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常忘了自己是武城侯家的一員,也是功臣世家的一分子,說起來也是可笑,他現在還是以一介白衣秀才自居,除此,對別的身份都沒有認同感。江南四大才子的身份也算一個,起碼在他內心是覺得很自豪的。

“兄弟,你這可是冒險的一擊,不過老爺子也說了,若是你挺過這一關,真的有可能提前促成我跟你說的那件大事。”趙陽喝了幾杯酒,然後說道。

“但願有可能。”況且舉杯淺飲。

“你不會就是衝著這個來的吧?”趙陽懷疑地看他一眼。

況且笑而不答。

“你……你這也太大膽了,我姐跟我說過,你一般時候沒動靜,一旦有了動靜,就能捅破半邊天,我現在真的信了,兄弟,你是做大事主兒。”趙陽很崇拜地看著他。

“我是無知者無畏,初生牛犢不怕虎,天塌下來由高個子頂著。”況且謙虛地道。

“得了,你就甭謙虛了,咱們又不是外人,聽說你率領家裡還有中山王府的騎兵一夜間急行二百多裡,攻打鳳陽城,兄弟,我太崇拜你了,開國以來,還沒人敢幹過這等大事。”趙陽滿臉仰慕之色,他若是美女的話,估計就如羊撲狼、飛蛾撲火了。

“都是胡說,我哪裡是想要攻打鳳陽城,你借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我那是去救人。”

“英雄救美是吧,救的還是江南一枝花。魯豪,我跟你說,我這兄弟的眼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江南最美的淑女,鳳陽最美的一枝花,還有蘇州第一名妓,可都被他娶到家裡了。”趙陽炫耀地對魯豪道。

魯豪張大口說不出話,對況且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

況且急了:“二哥,你給我拉仇恨是不是,也不看看場合。”

趙陽笑道:“沒事,我姐說了,這位弟妹是天底下最不嫉妒的美人。弟妹,我就不誇你了,反正我姐每次信裡都把你誇成一枝花。”

蕭妮兒只是拿著一個小杯慢慢喝酒,聽趙陽如此說,只是笑笑,卻不搭話。

“大人,您真的攻打過鳳陽城?”魯豪感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不是這回事,我那是帶著人去鳳陽救人,我要真是攻打鳳陽城,那不成了反賊了,早被朝廷斬首示眾了。”

儘管他如此說,而且也是實情,魯豪依然感到難以置信,僅僅帶著一隊騎兵一夜間奔襲二百多裡,那是多大的氣派,驚世駭俗之舉啊。

他起身躬身道:“大人,小人以後就跟著您混了,只要您一聲召喚,指哪打哪,魯豪的命就是您的了。”

況且有些吃驚,看著趙陽,魯豪犯什麼毛病了,當場反水,這不是打趙陽的臉嗎?

趙陽笑道:“兄弟,你收下他吧,反正我看你比他還能惹事,我也甩掉一個惹禍精,省得天天給他擦屁股收拾亂攤子,關鍵是,這混球祖上可是跟著三寶太監下過西洋的。”

況且還真不想收這麼個小霸王似的混人,聽到最後一句立即改變主意了,笑道:“好吧,你要是不怕跟著我受連累,就跟我一起混吧。”

況且問了些魯豪的情況,才知道他父母都亡故了,有一個哥哥現在還在都督府效力,官不大,倒是正經做事的,他哥哥看不上魯豪的不務正業,兄弟間慢慢聯絡也就少了。

魯豪每天最喜歡的就是四處找人舞槍弄棒,哪熱鬧往哪鑽,家裡守著父母留下的幾間房子過日,兄弟分家後得到的財產也基本都敗光了。

這些年還是靠著趙陽不時接濟他,出了事還得給他擺平,他才平安活到現在,不然早就吃牢飯去了。

魯豪想給況且效力,還有另一個小心思,就是跟著周鼎成學拳腳,周鼎成可是正宗武當派弟子,雖然不能把武當派的真傳教給他,卻能點撥他的武功,武當派傳授外門弟子的功夫也可以教他,只是他如果不在況且門下效力,這事就甭想了。

“魯豪,你祖上當年就沒留下些筆札什麼的,日記也行啊,就是跟著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記載?”況且問道。

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既然想要重新打造鄭和艦隊,就要最大限度地收集當時的資料。

官方的資料已經全部銷燬了,打造船艦的圖紙,各種水文資料等等。

“這個,家裡發黴的書本都在老宅裡堆著呢,誰有功夫看那個。”魯豪有些難為情地道。

他倒是識字,只是根本讀不進書去,一看就發睏,讀不上十行就睡著了。

“嗯,那我哪天去瞧瞧。”況且道。

“好啊,大人哪天去,小人過來伺候著就是。”魯豪依然大人不離口。

“你既然跟著我了,就別叫大人了,叫公子吧。”況且道。

“好的,大人……公子。”

魯豪還是先叫出了大人,然後才是公子,結果成了大人公子,眾人都笑了起來。

“說到這個,我回去問問老爺子去,我祖上也跟著三寶太監下過三次西洋的。家裡應該還有些當時的筆札什麼的。”

“麻煩二哥了。”況且大喜道。

“這叫什麼話,兄弟事成了,我也要重現祖上的榮光,再次下西洋,來個封侯萬里。”趙陽握緊拳頭道。

況且擊掌喝彩,心裡卻在想,看來這傢伙沒能繼承爵位,受的刺激太大了,想要憑自己的功績封侯,不過太平時期想要封侯比登天還難。

“二哥,那個侯爵有那麼重要嗎,你念念不忘的?”蕭妮兒倒是納悶了。

“弟妹,你們府裡是一府二侯,我姐姐天天就拿這個顯擺,氣的我們兄弟不行不行的,怎麼也得努把力,再搏個侯爵爵位來。”

“二老爺這叫有志氣。”魯豪趕緊拍馬屁。

“是啊,整天像你似的除了吃酒就是打架,能成什麼事,最後還不是得死在大牢裡啊。以後跟著我兄弟好好學著,將來就是封不了侯至少也能弄個將軍噹噹。”趙陽一臉的得瑟,似乎侯爵金印就在某處等著他去拿似的。

況且笑了:“二哥,你們兄弟姐妹的說說閒話也值得這麼認真,還真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到海外吃苦受罪去?”

“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祖上最榮耀的時候不是跟成祖靖難,而是跟隨三寶太監下西洋,據說那時候整個船隊就幾千人,卻掃平整個西洋,把所有國王、酋長什麼的都抓來北京了,成祖爺心裡一高興,來一次大閱兵,把這些國王、酋長的都聚在一起觀看,把那些傻帽看的眼睛都直了,從那時候起,再沒有人敢不歸順王化。成祖的大手筆那才叫王道,而不是霸道,能實現王道靠的就是三寶太監那支艦隊啊。”趙陽說著說著,又興奮起來,自己幹了一大杯。

況且對鄭和下西洋的事蹟基本就是靠史料上的記載,都很寥寥,那時候的史學家對對地理知識研究的不深,海外風土人情更是瞭解不多,倒是記載了許多荒誕不稽的傳說。

鄭和艦隊沿途所經過的島嶼、國家的風土地貌、人情世故,海洋上的水文情況等等,這些都應該寫成專著保留下來,當然也可能有,只是在宣宗時期一起燒燬了,後世也就看不到了。其實這些才是最珍貴的。

至於成祖的王道教化,功績的確偉大,這一點不比太祖開國的功績小,中國人以後能在海外散枝開葉,跟鄭和艦隊的遠征有密切的關係,征服那些大大小小的國家部落,把這些地區納入中國的藩屬區,更具有歷史性的豐功。

可惜中國推行的是儒家思維,沒有西方那種豺狼似的殖民思想,不然那時候起,整個東南亞也就成了中國的屬地,人家也願意歸順,有好日子誰不想過?

當然從長遠角度看,當時的做法並沒有錯,殖民國家雖然強盛一時,但最後也都自食惡果,因果報應對國家和民族同樣有效,所有殖民國家最後終究要為自己的殖民行為贖罪,無可逃脫。

晚上,況且又去了張居正家裡。

張居正給他說了些當日朝會時的情況,現在諫官裡的八成都開始彈劾況且,極力要求皇上把況且嚴辦,按書面文字就是“亟賜誅殛”,明正典刑,以儆後世膽大妄為者。

“你跟都察院有仇啊,看樣子還不小。”張居正納悶了。

諫官們雖然有御史,有六科給事中,但基本屬於都察院系統,現在全面開炮,顯然是都察院裡上層人物有了授意。

“沒仇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那裡的人。”況且很無辜地道。

“那他們緣何一致對外似的對你開炮?這事真是奇了怪了。你老師跟他們更沒有瓜葛,這仇是從何而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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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這樣,前幾年我在鳳陽待過一段時期,恰好刑部的人也在鳳陽辦什麼案子,後來失蹤不見了,都察院的人當時想要在蘇州把我抓到北京來審訊,被魏國公和我老師攔住了,我跟都察院的接觸僅此而已。”

況且現在懷疑都察院裡是不是盤踞著大量的護祖派的人,要說有仇,他跟護祖派的人是無解的冤仇,不然也就沒法解釋這件事。

“刑部的人在鳳陽失蹤了,這我知道,可是都察院的人跟著忙乎什麼,刑部跟都察院可不是什麼友好部門,說他們是天敵還差不多。”張居正越聽越糊塗了。

“不知道,大人都不明白,晚生更是糊塗了。”況且一攤雙手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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