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愛走在最後邊,慢吞吞跟著言溯,小聲道:“阿溯,剛才你那麼一說,男人都不可靠了。”

“都?”言溯輕輕挑眉,倨傲道,“其他男人都不可靠,對你有影響嗎?”

甄愛低頭輕笑,癟嘴:“你把男人的性幻想分析了那麼多,現在要說你不是那樣?”

言溯垂眸看她,微微笑了:

“如果我現在跟你說:從邏輯學上看,我剛才分析的邏輯範疇是‘絕大部分男人’,這個概念和‘所有男人’不等同。

如果我這麼說,好像虛偽又矯情,偏執又愚蠢。可是,”

他輕嘆,“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我真好像沒有那麼多的欲/望,也沒有那麼多想要的。”

甄愛心裡暖暖的,知道他說的都是肺腑真心的話。是啊,金錢、名利、地位、頭銜、目光......他都不在乎,這算是無欲則剛嗎?

也難怪,不管遇到表揚奉承,還是質疑挑戰,他從來不生氣不焦躁,不嫉妒不記恨,不輕浮不飄然,在自己的世界裡活得踏踏實實、安安穩穩,永遠那麼淡定從容。

她走上去,輕輕握住他的手。

甄愛在洗手檯前洗手,蘇琪也過來,臉色很不好。

甄愛知道她在傷心作家先生的事,但她不會安慰人,起初便一聲不吭,想了想,卻問:“蘇琪小姐,s.a.讓我問你,上級怎麼會讓你調查這個案子?聽說米勒先生是你的前男友,應該避諱才是。”

蘇琪略顯慘淡卻平靜地一笑:“分手很多年,關係太鬆散,所以沒關係。”

甄愛“哦”一聲,慢吞吞補充:“你,節哀。”

蘇琪深深嘆了口氣:“不然又能怎樣?還好,fbi的人一定會抓到兇手。”

甄愛出去,走了沒幾步,就撞見歐文。她從silverland回來後,歐文改變了以前的保護模式,總是暗中跟著。甄愛反倒喜歡,沒有異議。

她以為他還在守她,便走上去:“不用等我的,我和s.a.一起就好了。”

歐文略顯靦腆地笑笑:“不是,我剛才有事找s.a.和伊娃。”

“噢。”甄愛聳聳肩,細細看他,“歐文,你最近好像好累的樣子,注意休息哦。”

他愣了一秒,笑笑:“好。”

此刻,言溯在飲水機邊接水。

妮爾走上去:“s.a.,剛才你說的那個性幻想,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們男人,想法還真多。”

言溯來不及開口,旁邊的rheid木訥道:“沒有,我沒那麼多想法。”

妮爾翻白眼:“我錯了,不該和你們這兩個怪胎談這個!”又問:“s.a.,rheid,你們聽過那個選擇題沒?一個女人,要麼白天是天使夜晚是魔鬼,要麼白天是魔鬼夜晚是天使,你們選哪個?”

“白天魔鬼夜晚天使。”rheid聳聳肩,“我把這個問題看成是外在與內在,我更偏向內在交流。”

言溯捧著水杯,慢慢喝著,眼前浮現出甄愛的樣子,她會遲鈍,會木訥,會拿槍,也會打人......

他淡淡一笑:“都可以,看她喜歡什麼。”

妮爾挑眉:“你們倆的回答還真是爽快。我的朋友從來沒有在5分鐘內想清楚這個問題的。”她搖搖頭,自言自語,“要是我,寧願都不要。”

5分鐘後,眾人集合。

庫珀對幾地的警署釋出第一次正式畫像:

“我們要找的不明人物身材高大,體能很好,心理年齡在25到28歲之間,由於他智商極高,實際年齡可能偏低2歲。

懂槍,與女□□往有障礙,在男女關系上缺乏信心,人際溝通不良。他是s.a.先生身邊的人,和父親關係密切,這裡說的密切並非親密。他工作體面,站在道德制高點,代表這個社會的正當面,看上去是個會憐憫會寬恕的正直人士。

他有可能童年不幸福,父母離異,關係惡劣,他孤僻不合群。

可他在學識方面擁有強大的自信,常常表現出高傲的姿態,有雙重性格。他很有條理,有很強的組織計劃能力。做事毫不猶豫,有手段不畏懼。

他很博學,擁有相當豐富的符號學知識,對多種文化深有研究。他有欠發達異國的生活、服役或工作經歷。他牙齒有問題,應該受過傷......”

甄愛聽到一半,漸漸不太舒服,甚至有些憤怒。在她看來,她(除了性別),還有哥哥都基本符合那個畫像。

憑什麼?憑什麼小時候有不好經歷的人,就有成為變態的潛質!

她不經意握緊了拳頭,忽然,他的手附上去,溫柔地握住。

她蒙了一下,抬頭望他。

言溯眼神清澈:“ai,命題反推不成立。”

他總是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會溫柔地安慰,只會用那麼生硬又笨拙的邏輯來揭穿她不合理的想法。真是,討厭死了。

她咬唇,不開心地看著他。

他拍拍她的肩:“小愛乖,別生氣。”

她定定的,還是不說話。

言溯摸摸鼻子:“唔,我已經指出你的邏輯錯誤。ai,如果你再生氣,我會質疑我的智商。”

甄愛癟嘴:“笨,這屬於情商的範疇。”

他眉梢輕揚:“啊,這樣啊。那就沒問題了。嗯,你繼續生氣吧。”

甄愛噗嗤笑了。

另一邊,庫珀最後總結:“各位,這個不明人物有非常強烈的掌握能力,他在我們當中,看著我們行動。他是我們中的一員,很可能參與到了此刻的搜查過程中......”

旁邊,萊斯輕推妮爾:“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這裡,有人完全符合這個側寫。”

妮爾納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歐文低著頭,在和伊娃講話;

同一個方向,甄愛低著頭,看上去有點不經意撒嬌的柔弱與乖巧,那個從來淡漠疏遠的言溯,雙手插兜,遷就地俯著身,對她輕語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chapter 92

甄愛立在牆角,扭頭回望。上午十一點,警察們根據bau釋出的第一版不明嫌疑人畫像,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去了。

第一次見證側寫員利用心理分析來描繪嫌疑人,甄愛總覺得玄乎。認認真真回想一遍大家的分析,每個都有道理。可細細斟酌,又覺得拿行為來分析心理,雖然神奇,但難免有太絕對的嫌疑。

甄愛沒有提出心中疑惑,卻對言溯的那番“性幻想”理論很有興趣,嘴唇、耳朵......

她仰頭望他:“鼻子呢?鼻子有沒有什麼性方面的意思?”

言溯彎了彎唇角,很喜歡甄愛的好奇,這個對人漠不關心的女孩只對他好奇。

雖然他從不在乎有沒有聽眾,雖然他無所謂周圍的人是否覺得他怪異,是否覺得他無聊,但他喜歡的女孩不僅喜歡他,還喜歡他喜歡的東西,他自然感到獨特的歡愉。

“以狩獵為生的民族很看重代表嗅覺的鼻子,他們認為鼻子大小象徵人的性/欲,男人的鼻子最好大一點,女人則小巧......”

他說到一半,目光下滑,落在她小巧如玉的鼻子;

甄愛也是同一時間,不動聲色地看向他的鼻子,挺拔俊俏,峰度完美,以前看著只是他精緻五官的一部分,此刻看著有種微妙的性感。

這,真的和性有關係?

他的那個部位,是不是也這麼漂亮性感?

甄愛愣愣半秒,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弄得偷偷臉紅了。

言溯低頭看她:“在想什麼?”

甄愛嚇一跳,自然不敢說真實的想法,條件反射地說:“咳,阿溯你沒有匹諾曹那樣的大鼻子。”

“因為我不撒謊。”言溯坦蕩蕩回答,說完發現自己理解錯了。而甄愛話說出口,也察覺到這話背後有另一層意思,她立刻紅了臉,挪開目光。

言溯倒不介意,欠身湊近她:“ai,這是沒有科學依據的,不要擔心。我跟你說過,我真的不是性冷淡。”

甄愛別過頭去:“我沒有擔心。”

話說出來,更奇怪。她索性閉了嘴,低下頭去。

言溯看著她紅紅的臉,微微一笑,走了神。後天就要到了,要不是突然碰上這一出案子,現在他應該帶她去漢普頓了。

不論如何,他選好的日子,億年難遇。

他不會讓任何事影響他,影響他們。

甄愛不知,以為言溯在思索案子,她也想參與其中,於是說:“阿溯,我覺得,符合這個畫像的有好多人,就這樣去抓人,隨機性太強了。”

他回過神來:“別擔心,這只是第一步。bau的成員還會繼續蒐集資訊,進一步豐富畫像,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他們也比你想象中更嚴謹。”

“我不是擔心這個,”甄愛有點急,脫口而出,“我是擔心你。這個畫像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言溯並不訝異,他早看出來了,沒想到現在甄愛也看出來,還替他擔心了。

“沒事。”他揉揉她的頭。

“我也覺得應該沒事。”甄愛嘴上這麼說,卻不免憂慮,“但是,既然兇手那麼聰明,還懂犯罪心理,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他隱藏自己的本性,刻意製造出來的。就像學生按照教材做題。有可能,真正的兇手不是畫像畫出來的那樣,因為畫像是兇手按照教材設計出來給我們分析的,並不是他的本性流露。”

她的智慧總是讓他眼前一亮。

言溯淡笑:“我也是這麼想的。”

甄愛得了鼓勵,興奮地問:“那我們該怎麼找到他?”

“很遺憾,如果真是我們想的這種情況,那迄今為止的一切分析很可能和兇手沒有任何關係。”

他心裡清楚,這個兇手不只是按照教材模擬,而是創新設計,完全按照他言溯的樣子設計了一個殺手畫像出來。

就好像,兇手在對他說:s.a.yan,這是我對你的心理畫像!

他不想她擔心,所以沒說那麼多。

甄愛沒追問,心裡卻很清楚。

真正的不明嫌疑人那麼高智商,能按照言溯的樣子設計出一場殺人遊戲,把所有的蛛絲馬跡引到言溯頭上,卻把和自己有關的資訊掩蓋得乾乾淨淨。

這樣的人,該怎麼去抓?

言溯看出她的心思,安慰:“ai,真的不用擔心我。我會很快抓到他的,因為,我剛才想到他的遺漏之處了。”

甄愛眼中閃過一道光,抬頭望他:“是不是作家先生的心臟問題?我看萊斯和庫珀說話時,你表情不太對。”

“嗯,作家的死特別違和,他並沒有受到羞辱,這和其他人的遭遇格格不入。其他人是一整套的完美設計和收藏,可他不是。而且,心臟作為人體最重要的器官,應該有更強烈的意義。”

甄愛蹙眉:“更強烈?心的意思不就是愛情麼?大家表達感情的時候,總是說‘我的心都給你了’。”

言溯怔了一秒,像被點醒了般,一下子,所有資訊都串聯到一起:“ai,你還記得錄影裡,作家懺悔的第一句話嗎?”

作家說:我沒有什麼可對“你”懺悔的!

他第一句話就在和兇手交流;

他並不害怕,他認識兇手;

影片沒有剪輯,整個過程他都沒有試圖透露兇手資訊;可見他們不僅認識,而且親近,親近到臨死了也不想揭發兇手;

兇手或許是同樣的感受,所以沒有虐待他,所以一槍殺了他,所以,因為想給他體面的死法,才連帶放棄了繼續羞辱另外四個人的機會!

“ai,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他斂了眼瞳,拔腿走向會議室。

甄愛跟上去:“誰?兇手是誰?”

“很簡單。顯露兇手資訊的,不是教科書般的虐待和謀殺,而是他暴露的錯誤。”言溯語速飛快,“兇手在殺人的途中受到了干擾,為什麼作家先生能夠干擾到他?為什麼他必須殺了作家卻對他手下留情?為什麼特工出身的作家能輕易被制服?”

甄愛聽言一驚,陡然停住腳步:“你是說蘇琪?我看見她剛才去停屍房了!”

言溯一頓,飛奔而去。可那裡早無人影,五具屍體沉默地罩著白布,靜靜躺著。

言溯臉色很差,過去掀開作家的白布。

甄愛驚愕地睜大眼睛,作家的心臟回來了,放進原本空洞洞的胸腔。

她腦子轟了一下――蘇琪殺了人拋了屍,還請言溯幫忙找這些人,目的是把言溯牽扯進來???

言溯不知想到沒,蓋上白布就跑出去。甄愛跟著他一路飛跑,在警局裡到處搜尋,一直跑出了警局,在街道上尋找,卻再也沒有蘇琪的身影。

言溯重回警局,把蘇琪找他的事情告訴了rheid和大家。

會議室內,久久沉默。

cia的另外兩位特工根本不信,可蘇琪已經聯絡不上。

萊斯忍到最後,終於開口:“言先生,為什麼如此重要的資訊,你向我們隱瞞了那麼久?”

言溯淡淡道:“因為我在判斷,幼師和蘇琪的隱私,是否和這件案子有關係。”

萊斯臉很黑,譏諷:“現在呢?有關係嗎?”

言溯瞟他一眼:“先生,我們不能用結果來評判過程。”

“你!”萊斯差點被他噎死。

貝森考慮再三,向大家介紹了蘇琪的基本資訊:

家庭幸福,性格開朗,成績優異,西點畢業直入cia,多次出色地完成機密任務,每年的心理測評都良好。最近剛透過升職評估,下個月要升官了,holy gold是她做特工的最後一個案子。

聽完,所有人都有同一個想法:這樣一個女人,和bau描寫的心理畫像完全相違背!

甄愛心裡湧上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到底怎麼回事?就像言溯一步步走進了誰設計的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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