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看薛可難得在家消停了一段時間,雖然看上去有點興致缺缺,但只要她不出去惹事,薛夫人就很滿足了。

薛可閒下來就在家裡鼓搗她爹爹麾下那些副將送給她稀奇古怪的禮物。

這次,她找到了一把刻刀,迷上了雕刻。

薛夫人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能像其他閨秀那樣繡繡花,雖然她使用繡花針和刻刀都一樣讓她提心吊膽,一雙手已經被戳了好幾個洞。

薛可今天跑過來,手上拿著一個小刻件:“孃親,看看,這是我這兩天刻的,如何?”

薛夫人端詳了一下手上一個拇指大的紫檀木刻出的小掛件,又看了眼自家女兒臉上得意的笑容,鼓勵道:“這幾日大有進展,我看這個刻的已經有些像樣了!”

薛可更加得意,遞給一旁肚子已經凸起的方姨娘:“姨娘看看。”

方姨娘更是讚不絕口:“大姑娘這個刻的真好,已經瞧出模樣了!回頭我給大姑娘打個絡子,掛起來也是好看的!”

薛夫人看了看方姨娘,嘆了口氣。

薛可過去一把攙住方姨娘:“姨娘真好!給我打個什麼顏色的絡子呢?”

“這紫檀木的,還是用暗紅的線顯得莊重。大姑娘看呢?”

“嗯!就聽姨娘的!對了,姨娘,你看出我刻的是什麼嗎?”

方姨娘為難的看了看薛夫人。薛夫人撫了下額頭,裝作沒看見。

“料你們也猜不出!我這刻的是兔子!看到沒?這是一隻趴著的兔子!”

薛夫人和方姨娘同時松了口氣。

方姨娘拿起仔細看了下,笑的眉眼彎彎:“可不就是兔子麼!”

“娘,我下午和任遙約好了,我出去一趟。”薛可整個人靠在薛夫人身上,扭皮糖似的扭著。

“你個姑娘家,怎麼天天和任遙那小子在一起混,我看那小子也是個不靠譜的!”

“怎麼不靠譜了?”薛可搖晃著薛夫人的手臂,薛夫人被她搖得到頭暈:“上次你還當面誇他說什麼任少俠年輕有為呢!”

薛夫人沒好氣的看著她。任遙也算是故交,人也不錯,原先她以為二人天天黏在一處玩,想必是彼此中意,雙方家長也不是太反對。

最後讓她啼笑皆非的是,兩個人倒是赤誠的兄妹之情,並無一絲雜念。

“你姨娘都快生了,娘一個人照顧不過來,糖糖,你們又要去哪裡?”

“我去鋪子逛逛,順便給姨娘買顆寶石嵌在抹額上,正好月子裡帶,又好看又隔風。”薛可打著姨娘的旗號,笑嘻嘻的出去了。

“大姑娘,這怎麼使得!”大肚子的方姨娘一臉不安。

薛夫人沒好氣的看著她跑出去的身影:“行了,我也是管不了她了,你也別操心,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肚子,安安心心給將軍生個大胖小子,你就是我們薛家的大功臣,什麼寶石都能帶!”

方姨娘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姐姐,我哪有這樣的好福氣,只要生個姑娘,能有大姑娘一半容貌性情,我就滿足了。”

“呸呸呸,別亂說,一定是個兒子。”薛夫人合十拜了拜:“你看看偌大的將軍府,一個兒子都沒有,我都許了多少願了,這一胎肯定是個小子!”

“姐姐,我真是好福氣,能遇上您!”方姨娘由衷感激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將軍長年不在家,你扶持我多年,我們一起作伴這麼多年,還說這些幹嘛?要是將軍回來,能抱上兒子,不知道該多高興呢!”

“上次將軍來信,說是今年如果平穩,秋天太子殿下便會回朝,到時將軍一定會護送太子回來的。”

薛夫人也在心裡盤算著,聽言微微一笑。

薛可這邊倒是真先去珠寶店裡挑了一塊鴿血紅、一塊祖母綠的寶石,小心翼翼收進荷包。正要走出店門,卻看見兩個小夥計抬過一件黑檀原木,一看木料上乘,便不是凡品。

薛可最近正迷上雕刻,一看好的木頭便手癢起來。她雕刻才剛入門,尚未雕過大件,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夥計,這木頭哪來的?”

“薛小姐真是好眼力!”夥計笑嘻嘻的回道:“這是少東家從南邊尋來的,僅此一件!這不,才走運河水路,昨日才到的京城,今兒剛進店門,就被小姐遇上了!”

薛可一聽更加覺得有緣分,是非買不可,一問價格,委實貴了些。

“要不,小的給您送到府裡去?”夥計一看薛可神色,便知道這筆買賣有希望。

這個月花銷頗大,送到府裡賬房那邊肯定是要向孃親告狀的。薛可心裡盤算著。還不如等下個月鋪子裡收入到賬了再過來買。

薛可手裡有幾個小鋪子,是薛將軍每次回來偷偷塞給她的,收益都歸她零用。薛夫人對薛將軍這種寵到沒邊的行為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當做不知道。

薛可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道:“這是定金,剩下的我下個月來結賬。先放在你們店裡吧。”

夥計心下也能猜到想必是銀錢不湊手,不過薛大小姐在店裡信譽極好,當下笑嘻嘻接了定金。

薛可從珠寶鋪出來,便拐到了莫三娘的鋪子。

這是她和任遙經常見面的地方。

莫三娘的店開在西肆。

近兩年西域戰事消停,邊境也有些貿易往來,京城中西域人也多了起來,也有幾家西域風味的飲食店。

和京城吃羊肉不同,西域的羊肉做起來頗為粗獷,進門便是一股濃郁的羊肉香味。

店裡正中間擺著一張大鍋,大塊的羊肉放進鍋裡白水烹煮,前來的客人自己挑選部位,選完後廚子便用一根長鉤子將肉勾起來,或切大塊,或切薄片,蘸上調料或者鹽巴吃。

任遙和薛可都是店裡常客,老闆娘莫三娘一見二人便笑嘻嘻的迎上來,將二人帶到靠窗的常坐位子,眼波流轉道:“還是老規矩?”

等到羊肉切好端上來時,任遙的一個手下心腹也將水晶酒瓶裡湃著的葡萄冰酒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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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普通的葡萄酒都是用秋天採摘的葡萄,這葡萄冰酒卻是採用晚摘的葡萄,等到天氣已冷,早晚溫差大,夜間已經結薄薄一層冰時,才採摘葡萄,此時的葡萄甜份更大,又沒有酸澀味,釀出的酒更加甘甜可口,沁人心脾。

任遙給二人斟上半杯酒,又警告薛可:“你少喝點,你上次喝酒,薛夫人禁了你一個月的足!我送你回家都被罵,我回去也被我娘罵了半天。”

薛可笑嘻嘻的晃著酒杯,看著葡萄酒在杯中流光溢彩。

莫三娘正好端著調料盤子過來,不由也贊了一聲“好酒!”

“三娘,來,喝一杯!”

莫三娘也不見外,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嘆道:“果然好!給我留兩杯,過會客人少了,我過來喝。”

薛可和任遙喝著酒吃著肉,果然滿嘴餘香。兩人正聊得興起,莫三娘也加入其中。

果然已是下午,店中只剩一兩桌客人了,三娘又加了些肉菜。

薛可因為父親常年駐在西域,也常常聽父親說西域的風土人情,因而最愛聽莫三娘說些家鄉風情,想象中父親在西域的日子。

莫三娘喝了幾杯酒,臉也紅暈起來,眼神透著迷離:“都說京城好,其實還是我們那裡好,我們家鄉的月亮照在戈壁上,映的沙子冰冰涼,就像這冰酒一般,天空中星星可多可亮了,手一碰就能碰到,你如果去月牙河,整條河裡都是星星,閃著光,特別特別漂亮,哪裡像這京城,到處都是房子,都是牆,星星也少,也沒有我們家亮。”

“三娘,你給我們跳一段吧!你上次不是做了一條舞裙麼?我聽布莊的老闆說啦,說你綴了好多寶石在上面。”

莫三娘吃吃笑道:“就你鬼精!你等著,姐姐去換衣服去!”莫三娘本就性情豪爽,又和他們投契,真的洗洗手便上去換衣服了。

三娘下來時,任遙和薛可眼睛都看直了,那衣服是寶藍色的綢緞,緊緊的裹在莫三娘成熟而豐滿的身體上,裙子的胸部和腰部綴著藍色的寶石,閃的人不敢直視,還露著一截柔軟的腰肢,腰間繫著一條鮮紅的鴿血石疊成的腰帶,說不出的妖豔動人。

店裡剩下的一桌客人也是西域人,見到忍不住喝聲彩,便有人拿起牆上掛著的手鼓,信手拍起西域的調子來。

三娘便一路舞了過來。她落落大方的甩動胳膊、扭動腰肢,渾身柔弱無骨,任遙、薛可也不自覺地給她打著拍子。

任遙無意間一抬頭,卻看到窗外一輛馬車,不由“噫?”了一聲,他前段時間才為薛可打探過忠順侯府的六少爺,倒是認識他的車,用手肘碰碰一旁的薛可:“可可,你心上人過來了!”

薛可眯著眼,順著他的手指看向窗外,果然一輛馬車印著忠順侯府的標記,眼下有點醉意,便直接伸出手,向著窗外喊道:“喂!六少爺!我在這兒!”

任遙用手撫著額頭,嘆道:“可可,咱能不能矜持點!”

話還未完,馬車的簾子被拉開,薛可一眼便看見車裡坐著兩個人,裡面那個正是那天見到的叫做阿闕的那人,她不由歡喜道:“六少爺,過來喝酒!”

三王爺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順著看過來,見到是她,不由心中欣喜了幾分,他是皇室子弟行動並不十分自由,剛剛心裡還在想此番出宮要是能遇見她多好。

但仔細一看,她在一個看上去不太正經的酒肆,喝的還有幾分醉意,不由皺了皺眉頭。

再一抬眼,看見旁邊還有個青年男子,和她形容甚是親密,一旁還有個衣著甚是暴露的女子,風塵氣較濃,眉頭遂皺的更緊。

阿闕的馬車還坐著位年輕男子,正是忠順侯府的六少爺,一臉疑惑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身邊的人,面帶不安,一副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解釋的神情。

阿闕冷著臉,馬車一直未停下,直接駛了出去。

任遙不由好笑:“可可,鬧了半天人家還不理你呢!”

莫三娘聞言也好奇的湊到視窗:“什麼人呀,瞎了眼不成,我們可可這般絕色,還看不上?”

薛可有點尷尬,喝了一大口酒,站起來道:“哼!我還不信這個邪了!”說完便出了酒館,解開韁繩,騎著馬奔著馬車去了。

莫三娘在後面叫也叫不住,任遙笑道:“放心吧,三娘,可可吃不了虧,忠順侯府的人還不敢得罪她!”

隨即又自言自語道:“馬車裡那個人是誰?好像不是侯府的小公子?”搖搖頭,拈起一塊羊前腿肉,挑剔的搖搖頭:“一點也不肥,可可這麼愛吃這一塊?”

薛可騎的是從西域帶回來的寶馬,自然沒有多久便追上了馬車,她一揮馬鞭,一聲長喝,胯下的馬橫在馬車前,那馬車伕立馬拉住了自家馬車,驚道:“什麼人這麼大膽,知道馬車裡坐的誰麼?”

馬車門開啟,阿闕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薛可,穿著一身紫衣裙,頭髮束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別著一根紫玉簪,腳底蹬著一雙羊皮小靴子,身上別無裝飾,卻因為眼神帶了幾分醉意,直盯盯的看著他,格外的動人心魄。

她用馬鞭指著他:“喂!我叫你,你沒聽見麼?”

一旁的男子一臉驚慌:“你是誰?怎麼敢這麼……”

阿闕擺手攔住了他的話,慢慢起身下了馬車,回頭道:“子真,你先去,我過會去找你。”

“那怎麼行?這野丫頭是誰?”

“沒事,我有分寸,就說我遇到一個朋友。”說著便跳下馬車,抬頭看向薛可:“你要我去哪兒?”

薛可見他下了車,“哼”了一聲道:“你看到我,為什麼不停下?”

“不是有人陪你喝酒麼?”阿闕的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酸味。

不過薛可也聽不出來,歪著頭笑道:“你喜歡喝酒麼?我請你吃羊肉!”

“不去。”他冷冷答道。

薛可本來是生氣的,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生氣,帶著五六分醉意,笑嘻嘻的飛身下馬,牽著馬,跟著他身後慢慢走。

二人穿著不凡,又容貌出眾,一旁不一會兒便有人圍觀,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薛可一向慣了,倒不覺得,阿闕顯然有點不自在,好在不一會兒便有人送來一匹馬,雖然比不上薛可的坐騎,但能在這麼短時間牽來也是不易,薛可見他上馬,也翻身上馬。

“你醉了能騎馬麼?”阿闕還是問了句。

薛可一笑,一夾馬蹄,那馬一聲得意的長嘶便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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