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軍伍條例百年完善,到了當今,就連在追求盡善盡美的兵法大家也難找到半點不合情理之處。

可條例是死,人是活的,軍令在苛刻,卻難逃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光是為了防止貪官末吏坐吃空餉的法度就不下百條,可上面的將軍校尉哪個沒有撈的油光滿面,只怕自己撐不著,只恨自己貪的少。

朔雲郡按規定應有郡兵編制八營四萬人,可當那西涼霸王揮軍殺來時只有幾千士卒迎戰,其中老弱病殘數不勝數,也就難怪為何叛軍能夠攻而不克,戰無不勝。

那些紅黑官袍各色官補的官老爺逃難時,把多年處心積慮從朝廷和百姓手裡嘴裡摳出來的金銀財寶都拱手送給了霸王,後者自然不嫌繁多,笑納入袖。

這才有了自稱不遜於燕陽鐵騎的虎騎營。

渭西平原上,無數熱血漢子揮灑汗水,奮聲怒吼,頂著能烤到人中暑昏厥過去的毒辣日光在空曠的闊地上操練。也有頂不住這熬人暑氣,口乾舌燥後四肢無力癱倒在地上的漢子,被一旁弟兄拉起帶下去歇息。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幾十號人受不了這酷熱天氣,各個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在石草堆疊的沙石地上擺出一個‘大’字。

侯霖站在一處土丘上,既沒有遮陽的茅草屋棚,更沒有能沁人心脾的冰涼西瓜。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河床一戰不光侯霖瞧出了許多臨陣時的弊端,就連底下這幫原本只憑藉天生氣力和怒火殺人的糙漢也察覺到些什麼。

傳聞鐵騎甲天下的燕陽十萬重騎,每逢交戰時無一人會發出聲響,連帶著披著厚重馬甲的戰馬也都消聲匿鳴,只有聲聲號角和一兩個字的軍令亢吼。

就這麼一支只能聽見鐵甲轟鳴的軍隊,在北塞九邊已經擋下匈奴十餘年,保住大漢土地不受匈奴一蹄之禍。

不得不讓全天下人為其肅然起敬。

侯霖左手邊站著榮孟起,長袍擺袖,兩眼深邃而目光悠遠,俊逸非凡。

身後鄭霄雲單手持旗,傲立一處。

戈壁沙地上數千人影晃動,遠隔著幾里都能一清二楚的聽見那聲聲嘶喊。

一騎從遠處奔來,侯霖微微側首,見是騎都尉雲向鳶手下的那名什長老六,面露驚疑。

老六和侯霖底下幾人都相熟,見到幾個熟悉面孔後,露出一嘴白齒從馬上蹦躂下來。

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和雲向鳶九分相似,只是雲向鳶那粗中有細的心機城府卻沒學來絲毫,看他那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不知找了多久才找到這裡。

“侯都尉,你這可讓我好找啊,先來口水喝!”

他將馬鞭塞進掛袋,也不認生,饒有興致的瞅了幾眼正午日光下賣力操練的涼州健兒,一屁股坐在土丘上。

不一會就有一水囊拋來,被他一手握住,也不嫌棄水囊上的灰土,簡單的用手一抹,便牛飲一通。

侯霖目光不轉,表情無悲無喜開口道:“所來何事?”

老六飲飽後吐了吐舌頭舔舔嘴唇道:“我家將軍說驃騎將軍特求聖旨一道,特許入涼的平叛大軍家書一封,寄回關內,不尋思著都尉你也不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嘛,所以讓我過來問問。”

侯霖這才露出這幾日來都不曾展顏的笑容,輕語道:“雲向鳶倒是有心了,我想他肯定還託了別的話給你吧。”

老六笑道:“嘿嘿,侯都尉還真是妙算,不過剩下的幾句話就不是說給都尉你聽的了。”

侯霖一笑置之,指了指底下幾個巡視眾卒操練的人影道:“秦舞陽和王彥章都在底下。”

老六抱拳,心中對侯霖這豁達氣度頗為欣賞。

身後鄭霄雲將旗杆用力插進鬆軟的沙地裡,在侯霖耳旁細語幾句,一旁的榮孟起一字不落的聽見,眉梢一抖,張開了嘴,餘光掃了旁邊的老六一眼,似乎顧忌有外人在場不便多言,又合攏了嘴巴。

侯霖腰旁佩劍被他直入丘地,兩手放於劍柄之上,聽到鄭霄雲的竊竊私語後兩根食指敲打古樸柄把。

“既然有我不能聽的話,那就勞煩在移足幾步,去和他們兩人說,我剛好真有話要帶回長安。”

老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人雖不精明,卻也聽出侯霖這貌似有怨言的話語中實則沒有半點怨氣,咧開嘴角笑道:“其實將軍讓我帶話時我就直言是浪費口水,結果挨了好幾腳,所以不管怎樣,還是得把話帶到。”

“轉告雲向鳶,下次要親自過來才顯得有誠意。”

老六放下水囊,大步跑下土丘去尋兩人。

“去取筆墨。”

侯霖轉身囑咐,鄭霄雲離去。這時榮孟起才開口道:“信封要入關,那必過函谷關,照你推測,那函谷關守將於一銳也有謀逆意圖,鄭霄雲所說的辦法根本行不通。”

侯霖驚訝的回頭,看著榮孟起皺眉道:“你耳力還真聰敏。”

榮孟起置若罔聞繼續道:“你若寫往長安言明此事,不用多想就會被扣在函谷關內,還會打草驚蛇引起於一銳的注意。”

侯霖轉過頭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在想嘛。”

榮孟起輕笑:“你在長安這麼久,就沒其他信得過的人?”

“我明白你意思,讓我想想。”

侯霖擺手,腦子裡閃過無數在長安見到的面孔。深居學士府三年,那些錦衣華服還真沒幾個認識熟知的。

侯霖猛然抬頭,好像有一個。

在涼州呆了許久,似乎在長安時的記憶都有些模糊。

鄭霄雲小跑過來,手裡端著筆墨。

侯霖握筆,他字跡中規中矩,算不上讓人眼前一亮,也絕不會讓人貽笑大方。

信函寄往處是幽州燕陽郡燕陽府,收信人是馬瑾。

榮孟起看到後眼皮一跳,他榮家是邊疆將門,對燕陽馬家推崇至極,他還真沒想過侯霖居然會和馬氏子弟有牽連交情。

一張白紙上,只有寥寥數字:吾弟馬瑾,吾兄今在涼州天水郡三秦城,甚好,勿念。

落款處只有獨獨兩字姓名:

侯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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