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得慷慨激昂, 一旁聽得熱血沸騰的施琅連連點頭稱是。說得最後, 袁一用滿是期許的眼神看著施琅, 鄭重其事的問道:“我說了這麼多, 應該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施琅回話道:“是,卑職聽明白了。王爺之所以給卑職這個機會,是想讓卑職竭盡所能為朝廷效力,剛正不阿的重錘出擊打擊犯罪!”

袁一點了點頭道:“不錯, 還有呢?”

“還有。”施琅想了想, 回答道:“還有讓卑職時時刻刻堅定立場秉公執法!”

袁一又點了點頭道:“不錯,還有呢?”

施琅皺了皺眉, 反問道:“還有啊?”

袁一神情極為嚴肅:“當然!你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既是不畏強權, 與梅統領對著幹!”

施琅滿是不解道:“既然王爺讓我與梅將軍平起平坐,那他對我而言就算不上強權。如果梅統領也有懲惡除奸之心,那卑職沒必要跟他對著幹啊!”

袁一贊同道:“若他也有剛正不阿之心, 的確不需要跟他對著幹。可我太瞭解他, 實話實說他這人心眼倒不壞就是耳根子軟, 沒什麼主見難以明辨是非, 總是人云亦云。重點是他的嫉妒心特別強, 要是知道我把你捧得同他一般大, 肯定會張牙舞爪對付你,千萬別掉以輕心。”

說著,他又拍了拍施琅的肩膀,神情嚴肅道:“不管在哪兒都免不了有踩新的惡習, 更何況他已經是老資格了,而你初來乍到,他有千百種方法讓你在神兵司混不下去。”

“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告誡你,開始時你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把位置給坐穩,一旦讓他覺得你好欺負。我可以保證你在神兵司的待遇,就像是那種遇到惡婆婆的受氣小媳婦!”

聽到說得有鼻子有眼,施琅不免恐慌的咽了咽口水,皺了皺眉道:“王爺有點大題小做了吧?卑職與梅統領雖然交道不深,可覺得心眼可沒這麼黑啊?他頂多就是囉嗦婆媽了點。”

袁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道:“話我先說在前頭,信不信由你。梅仁這傢伙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可沒有說得那麼好。”

見他一反常態的不斷損著梅仁,看出些端倪的施琅心直口快道:“卑職怎麼越聽越覺得王爺是在挑撥離間?我這還沒有進神兵司,王爺怎麼就眼巴巴的盼著卑職與梅統領對著幹?卑職真不明白。”

見自己的意圖被識破,暗暗打著算盤的袁一心想:“這兔崽子還真問到點子上了。一個是慪死人不償命的毒舌,一個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直腸子,倘若能把他們攪和到一塊,有趣程度絕不亞於神仙打架。我在安西都護府悶了那麼多年,如今回到神都總得找些樂子打發時間!如此一切順利的話,我一邊挑逗著令月,一邊看這兩個傢伙耍潑掐架,真是其樂融融啊!”

他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臉上不禁露出了暢快的微笑。一旁的施琅將一切看在眼裡,抬手往他臉上指了指道:“王爺,您這一臉賊笑是什麼意思?”

袁一連忙收斂起笑意,板著副嚴肅的面孔裝作不解道:“笑?何意?我只是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你能憑藉一己之力把神兵司做大做強,這樣一來我也算為朝廷培養棟梁之才獻出了綿薄之力。”

施琅沒有太多被拍馬屁的經驗,他被袁一隨手送來的高帽一戴,心花路放的忘乎所以。他笑得一臉燦爛道:“卑職可沒王爺說得那麼好,不過王爺若是給卑職這個機會,卑職肯定盡其所能的去做,絕不給王爺丟臉。”

見施琅終於上道,袁一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如今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但給你爹長了臉,更重要是你那漂亮表妹不再是下嫁而是高攀,這樣補償還滿意嗎?”

施琅憨憨一笑道:“王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卑職滿意,一千個滿意,一萬個滿意!之前,王爺可答應卑職,要做卑職與表妹的主婚人,可不能反悔。”

袁一點頭應允道:“當然。既然滿意了,那咱們聊聊拜望公主的事吧!”

聽他提到這一茬,施琅在心裡暗叫糟糕,他權衡再三決定對賀蘭敏之的存在的事閉口不談。等他考慮明白,便支支吾吾道:“卑職以為……覺得事情是這樣,大約在兩天前,卑職就沿街乞討來到了神都見到了太平公主,卑職本是找她借銀子回家鄉探親,可她很慷慨的賞了卑職幾十兩,卑職就到集市買了新衣裳……”

還得沒等施琅把話說完,袁一就不耐煩的一抬手打斷道:“你的遭遇,我已經很清楚了,不需要更清楚了。而我現在關心是公主,立刻把你到公主府的所見所聞,以及公主對你說過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我,知道了嗎?”

袁一邊說著話,邊緊緊的抓著施琅的肩頭,被抓得一陣生疼的施琅抬起頭看到袁一期待焦急的眼神。

他不禁慌了神,左右為難的他額頭冷汗直冒,他把手伸到兜裡,正要掏出剛買的錦帕擦汗,卻被等得不耐煩的袁一搖了搖:“兔崽子,啞巴了啊?說話啊!”

施琅突然靈光一閃,掏出錦帕交給袁一,磕磕巴巴道:“王爺,卑職……王爺聽卑職說,事情是這樣。這條錦帕是公主送給王爺的。”

袁一有些莫名其妙接過錦帕端詳了片刻,皺了皺眉道:“這錦帕看著不像女人所有之物,她平白無故送條錦帕給我幹嘛?”

施琅強裝鎮定道:“女人心海底針,連王爺都看不透公主的心思,卑職又怎麼知道。對了,公主跟卑職說了,她之所以不回信是因為追求者眾多實在忙不過來,而王爺的品相恰好屬於不怎麼出彩的那一撥。對她來說王爺的深情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她只好變著法子考驗王爺的耐心,考驗好了就把王爺提拔為首席追求者享受特別待遇,經不起考驗也正好讓王爺知難而退。”

袁一眯眼瞧著說得一本正經的施琅,狐疑的問道:“她真這麼跟你說,你確定?”

施琅見騎虎難下,只好將心一橫信誓旦旦道:“她真是這麼說得,卑職怎麼敢在王爺面前撒謊,不怕穿小鞋啊!”

袁一摸著下巴邊打量著施琅,邊在心裡琢磨:“這兔崽子的確不怎麼會撒謊,再說他編出這一套套的話騙我,圖什麼啊?可那臭丫頭雖然自視甚高,可也沒有自戀到把自己捧成仙女的程度,像這種提拔為首席追求者享受特別待遇,一聽就不像她的口氣。不過話說話來,若真有首席追求者這一說,特別待遇究竟有多特別,會不會是……?”

正當他不自覺的在腦海裡勾勒著特別待遇的種種畫面時,施琅一臉嫌棄的抬手往他臉上指了指:“您笑得好猥瑣啊,您想什麼啊?”

他連忙收斂起笑意,冷著臉教訓道:“胡說八道,我哪有笑!時候不早了,我得啟程趕往神都覆命了,等你探完親,就到定安王府來找我。”

施琅躬身領命道:“是,卑職遵命。”

袁一喝了口店家送來的茶,又拿過店家送來的肉包,正要邁開步子往外走,施琅猶豫著叫住了袁一:“王爺,一些話卑職不吐不快。”

袁一停下腳步應承道:“什麼?說吧!”

施琅神情嚴肅道:“卑職覺得,王爺沒必要跟一大堆男人爭一個女人那多勞神費力。更何況這個女人就像塊冷冰冰的石頭,哪怕王爺掏心挖肺對她好,她也視而不見,王爺真不覺得累嗎?”

袁一笑了笑,雲淡風輕說著:“以你現在的年紀是不會明白這樣的感情,或許這輩子也沒有機會明白這樣的感情,就算得不到回應,也可能換不到我希望的將來。可只要能無所顧忌的對她付出全部,就已經讓我感到很滿足快樂。不管面前的是什麼,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都會去爭取。”

他沒有用華麗的辭藻堆砌著感情,也沒有用強勢的態度誇大決心,他只是用平緩和有力的語調將自己的立場娓娓道來,好似他所作這些都成了一種稀鬆平常的習慣,就如吃飯睡覺那般自然。

也正因如此,施琅似乎有些明白他對李令月的感情,便問道:“若卑職沒有理解錯的話,王爺對公主不僅僅是痴迷,而是深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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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笑了笑,搖搖頭:“她對而言不僅僅是愛情,更是家。我所做的只是想要回家。”

當他微笑著向施琅說完,便轉身走出了茶棚。

施琅愣愣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袁一跨上老白帶著隊伍揚塵而去。

許久後,施琅方才回過神來,他心中五味雜陳喃喃自語道:“家?我怎麼才能讓他知道,公主壓根配不上他的深情厚意,可誰又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或許,殺了賀蘭敏之這塊絆腳石會更實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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