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幾天時候綏汐都是三更天便起來繞著劍宗跑了, 可越到了後面越發瞭解到要在一日之內達成容予的要求有多麼難。

於是在第五日起,她忍痛放棄了睡覺, 從夜裡開始便出門了。

這一切容予都看在眼裡, 卻並未阻攔分毫。

從綏汐入凌雲峰的之後,容予便每日讓她用靈草藥浴。

和其他同期弟子相比可能體質是要差些,不過隨著這段時日的滋養, 一兩日不睡覺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妥。

況且他凝了一縷靈力護住她的心脈,雖身體疲憊, 卻也萬無一失。

綏汐從縹緲峰那邊跑過的時候已過晌午, 恰巧看到了正抱著一堆靈果往這邊走來的丁香。

丁香看著對方額頭都沁滿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努力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了綏汐。

“擦擦吧,額頭上都是汗。”

“謝謝師姐。”

她接過,垂眸看向丁香懷裡的一堆靈果。

“這些靈果好像每一個都不大一樣。”

那堆靈果都不算大,顏色有紅有黃, 有的甚至還是青紫, 瞧著像是有毒似的。

沒有一種長得一樣。

“啊這些都是果子都是要栽種的靈木, 之前劍祖將縹緲峰的靈植一劍給削了,劍氣將靈土也給一併廢了。”

丁香想起那些培養了許久的靈植一朝之內化為了灰燼, 她從入青霄凌雲之後便也跟著沈亦安一起照料著。

說那些靈植不是人,沒什麼靈性,可這麼長時間哪怕是草木也處出了點兒感情。

“哎, 靈草嬌氣,往日時候但凡靈氣稀薄了些便會枯萎,沒有了靈土要想再栽種更是難上加難。”

“現如今便只有先種點兒靈木籠絡四周的靈氣, 養護下靈土,到時機成熟後便再看看能不能種靈草了。”

“是挺可惜的,不過也是沈長老活該。”

綏汐將手帕對疊了一下後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這話的時候丁香被噎著了,半晌也沒再繼續說話。

等確定少女面上並沒有任何的怒意和厭煩之色後,丁香這才嘆了口氣。

“我師父那人做事是不靠譜,脾氣也倔,面子什麼的看得最重要。我也不為他說什麼辯護,反正綏師妹你就放心吧,你這被煉化的七情六慾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放回去的。”

“這倒沒什麼,反正我都已經選了修無情劍道,放不放回來也不重要了。”

綏汐擦完想要將帕子還給丁香,可想到上面都是自己的汗便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丁香師姐我改日洗乾淨了再還給你成不?”

“都什麼時候了就不要管這手帕了,我與你說正經事呢。”

丁香將懷裡的靈果放在一旁,然後拽著少女往亭子那裡走去。

“綏師妹,你是天靈根資質,就算現在選了無情劍道,等到七情六慾回來後其他道法對你來說你想練哪個都成。”

“是嗎?”

和丁香的激動不一樣,綏汐的情緒很平靜。

沒有因為自己能夠隨意修行道法而感到高興。

“當然了!而且無情劍道的修行條件是最為苛刻的,到時候你的修為早就穩固,修行道法更是信手拈來,分分鐘速成的事情。”

綏汐其實也只想著活的長久些,沒想過要修多少道法,成為多厲害的人。

所以丁香這些話並不能讓她有任何觸動。

丁香也覺察到了。

“抱歉,我以為這樣你會高興些。”

每一個修者都渴求修為大成,尤其是像這樣能夠廣修各種道法的機緣,那是一萬個人裡才能出一個。

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沈亦安將綏汐的七情六慾煉化了大半,她怕對方情緒消極,挑了好些好處告訴她。

“所以你拉著我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讓我高興些?”

“那自然,畢竟是我師父做錯了事,我是他徒弟也難辭其咎。不過現在依我的修為要想幫上你實在有些難,只能說些寬慰話讓你高興點。”

丁香失落的拿起一旁放著的一顆靈果往嘴裡啃。

“結果忘了你現在好像很難開懷了。”

七情六慾被煉化了一大半,前期雖然不會表現的很明顯,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可要想真正感到有什麼強烈的情緒是很難的。

如朝著深海裡扔了一顆石頭,只聽得到聲音,卻很難有迴響。

“我可以吃一個靈果嗎?”

綏汐見丁香吃得挺香,咽了咽口水。

“啊當然,你隨便吃!這些都是我自己在後山那邊種的,剛摘回來,很新鮮的。”

見綏汐好不容易主動提出了個要求,丁香連忙將果子往她手邊推。

綏汐選了個硃紅色的咬了一口,汁液瞬間在口腔爆開,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

“如若丁香師姐真那麼想我高興,其實很簡單的。”

她嚥下嘴裡的果子,坐在一旁晃著腿姿態悠閒。

“我聽說沈長老有一面浮生鏡,你能去幫我借來用用嗎?”

“誒,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用浮生鏡做什麼?”

浮生鏡是一面能夠窺看外界的法寶,不像用術法那樣耗費元神,只需確定地點便能看到萬里之外的任何事物。

“綏師妹我先與你說清楚,這法寶雖方便,但切不可拿來窺看不可窺看的東西。如果被人發現了,可就遭了。”

“哪些是不可窺看的?”

丁香看了看四周,再三確定沒什麼人之後,這才壓低了聲音湊近綏汐的耳邊。

“就是那些違反道義,偷窺他人隱秘的事情。”

“原來如此。師姐儘管放心,我只是想念我弟弟了,他遠在崑崙。我與他許久未見,想用浮生鏡瞧瞧他。”

綏汐頓了頓,看向丁香。

“這應該不算什麼違反道義的事情吧?”

“啊,只是用來看令弟啊,我還以為……”

明明是丁香先讓綏汐不要胡亂窺看,可在聽到她這個回答後反而有些失望。

“還以為什麼?”

綏汐眨了眨眼睛,沒有聽清對方後面半句。

“沒什麼沒什麼。”

不怪丁香這般反應,想要用浮生鏡的人大多看的都是些偷窺和隱秘之事。

像綏汐這般正大坦蕩的還是少有。

“那成,你休息一會繼續跑去。我把這些靈果吃了洗了核種了之後,就去拿浮生鏡過來找你。”

丁香這麼說著,將綏汐只剩下的果核拿著裝進了一個小布袋裡頭。

綏汐聽她這麼說後,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放著的一堆靈果。

“……丁香師姐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幫你吃幾個再走吧。”

就這樣,在得了丁香允許之後,兩人並排坐著一起開開心心地啃完了靈果。

綏汐吃好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

“師姐謝謝你的果子,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見!”

她彎著眉眼,清麗的面容在陽光之下柔和美好。

“笑了?”

丁香半晌,這才反應過來綏汐剛才彎著眉眼的樣子是在笑。

她一愣,低頭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最後一顆啃到一半的靈果。

又抬眸看向剛才綏汐漸漸遠去的身影後有些怔然。

綏汐在太陽下山之後才勉強跑完了四座主峰,其餘十三小峰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

此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周都被籠罩著一片墨色。

有夜風拂過,樹葉也颯颯作響,更顯得靜謐。

她剛觸了法陣登上凌雲峰,剛走了一步。

在綏汐的兩旁有兩團明亮的橘黃的火焰在空中出現,照亮了前面的路。

“師父?”

容予在花圃那邊的亭子裡坐著,也不知道靜坐了多久。

綏汐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隨風入了他的耳。

他長長的睫毛下那眸子清澈,順著綏汐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下次早些回來,夜裡黑。”

“好。”

綏汐應了一聲,這幾日腿腳也不像第一日時候那般痠痛。

只是沒什麼力氣,卻還是邁得動步子。

“師父其實您不用每日都等我回來的,這劍宗裡都是熟人,我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容予沒回應她這話,只徑直倒了杯熱茶遞給了少女。

“先喝點兒熱茶暖暖身子。”

綏汐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她接過吹了吹。

剛喝了一口後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師父,丁香師姐之前來過嗎?”

“沒來過。”

因為怕燙,少女雙手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地喝著。

容予眼神柔軟,聲音也不自覺放低了些。

“你找她有事?”

“沒什麼,就是想借用下沈長老的浮生鏡。”

“我想我弟弟了。”

她嚥下嘴裡的茶水,抬頭看向正用著莫名寵溺的眼神盯著自己看的容予。

“……師父,你可不可以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特像我姥爺看我多吃了一大碗飯似的,慈祥過頭到我都不敢直視。”

“……”

容予沉默地收回視線,在綏汐喟嘆著要把熱茶喝完的時候。

半晌,他抿著薄唇,像是陳述著什麼重要之事一般。

斂去了笑意,面色嚴肅地糾正道。

“可我不是你姥爺。”

綏汐一頓,掀起眼皮看了下容予。

他的臉在那兩團火光之中明滅朦朧,只那雙眸被映照得如星辰一樣耀眼。

“也是,按年紀您該是我祖宗。”

“……”

……

丁香吃完靈果回去縹緲峰的時候,剛到丹爐房那邊便看到沈亦安雙眼無神地盯著燒著的爐鼎。

紫金雲鼎在前些時候已經被容予收回去了之後,沈亦安每日便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師父。”

丁香將洗乾淨的果核放在一旁,見那邊的沈亦安並沒有回應自己。

她嘆了口氣走過去,湊近他耳朵提高了聲音。

“師父!我回來了!”

沈亦安被嚇了一跳,險些從坐著的椅子上給摔下來。

“回來了就回來了,吼那麼大聲做什麼!”

他揉了揉被丁香吼得生疼的耳朵。

“靈果的種子都帶回來了?”

“大部分都帶回來,只是還有些沒成熟,得過幾日才能去採摘。”

丁香拍了拍手邊袋子裡的果核,果核在裡面碰撞的聲響很是清晰。

沈亦安眼裡才有了些光亮。

“那就好。”

他走過去將袋子裡的果核倒出來仔細清點了一番,確認著還差哪些。

“師父,紫金雲鼎我們還有機會拿回來嗎?”

丁香見他神情在見到果核稍微緩和下來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句。

“不知道。”

沈亦安動作一頓,聲音沉得駭人。

“那怎麼辦呀,您的那個東西都煉化了一半了,好不容易得了天靈根的滋養,如果……”

“好了。”

他打斷了丁香的話,將手中清點完全的果核重新放了回去。

“這件事不是你該關心的,前些日子我讓你煉的那枚九品丹藥煉好了嗎?”

“還要一會兒,估計後日能成。”

丁香知道對方不願意自己再提起這事後也就識趣的閉了嘴,沒再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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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師父,這九品凝脂丹藥一向都是女修用來滋養肌膚,安神靜心。我們劍宗哪怕是女修也粗糙慣了,根本用不著這些啊。”

“誰說是給我們宗門的女修準備的?”

丁香聽後更不解,這般品級的丹藥一般要用也是給劍宗小峰的女長老用。

如果這九品丹藥不是給她的,那她也不知道是給哪位修者準備的了。

“過幾日桃源主要來拜訪宗主,這東西自然是作為青霄凌雲的一點薄禮送予她的。”

這件事情沈亦安最先知曉。

因為桃源都是女修,謝遠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麼,便想到了丹藥,於是告知於他,讓他提前準備。

沈亦安從不煉六品以下的丹藥,可這九品凝脂丹雖是九品,他覺得他一個大男人煉實在彆扭了點兒。

於是便將此事交給了丁香。

丁香煉丹的天賦極高,跟了沈亦安近百年早已得了真傳。

儘管這九品丹藥她煉起來要費勁兒些,可也不算什麼難事。

“怪不得我一直覺得納悶兒,還想著我們劍宗的女修什麼時候揹著我變得這麼精緻了,原來是送給桃源主的啊。”

那個桃源主她幾十年前見過一次,是她在不周山試煉的時候。

桃源的女修大多貌美,想要與之共結連理的修者更是多得難以估計。

其中容貌最盛者便是那現任的桃源主。

哪怕幾十年過去了,丁香一想起來還是記得當時驚鴻一瞥的驚豔。

那容貌出塵脫俗,如雲端蓮花剔透潔白,光是輕飄飄的看過來一眼便讓人心悸不已。

“不過桃源主那般美貌應該不需要這九品凝脂丹吧?”

在她看來送這東西著實有些畫蛇添足了。

沈亦安聽後扯了扯嘴角,顯然對丁香的話並不認同。

“你這小丫頭懂什麼?只要是女的,再美都會在意自己的容貌,都會追求更美。這丹藥送與她哪怕她不用也再合適不過了。”

“不,我覺得她一定會用,九品的丹藥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桃源缺藥修,尤其是能夠煉出九品丹藥的藥修。

這丹藥在沈亦安他們看來並不算多稀奇,可在那邊卻是難得一見的。

“而且女為悅己者容,桃源主那樣的女子也會不例外。”

“???!!什麼?桃源主喜歡宗主??”

結合到之前沈亦安說桃源主要來拜訪謝遠的時候,丁香懵了。

“師父,這,這桃源主會不會太叛逆了點兒?”

“……誰與你說她喜歡的是宗主?”

沈亦安有些頭疼,他覺得這種用腳指頭想都不可能想到一塊兒去的事情,在丁香的腦迴路裡卻像是僅此一條道路通行一樣極為容易。

“那是誰?塵長老?”

丁香捏著下巴思索著,覺得在理。

“塵長老長得俊美好看,年少有為。雖脾氣差了些,但無論修為還是容貌與桃源主都算相配。”

“說的在理。”

沈亦安喝了口茶,這麼淡淡地說了一句。

“還真是塵長老……”

“可惜你猜錯了。”

他這一句話澆滅了丁香的興致,她掰著手指再繼續猜了下。

在清點完其他小峰勉強能入桃源主眼的幾位外門長老後,她逐漸失去了耐性。

“你再想想,還漏了哪一位。”

“……您?”

丁香詭異的沉默了。

“不應該啊,我覺得桃源主的眼光不至於如此差。”

“……”

沈亦安按捺住了心裡的想要將手邊茶盞扔過去的狂躁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視線往外頭一個偏北的方向落去,暗示了幾次,等她自己去領會。

“師父,你眼睛抽筋了?”

“我是讓你看凌雲峰方向!”

被沈亦安吼得一激靈,丁香身子一抖,這才順著剛才沈亦安看向的地方看去。

半晌,她反應過來了。

沒忍住口吐芬芳。

“臥槽?!!”

“師父您是說桃源主欽慕的人是劍祖?!”

看到對方這副震驚的樣子,沈亦安這才心情愉悅地繼續喝了口茶。

“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天下女修傾慕劍祖這不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嗎?”

“可,可是我覺得桃源主……”

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收回前話,這可比欽慕宗主還要叛逆。”

都五百多歲的人了,還是如此大膽隨心。

這不得不讓丁香愕然。

“我記得你之前不周山試煉的時候還說過那桃源主是你所見女修之中最好看的,我還以為你應該看好她才是。”

“這不是看不看好的問題,我,我說不上來……”

她就是覺得不可能,可具體要說為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容予那樣的人如同雲上的花,可望不可即。

那桃源主雖生得絕美,卻也是只是在人世間。

在她看來,容予已是謫仙,誰也配不上,不該心生妄想。

哪怕一點兒也是玷汙。

沈亦安嗤笑了一聲。

“什麼說不上來?你只是和那顧長庚一樣把他神化了而已。”

丁香聽後對此不置可否。

過了一會兒,在好不容易從這個資訊裡回過神來後,她這才想起來了什麼。

“對了師父,您那浮生鏡還在偏殿放著沒借給什麼人吧?”

“沒,還在那兒放著。”

他這麼回了一句,抬眸看向丁香。

“你要用?”

“又想它用來偷窺顧長庚?上一次被偷窺不成反被發現,被他當作賊人施了術法失明了三日的事情還沒給夠你教訓?”

“……師父,這種事情您就沒必要記得這麼清楚了奧。”

丁香嘟囔著,平日裡連她什麼時候生辰都要她旁敲側擊提醒好多次。

結果偏偏對她這些糗事如數家珍,幾乎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

“其實是這樣的。今日我去後山摘靈果的時候遇到了正在體能修行的綏汐,我和她聊了下,她說想要借用下浮生鏡瞧瞧她弟弟。”

“您看這事可以嗎?”

這浮生鏡是沈亦安的法寶,她平日倒是可以隨意用,只不過這一次是借給綏汐,自然得徵求他的同意。

“可以,我本就欠她,送予她都可以。”

平日裡摳門小氣的沈亦安這一次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甚至說要送給綏汐。

這雖然在意料之中,卻還是讓丁香驚訝了好一會兒。

畢竟她跟著沈亦安身邊好些年,見慣了他扣扣搜搜的樣子,突然一次的大方反而讓她很是不適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看著沈亦安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的模樣,再三確認了對方沒有開玩笑後這才繼續說道。

“那我一會兒便拿去凌雲峰給她,如果她想要的話便給她。”

沈亦安沒有再回應了,只靜靜地躺著,呼吸清淺,好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

丁香知道他是聽到了的。

於是也沒有再出聲打擾,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離開去偏殿取浮生鏡了。

她拿著浮生鏡去凌雲峰的時候綏汐日常在與白櫟扭打在一起。

起因只是因為綏汐不小心沒站穩,險些踩到了白櫟的尾巴。

丁香在一旁看他們打的難捨難分,眼神微妙的看著白櫟好幾次想要張嘴去咬綏汐,卻又怕真的傷到她。

十分憋屈地忍住了。

倒是綏汐一點兒也不知道客氣,又是抓又是咬,把白櫟折騰得嗷嗷叫。

哪有百獸之王的樣子?

“……綏師妹,我來給你送浮生鏡了。”

聽到丁香的聲音後綏汐松了嘴,吐了吐嘴裡的毛。

“謝謝師姐,不過你其實我可以明天給我的,畢竟今日都這麼晚了。”

“沒事。”

丁香將浮生鏡遞了過去。

浮生鏡鏡身光滑,是用玄玉打造而成,似水澤清澈。

月色清冷,照進來時候十分清晰,沒有銅鏡那般斑駁,更像是現代的那種玻璃鏡。

“我師父說這東西送予你了,你以後想你弟弟了便拿著隨便看。”

“送我了?”

綏汐垂眸看了一眼浮生鏡。

“這不大好吧?這畢竟是沈長老的靈寶。”

“他說本就因為先前事情虧欠了你,這點東西不算什麼的,你就安心拿著便是。”

“那好吧。”

她摸了摸鏡面,微涼的觸感讓人清醒。

“我現在可以試試嗎?”

“當然可以,它現在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了。”

丁香讓綏汐將浮生鏡放在亭子裡的桌子上。

“你想看什麼?你弟弟現在可能已經睡了,屋子燈熄了便什麼也看不到了,你明日再看也不遲。”

“現在你可以看看附近的,還沒睡的人。”

綏汐想了想,原想著看看顧長庚,卻想著他作息極為規律,這個時間一定也已經回屋打坐閉目養神了。

“那便看看我師父現在在做什麼吧。”

容予不大喜歡黑暗的環境,房間裡一夜燈火通明。

即使躺下了也能瞧見人。

“可以,你只需要在腦海裡想著他的樣子,然後便能看到了。”

丁香聽到綏汐說要看容予的時候很是高興,和顧長庚一樣同為容予迷妹的她十分殷勤地告知綏汐使用方法。

然後在一旁站著,期待地搓著手手。

綏汐盯著浮生鏡,腦海裡一直想著容予的模樣。

不一會兒,鏡面裡便浮現出了容予所處的主殿。

裡頭整潔簡單,擺放的東西不多,卻沒有一樣鑲金戴銀的。

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如月下清泉碰玉石,分外乾淨清冽。

“再近些,近些。”

這時候還沒有看到容予的身影,只是看到了房間。

還要再往裡面一些。

綏汐稍微控制著意識,集中注意力。

鏡子裡的畫面也跟著慢慢地推進,最後終於來到了容予的床上。

和往日在床邊凝神打坐不一樣,今日的容予不知為何這麼早得便躺下了。

呼吸清淺,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修者不怎麼需要透過睡覺來補充體力,大部分都是用靈力。

像容予這樣的劍修大能更是如此。

“誒?劍祖很喜歡睡覺嗎?”

“不知道,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他躺下。”

床上躺著的青年輪廓柔和,睫毛纖長,落在眼瞼處的灰色陰影如兩片小扇子,一派靜謐美好。

已經看到了容予後,綏汐想要將浮生鏡收回拿回屋子放著的時候。

容予呼吸清淺,唇齒之間緩緩吐露出了她的名字。

“?!!”

綏汐一慌,連忙將浮生鏡給扣在桌面上。

“……怎麼辦師姐,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和同樣驚魂未定的丁香對視了好一會兒。

“不愧是劍祖,竟然一下子就覺察到了。”

她拍了拍胸口,覺得這一次比之前偷窺顧長庚時候還要緊張後怕。

“綏師妹你且將這浮生鏡趕緊收好,之後若是劍祖問起來怎麼回事,你就說是自己不會用出了差錯。你認個錯就成,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綏汐微微頷首,在丁香走了之後抱著浮生鏡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

而少女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浮生鏡回房間之後。

床上的青年依舊不見半分清醒的跡象,他薄唇再次微啟,舌輕觸唇齒。

“阿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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