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竿沒有斷,但蠶絲魚線卻斷了,那條鯉魚終究是掙脫了。

正當尹九高興得要鼓掌時,湖面劃過一道勁風,紫衣一閃而逝,湖面某處一圈圈波紋盪開,船頭的李秀唯繡花鞋尖微溼,手裡已經多出一條大魚,湖水嗒嗒的落在船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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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分明還是活生生的,卻半點也動彈不得,李秀唯小心翼翼的取出魚嘴裡的魚鉤。

“喂,妳們這樣可就算耍賴啦,我可……”尹九的大喊聲戛然而止。

鯉魚被李秀唯“噗通”一聲扔回湖中,化作一道碧影向遠處遊去。

“哈,有人剛才還自稱君子呢,轉眼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尹洛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回擊尹九的機會。

尹九自知理虧,轉身翻過欄杆向著小榭外的草地走去,惹不起還躲不起?

“梁教習,今天開課嗎?”

梁簫從木椅上站起來,伸著懶腰走出去。

“開,為什麼不開?不過我了說在前頭,我只教劍術,沒有法門。”

“沒問題,你的劍術已經夠精湛了。”

尹九說完,向著十三說了道:“劍來。”

十三屁顛屁顛的跑了,不消片刻,又抱了七八柄長劍屁顛屁顛跑過來。

梁簫愣了愣。

“你不知道嗎?‘劍來’這兩個字現在在江湖裡很流行了。”

尹九一邊從十三手裡挑了一柄鑲滿寶石的長劍,一邊給梁簫解釋道:“大抵是因為某個高人用過這個詞兒,你知道的,世人都喜歡跟風,尤其是跟那些個高手的風,現在江湖裡的遊俠兒要是不會吼一句‘劍來’,或者高深莫測的朗誦一句‘天不生我某某某,劍道萬古如長夜’之類的詩,別人會覺得你很不上道兒的。”

尹九說罷朝著梁簫扔了一柄古樸長劍過來。

“你這柄佩劍也該換一換了吧,我猜這是你八歲時的玩具,你現在都這麼大的人了,佩這麼個玩意兒很丟人啊。”

梁簫想了想:“這是個象徵。”

“象徵你的童年?”

“不是,你不會懂的,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堅持。”

“好吧,說起來,人在江湖,總得有點自己的特色不是,從前有個佩木劍的遊俠兒,就很有特色。”

梁簫無語。

在後面的整個下午,梁簫教了尹九一招從姜枕劍那裡學來的“滿江瑟瑟”,又教了一招他在狩獵中悟的“虎行如病”。

一個人在任何事上苦心孤詣轉眼了十年,他在這件事都會有一定的造詣,更何況是梁簫這樣聰明的人,在最痴迷的劍術上專研了十年。

在他走進伏龍氏的那一年,蕭別離就傳授了他“慧劍十八”的形,靠著這玄妙至極的十八式,他對劍術的感悟已經到了極高的程度,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因為常年閉門造車而沒有清楚的認識到,相反,像姜枕劍和李秀唯這樣的見多識廣的劍修,反而能看出些端倪。

現在,他真正開始將一部分對劍術的理解展現給尹九時,尹九的驚駭讓他明白了一些。

不久後,李秀唯放棄了陪尹洛釣魚,獨自上岸來看梁簫教尹九劍術,魚與劍術,她顯然對劍術更感興趣。

尹洛則還在為了讓尹九吃光錦王府的魚餌而努力著,暗自發誓今天已經要讓自己親愛的哥哥吃魚餌吃個飽。

梁簫體內的血液開始躁動起來,握的劍和手彷彿融為一體,他漸漸找到了在伏龍山深處練劍的感覺,並沉浸進去。

人一旦認真做起事來,就會忘了時間的流逝,教劍的、學劍的、看劍的、釣魚的,四個年輕男女一個比一個認真,一個下午就在他們的認真中過去了。

日已西斜時,最終還是空手而歸的尹洛,抱著咕嚕嚕的肚子走上案來,嚷嚷著要吃飯。

正在過招的梁簫和尹九停手。

幾人簡單的洗了洗臉和手,開始在弄月小榭裡吃飯。

吃過飯後,大家各自回去。

梁簫回去後,向僕人要了熱水在一樓的浴桶裡洗了個澡,換了身前兩天買的乾淨白衣,然後還沒上樓就又被十三請了出去。

……

這次不是在弄月小榭,而是在一間大堂裡。

三十六盞琉璃燈將大堂照得明亮如白晝,黃花梨茶几上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紙,紙上內容如下:

梁簫,男,鎮江大寧村人,父梁富貴,母陳氏,世代務農。少年多智,慧而近妖,擅書畫、對弈,鮮有敵手。喜劍,素有“劍痴”名,嘗偶得劍宗聞人笑授劍理,自學成才。生兒氣海枯萎,不能修行……

梁簫坐在茶几邊上,內心複雜,什麼時候“九假一真”也能騙人?

尹九坐在另一邊,有些抱歉的說道:“這是前兩日我在夢香樓買的資料,我尹九向來光明磊落,所以現在吧這事兒告訴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夢香樓身為中州十二樓中排名第二的勢力,以無孔不入、無所不知的情報而為天下人所熟知,在販賣情報這方面,堪稱一面金字招牌。

可現在它賣了一份假情報,這是為什麼?

梁簫突然想起了蕭別離給他的那塊明顯與夢香樓有關的令牌,又想起臨走前蕭別離讓他以後自稱“鎮江人”,瞬間明白,這一定是蕭別離的安排。

蕭別離的安排一向很完美。

他當然不知道,就在他入城那天夜裡,一份同樣的資料曾擺在憑風閣兩位主事老人的面前。

他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沒事,這有什麼介意,反正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那就好……喝酒去不去?我府裡有上等的劍南燒春。”

“喝,當然喝。”

……

……

中州鬧元宵一共有七天,今天只是第二天,洛陽城繁華不減昨夜。

洛陽城西城,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一個清幽淡雅的院子,一間飄蕩著松煙墨和血腥氣息的書房。

太僕寺員外郎陸登科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雙手捂著脖子,隔著一張紫檀木書案,死死的瞪著對面的小女孩。

一隻青色金剛鸚鵡站在對面的架子上,偏著頭,以一種尖銳而單調的聲音反覆地說道:“三姓家奴,三姓家奴,三姓家奴……”

身穿紅衣的可愛小女孩嘟噥著嘴,有些不滿的從旁邊扯過一張上等的澄心堂紙,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精緻而鋒利的匕首。

“你不要怪我囉嗦,如果復仇不大義凜然的說一番話的話,那復仇的意義將會失去一大半的。”現在改名叫小紅的女孩一邊從地上撿起一直上等的紫毫。一邊故作深沉的說著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你嗎?額,你看我這記性,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是來復仇的,至於為什麼復仇你應該知道吧?對了,我姓梁,你可以叫我鳳棲兒。”

“什麼?你說什麼?你不要說話啦,喉嚨上那麼大個個傷口,說話會流血的,流血會死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老實說,我討厭別人叫我公主。”

她走到陸登科旁邊,看著書案上那副“大鵬展翅圖”的半成品,提著筆在硯裡沾了沾墨汁。

“咦,這方硯是白泉硯,這可是皇帝用的稀罕玩意兒,看來你認了禮部尚書陸知白當乾爹以後,生活過得挺不錯嘛。”

“你放心,你那幾個有變節之交的老朋友,我會送他們來陪你的,朋友一生一起走,走到哪裡都是朋友,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你乾爹在禮部那邊給你某了個官職,你以書畫見長,當然要用書畫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孝心啦。可現在你身體不舒服,我又不忍心看你一片孝心落空,所以我來幫你把畫兒畫完把。”

說著,她在墨跡尤新的半成品上,接著畫起來。

“哎呀,這樣不對,老鷹的眼睛這麼畫來著?要銳利,對,要有懾人的光,哎對了,老鷹喜歡抓小雞,只要有小雞,不就會兩眼放光了嗎?哈哈,我真是個天才兒童……”

“好了,大功告成,怎麼樣,還算滿意嗎?”

陸登科捂著脖子發出嗚嗚的叫聲,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

“哈,痛哭流涕,很感動對不對?不用感謝我,做好事不留名,你太感激我,我會變得驕傲的。”

陸登科終於沒了氣息。

小姑娘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畫兒,滿意的擱下筆,走到對面那只金剛鸚鵡面前。

小紅:“我再教你一句話好不好?”

鸚鵡:“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小紅:“死有餘辜!”

鸚鵡:“死有餘辜!”

小紅:“死有餘辜!”

鸚鵡:“死有餘辜!”

……

小紅:“很好,我們再連起來讀一遍,三姓家奴,死有餘辜。”

鸚鵡:“很好,很好,很好……”

小紅:“哎呀,你這鳥兒真笨,連起來就不會了。”

小紅:“哎呀,你這鳥兒真笨……”

……

半柱香後,她從一條小巷裡走出來,走進人潮人海中去,一身紅衣在萬盞彩燈下並不出奇,兩個黝黑亮麗的髮髻讓人不禁響起某個鄰家的女孩兒。

“大哥哥,這個餅叫啥?”

“太師餅,很好吃的,這可是當年有位太師發明的行軍糧食,很有名的。”

“哇,這麼厲害呀?你一共有多少個?”

“您稍等,我數一數……一共五十七個,嘿嘿。”

“那好,給我來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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