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之前沈亦安調侃那一番, 私底下他給自己新栽培的一株靈草起了個俗不可耐的[花開富貴]的綽號。

此時容予並不知道自己千年以來在修真界裡的清心寡慾,道心堅固的形象, 在沈亦安這裡成了個打趣兒事。

他還時不時會當著塵淵的面兒總會不經意提起來, 調侃對方當時的杞人憂天。

塵淵每次都會氣的甩袖離去。

反覆幾次,丁香想了下也覺得沈亦安做的不大妥當,還是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師父, 我覺得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對。”

沈亦安翻著書籍查詢著什麼東西,半晌也沒有回應丁香的話, 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似的。

“……師父?師父!!!”

“嚷嚷什麼嚷嚷!嚇我一跳!”

他拍了拍胸口, 抬眸瞪了少女一眼。

“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闖大禍了嗎?沒看到我最近在翻閱古書籍檢視融丹的辦法嗎?”

那煉化了七情六慾的丹藥堅硬異常, 普通法子沒用。

要想融了放回它得耗費些時間。

“那既如此,您為何還要與塵長老那般說?沒準他還能一併幫你想想辦法呢!”

“……你要我在那家夥面前輸了氣勢,我這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沈亦安抿著薄唇這麼冷著臉色說道,心下煩躁極了。

這書暫時看不進去了, 他深吸了口氣打算合上書頁的時候。

最下角一處文字讓他動作一頓。

他一愣, 恍惚之間明白了些什麼。

…………

綏汐自前日從逍遙峰搬過來之後便一直沒怎麼吃過東西了。

和其他的弟子不同, 他們早在之前一月之內的基礎修行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辟穀。

她不知是嘴貪吃還是胃不同意,學什麼都快, 可就是這辟穀遲遲也沒學會。

不過也不是毫無進展,這辟穀雖未成,但是綏汐捱餓的本事倒是漸長。

她以前一頓不吃肚子就會餓得咕咕叫, 現在竟可以忍耐兩三日不吃不喝了呢。

但現在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綏汐咽了咽口水,半夜餓得輾轉反側,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最後被餓得實在沒法子了, 她只好穿好衣服起身往凌雲峰後山那邊悄聲過去。

後山那一片地方得天獨厚,靈土肥沃,生長著諸多靈植和靈獸。

哪怕隔幾日被白櫟啃得一乾二淨,可雨露一落陽光一灑,不出七日便又會生長好些出來。

生命力旺盛極了。

像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般。

再加上白櫟是後山靈獸之中的老大,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

它雖不屑欺負弱小,可但凡有試圖挑戰它權威的大型靈獸,都被它驅逐和咬噬了個乾淨。

所以那裡剩下的普遍都是些體型嬌小的靈獸,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綏汐知道那裡是白櫟平日打牙祭的專屬領地,自己未經允許就過去覓食了,心裡還是有點兒過意不去。

可她現在餓得慌了,管不了許多,只好趁著夜深時候它睡著之後去後山覓食果腹。

這裡滿山都是靈植和靈獸,全都是食材,就是差工具。

她打算今日熬一熬,等到明日天亮便去逍遙峰將那小廚房的鍋碗瓢盆都給拿上來,以後就不必像如今這般狼狽了。

想到這裡,綏汐覺得心酸極了。

她嘆了口氣,拿著根翠竹劍便推門悄聲離開了。

綏汐所住的地方與容予隔得不近,可這凌雲峰的一切,乃至青霄凌雲都在他神識覆蓋之中。

他此時正在主殿閉目打坐,少女剛離開房間時候他便覺察到了。

容予長睫微顫,一雙黑眸裡有什麼閃爍。

他掀了下眼皮,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月朗星疏,萬物都被一片柔柔的月色籠罩。

綏汐以為自己輕手輕腳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結果自己前腳剛一走,後腳偏殿裡白櫟便醒了,它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而後腳步輕盈如貓似的往後山方向過去。

後山那有一條靈泉匯聚的溪流,綏汐將過長的褲腳挽起來,露出了白皙的腳踝。

溪水潺潺,上面映照著月光。

她踩在裡面,稍微一動便是一片碎銀。

“這靈泉水滋養的魚,不知道味道和村子邊的那條河裡的比起來究竟會不會更肥美?”

綏汐嘴裡這麼嘀咕著,眼神卻一直專注著緊緊地盯著水下。

她手握著翠竹劍,劍刃垂直與水面,在月下泛著寒光。

溪水清澈,即使是在黑夜裡還是能夠藉著月光清晰瞧見下面的游魚。

綏汐感覺到腳邊魚尾掃過,她眯了眯眼睛,剛準備猛地朝著魚身刺去。

“啪”的一聲,水面如同被落石砸中,泛起比她還高的水花。

“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的!”

綏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有些生氣地朝著東西砸來的方向看去。

白櫟在岸邊悠閒地甩著尾巴,它金色的眸子看向她,帶著倨傲和不屑。

她一愣,視線往下些瞥到了它腳下幾條賤落在草葉上的魚。

而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它。

“這,這凌雲峰是我師父的,我吃一兩條魚不過分吧。”

本來就是偷偷摸摸半夜裡趕過來的,被抓包了之後綏汐還是有些心虛。

可她依舊梗著脖子,儘量氣勢上不要輸的太慘。

白櫟不會人語,卻聽得懂人話。

綏汐虛張聲勢的樣子,在它眼裡和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它根本不放在心上。

它還記著之前去逍遙峰接人,結果對方放了它鴿子的事情。

白櫟用爪子將腳邊的一條魚給撥到半空,然後一口咬住,嚼也沒有嚼就給吞了下去,連根魚刺都沒有留給綏汐。

做完這些後它還朝著綏汐齜了齜牙,挑釁意味十足。

“……成,我打不過你。這些魚你要吃就自己吃去吧,我再捉便是。”

綏汐深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不要與一隻老虎計較。

尤其是一隻自己打不過的老虎。

這麼做好了心理建設後,她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翠竹劍,轉身往上流地方走去。

想著儘量離這只孩子氣愛記仇的老虎遠一點。

白櫟是靈獸不是人,思維停留在前者。

它以為搶了綏汐的食物是最好的報復,結果對方竟然一點兒也沒生氣,甚至還無視了自己。

它一愣,而後生氣地朝著綏汐那邊怒吼了一聲。

這下好了,水裡的魚全被嚇跑了,都不敢靠近綏汐這邊分毫。

綏汐沉默了一會兒,她站在手中握著翠竹劍,光影之中她的神情明滅可見。

白櫟瞧見綏汐總算有了些它預期之中的反應,它得意地抬起下巴甩著尾巴,模樣好不愉悅。

結果不想下一秒綏汐抬眸猛地盯著它。

眼神直勾勾地,在黑暗裡莫名駭人。

“和我槓上了是吧?”

綏汐將手中的翠竹劍面往水上一打,藉著水力彈起,躍在半空。

而後猛地落在了白櫟的背上。

“來啊誰怕誰啊!反正餓死或者被你搞死都一樣!老孃今天跟你拼了!你這個臭大貓!”

白櫟也沒料到綏汐會直接這麼過來撲到它的背上。

它瘋狂甩著身子想要把她給甩下來,而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力氣大得驚人,死命抱緊它的脖子。

怎麼甩都沒用,它反而有些頭暈了。

白櫟怒吼著威脅綏汐滾下來,可她死活不鬆手。

“你別以為你是容予的靈寵我就不敢怎麼著你!我告訴你臭大貓,兔子被惹急了還會咬人呢!”

“去死吧!”

她不僅進行了嘴上威脅,還真的低頭就往白櫟脖子那裡咬了。

而等到容予順著綏汐氣息過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一幕。

少女抱著白櫟的脖子咬著不撒手,而白櫟瘋的原地轉圈嗷嗷直叫,哪裡有平日萬獸之王的模樣?

“白櫟。”

容予的聲音不大,溫和似一邊潺潺流水。

可白櫟與他結了契,他但凡喚它的名字便有了制約效力。

白櫟動作一頓,而後忍著痛馱著背上的綏汐往容予那邊走去。

“西呼?”

“……先松嘴了再說話。”

因為容予來了,所以綏汐這才松了口。

她從白櫟身上下來,吐了吐一嘴的毛。

“師父,它欺負我。”

綏汐擦了擦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容予。

“吼吼吼!”

白櫟沒想到對方竟然惡人先告狀,朝著綏汐怒吼著。

翻譯出來大概就是一句mmp。

不過綏汐裝作聽不懂,她用手背擦試著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師父你看,它還兇我嚶嚶嚶。”

“……”

容予知道白櫟懂分寸,要是它真的想把綏汐怎麼樣的話依照對方現在的修為,在她爬上它背上的時候便可以將其甩到十里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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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能夠容忍她咬到自己。

矛盾是有的,卻並無惡意。

“它脾氣不好,想必是前日我派它來接你上凌雲峰的時候沒等到你人,所以記了仇,我替它與你說聲對不起。”

容予揉了揉白櫟的腦袋,看著自家靈寵少有吃癟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了,它可有傷到你?”

“有。”

綏汐想了想,抬起手揉了揉腮幫。

“我牙幫子咬疼了算嗎?”

容予沒忍住笑了。

他指尖凝了靈力,伸手輕輕往她腮幫位置靠近一點,不過並沒真正觸碰到。

“還疼嗎?”

“……不疼了。”

綏汐感覺到痠痛消散,看著對方帶笑的眉眼莫名有點兒不好意思。

說到底其實還是她理虧,咬了人靈寵還因為鬧出的動靜太大吵醒了對方。

“對不起師父,我就是餓極了出來找點吃的,沒想到把您給吵到了。”

“餓了?”

容予一愣,沒想到對方半夜偷偷摸摸跑來後山竟然是為了找吃的。

“你還未學會辟穀?”

對方的驚訝太過明顯,連掩飾都沒有。

這讓綏汐很羞赧。

她其實也覺得奇怪,一個月的時間裡,哪怕是外門弟子也學會了辟穀,獨獨就她沒學會。

大概是看出了綏汐的窘迫,容予收斂了下眼底驚訝的情緒。

“是為師疏忽了。”

怪不得這兩日綏汐半夜都睡得不安穩,他每晚都感知得到。

他往了好些方面想,以為是她換了住的地方不適應,於是並未深究。

“那既然你餓了為何不直接與我說?何必……”

生生餓了兩日。

“一是不好意思,畢竟同期的都學會辟穀了就我沒學會。”

綏汐抬起手撓了撓面頰,眼神飄忽。

“二也正是因為沒學會所以想試試這一次能不能成功,於是忍到了現在。”

“……結果餓瘋了。”

容予聽後覺得又心酸又好笑。

“你且先離遠一些。”

綏汐聽他這話,乖乖地往後挪了幾步。

她離遠了些,白櫟走上前一張嘴就噴了一口烈火。

那火很是神奇,雖也是火紅色,卻不用乾柴便能一直燃燒著,在黑夜裡很是耀眼。

容予身形未動,溪水在此時如冰凍了一般驟然靜止。

水裡的魚躍出水面,帶起的水花晶瑩剔透,映著月色清冷。

他極為熟練的清理乾淨了魚,然後再引了一股泉水洗淨了手。

那魚鮮美肥碩,插上樹枝自動在火上懸空轉動,根本不需要人手動翻烤。

“好厲害!”

“這沒什麼,你過段時間也能做到。”

容予將烤好的魚遞給了綏汐。

“吃吧,不夠我再給你烤。”

魚烤的焦香酥脆,綏汐接過咬下的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此刻才算真的活了過來。

“嗚嗚嗚,太好吃了!我決定我以後最愛的食物就是魚了!”

“那之前你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麼?”

容予覺得好奇,順著對方的話隨口這麼問了一句。

“饅頭。”

“饅頭?”

還以為綏汐會說出什麼美味佳餚,在聽到饅頭時候他一愣。

容予雖然辟穀許久沒吃過凡間吃食,卻也知道饅頭和米飯一樣,是最為普通的食物。

“我入青霄凌雲之前家住一個偏遠的小村子,家裡窮。到了冬天,米都要煮成稀粥才能勉強過冬,很少吃到饅頭這種麵食。”

“這次出來拜師的時候村長給我塞了幾個饅頭,可惜最後掉水裡了。”

是顧長庚來接她時候的那一次,饅頭掉水裡面沉下去了。

可能正因為沒吃完,所以綏汐一直記掛在心裡,這麼久而久之竟然成了個執念。

每每想起都會感到分外惋惜。

容予沒想到自家徒弟竟然生活的如此清貧,他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為師再給你烤些魚吧。”

半晌,他這麼沉聲說道。

“兩條夠嗎?”

“夠了夠了!謝謝師父,師父真好!”

“……”

白櫟見綏汐吃這麼一條魚都知道這般狼吞虎嚥,它想起剛才自己把人辛辛苦苦快要抓起來的魚給嚇走了,甚至還當著面吃了以作挑釁。

它這千年的靈獸了竟然還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計較。

白櫟有點兒愧疚,沉默著跳下水裡叼了條肥碩的魚上來。

它將魚放下,見綏汐一直埋頭吃魚沒看它。

白櫟思索了一會,然後用爪子“啪啪啪”幾下拍在魚身上。

力氣不大,卻足夠引起少女的注意力。

她抬眸看向白櫟,對方看她終於看過來了。

抬起爪子又拍了下魚,示意她要吃自己過來拿。

抬起下巴,傲嬌極了。

“……你是在警告我?”

“如若再惹怒你,下場猶如此魚?”

“……”

昨晚半夜雖一波三折,卻總算是吃了頓飽飯。

綏汐早起時候滿足的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還沒消下去的肚子,饜足的曬了曬太陽。

青霄凌雲四周大多時候都是被雲霧縈繞,如若要等到雲開霧散要花上好些時間。

現在大概快要到晌午了。

這幾日容予並沒有教授綏汐任何功法,只是讓她先熟悉下凌雲峰。

因為她剛築基洗髓不久,所以現如今並不適合修煉,一切需等到根基穩固之後。

“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容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綏汐的身後,他沒有靠近,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

“師父。”

綏汐回頭看到容予嘴角噙著笑的樣子,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得柔和。

“吃好喝足,睡得極好。”

“那便好。”

容予應該是剛從花圃那邊過來,他手中拿著幾段修剪下來的殘枝,上面葉子枯黃,還掛著點兒水珠。

他平日裡好像沒什麼事情,總是搗鼓些花花草草。

這點和沈亦安有點兒像。

不過卻沒沈亦安那般視靈草靈植為寶貝,碰都捨不得讓人碰。

“現在差不多晌午時分了,你是又餓了嗎?”

“還沒,昨晚吃多了還積在肚子裡沒消化完。”

綏汐說著摸了摸肚子。

“對了師父,我一會兒想要下凌雲峰一趟,可以嗎?我這辟穀可能一時半會兒是學不會了,怕之後夜裡又餓得跑去後山驚擾您休息,所以想回逍遙峰把之前用的鍋碗瓢盆打包帶上來,之後也好自己做飯吃。”

逍遙峰的那處小廚房是每年用來給尚未學會辟穀的新入門弟子做飯用的,不過一年一般也就只一月,剩下時間裡就這麼放置著,積了灰也沒人用。

等到再開火便是來年初試新弟子入門之後了的事情了。

“也好。不過東西好像有些多,需要叫白櫟跟著一起嗎?”

“不了不了,我惜命,不敢勞煩白櫟大哥。”

綏汐聽後猛地往後退了一步,甚至還很害怕似的縮了縮脖子,模樣很是誇張。

容予也知道白櫟常年橫行霸道,在青霄凌雲威名遠揚。

哪怕對綏汐並無惡意,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扭轉少女對白櫟的印象。

他思索了一會兒。

“那我同你一起吧。”

綏汐這一次是真的驚了,她眼神惶恐地看向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

儘管透過這幾日的相處她知道容予的脾氣是真的好得不行,即使白櫟玩鬧踩壞了他悉心照料的花草他也沒有皺眉或是說過一句重話。

然而綏汐可不敢因此而蹬鼻子上臉。

容予脾氣再如何好都是自己的師父,修真界的大哥大。

平日裡貧貧嘴開開玩笑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分寸亂了禮數。

“沒事,師父您好好去澆花裁葉就成。這點東西我還是能行的,不用麻煩您啦!”

綏汐下了凌雲峰後輕車熟路地往逍遙峰方向走去。

她繞著魂燈閣後頭位置往小廚房那邊走去,結果還沒走到目的地便瞧見了自己原先住的那間房間。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麼,門搖搖欲墜,裡頭也沒什麼好模樣。

還沒來得及從自己的房間竟然變成這樣的事情裡回過神來,綏汐瞧見拐角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走了過來。

他手裡拿著個小鐵錘,手邊提了個小木箱子。

再配上顧長庚面無表情的模樣,越發駭人。

綏汐見此驚了。

難不成是自己太聒噪麻煩,他早就心生不滿卻不好言說,專門等到自己搬離逍遙峰後來此砸門發洩?

“綏師妹,你怎麼來了?”

顧長庚剛放下木箱子,抬眸便看到了捂著嘴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綏汐。

他被看得有點兒不自在,抿著薄唇開口問道。

“顧,顧師兄,你這是……”

他一愣,順著綏汐的視線往自己手中的錘子上看去。

“啊,我這是來修門窗的。這幾日事情多,得空了就來修理下,要完全修好還得一段時間。”

逍遙峰的樓閣殿宇都是用上好的靈木搭建的,術法雖能修復卻容易受術者靈力盈虧而動盪,並不穩固。

親自動手修理的話,才真正能夠長久。

“所以說這不是你弄得?”

“……師妹,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顧長庚放下手中的箱子,從中拿了根釘子釘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師父說前幾日你剛搬離逍遙峰後白櫟就來了,它好像是特意來接你的,結果沒等到人所以氣地把門給砸了。只是它是千年的靈獸,腳力一時間沒控制好整個房間都給坍陷了好些。”

“……”

瞧著眼前這樣破敗不堪的場面,綏汐有些後怕。

昨日要不是容予早些趕過來可能自己的下場也和這屋子一樣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來做什麼的。是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

顧長庚想到這種可能後皺了皺眉,頭疼地看著屋子裡面。

“那你等等,我進去給你翻找。”

“沒,我沒什麼東西忘拿,就是打算將小廚房裡的鍋碗瓢盆給帶上凌雲峰。”

綏汐嘆了口氣。

“你也是知道的顧師兄,我還尚未學會辟穀。”

“原來如此。”

“那個,師兄……”

綏汐也不走,搓著手一臉諂媚地看著顧長庚。

顧長庚被看得手中的錘子險些掉落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腳。

“你還有什麼事?”

“師兄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餓瘦了,看這細胳膊細腿的,哎喲,也不知怎麼的還使不上力氣。”

“……要我幫忙嗎?”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綏汐故作虛弱的樣子順著這麼問道。

“那怎麼好意思呢!謝謝您嘞師兄!!”

“……”

綏汐不知道容予的神識覆蓋範圍之廣,只要他有心便能夠知道青霄凌雲所發生的一切。

而不巧綏汐剛離開之後,他擔心少女只是逞強,所以凝了縷神識過去。

不巧正看到了自家徒弟裝柔弱讓顧長庚幫忙的場面。

他心下五味雜陳。

白櫟這時候從拐角處打著呵欠走了過來,拿著腦袋蹭了蹭容予的手。

容予神情闌珊,下意識揉了揉它的耳朵。

他嘆了口氣,想到從拜師大典到現在,綏汐好像一直都有些排斥著自己。

之前還能理解為是緊張,現在相處了幾日之後還是如此,沒什麼緩和。

容予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妥當,他也是第一次收徒弟,什麼都不是很懂。

“她怕你我尚且能理解,畢竟你惡名昭彰了近千年。

“可她為什麼連我也一併排斥?”

“???”

管我屁事?

……

這幾日,今年過了初試的弟子們大多都陸陸續續選好了主修的道法,只剩下了綏汐一人還尚未有動靜。

謝遠檢視著記錄的冊子,上面只有綏汐名字後頭還沒有落下具體的道法。

“沈長老,我記得前些日子綏汐曾來縹緲峰洗髓對吧?可是在洗髓途中出了什麼狀況,為何她遲遲還沒有選擇主修的道法?”

發現不對勁之後謝遠第一時間就把沈亦安從縹緲峰叫了過來。

沈亦安早就料到謝遠這幾天會叫他過來問話,一般影響道法選擇的就是洗髓築基。

如若順遂便會依照自身體質修行適合的道法,遲遲未做決定便是築基這塊出了問題。

“回宗主的話,沒出什麼大問題,我的紫金雲鼎洗髓效果比起靈草更好。”

他將扇子搭在自己鼻子上,視線有些心虛地往下移動了些。

“就是因為效果太好了,這爐鼎還提供了點兒額外服務。”

“什麼額外服務?”

謝遠皺了皺眉,不明白對方究竟在說什麼。

“……它不僅洗了髓,還把綏汐的七情六慾也給一併煉化了。”

沈亦安翻手,掌心一顆硃紅色丹藥靜靜地躺在上面。

煉化的七情六慾顏色越濃烈越純粹,而綏汐這一顆便是如此,火如火焰。

“簡直胡鬧!”

謝遠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那紫檀木桌子“啪”的一下應聲而碎。

沈亦安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給嚇地一激靈,他搭在鼻子上的扇子也跟著滑落在了懷裡。

“師弟知道這件事嗎!這是你闖下的爛攤子,如若他怪罪下來你自己擔著,我這一次是不會再縱容你胡惹事端了!”

平日裡沈亦安如果闖了禍,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會無奈地幫著善後,並不會多加責怪。

而這一次卻是不同。

綏汐是容予的徒弟,她還尚未開始自己的道法便被生生遏止了選擇的權利。

沈亦安自知理虧,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宗主,您先冷靜點,可能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遭。”

“您想想,劍祖是何等的風姿卓絕。小姑娘還小,心境不穩。朝夕與他相處很容易被影響生出情愫,甚至可能成為日後渡劫心魔的。”

沈亦安餘光瞥了一眼被拍得粉碎的桌子,他咽了咽口水。

知曉謝遠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沒敢和以往一樣貧嘴往木倉口上撞。

謝遠聽後皺眉,想要開口叱責對方胡言亂語。

卻被他給搶先了一步。

“誒宗主您先別急著罵我,您仔細想想,之前五百年間劍祖惹的桃花還不夠多嗎?遠到蓬萊近到桃源,單就是百年前不周山上瞧的那一眼,便亂了萬千女修心神。”

見謝遠神情因著自己這番話而有了些許鬆動,沈亦安再接再厲。

“而且您再好好回想下之前拜師大典上,綏汐是不是在行拜師禮上因見了劍祖真容而失了態?”

“……”

還真是。

謝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這件事聽沈亦安這麼說還真算是碰巧未雨綢繆。

可細想之下總覺得有哪裡有問題。

他說不上來,也想不通透。

最後謝遠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並沒有真的完全聽了對方的話而擅自做決定。

“這事事關重大,不是您稍加猜測便能權衡利弊的。您且先回去,我一會兒去凌雲峰告知師弟此事,是給你一劍還是捅你一刀,一切任憑他做定奪。”

“宗主,這件事畢竟是因我而起,就讓我親自去告知劍祖吧。”

沈亦安嘆了口氣,面上神情愧疚。

“如若不然,我是不會心安的。”

謝遠瞧著他神情真誠,沒有平日裡的玩鬧模樣。

又想著這事的確是因他而起,他本人去坦白請求原諒是再好不過的了。

於是便點頭應允了。

卻忽略了對方低垂的眉眼裡,一瞬晦暗的眸光。

在離了逍遙峰之後沈亦安並沒有直接去凌雲峰,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丁香正照看著剛長出來的一批珍貴靈草,瞧見沈亦安的身影後一頓。

“師父,宗主就這麼輕易地放你回來了?”

沈亦安沒說話,他靜靜地躺在平日曬太陽的藤椅上面。

神情平淡,沒有往日的嬉笑情緒。

“師父?”

“從綏汐來我這裡用紫金雲鼎洗髓之後我便在想。”

丁香覺得今日沈亦安很不對勁,她暫時放下手中的活兒,擔憂地走了過去。

“師父你別嚇我啊,這件事的確是大事。我知道你表面雖嘻嘻哈哈的,可心裡還是記掛著,只是拉不下面子……”

“不是。”

最開始時候得知紫金雲鼎將綏汐的七情六慾給煉化了的時候他的確慌了那麼一會兒,可因為想著對方跟的是容予,所以沒有那般不安。

在此事發生之前,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差錯。

這紫金雲鼎是沈亦安的靈寶,他自然知曉它的作用。

塵淵來詢問時候也只是擔心,他也慌忙趕去確認。

而事後仔細想了下前因後果之後,沈亦安發現有什麼東西一直被他忽略了。

“丁香,你之前在紫金雲鼎裡也洗髓築基過對吧?”

“啊,是的。”

丁香作為沈亦安的真傳弟子,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夠洗髓得更加徹底。

於是便也將她投進了爐鼎裡。

可她卻沒有被煉化七情六慾,一切都順遂極了。

在丁香這個年紀裡,是不該會有煉化七情六慾的可能的。

紫金雲鼎主要煉化的是七情六慾之中的[情],但都會有所保留。

千年的爐鼎有靈性,不僅會根據自己的判斷來煉化,也會隨著被煉化的人的意願來褪去摒除的雜質。

“你可有喜歡過什麼人?”

“……師父,我自十歲入青霄凌雲跟了你,之後每日都是澆花草煉丹藥,被搞得蓬頭垢面,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談情說愛?”

“我是問你入青霄凌雲之前有沒有。”

沈亦安表情嚴肅,讓丁香莫也跟著名緊張了起來。

“沒,沒啊,我當時年紀那麼小哪裡知道這些東西啊……”

沈亦安像是完全確定了什麼後放鬆了下來。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了些,慢慢從藤椅上坐了起來。

“是啊,你那時尚不知情愛,哪裡有什麼煉化七情六慾的可能。”

“可你那綏師妹,不知為何小小年紀竟像個看破紅塵的佛修似的如此排斥這些,心裡只想著清心寡慾呢。”

也正是如此,這才出了沈亦安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沒有想到,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往這個地方想。

二八年華,卻想著斷情絕愛。

這紫金雲鼎根據她潛意識裡強烈的意願,所以自然也將其當作糟粕給一併煉化了。

沈亦安想明白了之後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還是有些發愁。

那這件事該怎麼與劍祖說呢?

先認錯,再告知他——

[你徒弟可能怕跟你修行誤入歧途而下定決心斷情絕愛?]

這一切歸根結底是自己貪天靈根資質的錯。

以為這既能幫綏汐更徹底的洗髓,他也能滋養下爐鼎,互利互贏的事情。

卻不想出了這樣的岔子。

沈亦安有點兒頭大。

他知道他要完了。

想到這裡他認命似的往後一躺,繼續靠在了藤椅上裝死。

像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毫無生氣。

……

凌雲峰這邊,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找到適合自己道法的綏汐正面色失落地坐在一旁臺階上。

“師父,你說是不是魂燈測錯了啊,我的資質可能沒有它以為的那麼厲害……”

自她被測出是天靈根之後,整個青霄凌雲乃至修真界都傳開了。

畢竟是千年一遇的體質,人人都極為豔羨。

可就是被吹的如此牛逼的體質,在綏汐手中連個基礎的道法測試都過不了。

明明她看得懂 ,可真的測試起來卻怎麼也不得要領。

周圍的同期的弟子都已經選好了道法開始修行,就她還在反覆測試,卻毫無成效。

“不是你的問題。”

容予溫聲安撫道,他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了綏汐面前的幾種道法測試法器上。

劍心通明的鏡面凝了靈力在上面依舊斑駁。

靈果的種子試著催發也不見絲毫綠芽兒。

五行不可修,劍道尚不明。

那便只還差最後一種可能了。

“……綏汐,你隨我去一處地方。”

容予起身對還在對人生陷入迷惘的少女說道。

他一身白衣勝雪,臉上少有的凝重。

綏汐跟著容予過去,是一處平日自己從未去過的僻靜林裡。

倒不是容予不允許自己進去,而是那裡隱蔽幽深,很難讓人發現。

他揮了下衣袖,面前遮掩的樹木如雲霧般被揮散開來。

後頭一潭池水,上頭隱約氤氳著水汽,映襯著蔥蘢春。色,很是清幽。

“這是靜心池。”

看出了身後少女的疑惑,容予出聲解釋。

“啊我知道,之前拜師大典那蘭草蘸的便是靜心池的水。”

綏汐記性不錯,尤其是自己感興趣和不知道的,她都記得很牢。

“好像說是用來清心寡慾,以防修者誤入歧途……?!”

她一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臉愕然地看向了一旁站著的容予。

“師父!我沒有!我冤枉!我雖然以前的確很喜歡您這種型別,不過我現在心如止水,對您只有尊敬之情絕不會心生妄想啊!”

容予一頓,聽到那兩字[喜歡],他也不知怎麼回事耳熱了些許。

他薄唇抿著,長睫之下那雙眸子似此時的清澈的池水,稍有一點兒漣漪便能清晰可見。

“休要胡言。”

“我帶你來這並不是警示你清心寡慾……”

容予覺得這話怎麼說也不對勁,他思索了一會兒。

“你之前測是五行和劍心通明道法都與你體質不吻合,這靜心池是用來測試你能選擇的最後一種道法。”

“你且先淌過這池水試試,如若覺得冰冷刺骨便立刻上來。”

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慾,只不過有強弱的程度之分。

很難被打動與共情的,淌過去池水則� �冷,反之則溫熱。

綏汐看著冒著熱氣的池水,心下疑惑卻並沒有多話詢問什麼。

她將褲腳挽起來些,不知道為什麼,腳還沒有落下便覺得那水汽變成了寒氣,凝成了霜。

少女腳被凍的縮得弓起了些,咽了咽口水。

“師父,我還沒放下都快冷得腳指頭都沒法動了。”

容予聽後面色冷凝了些。

他上前一步將綏汐從靜心池邊扣著手腕拽了過來。

綏汐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神情這般嚴肅,她試著動了動手腕。

而意外的是容予並沒有鬆開。

她心下莫名有點兒排斥這種接觸,說不上來原由,就是不大舒服。

綏汐思索了下 ,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

一絲暖流順著她手腕方向傳來。

是容予凝的靈力。

“師父?”

“你之前是如何洗髓的?”

綏汐看著他緊皺著眉,不大明白出了什麼事。

“我是在沈長老的紫金雲鼎裡洗的髓,因為洗髓的藥草沒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師父?”

容予薄唇往下抿,周圍的水汽氤氳,更襯得他神情淡漠。

“沒什麼問題,只是洗的太徹底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垂眸注視著綏汐疑惑不明的神情。

“……綏汐,你的七情六慾也被紫金雲鼎一併洗了大半。”

綏汐愣住了,一時半會兒沒從這個巨大的資訊之中反應過來。

容予看她這樣怔然的模樣,心下一凝。

儘量放柔語氣安撫著少女。

“你放心,為師會讓沈亦安給你一個交代。”

“還有那洗去的七情六慾,我也會想辦法幫你恢復的。”

他指尖微動,一把長劍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那劍劍身淺白,可在光線之中又隱約泛著天青的光澤。

似天青色煙雨,朦朧卻凜冽。

綏汐不識得這劍,但若是此時顧長庚在此一定會驚愕至極。

不為別的,此劍名青霄,是容予的半身。

顯然,他是真的動怒了。

綏汐還沒反應過來,她感到扣住她手腕的那隻手一鬆。

容予便如雲煙,轉瞬消散了身形。

正愁著如何去給容予交代的沈亦安還鹹魚躺在藤椅上。

不想“轟隆”一聲,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了縹緲峰上。

他一驚,鯉魚打挺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順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沈亦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容予執著青霄劍,眉眼冷冽。

平日裡溫潤的氣息全無,恍惚之間,沈亦安覺得自己又看到了與魔尊對戰時候的那個冷麵修羅。

“劍,劍祖,您聽我解……?!!”

沈亦安話還沒說完,容予遠遠揮劍而來。

劍意凜冽,湛藍天空一瞬烏雲翻滾,整個青霄凌雲都一併黯了下來。

他被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下意識防禦些許,卻並未閃躲分毫。

沈亦安用靈力附著支撐著,可整個人都險些沒有站穩。

然而在青霄劍落,預期的疼痛和神識震盪並沒有落在身上。

半晌,沈亦安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除他所處位置之外,縹緲峰整片他辛辛苦苦培育的靈植都毀於一旦了。

是被劍風給削掉的,土裡連片完整的葉子都沒有留下。

“綏汐的事情,我已知曉。”

空中有葉子落在劍刃。

容予揮了揮,那葉子便瞬間消散成了灰燼。

“我是她師父,總得給她一個交代。”

沈亦安痛心疾首地顫抖著將從蓬萊移栽的一株近千年的靈草給捧在手中,險些停止了呼吸。

他心痛的無法說話,失魂落魄,一片一片,愛憐地將殘葉收斂在手中。

容予見此沒有動容分毫。

他將手中的青霄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往一旁的丹爐房掃去。

“劍,劍祖!”

沈亦安瞧見了整個人都慌了,收著手中的殘葉連忙走了過來。

途中險些左腳絆了右腳摔倒在地。

“這片靈植我視若珍寶千百年,您既然將其一並削了已然給了我極慘痛的教訓!那便就此事了了吧!我之後一定會想辦法將綏汐的七情六慾給融了放回去的!我發誓!”

容予眼神一凜,瞬間讓沈亦安閉了嘴。

他喉結滾了滾,想要說話卻不敢開口,眼神懇切近乎哀求地看向容予。

“那紫金雲鼎恐怕會再引起些禍端,以後你便用其他爐鼎煉丹,它暫時交由我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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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安一聽心下急切至極。

這靈植被容予這麼一劍毀了他也認了,可紫金雲鼎如若再被收回,這雙重打擊他實在承受不住。

靈植被毀本就讓他心痛得如被人殺了父母,紫金雲鼎再沒了便連家裡傳宗接代的娃也跟著一併沒了一般。

“劍祖!您可否聽我說上一句!這件事雖是起因在我,我也認了,任憑您削了我的靈植!可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為什麼當年我徒弟在紫金雲鼎裡煉化出來,資質更甚,且無此差錯?”

容予走向丹爐房的腳步一頓,冷著臉色回頭看向他。

沈亦安倒不在意對方的冷淡,意會到容予同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稍微松了口氣,面上一派嚴肅。

“這紫金雲鼎雖認為人的七情六慾是糟粕,可真正是否煉化卻取決於人的意願。”

“劍祖,或許這其實是她心之所願。

“因為她認為,七情六慾裡有些東西並不是必需的。”

沈亦安頓了頓,注意到容予越發冷下來的臉色。

他咽了咽口水,遲疑地說道。

“……比如?”

他聽了一下子便反應過來容予問的是什麼。

因為那紫金雲鼎煉化出來的綏汐七情六慾的丹藥裡,被她認為不必要的東西都會出現在上面。

只要稍微感知便是。

沈亦安感知過,所以知曉。

他思索了下,不知道該如何說。

“大部分是男女之情,還有一些欲.望邪念……”

沈亦安解釋的費勁兒,說不全面。

他想要拿一個貼切的事物說明,能讓人產生強烈佔有慾望和愛意的事物。

沈亦安抬眸瞥見容予俊美如斯的面容,心下一動。

沒經過什麼思考,話便脫口而出。

“比如您。”

容予瞳孔一縮。

原本如湖面平靜的心裡似被人扔了一顆小石子,砸了進去。

泛起的不是千層漣漪,而是巨浪翻湧。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五號晚上十點左右,我也試試能不能萬更,我去存稿,幹就完事了。

不成也別說我奧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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