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統共有十多種。二人一一嗅過,又用手細細碾過,個別的還放到嘴中嘗了嘗。

正要說話,太子在一旁道:“不如請二位不要商量,從左至右寫在紙上。”

皇上看了曹公公一眼,曹公公便命人拿來筆墨。

一時間只聽見筆墨之聲。

二人吹乾紙上墨跡,便交給曹公公。

“讀吧!”皇上示意曹公公不必呈上來。

“是!”曹公公展開兩張紙,看了一眼道:“湯院使和董院判寫的完全一致。分別是白芷、菖蒲、藿香、佩蘭、川芎、香附、薄荷、香櫞、辛夷、艾葉、冰片和蘇合香。”

“這中間可有麝香和藏紅花?”太子慢慢猜到了孫思瑤和薛可的打算,朗聲問道。

“並無。”湯院使和董院判確信的回答。

“這中間可有對孕婦妨礙之物?”

“並無。”

“那這些香料中可有和麝香、藏紅花香味接近之物?”

“麝香和藏紅花香味濃郁,此香囊香味清淡,便是普通人也不會混淆。”

隨著湯院使的回答,陳、王兩位太醫的身子越伏越低。

只是沒有人會忽略他們,太子冷哼一聲:“不知道兩位太醫如何解釋?”

“臣疏忽!陛下恕罪!”二人伏地請罪。

麗嬪也被這一變故弄懵了,一時忘了哭。

“疏忽?”太子只是重複了一遍,不再糾纏:“湯院使,這二位太醫是什麼來歷?”

“啟稟殿下,陳太醫是專門給皇后娘娘請脈的,王太醫是專門侍奉麗嬪娘娘這一胎的。”湯院使雖然不明白這二人出了什麼問題,仍然據實回答。

“看來是有人存心攀誣東宮,還請皇上聖裁!”太子冷冷看了一眼皇后和麗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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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臉色變了又變。

麗嬪驚慌哭道:“妾身沒有攀誣東宮和太子,還請皇上明鑑!”她只是下意識認為太子嬪和太子是一夥的。

皇上、皇后和太子也都清楚斷不會是麗嬪拿著龍裔來攀誣,只是沒有人去理會麗嬪的哭喊。

“陳太醫,你先說吧。”皇帝一擺手,制止了麗嬪的哭喊,冷冷說道。

“臣罪該萬死,臣”面對太醫院的院使和院判,他實在沒有臉面說出是自己疏忽沒有區分出麝香和藏紅花,但是他也不敢再說其他,只是一味認罪。

“皇上!妾身有話稟報。”一直跪在一旁的孫思瑤開口。

“你說!”

孫思瑤看了一眼皇后,有點挑釁的說道:“皇后娘娘不覺得奇怪麼?香囊裡為什麼沒有麝香和藏紅花?”

“你大膽!”皇后喝道:“本宮豈容你隨意汙衊!”

皇上面無表情。

太子在一旁喝道:“孫氏,你有話直說,不可無禮。”

“是!”孫思瑤乖巧的應了一聲,繼而又道:“還請皇上明鑑!妾身不是有意冒犯,但這個香囊裡面本來裝的確實是麝香和藏紅花。”

看著眾人吃驚的神色,孫思瑤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香囊並非妾身縫製,而是馬道婆送的中秋節禮。”

“馬道婆是何人?”皇帝微微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皇后,問道。

“馬道婆是京西道觀的一個道婆,經常出入東宮內院。今年她特意送我兩個香囊,說是能辟邪除祟,囑咐我一定要隨身佩戴。”

“那之前的香囊你如何肯定是麝香和藏紅花?”皇后反應敏捷,繼續追問道:“你既然發現如何一早不說?還不是包藏禍心!依本宮看,你不過換個法子害了麗嬪這一胎!”

麗嬪迷惑的看看皇后,又看看孫思瑤。

皇上也因為皇后的話陷入了沉思,此事顯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是皇后被人設計還是東宮技高一籌?太子又知不知情呢?

“皇上容稟。妾身一開始的確沒有注意到這個香囊,只是後來,”孫思瑤說著看了一眼太子,低下了頭:“後來東宮的一個妾室的胎出了問題,妾身才發現的。”

東宮那個唐娘子有孕的事情,無論皇上還是皇后都聽到一些風聲,但出了問題倒沒聽說,均有些疑惑的看向太子。

太子卻是被孫思瑤的話怔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怒喝道:“孫氏!住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孤的孩子!”

孫思瑤低著頭不說話。

太子覺得不妙,當下就過去拎住她的衣領,不可置信的問:“你在胡說什麼?”

“太子爺節哀。”孫思瑤低聲說道。

太子盯著她半天,慢慢鬆開手,喃喃道:“不可能,你在胡說。孤的孩子好好的!”

孫思瑤不說話。太子頹然的退了兩步。

太子此番情景,皇上看在眼裡,倒是相信太子確實不知道此事。

“孫氏,你繼續說。”皇帝命太子退到一旁,繼續問道。

“唐氏小產之後,妾身命東宮上下徹查此事,最後竟然發現是妾身的香囊出了問題,這香囊裡裝的正好就是麝香和藏紅花!”

“你!”太子又想上前,曹公公忙命人拉住他。

“於是昨天妾身就命人控制了馬道婆,尚未來的及詢問。但是妾身又想起馬道婆送給妾身香囊時特意交待,說是宮裡現在正時興這個樣式,說妾身進宮時佩戴正好適宜。”

孫思瑤看了一眼麗嬪,繼續道:“所以妾身留了個心眼,換了香囊中的香料。原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事,沒想到麗嬪娘娘還是未能幸免。”

麗嬪被她同情的眼光刺激到,尖叫道:“是誰?是誰要害我的孩子?”

只是全場除了麗嬪,其他人都心如明鏡。皇后雖然面上仍維持著冷靜,但手已經微微顫抖,容若不留痕跡在身邊將皇后袖子輕輕扯了扯,遮蓋了雙手。

“王太醫,你是伺候麗嬪這一胎的,你說說。”皇帝看了一眼抖如篩糠的兩名太醫。

“臣該死!臣罪該萬死!”

“王太醫在太醫院多年,怎麼那麼不小心弄混麝香、藏紅花,怎麼就偏偏指的是我東宮的人呢?”太子知道薛可的孩子出了問題後,話語比冰刃還要尖銳:“到底是誰指使的?”

“是臣昏了頭。”王太醫臉色慘敗:“娘娘這胎懷相不好,臣醫術不精,麗嬪娘娘未能保住胎兒,臣是為了推卸責任才找出這個由頭的。”

皇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幸好事前已經抓住了王太醫的把柄。

“那你怎麼就正好猜到了是麝香和藏紅花呢?這麼說馬道婆是你指使的?你可知道蓄意謀害孤的孩子是什麼罪名麼?”

王太醫磕頭如搗蒜:“臣,臣不敢!”他原以為攬下責任不過是自己醫術不精,頂多是自己一條命,可如果蓄意謀害皇嗣,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名。

太子冷哼一聲:“王太醫可要考慮清楚。”話鋒一轉,太子繼續咄咄逼人問道:“陳太醫,你是侍奉皇后娘娘的,怎麼你也會犯同樣的錯誤?”

陳太醫一向是皇后的心腹,皇后對他也信任備至,此時他也知道此事自己承擔不了,只是哀求的看著皇后。

皇帝順著他的眼光也看向了皇后,淡淡問道:“皇后可有什麼要說的麼?”

皇后站起身,從座位上走下,跪倒在地:“如今臣妾有口難言,還請皇上明察。”

“明察?”皇上冷冷笑了聲:“你讓朕怎麼明察?是將這兩位太醫送到刑部?還是將那什麼道婆送到內務府審訊?”皇上頓了一下,喝道:“虧得朕如此信任你!”

“皇上!”皇后看了一眼皇上,眼淚突然滾落下來:“臣妾從十七歲認識皇上,從此心裡便只有皇上。臣妾二十歲的時候,皇上封臣妾為皇后,說要與臣妾生白頭,死同穴。臣妾深感皇上愛護,從來都是敬重皇上,不敢有半分違逆。”

她並不辯解,只是細細說著這一切,皇上想起這麼多年皇后操勞後宮,撫育子女,面色稍稍緩和。

“臣妾掌管中宮多年,皇上是知道臣妾性子的,皇上也總笑話臣妾手段不夠,性子綿軟,哪裡敢犯這種滔天大罪?臣妾不知道素日得罪了誰,竟將這種事情扣在臣妾頭上!臣妾有口難辯,只求皇上明察。”

皇后也知道眼下證據無可辯駁,乾脆不再說太醫、馬道婆之事,只是想著皇上顧念舊情。只要皇上不當場追究,想必她能慢慢彌補。

眼見皇上不再說話,孫思瑤看了眼被眼前事實震驚住、忘記了哭喊的麗嬪,輕聲說了句:“麗嬪娘娘節哀!妾身知道娘娘難過!喪子之痛,痛過切膚!娘娘莫哭壞了身子。”

麗嬪被她一提醒,掙扎著站起來,走到皇后旁邊,搖搖欲墜也跪了下來:“皇上給嬪妾做主!嬪妾的孩子,皇上,那是我們的孩子!皇后娘娘,你好狠的心!連皇上的孩子都不放過!”

麗嬪的眼睛早已經哭腫,只是因為年輕,不覺得可惡,相反惹人愛憐。而一旁的皇后,儘管妝扮的一絲不苟,眼角已經爬上了幾條皺紋。

皇上的心又慢慢偏移了幾分。

“皇后可還有什麼要說的麼?”皇帝冷冷問道:“孫氏,那馬道婆現在何處?”

“回稟皇上,馬道婆被控制在京西的道觀,妾身不敢擅自詢問,還請皇上提人。”

皇帝點點頭,緩緩道:“榮達,你去司徒那邊”

只是,一言未了,殿堂外匆匆跑來一個內侍,腳步慌亂,差點被絆住,連滾帶爬的進到廳內。

“皇上!”那內侍雙手舉起一封信報,上面蓋著火漆紅印。

皇帝不滿的皺了皺眉頭,但看到信報上的加急封口章時,不再說話,示意曹公公呈上來。

皇帝看完之後,久久沒有出聲。

廳裡的氣氛像凝結了一般。

皇帝看了眼跪在下首的皇后,示意將手中的信交給太子,半晌說了句:“這件事就這樣吧,榮達,送皇后回坤寧宮。”

麗嬪心中不甘,可是看到皇上的神色,竟不敢說出一個字。

太子接過信,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細細看了一遍,看了眼皇上。

皇上點點頭。

太子將手中的信交給臉色驚喜不定的皇后。

皇后讀完信,便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孫思瑤被叫到太子的馬車上,她眼觀鼻,鼻觀心的端坐著。

“娘子的孩子是什麼時候沒有的?”

“妾身也不清楚。”

太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日薛可神色如常。

“娘子難道不知道麼?”

孫思瑤像看白痴一樣看了眼太子。

太子也明白自己的話問的有些離奇:“那娘子知道後做了什麼?”

“拆了香囊,換了藥材。”孫思瑤仍是一副不想回答而且不屑回答的神情。

“為什麼?”

孫思瑤看了眼太子,這次是真的沒有回答了。

不用她回答,太子也知道,那當然是為了引出幕後的人,打擊皇后。

太子看著孫思瑤,一時也無話可說。

二人一路沉默到了東宮,孫思瑤端端正正施了禮,先到抱朴院簡單說了兩句話,就回了芙蓉苑。

太子到了抱朴院外,卻徘徊了好久。

阿六對屋裡的薛可輕聲道:“殿下過來了。”

薛可放下手中的茶碗蓋,揉了揉眉頭:“阿六!要不你說我病了,不能見人?”

阿六沒好氣的看著有點退縮的薛可,道:“實在不行,就像南宮大人說的,瞞就瞞到底?”

南宮前兩日是特意做了一番分析,從太子對薛可這一胎的歡喜期待說起,如果薛可坦白自己是假孕想必是有一場氣,還不如將錯就錯,就說是丟了孩子,太子也就是恨上皇后罷了,反正雙方也不差這一件事。

薛可嘆口氣,她倒不是將責任推給皇后心下愧疚,正是因為她知道太子有多看重這一胎,才不忍心讓他為了一個不曾存在過的孩子傷心、自責。

薛可起身,慢慢走到院子。

桂花樹下月影斑駁。

太子的背影蕭索而寂寞。

“殿下。”薛可走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他的腰:“我是騙他們的,我沒有懷孕。”

太子不可置信的慢慢轉身,拉開她,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後,仍然問了一句:“你在說什麼?”

薛可低下頭,頂著太子灼人的眼神:“我自始就沒有懷孕。”

“為什麼?”

“今日的結果不好麼?”薛可含含糊糊的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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