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天佑

賀長安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奇怪的是,夢中的事情都不是這一世發生過的,而似乎是上一世未走完的故事的延續。

在那個夢裡,陸垣有意想要毒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卻被陸城提前窺知了這一切,而陸城,也派自己潛伏在陸垣身邊的人,偷偷換下了那一壺毒酒,而她飲下的,不是鳩酒,只是能使人昏睡三天三夜的蒙汗酒罷了。

在夢中,她酒醒的時候,已經遠離了皇宮,被送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直到最後生產,都是一個老婆婆在照顧她,可是老婆婆又不肯說自己是什麼人,只說讓她安心待產就是,直到孩子出生--是個男孩兒。

那之後,她就跟著老婆婆以婆媳相稱,她生的孩子,也管老婆婆叫做祖母。婆婆平日裡面紡紗可以賺點銀子,而她憑藉著一身精湛的茶藝,在酒樓裡面謀點生計,兩人也算是相依為命。

直到二十年後,老婆婆身染沉痾一病不起,臨終前終於吐露了實話,她不是別人,正是外界以為的已經死了三十年多的和睿皇后。

“不要--”這個駭人聽聞的訊息讓她從夢中清醒了過來,只覺得自己滿頭虛汗、口乾舌燥,整個人身體軟綿綿的躺在床榻上,就在這時,有人聽到聲音,拿起帕子溫柔地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

“銀針,我想喝水……”此時的賀長安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覺得一切都像在夢中似的,反倒是夢中發生的一切,都那樣的真實,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她重活一世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也發生了麼,難道和睿皇后真的沒有死?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你終於醒了,再不醒過來,我以為是我回來的太晚,你都不想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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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一邊把手上的帕子放到一邊,一邊遞過來一盞清茶,待到賀長安看到那雙無數次抱起自己,骨節分明只讓人覺得安心的大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終於緩過神兒來,不是陸城,還能是誰?

“嗚……”饒是賀長安平素裡已經習慣了堅強,甚至一個人完成了懷胎十月,到生產的時候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兒最終還是轉了回來,這會兒看到陸城,還是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抽噎:“你終於回來了……你,還好嗎?”

陸城站起身,轉了一個圈兒,才又坐下來,拉著床榻上小嬌妻的手:“你看看,我很好,全須全尾,沒少胳膊也沒少腿呢,倒是你,怎麼懷孕這麼大的事情,還瞞著我?”

他是在孩子出世之後的一天風塵僕僕的趕回帝都的,一進宮就聽說愛妻生產消耗過多長睡不醒,就連剛出生的孩子都顧不上看一眼,就一直守在賀長安的床榻前,陪著他一起守在那兒的,還有江明。

“王妃的身體本來是極好的,只是這一胎和生榮泰郡主間隔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這麼短的時間內,母體的虧空實在是很難補全,加上王妃中間還經歷了端午節落水的那一檔子事兒,如今能夠母女平安,也實在是王妃和小郡主的造化了。只是王爺,若是王妃這一次生產過後,不好生將養著,只怕……王爺和王妃鶼鰈情深是好事兒,只是有些時候,還是……還是悠著點兒好。”

聽到江明這樣委婉地勸,陸城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紅了臉,但是心底卻滿滿的都是後悔。是了,一年之內得到兩個女兒,卻是一個生在正月初一,一個生在冬月初九,卻還是同一個女子為他生的,他的長安,實在是太辛苦了些。

看著長安面色蒼白的睡著,陸城就想,只要他的長安能夠醒過來,就是再也不生了,他也不會在乎,沒有兒子又怎樣,之前的歷朝歷代,兄終弟及也不是沒有的,他若是來日繼承大統,若是沒有兒子,百年之後就把帝位傳給四弟,也未嘗不可!

可是長安,只有一個。他曾經嘗試過一次失去自己在乎的人的滋味兒,這輩子是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了!何況之前的那個女子,和他不過是主僕相處了不到七年,哪裡能比得上他和長安同床共枕,共同孕育女兒的情分在!

賀長安不說話,只是哭,在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又何嘗不想在第一時間之內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陸城呢?可是又怕讓身在南安的他分心,自然是不敢說,到了後來則是父皇不讓她把這個訊息告訴陸城了。

陸城看著一直哭的賀長安,心裡也明白她這恐怕不是有意瞞著他,只是父皇或者皇后不讓她說罷了,若不是他和乾祐的二王爺一向交好,而乾祐二王爺鈞昀鉉在大宣又有一些故舊知己,只怕賀長安已經懷孕九個月的訊息,到現在他還是矇在鼓裡,連二女兒的出生都懵然不知呢!

哭夠了,賀長安仰起臉來:“我還沒有看到孩子呢,是男孩兒嗎?”

陸城把自己的小妻子摟在自己懷裡:“是個和你一樣可愛堅強的女兒,我早就和你說過的,我最喜歡女兒,因為女兒聽話乖巧,兒子若是生得像我這樣,我只怕是要頭疼了。”

賀長安一聽是個女兒,心裡面驀地就如同被抽空了一塊似的,懷胎十月,她怎麼可能不愛這個孩子,可是現在的陸城,太需要一個兒子了,她只能暗恨自己不爭氣,夫妻二人就那樣靜默相擁,半晌,賀長安才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是我沒用,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陸城知道賀長安的心結不是一時半刻能開啟的,於是喚來銀針:“王妃生下郡主到現在還沒有抱過她,讓奶孃把郡主帶過來,讓王妃抱一抱。”

奶孃就住在偏殿的耳房,為的就是賀長安能夠經常親自照料女兒,因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郡主那位姓韓的奶孃就到了。

韓嬤嬤生得一張圓臉,看起來就是敦厚老實且極為康健的樣子,銀針給賀長安介紹,說這韓嬤嬤是榮泰郡主奶孃的表妹,上個月剛剛生下了一個結實的哥兒,奶水充足,是內務府千挑萬選了送過來的。

賀長安看了一眼,對於這奶孃也是滿意的,從韓嬤嬤手中接過孩子,只是一抱起來的那一刻,就看到懷中的孩子若有似無的綻了一下嘴角,驚喜得像初為人母一般:“她在衝我笑呢!”

許是二女兒的笑讓賀長安想起了有幾個月都沒有見到的榮泰,欣喜之餘不由得又有些悵然:“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榮泰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胖了還是瘦了……”

陸城心中愧疚,攬過妻子,把妻女一道兒擁在懷中:“以後不會了,我回來了。我已經稟明父皇,等天佑滿月,我們就回家,把榮泰從岳母大人那兒接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會分開那麼久了。”

“天佑?”賀長安察覺到陸城話中這個極為陌生的字眼,有點兒納罕。

陸城眼眶中的激動溢於言表:“是啊,你知道嗎,咱們的女兒,都是極會挑時候出生的。榮泰出生在正月初一,那是新一年的伊始。而你懷裡的這個丫頭,就在她出生的冬月初九清晨,遠在靈州的老將耿威深入南安邊界無量城的腹地,一舉擒獲了南安的北疆王和他最寵愛的兒子,直接佔領了無量城。要知道,若說之前我摧毀的吉利堡對於南安來說已經是十分重要,這無量城,已經是南安帝都最後的最為堅實的屏障了。父皇聽聞邸報,又一看時間,剛好是咱們女兒出生的時間,便覺得這孩子是天佑大宣,所以已經親自賜下來封號天佑郡主呢!”

天佑,天佑,賀長安一遍一遍的咀嚼這個名字,當真是一個非常吉利的名字,如今就要成為她女兒的封號了,而且這個封號,比榮泰的封號來的更早!

“至於名字,我已經和父皇請求了,我這個做父王的自己來取名字。封號已經由父皇親賜了,若是連名字也是父皇親賜,只怕是有些人要眼紅坐不住了。”陸城有些忿然,賀長安生產之前的事情他都聽說了,之前陸垣和他的明爭暗鬥,算起來已經有十幾年了,可是男人之間的爭奪,卻要用妻子兒女來做籌碼,他這個大哥,實在是有些太不堪了點兒。

而且,敢動他的妻女,他今後面對陸垣,也斷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不過還是有點委屈了天佑,本來她該是有一個父皇親賜的名字的。

賀長安卻把頭更靠近陸城心房的地方:“榮泰也是你來起名字,父皇賞賜封號的,若是天佑的名字是父皇親賜,只怕榮泰這個做姐姐的,要吃醋了呢。說吧,你給天佑起了什麼名字?”

“陸今心。”

“可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意思?的確是個好名字。”

陸城把賀長安的手掌攤開,在她的掌心上四平八穩的寫了一個“今”字:“是這個。”

看著賀長安有些懵懵懂懂的樣子,陸城有些無奈,但願她有朝一日能夠明白,女兒名字裡面蘊含的深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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