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椅子和華蓋是跟御馬一起送來的,周鼎成當時沒多想,此時卻明白了,這些物件來頭很大,明初太祖分封諸王,幾個兒子各自統轄一部分將領和軍隊,由此把軍權從將領手上轉移到兒子手上,那時候藩王閱兵就是這套行頭。

軍樂作為閱兵時的禮儀,也是明朝形成固定模式的,一直延續到今天。成祖以後,對諸王的限制就增多了,藩王閱兵已經是過去時,但這種制度還存在,所需的物件也必須正常製作出來。

況且看到過那些東西,卻沒有多想,既然御馬都賞賜下來了,這些椅子、華蓋、軍樂什麼的當然不算稀奇,他不知道藩王閱兵的禮儀有什麼講究。

他現在用的東西,不論是文房四寶,還是辦公室裡的擺設桌椅有很多是御用 ,既然銀子用的都是內帑,一切生活器具均有大內直接安排,這些物件也就顯得很正常了。

但周鼎成此刻卻是細思極恐。

聯想到皇上讓魏國公為況且擔保,定國公、榮國公、英國公這些功臣世家都被皇上要求為況且擔保,況且的師傅陳慕沙自然更不用說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沒有一個大臣需要這些功臣世家的擔保,哪怕現在況且算是武城侯府的二公子,這種現象也太不正常了。

另外考慮到皇上這次派出錦衣衛的一半精銳出動,去調查況且遭遇襲擊的事件,實際上就是在調查況且。

錦衣衛雖然有一萬人的辦案人員,精銳卻也就是一千左右,就像況且招收的這些人,有兩萬出頭,最精銳的部分也就是三千人。況且招人的起點就比錦衣衛要高很多,最精銳的人員卻也不過是十分之一多點。

周鼎成一向很少動腦子,他是寧願動手不願動腦子的人,可是此刻不是他想動腦子,而是被驀然意識到的事嚇著了,腦子也就自動開始運轉起來。

“老周,你真的不要緊?這小子閒著也是閒著,不行就讓他給你瞧瞧,別硬撐著。”趙陽很是關心地問周鼎成。

況且看了周鼎成一眼,知道啥事沒有,這裡又不是在赤道雨林,瘧疾什麼的跟他無緣,有可能是太累了。周鼎成的身體底子好,喝頓酒睡一覺就恢復了。

周鼎成笑道:“我有什麼事,就是剛才忽然感覺有些冷。”

“廢話,你穿那麼少,能不冷。我說老周,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得服老,不能老是裝得跟十七八似的,這天寒地凍的,你還只穿個夾衣,不是找病嗎?”趙陽囉裡囉嗦道。

他倒是穿的厚,裡面是三層絲綿的綢緞棉襖,外面還穿著狐裘,腳上穿著麂皮靴子,裡面還穿著羊毛氈襪,頭上是貂帽,這行頭就是到西伯利亞呆些日子都沒事。

“我幹嘛服老啊,本來我也不老,我沒裝嫩,我一向都是這麼穿衣服的,從來沒穿過皮裘。”

兩人又開始掐上了。

周鼎成有個特點,無論誰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都願意跟他掐架,先是小君,然後就是趙陽,況且跟他也沒少掐,現在逐漸少了一些。

趙陽忽然想起來一些事,轉頭對況且道:“哦,對了,兄弟,這兩天找我的人可多了,都是想到你這兒來當官的,我給你推開一些,可是不知能堅挺到什麼時候,現在你這錦衣第六衛可是最吃香的地方了。”

“有這事?”況且有些吃驚,他是一點不知道這個情況。

自他轉為實職後,況府依然是門前冷落,前些日子倒是有不少人登門求見,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他們求見的目的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況且一律拒見,有時候讓周鼎成出去應付,也就是說幾句場面話,然後把來人打發走。

官場的人多半在看風向,他一直處在朝廷的風口浪尖上,大部分人並不看好他,採取觀望態度是正常的,更不用說還有一大批人處心積慮想要置他於死地。

難道現在風向轉了?

他可沒看出這方面的跡象,除了皇上堅持,高拱張居正秘密跟皇上商議,朝廷的主流言論依然是強烈反對開放海禁的,前兩天還有三個言官抬著棺材到了朝會上,擺出一副不惜尸諫的架勢。

還有不少言官放言,一旦正式宣開放布海禁,他們將即刻撞死在午門上,不惜以頸血捍衛太祖寶訓的神聖與*。

直到現在除了高拱張居正秘密授意的朝臣外,還沒有人公開支援開放海禁的政策,現在等待的就是福建總督譚綸這些沿海省份總督巡撫的奏章,他們的意見對此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現在所有衙門都是人浮於事,編制沒有空的時候,還有一大批閒散官員等著就任實職呢,難度就跟買彩票中大獎差不多。而況且的錦衣第六衛恰好相反,有大量編制,卻沒有官員,這裡被人踏破門檻是必然的事情。

“我說你收銀子吧,一個千戶五千兩,指揮僉事一萬兩,指揮同知一萬五,指揮使兩萬,這些銀子以後可以充實軍費。你想想啊,你如果按照都指揮使司的編制,你現在還缺兩個都指揮同知,兩個都指揮僉事,四個指揮使,每個指揮使下面又是兩個指揮同知、兩個指揮僉事,千戶缺額是30個,百戶三百個,下面總旗小旗的就不用說了。你算算一共能收多少銀子啊。”趙陽說著,口水都流出來了。

“得,二哥,公開的賣官鬻爵,你這是要送我去北鎮撫司報到嗎?”況且不想理他,純粹是白日夢。

“我是說真的,這些人一定願意拿銀子買實缺。”趙陽道。

“皇上可以賣,我不行,這些銀子還不如繳到國庫然後任職呢。”不管缺不缺銀子,況且都不會在編制上動腦筋。

“我就是幫你算算這筆賬,願不願意做那是你的事。不過皇上的帑銀不是好花的,你得想法給皇上賺回來才行。”趙陽道。

“我怎麼賺回來啊?”況且氣道。

不管他有多少人馬,這些人馬多麼精幹,但不是做買賣的,只會花錢不會賺錢。

“皇家也有買賣,你以後會知道的,也許皇上是想讓你做皇家對海外的生意,不然怎麼會拿內帑支援你?皇上的銀子只是私用的,不是非常時期特殊情況,不會拿出來用在公用上。”趙陽道。

況且搖頭,他對這些一竅不通,也不想深入思考,他現在就是磨道上的驢,得聽皇上的指揮轉圈拉磨。

“你囉裡囉嗦的說這麼多有用嗎?到了這一步,我能撂挑子不幹嗎?”況且道。

“好吧,我不說了,以後你就知道二哥我是神運算元了。”趙陽得意道。

“哦,二哥還會算命,這個我是真不知道,。”況且一臉的鄙夷。

“我這不是算命,這是預測,憑我對皇上和皇室的瞭解,這些都如觀掌紋,沒什麼奇怪的。”趙陽繼續得瑟道。

況且不語,他雖然被人看作功臣世家的子弟,其實他對這個集團瞭解並不多,也不大關心這些。在南京時跟中山王府偶有來往,跟小王爺師兄沒事就掐架玩,再就是在武城侯府的生活,除了生活豪奢,府第宏偉寬闊,也沒有太深入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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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幫你聯絡聯絡,我剛才跟你說的價格那是良心價,咱們還可以上浮一半。哈哈。”趙陽樂道。

“不用,請你幫我把那些人拒之門外吧,我將感激不盡。”況且急忙拱手道。

開什麼玩笑,賣官鬻爵那是他最恨的事,自己當然不會做,雖說朝廷也在變相賣官,可是賣的大都是虛職,那是買賣雙方一個願挨一個願打,起碼對政務沒有太大影響。

“對了,你在南京時不是開過拍賣行嗎,據說挺火的,乾脆把這些人集中起來,把這些實缺拍賣掉,得到的銀子會更多。”趙陽現在是鑽進錢眼了,根本拔不出來。

他是看況且的銀子花的太多了,害怕他後手不繼,所以幫他想這麼個歪主意。

拍賣行?

況且一下子聯想到了李香君,也是,李香君既然來了,拍賣行可以在北京繼續開,這倒是提醒了他。左羚來到後,當然會繼續做中藥生意,這是她一直的夢想,要把買賣開遍全國每個地方,最後銷往海外,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左羚的生意,這是左羚的商業帝王夢。

“你別出餿主意了,想害死他,賣官不就是找死嗎?”周鼎成道。

“這怎麼叫賣啊,誰得到實缺不得花銀子啊,你不要這筆錢,第六衛的實缺也得被吏部、兵部那幫孫子賣掉,不花錢就能得到實缺?那是不可能的。”趙陽道。

“誰得銀子跟我沒關係,反正我不會收這筆錢,再說了,是皇上掏自己銀子組建的這個錦衣第六衛,關於編制的事估計上面一定有方案,咱們還是別操這份心了。”況且道。

“這叫什麼話?皇上讓你挑選招募人員,這些裡面就包括上面我說的那些官員,你不操這份心,難道還真能全都空著?你一個人把所有的活都幹了?”趙陽不解道,他的想法真的跟況且的思路相差十萬八千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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