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媳婦等人待大夫來後,知道薛可確實大病初愈,又知道她沒有一點功夫,遂也都去了些戒心。薛可卻因為回到仙姑身邊,精神倒好了不少,圍著仙姑轉來轉去。周圍的人見自家夫人好容易有點生氣,倒是對薛可態度放鬆不少。

相處了兩日,仙姑心裡已經確信薛可不是殺害任遙的人。眼下已是冬日,難得窗外有點陽光,薛可讓人將軟椅搬到窗下,扶著仙姑過去坐下:“嫂嫂,過來曬會太陽,那時我姨娘懷我弟弟時便是這樣,腿腳經常抽筋,我娘說這是弟弟在肚裡伸腰,多曬曬太陽讓寶寶在肚裡舒坦些。”

仙姑提到寶寶,臉上散發著一種悲愴的溫柔,依言過去坐在椅上,慢慢聽著下人彙報今日何人來拜祭。薛可也在一旁聽著,只是不斷拿話勸慰。

仙姑聽她所說皆不在理,嘆了一口氣,道:“阿可,我能應付的,孫家的,你去旁屋將遙哥的事情說給她聽吧。”

孫家媳婦知道自家夫人已經不懷疑眼前這位姑娘,點頭道:“姑娘請隨我來。”

半個時辰後,薛可面色凝重的出來,此刻她方知任遙之死竟是被人栽在自己身上,知道不是秦王的手腳後,不知道為何心裡竟是舒了一口氣,也明白幾日前自己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嫂嫂,謝謝你如此信任我!”薛可走到仙姑面前蹲下,雙手撫上她的肚子,溫柔而低聲道:“任遙的仇,本來我就要報的,嫂嫂,你相信我,好好調養身子,報仇的事交給我。”

仙姑搖搖頭。

“那讓我幫助你好不好?我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仙姑看了她一眼:“你已經在幫我了。”

薛可笑了笑,二人眼裡的自信與堅決又像是回到當年馬球場之上。

第三日,秦王過來的時候,仙姑便讓知道詳情的薛可也過來了。摒棄了下人,秦王著急問道:“阿可,你還好吧?”

薛可點點頭:“今日大夫看過說是沒事了,我在嫂嫂這裡你放心。”

秦王呼出一口氣,又鄭重地向仙姑道謝,仙姑擺擺手:“不知王爺今日帶來什麼訊息?”

秦王坐下,道:“正是要商議此事。”三人圍在一個圓桌,薛可又拿過一個腰枕墊在仙姑背後。三人各自將相互知道的事情全盤說出,又從中發現不少疑點。

“不管怎麼說,任遙給我玉佩的事情並無他人知曉,當時東宮的影衛都在院子裡,我身邊只有阿六,任遙並未帶隨從。但是這人知道利用玉佩約出任遙,實在是說不過去。”幾人推測了半天,薛可搖搖頭,仍然無解:“阿六是可以排除的,我相信她。這事也不可能是太子的安排,太子當時還沒回來。”

“對了,阿闕,墨塵是什麼人?他究竟是不是我薛家的人?”

秦王皺了皺眉,一時沒有回答。

仙姑也凝神道:“細細推究,事情一開始便是從墨塵這裡開始的,他設計阿可是為了什麼?”

秦王嘆了口氣,有點艱難的開口道:“他不是你的兄弟,他是我的兄弟。”

“你是說,他是當今皇上的?”

秦王點點頭:“墨塵的母親是西域一個部落的公主,二十多年前,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和西征過,父皇當年可能,可能也有負墨塵的母親,總而言之,父皇也是在今年墨塵來京城後才知道墨塵的存在,便讓我私下照顧他,畢竟他母親後來也不太光彩,墨塵本身又是在青樓長大,想認回也是不可能的。”

薛可和仙姑都吃了一驚,薛可想起墨塵說起他母親的種種,他的話倒是真假摻雜,不由追問道:“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麼?”

秦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我們都沒有提過這個話題。”

“那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是薛將軍私生子?”

“怕是也恨薛將軍的滅族之仇吧,可能他把這仇恨算到了阿可頭上,一方面潑了薛家的髒水,一方面引了阿可出來。”

“這倒是解釋的通。”仙姑點點頭:“只是,他是從何處得知可兒的訊息呢?”

“我也正在查。任遙之前也在查這個。”秦王看了眼薛可:“此事我並未告訴任何人。”

“此事確實蹊蹺。”薛可瞄了眼秦王:“看來王府內部有問題。”

“任遙會不會和正在查的事情有關,會不會是任遙查出什麼被滅口?”

仙姑搖搖頭:“可兒的事情遙哥並沒有瞞著我,還沒有什麼眉目。”仙姑又回憶了下:“只有當天他還沒來得及說就出門去了永和樓。不過,我倒是想起來了,王爺應該也有印象,遙哥說過墨塵並不是一個人,他和楊側妃怕是有聯絡的。”

秦王點點頭:“不錯,任遙是這麼猜測的,所以他當天就讓人在楊側妃進宮的路上使了手腳絆住了她,之後就軟禁了楊側妃,直到我回京,我回來後便向宮中報了側妃有恙,之後她也一直未進宮。我也問過她,她倒是一口咬定進宮只是為了給母后請安。所以倒也沒有確切證據說墨塵和她有聯絡。況且,這段時間我也注意,也沒發現二人有來往。”

“難道只是巧合?”

三人陷入沉思。

薛可突然又道:“倒是有個人可疑的很,張小侯爺!我在紅蕭樓便是他的下人認出了阿六是東宮的人,而任遙出事也是在永和樓,而永和樓正是張小侯爺母親郡主的產業。”

秦王點點頭:“不錯,張小侯爺的確巧合了點。但是他這個人,實在是,平淡的很。”

看到薛可不解的眼神,仙姑解釋道:“遙哥盯了他一段時間,但是他並非郡主的嫡子,郡主對他一向管的嚴格,他本人性格也本分的很,聽說在國子監的時候,倒是創下一個三年從不遲到早退請假的名聲,為人最是規規矩矩,從未聽說惹過什麼是非,捅過什麼簍子。至於當天去紅蕭樓,張小侯爺說了只是被朋友邀請過去,而當時出聲的下人並不是郡主府的下人,只是混在人群中,看起來小侯爺倒是被人利用了。”

秦王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看來這幾個人還是要盯著,任夫人繼續讓暗幫的人盯住張小侯爺,墨塵那邊我來盯著。”

仙姑點點頭。薛可對楊四娘有種天然的戒心,不由道:“你那側妃呢?”

秦王苦笑一聲:“她殺了王妃,我那邊一直盯著呢!”

仙姑和薛可都吃驚的看著她:“王妃是她殺的?不是她親妹妹麼?”

“嗯,此事說來話長,六娘倒是深明大義,讓我先不動她,只是她心狠手辣,遲早會有下場的。”

仙姑瞅了一眼秦王,見他說起王妃不過如手上的屬官,心中暗嘆一口氣,她自幼出身宮廷,這種熟悉的權勢爭鬥、心機詭計讓她心底嘆了口氣:“她到底為了什麼,她難道不知道依楊家的情況,殺了王妃她也做不成!會不會是有人指使?”

“誰人指使?不過是她痴心妄想!”

仙姑見秦王不在意,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今天她聽太多的宮廷秘聞,心中有些噁心。

薛可見她神色,不由擔心道:“不如今天就到這兒,嫂嫂,我送你回屋躺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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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說巧不巧,兩日之後,張小侯爺這邊便有了訊息。暗幫的堂主正在一五一十的向仙姑彙報著,說的眉飛色舞。

“那天我們的兄弟在西市看見這個小侯爺盯著珠寶首飾就覺得不對勁,但那小子沒錢,看了一會就走了。後來還是夫人高明,出的主意,我們就按照夫人指示花了五千裡銀子買了這套首飾,這套首飾的彩寶石原是不可多得,也難怪賣的貴,上面的紅寶石有鴿子蛋那麼大,跟小燈籠似的。”

薛可好笑:“然後呢?”

那堂主臉紅了紅,他好容易才適應在夫人面前回話,誰知道這幾天夫人面前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更加不自在,剛說到首飾,他是個莽漢子,沒見過那麼貴重的首飾,買回來之後倒是自己先打量了一番,剛剛才忍不住又說了一通:“那個,那個,我們找了個由頭,說是生意蝕本,繼續錢回鄉,要對摺處理,他一聽果然高興,付了錢。”

“之前的訊息並未聽說他有心儀的姑娘,郡主也在給他議親,聽說他也不是很在意,還說功名未成不急著成親,此時他又花一筆重金買了這麼一套適合年輕女子的首飾,倒是要看看有什麼隱情。”

“夫人之前就說過,那小侯爺肯花大價錢買這套首飾可見他心中看重這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出身不會太差,不過夫人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這小侯爺將首飾送給了誰!”

看著夫人和薛可都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那堂主愈發激動:“嘿嘿,那小侯爺居然是個斷袖,將首飾送給了楊三郎!”

仙姑和薛可對視了一眼,不由都有些無語:“如果他真是斷袖,幹嘛送首飾?”

那堂主一聽撓撓頭:“夫人說的也是,那他幹嘛給楊三郎?”

“想必是透過楊三郎交給誰吧!”

“對!一定是這樣!”那堂主恍然大悟:“我們的人盯了一段時間,發現楊三郎和小侯爺兩個人舉止親密,偷偷偷摸摸一段時間了,自然就這麼想了。”

“楊家未出嫁的姑娘不知都還有誰?”

薛可正在猜著,門外傳來秦王的聲音:“不必猜了,首飾是送給楊四娘的。”

簾子掀開,秦王大踏步進來,臉色陰沉。

“楊四娘?那不是王爺您的側妃麼?”堂主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明晃晃的綠帽子?

秦王轉頭看了眼這個莽漢子,沒搭話。

仙姑道:“何堂主,你先下去吧,勿要多言。”

“是是是,小的知道分寸。”何堂主走時還是同情的看了眼秦王。他有點無法想象像秦王這樣的人也會遇上這種事情。

薛可看著秦王陰沉的臉色,不由好笑,待得何堂主走遠了,忍不住笑道:“看了秦王府內苑也熱鬧的很嘛!”

“那也比不上東宮熱鬧,前段時間太子殿下不是連續寵幸了兩三位嬪妃麼?母后都等著抱孫子了。”

仙姑看他二人針鋒相對,心裡好笑又好嘆,輕咳一聲道:“怎麼會是楊四娘?小侯爺怎麼和她搭上的?”

秦王看了眼薛可變幻的臉色,心裡稍稍有點解氣,轉向仙姑道:“什麼時候搭上的不知道,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楊三郎將首飾交給了四娘,想必有一段時間了。”

“這麼說來,事情倒是聯絡上了,看來紅蕭樓一事根本就和楊四娘逃不了干係。紅蕭樓中有墨塵、小侯爺和楊四娘,而任遙一事中也有小侯爺,看來也跑不了楊四娘,不知道有沒有墨塵。”

“倒是小瞧了小侯爺這個老實人。”秦王冷哼了一聲。

“如果說墨塵也參與了殺害任遙一事,倒是也說的過去。”薛可沉思道:“當天我和任遙會面過程他雖然不在場,但當時就在他常住的樓,說不定有下人看見任遙給我玉佩,也說不定他事後見到任遙發現沒有玉佩,他也能推測出來。”

此話一出,秦王和仙姑二人都陷入沉思。薛可所言卻有道理。

“如果說小侯爺是為了楊四娘,動機也說的過去,那墨塵是為了什麼?”

秦王皺起眉,他倒是沒有懷疑過墨塵,畢竟是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而且墨塵一向,他感覺墨塵還是比較親近他的。

“難不成墨塵也是楊四娘的裙下之臣?”

仙姑和薛可面面相覷,心裡這樣想,倒是沒想到秦王自己說了出來。

“這件事我會再查。現在也只是懷疑。”一邊說著,秦王倒是開啟了隨身帶來的一個食盒,幾人被今天的訊息震到了,倒是忽略他帶的東西。此時秦王開啟食盒,才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都是些冬日裡常見的小點心,糖炒栗子,椒鹽麻花,梅花糕等。

“哎,阿闕,你去了麻仁衚衕麼?這是榮芳齋的點心!”薛可倒是驚喜一陣,她一向愛吃這些。

秦王看著她的眼神,倒是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笑容:“嗯!順便路過,就買了點。”

仙姑挺起肚子站起來,道:“我坐久了,去前面走走,順便吩咐砌壺茶來。”

“嫂嫂,我陪你。”薛可忙站起來扶著她。

仙姑擺擺手:“我好的很,你們坐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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