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淵從凌雲峰的時候覺得越發玄乎, 其他人窮奇一生都難悟到的東西,竟然如此輕易被綏汐給悟到了。

也就是聊聊天的工夫, 整個逍遙峰那邊的青巒之火便籠罩了快整個青霄凌雲。

他回去的時候還有些懵, 路上遇到了正往回趕的容予。

“塵淵,她……”

塵淵鬱悶地揉了揉太陽穴,在容予還沒有說完後半句的時候便頭疼地打斷了。

“這青巒之火不是被我揍出來的, 是您徒弟自個兒悟出來的。”

容予張了張嘴,在聽到這話後想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最後卻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

這件事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一時半會兒實在不好組織語言。

“不只是您, 我現在都恍惚著。您有什麼事情直接回去問您的徒弟成不,我想一個人回去靜靜。”

“……嗯。”

容予微微頷首,看著塵淵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這才收回了視線。

他大概也明白為何塵淵會是這般反應。

入道修行的修者一般看三個東西,一是機緣, 二是天賦和三是勤勉。

其中機緣最為難得, 以運氣和悟性為主。

想當年塵淵為了突破瓶頸閉關在冰山之下靜心近百年, 雖這一次綏汐魂燈所顯露的只不過是一個青巒之象,卻足以讓他鬱悶了。

大部分的劍修弟子魂燈呈現出青巒之象都是靠著修行積累達到取劍資格的, 像綏汐這樣靠悟出來的的確極為罕見。

當然,容予是個例外。

他入劍宗當日便顯露了青巒之象,不需要悟也不需要修行。

也怪不得塵淵這般模樣了, 師徒兩人都如此,足以把他氣到自閉。

容予無奈地笑了笑,想到綏汐憑藉自己突破了青巒之象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他快步往凌雲峰方向走去, 剛到便看到了不知為何又與白櫟扭打在一起的綏汐。

“……”

剛想要誇讚她幾句心性漸長,竟從悟道之中突破的容予見此有些懷疑。

這莫非不是悟出來的,只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綏汐。”

“師父!”

綏汐勒緊著白櫟的脖子,聽到了容予的聲音猛地順著那邊看了過去。

“您回來啦!”

她鬆開白櫟,生怕對方反撲迅速往容予方向跑去。

確認了它根本沒有上前的打算後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

“這次是白櫟先扒拉我的,我發誓。”

“……它一個人無聊,和你鬧著玩的。”

儘管綏汐去招惹白櫟的可能性更高些,但容予也當作什麼都不知道,語氣無奈地這麼說道。

白櫟早就知道容予偏心,它聽後冷哼了一聲,甩了甩尾巴背對著他們誰也不想搭理。

“我剛才瞧著魂燈有青巒之象便立刻回來看看,回來途中遇到了塵淵,他說你悟道得了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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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汐聽後一愣。

“悟道?突破?”

“您是指剛才我身上冒金光那回事嗎?”

她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看到塵淵驚愕了好一會兒,而後沉著臉色甩袖離開了。

“嗯,那是你心境突破的跡象。”

“逍遙魂燈閣裡你的青巒之象已顯露,你也同那白羽然一樣,有了進劍冢取劍的資格了。”

綏汐前些日子還在羨慕白羽然進步神速,想著自己這修行可能得要過個小半年才有機會進去。

不想現在便可了。

“真的嗎?”

見容予微笑著點頭,綏汐心裡越發高興。

“沒想到和塵長老聊了會兒天就悟道了,看來以後我得多與他說說話,沒準就一個不小心突破瓶頸了。”

容予看綏汐捧著臉心情極好的樣子,也沒有打斷她的喃喃自語。

直到她情緒差不多穩定下來後這才裝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對了,你可以給我說說當時和塵淵聊了什麼嗎?”

“我有些好奇。”

“也沒什麼,就是聊了下他入道之前在凡塵的一些事情。”

綏汐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白櫟,手癢癢上去揉了一把它的腦袋,在它生氣之前快速收回了手。

“怪不得平日裡我見他所穿所用都十分講究,不像是修行的倒像是來遊山玩水的。”

她以前只是覺得塵淵矜貴高傲,又毒舌,便已猜到可能是個貴族。

結果不想竟是個皇子。

容予還以為是什麼事情,聽到這裡下意識順著綏汐的話想了想。

“的確,我記得他剛入青霄凌雲時候就一身華服,身後跟著十幾個侍衛,排場比劍宗的長老還大。”

他眉眼柔和,腦海裡浮現出塵淵當時稚嫩嬌縱的樣子。

莫名有些懷念。

“你知道當時他是如何學會辟穀的嗎?”

綏汐搖了搖頭,好奇地問道。

“這裡頭難不成還有什麼故事?”

容予對以前的事情記得不算清楚,但有幾件卻印象深刻很難忘記。

其中便包括了塵淵如何學會辟穀這件。

他抬起手稍微遮掩了下忍不住上揚的唇角。

“他在皇宮裡被養護的精貴,什麼都要求極高,尤其是在吃穿上。”

“山下請來的廚子手藝自然比不得宮廷御廚,他吃不慣便撂了筷子,忍著餓死活不願將就。”

“就這樣不過七日,他成了當時劍宗最早學會辟穀的弟子。”

“……”

綏汐總覺得這莫名反諷了自己。

想到自己都快三月了還沒管住自己的嘴。

她嘆了口氣,不自覺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容予垂眸瞧見了,眼神更柔軟,如水澤一般。

“不要著急。修者有的是時間,十年百年總有一天能學會的。”

“那如果一直學不會呢?”

綏汐知道容予是在安撫自己,她故意反問想要逗弄下,看看他還能怎麼說。

“那便不學了。”

“??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嗎?師父您對我有些信心吧,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容予微微低頭,湊近了些與綏汐平視。

他如墨的發滑落下了一兩縷,將他的臉遮掩了些。

“你學不會並不是你資質問題,是你潛意識不想而已。”

“既然你不想,我便也不願你去做。”

綏汐稍微抬眸便能夠看見對方眼眸裡清晰映照著自己疑惑的模樣。

她眨了眨眼睛,而後彎著眉眼笑了。

“師父明明都已經是一千多歲的人了不想還這麼孩子氣。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不想便可以不用去做了。”

“可以。”

容予直勾勾地注視著綏汐,有點兒固執地這麼說道。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

綏汐看著對方不似開玩笑的神情。

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有一瞬間被卡住了。

“……這話我聽著耳熟。”

半晌,她悶悶地這麼說了一句。

“什麼?”

綏汐深吸了一口氣,心頭沒什麼感覺,就是莫名的不大舒服。

好像原本清晰的視線突然被蒙上了一層霧靄,陰沉沉的壓抑。

“他也說過。”

綏汐直視著容予的眼睛,沒有迷惘沒有留戀,也沒有失落。

就這樣很平靜地看著他。

“……我不是他。”

她聽後突然咧著嘴笑了。

“那您就不該說這話。”

因為你不是他。

綏汐根本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她只是覺得師父便是師父,而林深便是林深。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不一樣的身份,不一樣的人,對她而言自然要分的清清楚楚。

容予長長的睫毛顫了下,而後站直避開了少女的眼睛。

“……那便隨心吧。”

他想要和往日一樣笑,可唇角卻重得厲害。

容予放棄了,他抿著薄唇想要再說什麼。

最後卻只有相顧沉默。

綏汐看他臉色不大好,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我會儘快學會辟穀的,師父您放心。”

她咽了咽口水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待著,腳步剛挪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什麼。

“對了師父,您剛剛說我已經得到了入劍冢取劍的資格。”

“那我多久可以進去取劍啊?”

綏汐之前就很羨慕顧長庚手中的那把驚寒,已經暗戳戳地打量了好幾次。

她想著如果自己去劍冢了,一定要取一把和他一樣威風凜凜的劍來。

她興奮地搓了搓手,腦海裡已經在腦補自己的劍會是什麼樣子了。

容予看她這般高興。

他眼皮掀了下,扯了扯嘴角卻還是耷拉了下來。

“你不需要進去取劍。”

“為什麼啊??!我這不是已經達到青巒之象了嗎,為何不能進去啊?”

綏汐以為苦日子快要熬到頭了,被此時容予這話給打擊得面如土色。

“是,是我不配嗎師父?”

容予搖了搖頭。

“你的劍不用自取,它早已飛出來認了你。”

他將斬魔劍取出來遞給綏汐看。

漆黑一片,坑坑窪窪,實在沒什麼美感。

“這是斬魔劍息風 ,也是之前將你一劍穿心的那把。”

容予看少女低著頭沉默著打量著劍身不說話,喉結一滾繼續說道。

“這劍威力霸道,雖認你為主,可憑藉你現在的修為很難自如掌控它。”

“等到你達到無情道第二重的時候,我再將它交於你。”

斬魔劍光是認主就霸道至極,更別提使用它了。

也就是說,現在綏汐不能用,只能看看。

“……怎麼了,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明明剛才被綏汐字字誅心的是容予,可看到她情緒不對,他還是下意識的擔心。

容予注意到她肩膀微微顫抖,心下一緊。

“我並不是故意不將劍給你,只是這斬魔劍很難控制,你……”

“哇嗚嗚嗚!”

少女毫無徵兆地就哭了起來,把容予嚇了一跳。

他慌忙且笨拙地用衣袖幫她擦拭著眼淚。

“你,你別哭,我替你想辦法儘量快些提高修為,你別哭。”

綏汐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在容予將她眼淚擦掉視野恢復清明之後。

她低頭看著懷裡那把靜靜躺著的斬魔劍,哇的一聲哭的更加大聲。

“我,我不要嗚嗚嗚!它怎麼這麼醜啊嗚嗚嗚……”

“……”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我儘量,寫多點。

畢竟是今年最後一天了嗚嗚嗚,感謝寶貝們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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