬌娘回去了。

林嬌娘含笑起身與周瑾說告辭,卻被周瑾一個衝動上前拉住了手。

“嗯?”她挑眉無聲問他,周瑾頓覺自己失措,心念急轉,飛快地說:“你可要記得,你說了幫我解決吃飯問題的。”

這話說的,卻是前幾天林嬌娘說有個法子讓周瑾不再每日清水饅頭度日。林嬌娘聽了,笑意一下子就湧上了臉頰:“原來是為了那一口吃食。如此,我知道了。”

她乾脆地掙脫了周瑾的手讓人進來,周瑾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走開,自己被留在房間裡,頓時覺得房間裡空蕩蕩起來。

不過片刻,外邊燈火離開,林嬌娘帶來的下人們一同跟著離去,只留下房間內淺淺暗香浮動。周瑾覺得手心彷彿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將手放到鼻尖輕輕一嗅,一股芝蘭芳香若隱若現。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香,好聞得緊,也不顯甜膩,日後從她那裡要了過來熏熏衣服也好。周瑾想著,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

明智明理二人正要敲門,門卻一下子開啟,周瑾走出來,兩人一怔,同時低頭口稱少爺。周瑾被他二人的聲音驚醒,方才想起林嬌娘已經離開,此時只怕已經在回去的馬車上了。

他頓覺意興闌珊,對明智明理擺了擺手:“讓下人們進來收拾,可曾備下了熱水?”

明智立刻上前一步說早已備下,請了周瑾往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第二日一早,周瑾尚且睡得半夢半醒,明理就在紗帳外輕輕叫著他的名字,道:“少爺,大老爺今日啟程,您可要起床送一程?”

周瑾陡然清醒,從床上坐起來,一邊伸手接了明理捧在手中的衣服,一面問:“昨日都不曾提起此事,今日為何忽然就說要走?”

明理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悄然道:“昨日大老爺與大夫人吵了一架。”

原來,昨天晚上周向榮心中高興,自酌自飲喝得微醺,讓周大夫人等了大半宿才等到。

周大夫人原本就心中不平,見周向榮又是這般表現,頓時就氣怒起來,口中唸叨不停,只說周向榮沒有將自己的女兒放在心上。

“那不過是個庶子,你都千辛萬苦求了這樣的婚事來。當初我不過是要將蘭娘與芳娘帶到京城去好找一門親事,你都不允許。如今蘭娘與芳娘嫁了那樣粗鄙的軍漢,日子過得……”周大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越說心裡面越是覺得悽苦,居然開始哭了起來。

周向榮本就不耐煩與她多說,如今聽她開始哭起來,更加是暴躁,對著周大夫人就吼:“那是我周家血脈,你就看不得他好?”

周大夫人被周向榮吼得一愣,回過神之後就尖叫了起來:“周家血脈也不是你的種,你這忙前忙後的,外人看了還以為是你的呢!”、

一句話恰恰好說到周向榮心中心虛之處,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他這般表現,反而讓周大夫人覺得不對起來,冷了心問:“你這般表現,莫非是你心虛?”

周向榮依舊不說話,周大夫人不敢置信看他,手裡面捏著帕子,恨不得能將帕子揉碎,覺得天也昏了地也暗了,天地之間一片漆黑。

“你是什麼意思?莫非被我說中了?你居然真的與那二房的妾私通,養下這樣一個孽種不成?”周大夫人忍住心中激怒,平靜地問,“二弟居然也能忍得住,幫你養了這樣一個人?”

周向榮惡聲惡氣地吼:“瞎說什麼?我做大伯的關心一下侄子怎麼了?那可是我周家唯一的血脈了!你若是有本事,就給我生個兒子出來,我定然好生養在身邊,也為他求這樣一門親事來!”

周大夫人放肆地大哭起來:“難道是我的錯?我不曾替你納妾?不曾將你推到別人那裡去?你後院女人偌多,又可曾生下了兒子來?不過是一個隔房的侄子,就能讓你這般傾盡心力,難道我們的女兒,就不是你的孩子嗎?!”

周向榮聽得她開始糾纏這個問題,心中一鬆,嘴上卻好不相讓:“我能生,怎麼就生不出兒子來了。都是你給我挑的人不對!”

說著,起身就走,根本就不想與周大夫人在同一個屋子裡待著了。

周大夫人哭著讓他走了,帕子底下的那雙眼睛卻尖銳如同鷹隼。方才她順著周向榮的話哭訴起兒子的話題,思緒卻依舊在自己之前的那個猜測上。

不過她也是知道周向榮絕對不會說,不如乾脆將他氣走,自己慢慢來查。如果真的是……

周大夫人一顆心往下沉,冷冷地想,她一定要讓那個孽種與那蕩-婦好看!

兩人吵架時,外邊伺候的下人不少,卻都不敢靠近,於是只能知道兩人吵架了,卻不知道為什麼。

周瑾此時問起來,明理也是只能支吾,卻說不出話來。周瑾也就不再逼他,趕緊地梳洗了,連飯都來不及吃,起身去送周向榮。

周向榮此時已經將行裝都整理好了,正在裝車準備出發。周大夫人連面都不露,也不派人過來,恰恰好證明了兩人吵架了。

周瑾過去行了一禮,說:“見過伯父。”

周向榮感慨看他,有心露出一個溫和笑臉,卻發覺自己根本就不會,只能依舊板著臉道:“在家裡頭好生過日子,不要到外面到處亂晃。”

一一應過之後,周瑾才小心地問起,周向榮這般匆忙地走了,可曾給兩個堂姐留了話。周向榮一副剛剛想起自己還有兩個女兒的表現,忙亂地揮了揮手,道:“過兩天給她們送個信就好了。如今京城裡事情忙,我也是不能離開太久。如今就回去了。”

站在院子裡對周瑾說一番鼓勵的話,周向榮那番循循叮囑的模樣讓偷偷過來看一眼的周大夫人看了,覺得分外地不順眼。

手緊緊地捏住,她的眸光已經變得危險起來。

眼看著周向榮已經上了馬車,周瑾跟著去送,周大夫人也不想再出去,目送著兩人出了門之後,回去寫了信分別給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周蘭與周芳。

她的猜測,她要與兩個女兒合計合計,探查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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