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爾道:“兇手把影片寄給被害者的家人,是對家庭的心理折磨。同時便於事後回味。他讓受害者懺悔,可他寄影片的行為在宣告:我不需要你們寬恕。這樣的人為什麼沒有粗魯的拋屍?為什麼放棄對死者和家庭最後侮辱的機會?這一點可以從受害者的懺悔上看出端倪。兇手偶爾透露出憐憫和寬恕的姿態,說明他潛意識裡認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我們要找的這個,很可能從事非常體面的職業,甚至代表這個社會的正當面。”

rheid:“另外,他的物件非常雜,像只雜食動物。即使如此,他虐待和殺人的現場都十分整潔乾淨,影片背景是白色,拋屍地很有條理,他有潔癖。再是那段機器音,他和受害者保持距離,很可能在男女關系上缺乏信心或人際溝通不良。他在人前人後有雙重的性格。拋屍時間在發錄像帶之前,說明他很有條理,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他在看著我們。”

蘇琪和貝森他們聽著全過程,十分詫異。

甄愛靜靜聽著,平時一個言溯就讓她驚歎了,現在她感覺坐在一群言溯中間,大家的思維都在高速運轉,天衣無縫地接下來。

照這麼下去,不過多久,就要畫出犯罪者的畫像了?

可,為什麼言溯一直沒說話。

她看向言溯,而後者剛好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接過rheid的話,流利道,

“5人從失蹤到受虐到死亡,時間不超過2天。他的組織能力和計劃能力讓人驚歎。他虐待和殺人時,沒有任何猶豫,聰明有手段,不膽怯。想法明確,非常自信,他表現出來的一切證明,他習慣殺人。”他頓了一下,“他,可能在我們的隊伍當中。”

其他人都沉默著贊同。

“另外,”言溯放緩語速,“根據受害者的職業,以及他們身體裡被兇手帶走的部分,我大概想得出,死者之間的聯絡了。”

在眾人的目光中,言溯道:“這是一個男人,全套的性幻想。”

chapter 91

“他在收集女人;不,應該說,他在收集情/欲。”言溯並未太過斟酌,顯然腦子轉得很快,“就像少年收集棒球卡,戀物癖收集內衣,食人癖收集人骨和器官。而這位不明人物,他收集情/欲,並帶走紀念品。”

其他人都沒說話,只有甄愛問:“你剛才說聯絡到她們的職業。你的意思是,他從每個人身上帶走的部分,和他們的身份有特定的對應關係?”

“聰明。”言溯側眸看她,眼中閃著淡淡讚許的光,進一步解釋,“首先是女僕小姐。她被割去了頭頂一小塊帶發的頭皮。在所有文化中,頭部都是最具尊嚴的。”

甄愛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書,立刻道:“我記得戰爭中的印第安人會割下俘虜的小塊頭皮,這是對戰俘尊嚴的踐踏和侮辱。”

萊斯小聲嘀咕:“這意思,兇手是印第安人?”聲音太小,沒人聽見。

言溯只看甄愛,像只和她一人說話:“女僕小姐最大的特點是順從。她代表了和服務有關的一切制服行業:護士、空乘、服務員。這是男人普遍想征服的型別,也是容易誘發男人欲/望和施虐傾向的型別。割下她的小塊頭皮,是純粹的施虐與征服,甚至超過了性的意義。”

甄愛恍然大悟:“就像很多性/趣專用店,最暢銷的角色扮演服裝,都是制服服務類。”

話說完,她面色微窘。這副門兒清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最開始學習上網時,電腦會自動跳出來,她沒點開看過啊。

言溯眸光閃了一閃,似乎調侃:“嗯,是的。”

甄愛覷了其他人一眼,大家都沒有異樣的表情,她收了心思,道:“兇手選擇掐死女僕小姐,這是最能表現力量和征服的方式。”

“ai,你很厲害。”他只看她,已經完全忽視周圍的人。

甄愛臉紅,催促:“幼師小姐呢?”

“幼師這個職業的特點是母性。”

“母性”,這下不說自明了,弗洛伊德的經典學說。

“俄狄甫斯的戀母情結。這算是最......”甄愛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初性?變態?亂倫?原始?本能?這種複雜的情緒無法用善惡形容,卻普遍而原始地存在於很多男人內心深處。

她轉而問:“最有母性特徵,最讓孩子依戀的,是母親的胸部;所以,兇手取走了幼師的胸?”

言溯點頭:“那是孩提時代的愛戀;是男人和女人第一次親密接觸。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男人柔弱和依賴的一面。”

“嘴唇呢?”

“母親給孩子的吻。”他看著甄愛,“知道為什麼女人嘴唇柔軟豐滿,塗了紅色唇膏,就容易喚起男人的性/欲?”

甄愛吶吶搖頭。

“因為那像腫脹的女性生/殖器,對男人有致命的誘惑。”

言溯說得坦然而學究,但甄愛在他灼灼的目光裡,還是臉紅了。腦子裡很快劃過另一個想法:難怪那麼多男人說茱莉亞?羅伯茨性感。可她呢,嘴唇很薄,很多時候還略顯蒼白。

她,並不性感。

言溯的身子往她這邊傾了一點,低了聲音,只限她一人聽到:“ai,我很喜歡你的嘴唇;”加一句,“我只喜歡你的嘴唇。”

說完,覺得哪裡不對,調整重音再來:“我只喜歡‘你’的嘴唇,不是說我只喜歡你的‘嘴唇’。你知道的,我喜歡你的全部。”

雖然聲音小,但兩人竊竊私語的姿態大家看在眼裡。甄愛看到洛佩茲和rheid對視一眼,眼神相當精彩。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言溯卻不覺得不妥,繞口令似的說完那一番話後,回味半晌,居然興致盎然來了句:“語言真有意思。”

甄愛:“......”

她迴歸正題:“用枕頭捂死她,是有一種擁抱和懷抱的感覺嗎?”

“嗯。”

“演員呢?為什麼沒了耳朵?”

言溯:“非洲文化認為,耳朵象徵人的性能力。”

又成非洲的了?萊斯插話:“兇手想奪去她的能力?”

“嗯,耳朵代表無法控制的野性,以及對肉體的誘惑。”

rheid點頭贊同:“就像古希臘神話裡的森林之神薩梯。”

這話估計只有言溯聽懂了。

甄愛木了半秒,問:“演員小姐代表什麼?”

“不用負責的危險關係。”

甄愛恍然:“的確是最大的引誘。不管是登徒浪人,還是正人君子,或許每人心裡都有一點惡念,都有對危險的嚮往和刺激。不同的是,正直的人能夠壓抑住。還可以說,有的人不是真善,而是不想承擔惡念帶來的負擔。不用負責,就開啟了惡念的大門。”

就像蘇琪口中俱樂部的客人,各個擁有光鮮的身份,人前是正義的法官是親善大使,可帶了面具,不用負責,就暴露出邪惡的本質。

甄愛輕嘆:“一面喜歡不用負責的邪惡和刺激,一面又在道義上鄙視這種情緒,所以才把演員小姐虐得那麼慘?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不是對她最大的否定和摧殘嗎?”

言溯點了點頭,話少了些。

他在不經意間,漸漸把說話的重頭權利交給了甄愛。儘管面前坐著好幾位專業人員,他也忍不住優先和她碰撞思想。

甄愛在他預設的鼓勵下,竟忘了周圍的人,主動說:“小女孩是不是代表戀童情節,和男人對年輕身體的渴望和嚮往?另外,”她猶豫一下,“或許還有,戀女情節?”

“嗯。”言溯道,“小女孩的死亡方式最溫和,是安眠藥,就像給她營造一個夢境,讓她永遠沉睡入夢。這是男人在父性方面的表現,也是大男子主義的表現。”

甄愛皺眉:“那為什麼對小女孩用割禮?”

言溯:“很多落後的地區,和有些宗教認為,外生/殖器會讓女人淫逸。而割禮讓她們永遠享受不到性愛的快感,讓她們永遠忠於自己的丈夫,杜絕通姦。”

甄愛汗毛倒豎,摸了摸脖子:“兇手期望小女孩給他最純粹最忠貞的性與愛。這是男人都有的佔有慾吧?”

“嗯。”言溯簡短地總結,“男人在性與愛方面的征服欲、柔弱、野心、父性、大男子、和佔有慾,都表現出來了。”

甄愛灰灰臉,話是這麼說沒錯,平時說也沒事,也有女人覺得男人這些特性挺迷人。可到了這一刻,這麼一分析,總覺得陰森森的嚇人。

洛佩茲揉了揉額頭,嘆:“s.a.,謝謝你,幹了10年的側寫員,我從來沒像此刻這般對男人失望。”

言溯微微頷首:“不客氣。”

甄愛:“......”

笨蛋,人家沒表揚你!

妮爾總結:“所以,我們的這個兇手,他除了擁有虐待狂和性虐者的基本特徵,還掌握相當豐富的符號學和表徵學知識。對多種文化都瞭解甚至深有研究。很可能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接觸過多種文化,發達的,欠發達的。”

言溯眼光凝了一秒,說:“是。”

洛佩茲道:“那我們的畫像裡還要加一條,有欠發達異國的生活、服役、工作經歷。”

萊斯奇怪地看言溯,這些廣博而廣泛的東西,言溯是怎麼想出來的?他和那個不明人物是雙胞胎還是怎樣?

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可他只問:“男性受害者呢?他代表什麼?”

言溯沉思一秒,庫珀卻接過話:“同性之戀。一半是較量,一半是男人對男性自身的欣賞。取走他的心,算是對同性別的尊重與愛慕。”

言溯依舊蹙眉,不對,取走心臟,不該是這個意思。心臟這個部位,應該有更強烈的情感,可偏偏情感是他的弱項!

庫珀說完,起身:“大家各自準備一下,5分鐘後,釋出畫像。”

“等一下,”言溯放緩語速,提出另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這5位的身體上有各種虐待痕跡,卻少了一樣。”

幾人面面相覷:“少了一樣?”

“最能代表性暗示的,牙印。”言溯起身,“牙齒的尖銳和穿透力,最能代表性/侵略意義,為什麼一個性/虐待狂的受害者身體上會沒有牙印?”

rheid頓悟:“是,以往都會有,太反常了。”

蘇琪忍不住皺眉:“難道他牙齒不好,有蛀牙或掉牙?”

這的確是一個很關鍵的細節。庫珀沉思了片刻,帶眾人出去。

甄愛走在最後邊,慢吞吞跟著言溯,小聲道:“阿溯,剛才你那麼一說,男人都不可靠了。”

“都?”言溯輕輕挑眉,倨傲道,“其他男人都不可靠,對你有影響嗎?”

甄愛低頭輕笑,癟嘴:“你把男人的性幻想分析了那麼多,現在要說你不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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