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煉化了大部分七情六慾的綏汐, 無論修行時候再苦再累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最後卻被自己的劍給醜哭了。

她從看到息風的第一眼便心情跌落到了酷谷底,哭的眼睛都紅腫了起來。

容予安撫了許久, 這才讓綏汐勉強止住了眼淚。

容予怕她再哭, 於是連忙將斬魔劍收回。

他溫聲安撫著,讓她先回去敷一敷眼睛,然後好好睡個午覺, 暫時不要再想這劍的事情了。

綏汐委屈巴巴地揉著眼睛回了房間。可剛躺上床,眼睛一閉上腦海裡便浮現出了那個大黑劍的樣子。

她小聲地嗚咽了一聲, 將臉埋在了枕頭裡。

安神香的氣息清甜, 在空氣中悠悠浮動。

沒過多久綏汐便熟睡了過去。

顧長庚剛忙完手中的事情從逍遙峰那邊過來。

他是特意來看看綏汐的, 雖知曉斬魔劍認主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但他還是有些擔心。

那劍認主霸道至極,醒來瞧著周圍誰順眼便立刻飛過去。

生怕有人跟它搶似的,猴急得厲害。

這斬魔劍上一任主人他不清楚是誰, 不過這認主方式卻幾百年過去了倒沒有任何變化。

不會有什麼傷口, 但是極疼。

顧長庚這麼想著, 加快了步子往凌雲峰上去。

他雖是來看綏汐的,卻也不是不知禮數。

顧長庚先去了主殿見了容予。

“劍祖。”

他還沒有說明來意容予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容予垂眸看著下面恭敬行禮的青年, 心下不自覺嘆了口氣。

“你是來看綏汐的吧。”

顧長庚微微頷首。

“之前聽您說斬魔劍認了她為主,我怕她疼得厲害,特意從丁香師妹那裡拿了些止疼的丹藥過來。”

“你有心了。”

容予視線淡淡掃過去, 一下子便瞧見了青年腰側有一處鼓鼓的。

想必應該是放丹藥的地方。

“不過我用靈力幫她舒緩了疼痛,她現在應當是不疼了。”

“這樣啊,那我就留著自己用吧。”

顧長庚也沒有覺著有什麼失落, 十分自然地這麼接了一句。

“……她現在睡著了,你若沒什麼事的話過一會兒可以過去陪她說說話。”

容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確不知該如何與綏汐相處。

他會不自覺想要靠近些,可一不小心便會逾越界限。

可能真的是因為年齡差距在那裡,他很難和綏汐聊到一起。

或者更準確來說是沒法聊除了修行以外的事情。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倒是不顯。

“她心情不大好。”

顧長庚一愣。

“心情不好?”

“她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著早些得到進劍冢取劍的資格嗎?現在有劍了她為何還會不高興?”

青年是真的疑惑。

之前白羽然有意無意暗示了幾次自己要進劍冢取劍了的時候,他明顯覺察到少女豔羨的眼神。

這個時候青巒之象顯露,綏汐沒理由不高興啊。

容予不知道該如何與顧長庚說這個事情。

他不知為何,心裡覺得莫名有些丟人。

“……她覺得斬魔劍太醜。”

半晌,容予單手扶額這麼低聲說道。

顧長庚想了千百種綏汐可能心情不好的事情,唯獨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

“現在女孩子真是奇怪。”

容予一頓,聽見顧長庚的低喃後有些疑惑。

“女孩子喜歡好看的東西這應該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倒不是因為這個。”

青年皺著眉抬起手撓了撓面頰。

“昨日白師妹從劍冢出來取的是幻劍花影,她看起來也不怎麼高興。”

“取好看的也不高興,取不好看的也不高興。”

“這實在讓我困惑。”

容予聽後心裡下意識有些認同顧長庚的話。

他剛想要點頭表示贊同。

顧長庚細想了下斬魔劍的外觀。

“不過那斬魔劍的確醜的過分了些。”

“……”

說了這麼久最後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歸根結底,都是斬魔劍太醜。

容予不打算繼續揪著這個話題聊了。

他看了看時辰,估摸著綏汐一會兒便會醒。

“我還有事要去一趟逍遙峰,你若不急便在這裡等她一會。”

“她大概還有半個時辰不到便醒了。”

顧長庚眼眸閃了閃,抬眸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容予。

對方似乎並沒意識到師父將自己徒弟午睡多久都記得這般清楚有什麼問題,見顧長庚看了過來,溫和地朝著他笑了笑。

青年沒說什麼,也微微頷首。

他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緒,默默地喝著茶。

綏汐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紅腫,不過也沒多傷心了。

她推門出去想要去問問容予之後修行的事宜,卻不想意外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

“顧師兄,又得空來拜訪我師父來了?”

她語氣帶了點兒調侃意味這麼說道。

顧長庚是容予的狂熱粉,這幾乎是整個劍宗都知道的事情。

當然,準確來說是整個劍宗乃至修真界所有的劍修都是容予的狂熱粉。

所以綏汐以為顧長庚這一次還是來找容予的。

“劍祖已經順便拜訪過了,我這一次主要是來看看你。”

顧長庚抬眸,幾乎一下子便注意到了綏汐還略微紅腫的眼睛。

“哭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綏汐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瞬間沒了精神。

“你也別太難過,劍修的劍實用襯手就成。

那斬魔劍雖其貌不揚,可論起威力來也只有劍祖的青霄劍和蓬萊島主的問心劍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能與我師父的劍相提並論?這麼厲害?”

綏汐之前光顧著看劍了,還真不知道這斬魔劍的能耐。

顧長庚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斬魔劍上能斬天地,下能劈山海。是天下魔修,妖修以及毒修都忌憚的靈劍。”

“連無情道第一重都沒入,與其他同期的弟子相比落下了好一大截進度。若真是這麼厲害的一把劍為何會看上我?”

這件事顧長庚還真的有思考過。

倒不是看不起綏汐的意思,只是這斬魔劍實在不是什麼普通的劍,即使天賦異稟也很難被它這般猴急擇主。

他沉默了一會兒,抱著手臂思考了半晌。

“可能是因為你的心性吧。”

“斬魔劍很容易被主人的情緒影響,一念之差便能使人入魔。

不僅是劍主,就連它本身也會從斬魔劍變成真正的魔劍。”

顧長庚看著聽著有些懵的少女。

“它也害怕變成魔劍,所以在擇主上,它比任何劍都要敏銳。”

“懂了。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它覺得我心如磐石,道心堅固且不會被外界影響,所以它才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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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一會兒微微頷首後,又搖了搖頭。

“我想它可能沒想那麼多。

只是因為你恰好缺少大部分的七情六慾,它覺得沒有比選沒什麼感情的人做劍主再合適不過的了。”

“……哦,原來不僅是我嫌棄它,它在某種程度上可能也看不起我。”

綏汐搞清楚了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心下十分復雜。

“其實這樣也好,你不會受它控制,它也不會受你影響。之後你們只要磨合得好,修行肯定會一日千里的。”

說起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綏汐想了下,心裡也稍微平衡了些。

反正她也覺得它醜,它看不起自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長庚見她沒再繼續鬱悶了後,這才想起了之前一直想要問的事情。

“我聽說你在塵長老那裡的挨……修行可以不用去了,之後你還要繼續繞著劍宗跑嗎?”

“……別以為你及時改了口我就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是捱揍。”

綏汐吐槽了一句,但心裡卻並沒有多在意。

“還不知道。不過我既然能躲開塵長老的指風,想必速度已經提升不少,應該是不用跑了。”

青年聽後挑了挑眉,他看著綏汐似乎對自己的速度十分自滿的樣子,忍不住想要試試看。

“那要不要和我比一比,我也想看看你近日修心究竟精進了多少?”

“我不用劍。”

顧長庚說著視線往一旁亭子邊的那顆梧桐看去。

他徑直走過去折了一根樹枝。

上面還有梧桐葉子掛在枝丫上,稍微被風一吹就颯颯作響。

“我用這個。

你只要能從這上面摘到一片葉子便算你贏。”

顧長庚手中這跟樹枝上有好些細小旁支,葉子又大又多。

顯然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綏汐嘴角抽搐了下。

“顧師兄,我承認你的確很厲害,是我們劍宗年輕一輩裡的翹楚。可這麼多葉子,哪怕是你稍微用力都能掉好幾片下來,我拿到更是輕而易舉。”

“你再去換個葉子少的吧,別到時候被我打臉。”

顧長庚垂眸晃了下手中的樹枝,葉子隨著一起動。

看上去的確搖搖欲墜,很不牢靠。

“不用了,這根剛剛好。”

綏汐被對方囂張至極的模樣給氣笑了。

“成,我先把話放在這。我不只摘一片,我要把它給摘禿嚕皮。”

她活動著手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顧長庚也不與她保持安全距離,他靜靜地看著綏汐,等著她動作。

綏汐沒什麼章法,只是盯著那樹枝上地葉子伸手過去。

青年見她過來,身子稍微往後一仰避開了她的手。

他手中的樹枝幾乎沒有任何大弧度的晃動,如一隻只的黃蝶。

隨著顧長庚地動作翩然而飛。

“速度還成,就是多餘的動作太多。”

顧長庚一邊淡然自若地躲避著綏汐的手,一邊不痛不癢地點評著。

“沒想到塵長老也會放水。”

他大致上知曉了綏汐現在的速度。

他有些意外,因為按照這樣的速度是很難躲開塵淵的指風的。

“他如果真放水的話我之前為什麼會挨那麼多記指風?”

綏汐不大高興顧長庚這麼說,她當時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開的。

這樣感覺自己的努力都被全盤否定了一樣,她不喜歡。

顧長庚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綏汐的動作突然快了。

多餘的動作也少了,甚至有一次趁他不注意真的險些摘到葉子。

他一愣,手稍微抬高了些,變了個姿勢。

果不其然,綏汐也很快適應了節奏,很快追了上來。

顧長庚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如此。”

不是因為綏汐的速度不夠,也不是因為塵淵放了水。

綏汐是真的靠著自己的實力躲開了指風。

只不過和其他人一直保持著穩定的速度不同,少女是隨機應變的型別。

她會根據對方的速度,對方的動作進行調整。

而且更讓顧長庚驚訝的是,她似乎能夠越來越快。

短時間內提升許多。

顧長庚也跟著提了速度,綏汐只能看見殘影,眼睛都追不上了。

“我承認你的確進步了,不過師妹你要從我手中摘到葉子還是太早了些。”

在反覆幾次之後,綏汐發現自己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追上顧長庚。

她被累得氣喘吁吁,倒是對方腳尖一點,極為輕盈地落在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上。

“你,你給我下來……”

綏汐雙手撐在膝蓋上,有氣無力地喚著顧長庚。

青年一身藏青色衣衫,在梧桐樹上顯得十分現眼。

凌雲峰被靈氣滋養,裡頭有著四時之景。

就像本該發芽兒的梧桐也在春日依舊保留著深秋的景象。

顧長庚就這麼站在樹上面,背景是如陽光傾瀉而下的耀眼金黃。

他的臉被這樣的暖色襯得有些柔軟,哪怕面無表情,也多了點兒溫和。

和其他的師兄們不一樣,顧長庚不會因為綏汐是女孩子而讓著她有意放水。

他的腦子裡可能根本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兒,只剩下修行,還有該死的勝負欲。

顧長庚將手中的樹枝用緩緩轉了一圈,姿態輕鬆似閒庭信步一般自若。

“師妹,你還要繼續嗎?”

綏汐瞧著他這模樣氣的牙癢癢,可偏偏實力差距懸殊,她沒辦法扭轉局面。

她知道再如何繼續都是這個結果。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原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如此刻苦修行肯定有所精進。

然而和顧長庚一比,才發現自己還有得努力的。

綏汐呼吸稍微平復了下,剛開口想要對顧長庚說什麼。

突然朝著他身後方向低了頭。

“師父!”

顧長庚一頓,猛地回頭往後看去。

結果身後別說容予了,連他一個影子一個一角都沒有。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片陰影籠罩了過來。

是綏汐。

少女從下面跳了上來往他所在方向撲了過來。

顧長庚一驚,慌忙往後,反應迅速,這才堪堪躲開了綏汐伸過來的手。

“可惜了,就差一點了。”

他這一次更加小心自己手中的梧桐枝。

顧長庚用另一只手護住樹枝,微皺了皺眉。

“綏師妹,你使詐。”

正直的顧師兄這麼譴責道。

綏汐吐了吐舌頭,雖然不好意思,卻也沒什麼悔改之心。

“我又搶不過你,如果不使點兒手段豈不是更沒機會了。”

其實依顧長庚的敏銳,但凡有人靠近他不會覺察不到。

只是容予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唯一達到羽化境界的大能,沒有人能夠第一時間覺察到他的氣息。

這也是為什麼綏汐剛才那麼輕易就騙到顧長庚的原因。

“那也不該如此。”

顧長庚看著站在自己對面,只隔了半步距離的少女。

這棵梧桐樹很高也很大,哪怕在上面打一場也有足夠的能夠活動手腳的空間。

“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見綏汐這般執著想要從自己手中摘到葉子,他晃了下手中的樹枝。

“這一次無論你是摘了我手中的葉子還是將我從這棵樹上推下去,都算你贏。

反之算你輸。”

顧長庚退讓了一步,這讓綏汐成功的機率大大提升了許多。

綏汐聽後心裡一樂 。

“成,我這一次一定要發揮我全部的實力讓你刮目相看!”

她這麼說著,剛準備跳過去的時候 神情一頓,連忙低頭喚道。

“師父。”

“……師妹,同樣的把戲我不會上第二次當。”

然而這一次綏汐並沒有立刻抬頭。

樹葉被風吹的颯颯作響,一同被吹拂起來的還有少女的長髮。

“太危險了,快下來。”

是容予的聲音,溫溫柔柔,和這拂面的風一樣。

從樹下傳來。

顧長庚半晌才反應過來,低頭看去。

樹下青年一身白衣如雪,面容俊美柔和。

如一滴水在潔白宣紙上後緩緩滴落,無聲溫柔。

他沒有看顧長庚,眼裡只注視著擔心被斥責而低著頭的少女。

“師父,我只是和師兄……?!!”

她話說到一半,腳一個沒注意踩了個空。

樹很高,綏汐想要翻轉方向好在落地時候站穩平衡。

可旁枝阻攔了她,她沒辦法自如動彈。

顧長庚連忙往下想要拉住少女。

他的手剛碰到綏汐的衣袖,一陣風柔和地將少女托起。

樹葉紛飛,入眼一片金黃。

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綏汐的身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如一片羽毛般抱起。

動作輕柔,透著點兒小心翼翼的意味。

“……師父?”

綏汐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容予抱在了懷裡。

他的臉近在咫尺,連呼吸也很近,清淺得似這春風。

顧長庚剛從樹上下來。

風吹起滿天的黃葉,他撥開眼前的葉子,看見了容予將少女輕柔抱起的一幕。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後低頭看著手中那樹枝。

顧長庚靜默地站著沒有出聲,一片一片仔細檢視著手中的樹葉。

最先掉下樹的不是他。

上面葉子也沒有被綏汐摘下一片,全都好好地在上面。

綏汐甚至連自己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一寸。

可他此時的心情,比以前比試輸了還要難受得多。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剛剛5200,表白大嘎。

新的一年一定要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哦。

明天見,我先把明天日萬的falg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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