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一劍削了縹緲峰所有靈植的事情綏汐是隔天之後才知道的, 當時她只遠遠瞧見一道驚雷落下。

她還以為要落雨了,不想卻是容予的青霄劍出所引起的晴天霹靂。

“師父, 聽說那些靈植是沈長老培育千百年的心血, 你這麼一下子全毀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啊……”

綏汐知道容予是為自己才給了沈亦安這樣重的責罰,甚至聽說還一併將紫金雲鼎給沒收了。

可能缺了些情感,她並不覺得有什麼。

“你覺得被洗去七情六慾不是什麼大事嗎?”

容予閉目坐在花圃旁邊, 陽光從樹葉之間落下來,光斑點點。

光影之間他的氣息也靜謐, 讓人心安。

“倒也不是, 可能我還留有大半七情六慾之前我會生氣, 現在的話我是感覺不大到了。”

“不過這樣也好,我本身就不想要被這些因素影響。”

容予聽後眼睫一動,他沒睜開眼。

“……我記得你還有個弟弟。”

他說的很隱晦,雖然不知道綏汐為何這般排斥被情感影響。

可至少親情是很難割捨的一部分。

容予在委婉的糾正少女的想法——七情六慾並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東西。

無論是對修者和普通人, 它都是極為重要的。

“師父, 我想您可能明白我的意思。按沈長老所說, 我之所以能煉化七情六慾是最主要因為我自身的意願想要捨棄它。”

綏汐直勾勾地看著容予。

他閉著眼睛,眼珠動了動, 在綏汐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的瞬間他便感知到了。

“可被煉化的大部分之中並不包括親情。”

容予心下一悸,長長的睫毛顫了下,而後緩緩睜開了眼。

他看著綏汐一臉認真的神情, 喉結聳動了一下。

容予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悶得慌,尤其是在聽到少女說這話的時候。

“既然如此, 那你之後的修行可能要辛苦些。”

他壓下心裡的情緒,面上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只是比起往日要凝重些許。

“無情劍道的修行要比旁的道法更為嚴苛,別的先不論,單你現在的身體素質就過不了關。”

這綏汐自己也知道,這身體在她穿過來之前便一直體弱多病,走兩步路就咳嗽頭疼,活脫脫一林妹妹。

之後雖然好了許多,力氣也變大了,卻依舊容易頭暈眼花。

“那我以後每天繞著凌雲峰跑一圈鍛鍊鍛鍊?”

她點了點頭,捏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這麼提議道。

凌雲峰是整個劍宗之中最大最高的一座峰,光是御劍繞著其飛上一週都要一刻鍾。

容予搖了搖頭,對綏汐的提議表示不贊同。

“也是,跑一圈的話我的確有些吃不消。”

綏汐一手握成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而後愉悅地下了決定。

“那大半圈吧!到時候就跑到後山為止。”

“不……”

“還多嗎?那,那半圈?”

容予還是搖頭。

綏汐這下犯了難。

她很感動容予這樣體貼自己,卻擔心比半圈還少的話根本達不到修行的標準,只能算是稍微下鍛鍊身體的程度。

“師父,我知道你擔心我身體受不住,我看顧師兄每天基礎修行都是是練劍好幾個時辰,若是我半圈都不到的確不大好……”

“不是半圈。”

容予看著少女一臉糾結的模樣笑了笑,臉上凝重的神情也松了下來。

“依照你現在身體情況,要想跟上同期的進度,早些入無情劍道修行的話,只單繞凌雲峰一圈的修行量是遠遠不夠的。”

他說著的同時,抬起手緩緩伸出兩根手指。

“兩圈??!”

綏汐驚了,一圈她可能都夠嗆,更別提兩圈了。

“非也。”

然而容予依舊搖了搖頭,薄唇微啟,面上風輕雲淡。

“是繞整個青霄凌雲兩圈。”

綏汐聽後整個人都傻了。

她竭力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神情,卻沒有找到分毫。

“當然,不可藉助外力。”

容予看著綏汐欲哭無淚的模樣,心下不忍,將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了一旁的花草上。

“等到你能在一日之內跑完整個劍宗兩圈的時候,便算堪堪入了無情道修行的門。”

“……師父,那如果我不修無情道呢,我修五行或者劍心通明需要繞整個劍宗跑幾圈?”

容予沉默了一會兒,眼神飄忽,也不知為何莫名心虛了起來。

“那便不需要繞劍宗跑了。”

“……”

剛才誰他媽說七情六慾不重要的??

我鯊我自己!!!

……

次日五更天,天矇矇亮的時候,顧長庚同往日一樣出來練劍。

晨鐘還要一會兒才會敲響,他斂了氣息,緩緩將翠竹劍拔.出來。

因為驚寒的特殊,一出劍便是霜雪凜冽,所以顧長庚平日裡練劍都是用的普通竹劍。

他雖已至金丹修為,哪怕下山自立門戶也綽綽有餘。

可顧長庚道心堅固,依舊每日依舊堅持修行,注重基礎。

不驕不躁,很是難得。

劍影明滅,看不清動作。

在劍舞完之後,青年的氣息沒有任何變化,只額頭上有一層薄汗。

顧長庚深吸了一口氣,挽了個劍花將劍收回背手立在身後。

他覺得有些口渴,走到一旁的亭子裡兀自倒了一杯茶水。

剛將杯盞湊到唇邊,剛喝了一口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時候。

他眼眸閃了閃,瞥見了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

顧長庚沒想到會在天這麼早時候看到綏汐。

綏汐愛睡懶覺,哪怕是之前在塵淵那裡上晨課,起的最早也不過晨鐘剛敲響那一刻。

他眼力極好。

光是看綏汐的喘著氣,呼吸粗重的樣子就知道她可能比自己還要早些出門。

“綏師妹,你要不要歇會兒喝口茶再繼續?”

顧長庚知道綏汐的身體不是很好,運動過度後很容易頭昏眼花。

綏汐的確有些頭昏眼花了。

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眯著眼睛好一會兒這才看清青年的模樣。

她才剛從凌雲峰跑下來,腿腳已經痠疼得不行了。

綏汐停下腳步平復了下呼吸之後,這才邁著發酸的腳往小亭子那邊走過去。

她一屁股坐下,伸手便就近將手邊放著的杯盞拿起來。

一仰脖子,喝了個乾淨。

茶水溫熱,讓口乾舌燥的綏汐瞬間活了過來。

“顧師兄,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比你起得還要早。”

顧長庚沒有第一時間接話回應。

他眼眸閃了閃,垂眸看向少女沾了水澤的紅唇。

“……師妹,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綏汐抬起手擦了下嘴角的水漬,聽到顧長庚這話後一頓。

她尷尬地看了下面前被自己喝的一乾二淨的茶水。

“對不起師兄,我以為這是你給我倒的。”

“要不,我再給你重新倒一杯?”

她說著便給顧長庚將茶水添滿,而後輕輕往他手邊放去。

“師兄你一大早起來練劍也累了吧。

,你多喝點,補充下水分。”

顧長庚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卻並沒有動綏汐給他添的茶水。

他將手中的竹劍放在一旁,坐下轉移話題隨意與綏汐攀談了幾句。

“今日你為何起得這般早?而且還下了凌雲峰。”

“……我們聊點開心的吧師兄,或者你還有別的什麼要問的也可以,只要別提這個就成。”

綏汐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比之前氣喘吁吁時候更加疲憊。

“好。”

“那你的道法選好了嗎?”

“……”

艹。

顧長庚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他頓了頓,不明所以地看向綏汐。

半晌,在以為綏汐不會回答他的時候。

他聽到少女有氣無力的說了三個字。

“其實我修什麼道法都行,就是師父說我體質太差,選的這個各方面要求都極為苛刻。光是要入門也要至少能一日繞跑劍宗兩圈才……”

“……顧師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綏汐自己巴拉巴拉了好一會兒,吐槽了一半後發現顧長庚神情木訥,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

“抱歉,我暫時還沒緩過來。”

良久,顧長庚眼眸轉了轉,這才從剛才綏汐的回答之中回過神來。

他看向綏汐,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又默默合上了。

不是顧長庚大驚小怪。

整個青霄凌雲,乃至整個修真界修無情道的都寥寥無幾。

顧長庚知曉綏汐是和容予一樣的天靈根,有修行任何道法的先天資質。

可光是有資質卻也不行。

能修無情劍道的人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絕佳靈根資質,二是做到真正的斷情絕愛,無欲無求。

光是滿足其中一個條件的人就少之又少,要同時滿足兩個的世上更是寥寥無幾。

繞是劍祖容予當年雖有選擇的資質卻也沒法修無情劍道。

“等等師妹,你看我理解的對不對。”

綏汐身上已經沒有那麼熱了,但是汗水浸溼了內衫。

稍微一點兒風一灌進來就涼嗖嗖的。

她沒覺著這有什麼需要思考理解的,看著顧長庚一臉嚴肅的樣子,她歪了歪頭。

“你因為害怕與劍祖朝夕相處誤入歧途,所以選擇了無情道?”

“???不是顧師兄,你對我師父的濾鏡是不是有點太厚了?難道就不能是我為了不受外界影響,清心寡慾努力修行,最後選擇了無情道嗎?”

“懂了。”

綏汐聽後松了口氣,繼續用手做扇子扇風。

“你懂了就好……”

“你是因為想要對劍祖清心寡慾不心生妄想 ,所以選擇了無情道。”

“……”

你懂個屁!

綏汐原想著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結果身上剛降下來的熱有這麼一瞬間又給“噌”的一下上來了。

“其實是之前洗髓築基時候紫金雲鼎連同我大半的七情六慾都給煉化了,所以我現在只能選無情道修了。”

之前丁香也曾在那爐鼎裡洗髓,卻沒有任何不妥,他以為綏汐這一次也一定順遂。

最後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情況。

“那還有恢復的辦法嗎?”

顧長庚皺著眉,神情比以往面無表情的時候更加凝重。

“難。”

綏汐看得也比較開,反正一開始她就不希望自己,或者更準確來說是綏沉和她受到感情的影響。

她本身就是個例子,而原書後期的少年也是因為喜歡上了女主而落得那般淒涼下場。

“師父說我的修行耽擱不得,在辦法沒找到之前我都得一直修無情道。”

修者的修行,尤其對於剛入道的修者來說他們前十年的時間很是寶貴。

稍微誤了時候便可能一直卡在一個時期無法前進,最後好好的資質也會被荒廢殆盡而泯然眾人。

顧長庚雖還是有點兒不贊同,卻也必須得承認當今之下只得如此了。

再者綏汐雖是天靈根,可不知為何體質虛弱,必須透過修行調養,更是無法停滯修行。

而唯一懂得如何根治其體質問題的,當今也只有同樣是天靈根的容予。

“我聽說無情劍道光是入門的修行量就相當於練氣階段的修行量。”

顧長庚帶了點兒擔憂和不確定的眼神瞥了一眼少女。

感覺隨便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倒了似的。

“你身體本就不好,受得住嗎?”

“巧了,昨天我也問過我師父同樣的問題。”

綏汐回憶起當時容予的神情和語氣,模仿了個十成十。

“綏汐啊,其實依照你的體質,在入道開始之後便沒什麼受得住。”

“……”

顧長庚很想要說什麼,但發現容予說的話讓人無法反駁。

他索性閉了嘴,沉默不語。

“師兄不必想法安慰我,我這命本就算是逆天奪來的,能夠透過修行延續已實屬幸運,辛苦一點兒也是理所當然的。”

綏汐這話顧長庚聽得一知半解,但她心裡卻明白。

本身她就早該見閻王的,現在因原主去了她這縷異世的幽魂才有了容身之所。

“先不說了師兄,我得繼續跑了。今天這麼久我才剛從凌雲峰下來,別說繞著劍宗跑兩圈了,我現在連一個峰都沒跑完。”

“等……”

少女話音剛落便朝著顧長庚揮了揮手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他看著綏汐轉角一下子便沒影子後嘆了口氣。

“你在擔心她嗎?”

顧長庚一驚,猛地回頭看了過去。

青年一身白衣如雪,花葉隨風旋飛,他的眉眼也跟著柔和起來。

“劍祖。”

“她在離凌雲峰之前便被我渡了靈力,雖累極卻不會對身體有所損害。”

容予知曉顧長庚擔憂綏汐的身體,所以少有主動開口與一個小輩這麼解釋道。

他說到這裡時候眼眸閃了閃,看著顧長庚恭敬地低垂著眉眼的模樣不知想起了什麼。

“師兄與我曾提起過你,說你的性子固執認真,獨來獨往。”

“不想你竟與綏汐這般合得來。”

容予像是隨口提起,又像是感嘆一般。

顧長庚聽不出其中意思,抬眸看向對方時候恰好撞上了他的視線。

他一慌,連忙斂眸避開。

“綏師妹剛入青霄凌雲時候便是由我下山去接的,所以比起其他同期的師弟師妹們要稍微熟悉一點。”

顧長庚也不知道容予與語氣裡的喜怒,便也就老老實實回答了。

“原來如此。”

“那以後也麻煩你多加照拂下她……”

他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了亭子上放著的杯子。

杯子裡的茶水是剛剛綏汐臨走前添上的。

“畢竟比起我來她要更親近你一些。”

容予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淺淡,也沒什麼威壓放出,卻讓顧長庚心下驟然一悸。

說不出由來,總覺得無論是語氣還是其他,作為少女的師父都不大對勁。

可要具體說是哪裡不對勁,顧長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概是因為劍祖德高望重,綏師妹與我是同輩,與我相處起來要自在些。可與您的話還是難免心生敬畏,有點兒拘謹。”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老嗎?”

“一千零一百五十歲零三個月,相較於晚輩來說自然是有些過於長壽了。”

不知道為什麼,容予總覺得他在明裡暗裡嘲諷自己是王八。

容予看著顧長庚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好說什麼了。

“那你接著在這裡練劍吧,我去看看綏汐跑到哪裡了。”

“這麼快嗎?劍祖要不要喝杯茶再走?你一路從凌雲峰跟著師妹下山想必也累了吧。”

顧長庚不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他見容予準備離開還想要挽留一下。

伸手拿著一旁的茶壺想要給容予倒上杯茶水。

“不用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容予這麼說著感知了下綏汐所在的位置後,術法還沒施展之前想到了什麼後一頓。

他回頭,眼神閃了閃。

“對了,那杯茶水放得太涼了,你若想喝便重新再添一盞吧。”

話音剛落,容予的身影如雲煙,一下子隨風一併消散。

顧長庚恭敬地行了個禮,在完全感知不到容予的氣息之後,這才慢慢抬起了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之前本身沒怎麼喝水,加之剛才與容予說話有些拘謹,顧長庚也覺得口渴了。

容予走了,他也稍微放鬆下來。

顧長庚將一旁扣著的一隻杯盞拿起來,剛倒了點兒茶水。

還沒有拿起喝上一口,桌上“咔嚓”一聲,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他一愣,垂眸看了過去。

是剛才綏汐給他重新添上的茶水的杯盞。

它不知為何碎了。

水珠順著桌面從桌角滴落,一下一下,清晰入耳。

顧長庚將嘴裡的包著的那口茶水嚥下。

半晌,他眼神疑惑地看著驟然碎裂的杯盞碎片。

那灑落的茶水並不像容予所說的放涼了,隱約還冒著點兒熱氣。

這麼熱都嫌涼,那劍祖喝的茶得多燙嘴?

綏汐不知道自己從離了凌雲峰之後容予便一直斂了氣息跟在後頭。

她好不容易繞完了逍遙峰,剛坐下休息時候天邊染上了橘黃色的霞光。

綏汐抬頭怔然地望著夕陽,光線昏黃柔軟。

落在她臉上,如若湊近些連上面細小的絨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煎蛋……”

夕陽紅彤彤的,四周的雲彩也溫暖,那色澤鮮豔。

讓綏汐的肚子也跟著餓了起來。

容予讓她每日出去繞著劍宗跑,沒有硬性規定要跑多少,只說了在天黑之前回來便好。

而此時便已經到她該回去的時候了。

她揉了揉小腿肚,一瘸一拐地往凌雲峰方向走去。

綏汐也沒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塵淵。

塵淵和之前她去小竹峰上晨課時候一樣,依舊著青色衣衫。

眉眼倨傲,面容俊美,餘光瞥到綏汐的時候也沒放低視線。

在她看來,活像只耀武揚威的孔雀。

可綏汐也敢在心裡這麼吐槽下,表面上還是笑容滿面地上前打著招呼。

“塵長老,好久不見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到您,真巧啊。”

“你都跑到我小竹峰附近了,這還算巧?”

和以往一樣塵淵的嘴依舊十分毒舌,且一針見血。

他掃了一眼綏汐,唇角勾了勾。

“喲,這才幾天沒見啊,腿怎麼瘸了?”

“……我只是跑太久了腿腳痠疼,一時間站不穩而已。”

綏汐說著儘量讓自己站直一些,腿剛站直了一些又被疼得彎了回去。

“瘸了就這麼彎著吧,別自己給找罪受。”

“不是,我沒……”

“好了,別嘰嘰喳喳的了。開個玩笑而已還真當真了,真是和你那師父一樣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

你這語氣和嫌棄的神情可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綏汐張了張嘴,想著尊老愛幼,最後還是將嘴裡的話給咽回了喉嚨。

“對了,你已經開始修無情劍道了?”

“還沒,在做準備了。”

綏汐抬起手撓了撓面頰。

“師父讓我先鍛鍊著 ,等到什麼時候能一天之內繞劍宗跑兩圈體質這關才勉強算上入門了。”

塵淵聽後少有的臉上沒有出現那種冷淡不耐煩的神情。

他眼神有些微妙地看著正揉著發酸的腿的綏汐。

“你被煉化的那部分七情六慾已然凝成了丹藥,沈亦安將其交給了你師父。”

“那丹藥雖經過的是千年的靈寶煉化很難消融,不過……”

塵淵頓了頓,有些猶豫。

“不過什麼?”

不說還好,對方這樣欲言又止的模樣更讓綏汐好奇。

她心癢癢,看著塵淵抿著唇不打算的樣子更是著急。

“不過什麼啊,求求你把後半句了從嘴裡吐出來給我聽聽吧塵長老!不然我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塵淵被綏汐問的煩了。

他不知想到了少有什麼情緒的激烈,脖子跟都染上了些薄紅。

面上也如輕掃了一層胭脂一般。

“塵長老,你的臉……”

“夠了!這種事情需情熱可能將其消融的事情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

“……哇哦。”

綏汐停了半晌,而後抬起手機械地拍了拍手掌。

塵淵原想著不好開口與一個小姑娘說這東西,結果不想沒忍住說出來後對方竟是這個反應。

“……你‘哇哦’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兒刺激。”

一說到這個,綏汐就來勁兒了。

她覺得自己腰不酸腿不疼了,一口氣上下五層樓也不費勁了。

“什麼情.熱,我沒明白。來來來,塵長老你與我仔細說說?”

“……你晨課練劍時候都沒這麼認真,怎麼對這種事情如此感興趣。”

塵淵喉結滾了滾,面上的餘熱還沒褪去。

他薄唇往下壓了些,看向綏汐好一會兒。

最後在她期待催促的眼神之中緩緩吐出了[不知羞]三個字。

綏汐看塵淵的樣子是不會告知她詳情的,她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成吧。既然塵長老你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我也不強人所難了。”

“我先回凌雲峰做飯了,跑了一天不僅累我還餓死了。”

她揉著肚子鬱悶地這麼說道。

如果是平日正常情況下綏汐是完全可以忍耐三天不吃的。

可今天運動量實在太大,她的身體有點兒遭不住。

綏汐隨意地朝著塵淵揮了揮手,然後慢悠悠地往凌雲峰山門那邊走去。

夕陽西下,少女的影子被光線拉的老長。

遠遠看上去,灑脫裡卻帶了點兒漠然意味。

塵淵看著綏汐的身影見見遠去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覺得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情愛覺得不需要,這好奇心倒還留著沒讓煉化。”

“還是太小了。”

小到還不知道比起情愛誤事,會矇蔽人的雙眼和判斷是非的能力之外。

有時候好奇心太重才會更容易陷入深淵秘境,難逃昇天。

綏汐回去的時候是觸動的法陣,一步便登上了凌雲峰頂。

她稍微活動了下手腕和脖子,然後準備去花圃那邊的靈泉處打水進廚房做飯。

綏汐剛把水打到一半,白櫟便慵懶的甩著尾巴過來了。

它抬起爪子舔了舔,然後湊近把腦袋伸進木桶喝了起來。

“不準!你不準喝!”

綏汐知道白櫟不會傷她,所以也不怎麼怕它。

她見它未經同意就徑直喝自己剛打的水,連忙上去想要阻止。

結果腳沒什麼力氣,踩在一塊小石子傷一崴,生生栽倒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身上 ,白櫟的尾巴圈住了她的腰,這才避免她面朝大地的慘狀。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未經允許喝了我水的事情了。”

綏汐站穩後看著眼前處處和自己作對的白櫟,神情嚴肅。

“我已經跑了一天了,你卻把我辛辛苦苦打了的水給喝了,你要我拿什麼去做飯?”

白櫟眼皮掀了下,甩著尾巴模樣懶散,顯然根本沒有把綏汐的話聽進去。

“這樣吧,你幫我把水重新打了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它舔著爪子上水漬的動作一頓,然後抬起爪子放在了木桶上面。

“啪”的一下將木桶打翻在了地上。

“……”

綏汐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在它一臉得意的時候快步上前。

抱著它的腦袋就往靈泉池子裡摁。

“媽的!給我死!!”

一人一虎幾乎每天都會這麼鬧上一回,聽到動靜的容予早就見怪不怪。

他從廚房裡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把菜刀。

“別鬧了。”

容予看著兩人扭打在一塊,尤其是白櫟剋制著沒下重手的憋屈樣子很是無奈。

“飯做好了,快洗手進來吃飯吧。”

綏汐聽後震驚地看向自己如謫仙般的師父手拿著一把菜刀,眉眼帶笑的樣子。

連白櫟從池子裡掙扎出來甩了她一身水珠子都沒反應過來。

等進去坐下之後,她看著桌子上的兩葷一素一湯,整個人都還是懵逼的。

“您,您親自給我做的?”

“我就是隨便找的一本菜譜照著上面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被綏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唇笑的莫名靦腆。

“你先嚐嚐?”

容予將筷子遞在了綏汐手邊,眉眼溫和如春日花葉。

綏汐咽了咽口水,雖然惶恐卻也不敢不給對方面子。

她夾起一筷子菜吃了一口,鹹淡合適,意外的還挺好吃。

“好吃。”

她先對容予的廚藝首秀表示肯定和稱讚,而後等到完全嚥下嘴裡的食物後這才慎重的繼續說道。

“師父,謝謝您。不過這做飯你圖個新鮮做一次就夠了,以後還是交給我自己來做。你是師父我是徒弟,若是讓別人知道可不得說我不尊師重道,到時候隨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好。”

容予臉上笑意稍緩,薄唇微抿。

綏汐聽到他這麼說了之後松了口氣,這才安心下來吃著飯。

她的確餓壞了,吃的有些急,卻不至於失了儀態。

“慢點吃,鍋裡還有,別噎著了。”

容予下意識伸手想要拍一拍少女的背,可卻在還未碰觸到她的瞬間而頓住了。

他垂眸看著綏汐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這才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

這是不自覺的一個動作。

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

“對了師父,我能問您個事情不?”

容予回過神,從自己剛才伸出去的那只手上移開了視線。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塵長老說情熱或許能夠消融我被煉化七情六慾的那顆丹藥。”

“那您知道這具體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綏汐將碗裡的飯扒完,放下筷子後直勾勾地盯著容予看。

“是修者之間所謂的雙.修嗎?”

容予還沒從綏汐上一句[情熱]兩字反應過來,卻不想她下一句更直白露骨。

“……算是。”

他緩了好久才聽到了自己從喉嚨裡憋出了這麼兩個字。

“算是?那就是只說對了一半對嗎?”

綏汐來了興致,露出了渴求知識的目光。

“那另一半是什麼?我想不出比雙.修還……”

“綏汐。”

容予鮮少這樣沉聲喚綏汐的名字。

他神情飄忽,有些生硬的打斷了她的話。

“……這個方法對你而言沒有絲毫用處,你不必知曉。”

“這樣啊。”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得不到答案有些失落的神情。

在容予以為暫時打發了對方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地開口追問了一句。

“那為什麼對我沒用啊?”

容予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對方今日如若不知道個答案,之後也會想盡辦法去找。

綏汐現在並無太多羞恥之心,不會覺得這種問題有什麼不能問的。

他怕對方逮著人就問,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頭疼極了。

“這……雙.修之事要雙方兩情相悅,你沒心悅之人的話便無用。”

“再者情熱,需得身心完全契合時候雙方神識交纏才、才能……達到。”

容予磕磕絆絆,紅著臉狼狽地避開綏汐好奇到恍然大悟的眼神變化。

只低著頭盯著一旁同樣聽得津津有味的白櫟。

“我懂了,我如果要消融這丹藥,至少要找到與我兩情相悅的,能身心契合神魂交纏,全心託付之人對嗎?”

綏汐整理了下思路,前後仔細想了想。

“那這法子的確是與我無關了。”

“……也可是曾經深愛之人,若你不牴觸,也有一定可能達到情熱。”

容予弱弱地補充道,說完之後他整個人比渡劫期被雷劈的時候還要無力。

曾經?

綏汐皺了皺眉,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來的是林深的臉。

而後又瞬間消散,似被生生抹去一般,沒有片刻停留。

她看向不停喝著茶水耳根泛紅的容予,長長的睫毛顫了下。

“那就更難了。”

綏汐眨了眨眼睛,眸中清晰地映照著容予的臉。

“更難?”

按理說應該前者更難才對。

畢竟那個時候要在沒有什麼七情六慾的情況下喜歡上一個人是極不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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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眼有那麼一瞬間柔和了許多。

“我喜歡過一個人。”

“他長得太好看了,勝過春花秋月和冬雪。只是後來他走了,我也再沒見過他。”

“你這是喜歡他的臉吧。”

容予聽後搖了搖頭 ,無奈又縱容地笑了。

小姑娘懷春時候傾慕的大多都是皮相,算不得真的喜歡。

“可是師父,這對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喜歡了。”

少女也搖了搖頭,否定了容予的話。

“畢竟世上能與他一般好看的,我也就見過師父你一人。”

容予一怔,心下有什麼東西冒出,酥麻且癢癢。

像是有蟲蟻在淺淺噬咬,撓不得,忍不得。

他喉結滾了滾,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茶盞的邊緣。

“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麼?”

他澀聲開口,連他自己也被自己此時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綏汐嘆了口氣,在感嘆容予這副絕美容貌的同時,心下不免有些遺憾。

“我最多接受比我小三歲,大七歲的。”

“師父您什麼都好,就是太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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