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 李令月為了籌措銀子忙得焦頭爛額, 無暇去顧及其它事情。

眼見答應賀蘭敏之的期限就在明日, 她將賬房先生叫來詢問看看銀子還差多少, 賬房先生撥弄著算盤珠子對著賬本細細的算了一遍,回話道:“稟告主子,這幾日主子借來的銀兩全部到位,再加上府裡的存銀, 大概還差將近二十萬兩。”

李令月被這個數字驚得目瞪口呆, 她重重放下送到嘴邊的茶盞,沒好氣道:“什麼?你算清楚沒有?怎麼還差這麼多?!本宮記得這幾日把能借的地方都借了, 可是籌措了二十多萬兩現銀, 怎麼還差二十萬兩, 難道堂堂公主府連個十幾二十萬兩的存銀都沒有嗎?”

賬房先生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的解釋道:“恕奴才直言,這些年公主府的存銀從來都沒有超過三萬兩, 究其原因是公主府幾乎沒有什麼額外的置業, 都是靠著公主的食邑銀過活。公主府可有幾百口人要吃喝還要拿餉銀, 這可是筆不小的開支。再加上公主每月都要購買大量珠寶首飾, 綾羅綢緞之類的這項又要花去上萬兩。更重要的是公主為人慷慨又交友甚廣, 每月光是設宴送禮又得花費好幾萬……”

聽著賬房先生如惱人的蒼蠅般在耳邊碎碎念, 感到一陣頭暈眼花的李令月甚是心累的按揉著太陽穴。

她不禁在心裡打了個冷戰:“原來公主府一直入不敷出,這些狗奴才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檔子事!公主府的結餘從來沒超過三萬兩,那我借來的這二十幾萬兩,要多久才能還清?或者說我現在更應該考慮, 到底還能去哪裡再給賀蘭敏之那王八羔子借來二十萬兩,湊足五十萬兩把這害人不淺的王八羔子打發走。”

想到這兒,她向在耳邊碎碎念的賬房先生抬了抬手,打斷他的話道:“你的意思本宮明白了,退下吧!”

這時,賬房先生如釋重負的抱起賬本告退而去。

李令月正獨自坐在房中犯愁之時,丫鬟匆匆忙忙的來到房中,將一封呈給李令月道:“主子,定安王來信了。”

見袁一終於來信,李令月頓時就把煩勞拋到了九霄雲外,她連忙拿過信掂了掂像是小冊子,她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微笑。

她正要拆開信封,卻瞥見身旁的丫鬟正伸長脖子看著自己,她剛側過臉這要訓斥丫鬟。

丫鬟賠著笑臉道:“王爺的信都斷了一個月,今晚卻突然來信,奴婢看得出公主很開心。不知王

爺是不是又給公主寄來了好玩又有趣的小冊子。”

李令月冷著臉道:“多事!退下吧!”

丫鬟躬身行了個告退禮,便往房外去了。

此時,李令月方才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拿出小冊子翻動起來。她在冊子的開篇看到,袁一正站在荒蠻的安西都護府仰望著天邊那一輪圓月,他伸手拂過撩人又迷濛的月光,任其在手中靜靜流淌。

緊接著畫面一轉,在燈火璀璨的繁華神都,正要入睡的她禁不住撩人月色的清擾,推開窗望向天邊的明月。他們雖相距萬里之遙,卻在同一時刻看著同一輪明月思念著彼此。

最後,畫面又回到了安西都護府,袁一跨上馬,頂著滿頭璀璨星辰迎著月光策馬飛馳,一路從荒涼的塞外回到了繁華神都。他跳下馬,躊躇的走到她落滿了月輝的窗前,輕輕敲了敲。

至此,畫面戛然而止,她淺淺笑著合上了小冊子。

等沐浴過後,她命丫鬟獨點上一盞落地式燈在塌旁,身著素白寢衣的她靠在軟塌上,藉著微明的光線一遍遍的翻看著小冊子。

她不禁蹙了蹙眉,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以前寄來的小冊子描畫的都是已經發生的往事,可這本小冊子所描繪的情形卻從未發生過,而更像是帶著某種意味暢想。在最後他還在留下了一個懸念,他在窗外敲了敲,而屋裡的我見到突然而至的他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想到這兒,她不禁笑著搖搖頭道:“是啊!我究竟是何種心情?驚喜,還是驚嚇?見到他意味著我必須做出選擇,而是我的選擇是……”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突然窗外響起“咚咚”的敲擊聲,她嚇得一愣,將視線轉向滿是著月輝的小窗。她以為是小黑狗在鬧著玩,猶豫了片刻便起身將窗戶開啟。

可她並沒看到小黑狗,只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裡灑滿了靜謐而冷清的月光,她蹙了蹙眉納悶道:“難道是我聽錯了?”

說完,她困惑的關上窗戶,轉身正要往軟塌去,卻看到在猩紅的波斯地毯上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封信。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又悄無聲息,她嚇得得身體一僵。她望著面前的信愣了片刻,等不安稍稍消散,她邊用警惕目光掃視的整間屋子,邊小心翼翼的退到窗邊。

可令她奇怪的是屋子就這麼大,竟沒有半點賊人潛入的跡象。她稍稍掂量之後,才鼓足勇氣上前,快速的將那封沒有署名的信撿起。

當她拆開信封看到裡面的小冊子,終於知道誰在裝神弄鬼了。她心底的恐懼一掃而空,她嘴角露出微微笑意藉著微明的燈火翻看起冊子。

冊子裡一幅幅圖畫因快速翻動而流轉鮮活起來,這本冊子揭曉了袁一故意留下的那個懸念。

在屋裡聽到響動的她起身推開窗戶,驚喜的看到了窗外披星戴月而來的袁一,她笑得很開心探出頭攬住了袁一的脖子,而袁一則順勢將抱了出來,最後在這一輪跨越千山萬水的圓月之下,他們忘情的相擁相吻。

看到袁一這番大膽又不失浪漫的描畫,她的臉譁然紅了,她知道袁一此刻就躲在附近注視著自己,她不禁手足無措。

正在她不甚嬌羞之時,又聽到窗戶被敲得“咚咚”作響,她猶豫著將窗戶推開,看到落了滿身銀白月輝的袁一正帶著溫暖而熟悉的微笑著站在窗臺前。

他們明明有千言萬語的離愁別緒,可在目光交匯的這一刻,卻偏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們就這樣在微風乍起的月下靜靜凝望著彼此許久許久,最終李令月以寒暄的方式開啟了話匣子:“回來了啊?”

袁一點點頭:“嗯,回來了。”

李令月繼續寒暄道:“這一趟回來要在神都待多久?”

他露出極淺極淡的微笑:“我也不太清楚,興許是一輩子。”

他這般似情話又非情話的回答極具殺傷力,讓本就慌亂的李令月感到莫名的心如鹿撞,為了不被看穿她只好垂下視線,略微點了點頭:“那很好啊!神都可比安西都護府繁華有趣多了。”

袁一笑了笑道:“是嗎?這闊別數年之後,我對神都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了,可唯獨記得我深愛的女人住神都,她也說過這兒很繁華有趣,我決定把家安在這兒。”

李令月點了點頭,附和道:“繁華有趣的確很符合安居樂業的條件。”

袁一搖了搖頭:“我之所以選擇在這兒安家,並不是為了繁華有趣,而是她在哪裡,家就在哪裡。她住在神都,我的家自然就在神都。”

面對袁一綿綿情話攻勢,顯然被逼到牆角的李令月終於按耐不住撕破無動於衷的偽裝,張牙舞爪的嚷嚷道:“袁一說夠沒有!我沒興趣在這兒跟你裝熟裝客套,天色不早了,我要歇息了,請回吧!”

袁一見李令月不再假模假式的跟自己寒暄,他也一改深情款款的姿態,變作一副嬉皮笑臉耍起無賴:“真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我們的熟悉程度不亞於生米煮成熟飯那麼熟?既然咱們都這麼熟了,我大老遠回來,你都不請我進去喝杯茶什麼的嗎?”

李令月不想跟他做無謂的爭辯,便伸手想要把窗戶關上,可他卻搶先一步的從窗戶外飛身而入。

見他這般胡攪蠻纏,氣急敗壞的李令月正要趕他走,他卻反客為主的拿出施琅給的錦帕,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我走可以。不過你得先解釋清楚,為何託施琅把這條錦帕給我?”

李令月看著他手中的錦帕,一頭霧水道:“錦帕?這是哪兒弄來的?我明明沒給施琅什麼錦帕?”

看到李令月的種種神態不像是在撒謊,袁一便在心裡嘀咕:“果然如此!那兔崽子為何要撒謊騙我?管他的!我索性將錯就錯,揪著這個由頭糾纏她,說不定還能佔便宜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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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已定,他一口咬定道:“李令月,你究竟有什麼毛病?暗戳戳的送我定情信物,一轉頭就拒不認賬,既然這錦帕不是你送的,那你敢不敢同施琅當面對質。”

見他說得信誓旦旦,李令月也不由得在心裡嘀咕:“看樣子不像是這混蛋憑空捏造故意找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沒託施琅送什麼錦帕給這混蛋,莫非施琅見我賀蘭敏之在一塊,說出實情怕這混蛋受不了,就編了個謊想把事情給糊弄過去?這樣一來,似乎也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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