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揮舞著袖子,笑道:“嘻嘻嘻,無聊,真的很無聊。”
木頭人咯吱咯吱,“咯咯咯,無趣,真的很無趣。”
哈米婭的表情變了,又愧疚又難堪。
青年看著她,認真道:“您所謂的彌補,他們根本不接受啊,何苦繼續折磨彼此呢?放他們走,對您來說也是解放啊。”
哈米婭坐下了腰板依舊挺直,看著兩鬼,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哀求,“可是我為你們付出了那麼多,甚至為了你們去學習陣法,就是為了留住你們啊。”
“不需要。”兩鬼異口同聲,“媽媽,如果你真的愛我們,就讓我們離開吧。”
張不清拄著下巴,很清晰的知道,對這兩個小鬼來說,來到人間就是一件不幸運的事。
他們沒有得到父母的呵護,被惡魔環繞,最後的溫暖都破滅的那麼輕易。
這一生,活的真是憋屈。
哈米婭就坐在椅子上,半響,眼淚從她的鬆垮的眼袋中滑下,“我知道了。”
這位傲氣凌人的老婦人終於彎下了她的腰板,向世界屈服了。
她的氣息也沒了之前的嚴肅刻板,此時看著自己的孩子,突然道:“那哈里,你們能不能抱抱我呢?”
她已經逃避了很久,不願意和自己的孩子有任何交談,她希望能夠彌補自己的過錯,到最後才發現,那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紙人和木頭人凝視著她,齊刷刷的搖頭。
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不需要母親的任何彌補,也不想原諒她,僅僅如此。
張不清也不打算插話,看向失魂落魄的老婦人,道:“那就請您把陣法解除吧。”
哈米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點點頭,爬上了爬梯。
雖然已經年老,但是她的身手依舊敏捷。
李夢琪看看這看看那,問道:“那我......”
哈米婭看看她,道:“上來吧,正好讓你學習學習。”
於是女人也跟著上去了。
紙人和木頭人直接穿透天花板飛了上去。
張不清也緊跟著上去了。
老婦人開啟了衣櫃,看著裡面的兩具屍體落下眼淚,先是絮叨了一番,“是我對不起你們倆,如果我能早點回來,一切就不會發生了,這是我的錯,我不期望你們能夠原諒我,只希望你們來生能夠幸福,對不起。”
哈米婭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又道:“我現在就放你們出來,若是有什麼怨恨,就請拿老身出氣吧。”
老人閉目,念道:“紅線絲,銀針勾,化作飛煙做曲橋,今生夢來生消,不問章丘做胡桃。”
唸完之後,老人摘下自己髮間的一根銀簪,銀簪做工古樸,上面已經泛著黑色,簪頭有一半面蝴蝶模樣的裝飾,其上鑲嵌著一枚渾圓的硃砂球,簪子尖渾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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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米婭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將銀簪的簪子尖點在鐵釘上。
每點一下鐵釘上就會發出一聲輕響。
老婦人把每個鐵釘挨個點了一遍,點完之後,哈米婭往後一退,喝道:“陣散!”
隨著老人的一聲爆喝,鐵釘抖動著發出了詭異的叮噹聲。
本來神色安詳坐在衣櫃中的韓立猛地睜開雙目。
那眼眸中盛滿了血色,沒有一絲黑白。
李夢琪被嚇了一跳,所幸還顧忌著自己精英子弟的臉面沒有驚叫出聲。
張不清開了鬼目,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他嘴角勾起,帶著些惋惜似的嘆道:“現在可不妙啊。”
千年坐在他肩頭,舔了舔爪子,笑了起來,“老太太作繭自縛了喵~”
紙人和木頭人緊盯著裡面的一切,看著韓立動了動手指,鬼氣從他身上溢位,那濃黑的鬼氣中帶著沉重的怨恨。
紙人突然笑道:“嘻嘻嘻,終於醒來了,嘻嘻嘻,韓立哥哥,韓立哥哥。”
“咯咯咯,醒過來了,咯咯咯,我們該怎麼辦呢?”木頭人口中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咯吱聲。
“嘻嘻嘻,按照約定,這兩具身體就送你啦,我們也該回去了,嘻嘻嘻。”
紙人說完,整個紙就軟了下來,堆在地上。
木頭人也咣噹一聲倒在地上。
兩道黑光從他們身上脫離飛向那具男孩的身體。
哈米婭就站在那裡,看著那具屍體一點點的挪動自己 的身體,掙脫紅線。
韓立一點點的掙脫自己身上的紅線,不緊不慢。
他懷裡的小男孩也睜開眼,他的眼眸一碧一紅,兩者交相輝映,透出幾分恐怖。
“韓立哥哥,你終於醒了,嘻嘻嘻。”男孩輕快道。
韓立的動作一頓,看向男孩,嗓音沙啞,“嗯,哈里,我醒過來了,接下來,讓我為你報仇吧。”
“咯咯咯,好啊好啊,咯咯咯,韓立哥哥最好了。”男孩的笑容一變,現出來幾分猙獰。
張不清明白了,這小鬼是雙重人格,簡單來說,就是精神病,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法子把自己分割成兩部分,但是,很明顯,現在回到本體上,他們又融為了一人。
哈米婭看著他們,嘆了口氣,道:“你們想要做什麼就做吧,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夠用心一點,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韓立抱著男孩站起來,修長的手指冒出了鋒利的指甲,他看向這處於垂暮之年的老人,歪了歪脖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看來夫人您也清楚啊,為什麼要那麼不在意小少爺呢?他不是你唯一的孩子嗎?”厲鬼看著老婦人,青白的唇瓣裂開,露出一口鋒利的尖牙,“為什麼要等一切發生之後,再和我們道歉呢?”
哈米婭站在原地,無話可說。
厲鬼又道:“還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到我的身上?將小少爺的死歸咎到我身上,我有責任,我應該表現的更冷血點,不給他們任何發現的機會,我有錯,但是將小少爺丟了那幫人渣,幾個月甚至半年都不回來一次!您到底是怎麼做母親的?!您——真的愛他嗎?!”
厲鬼揮開身上的紅線,目眥盡裂,氣息在一瞬間連張不清都生出些威脅感。
韓立放下懷裡的孩子,大步逼向老婦人,句句逼人,“您又有什麼資格將我們囚禁在這裡七十多年!又有什麼資格訓斥他?!您,不配做個母親!”
哈米婭整個人都在抖,她顫聲道:“我有很用心的做一切,我期盼著哈里的誕生,但是我也需要工作啊,我不可能為了哈里就拋棄我的一切。”
韓立猛地一揮手,重重地一巴掌閃在了老人臉上,將老婦人的臉扇偏了。
哈米婭捂住自己的臉頰,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了,這該死的怪物,她眼中滿是怨恨,瞪向厲鬼,聲音狠厲,“你怎麼敢?!”
韓立擼了擼袖子,眉眼中帶著一股子傲慢,“我怎麼不敢?多虧了您將我封印了七十多年,每一天我都在變強啊。”
哈米婭看不見鬼氣,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強,只是知道
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讓她感受到恐懼。
韓立微微偏頭,問道:“小少爺,我可以殺死她嗎?”
即使現在,這位忠心的男僕依舊願意侍奉那可憐的孩子。
哈里莫名道:“只要你能夠做到,嘻嘻嘻,韓立哥哥,你隨意吧。”
韓立並不打算殺死這個老女人,但是他想要給她留下點教訓。
漆黑的鬼氣形成一把尖刀,刺向了老婦。
哈米婭的臉皮抖了抖,揮起手臂,白光閃現,逼退了韓立。
李夢琪看見了,在一旁弱弱的叫囂道:“師叔可是很強的,像你這種厄運,根本就不在話下!”
張不清看了她一眼,看著雙腿抖得頗有節奏的女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傻。”
八十年的厲鬼和八十年的人,還真不一定誰更強。
再加上這鬼屋裡死了那麼多人,鬼氣本就厚重,就算有暗影幹擾器也影響不了鬼屋裡面的一切。
以他所見,這老太太是打不過這活死人的。
對,韓立是厲鬼,也是活死人,他的魂靈沒有離開身軀,可是鬼氣很濃厚,身體也沒有腐爛。
張不清摸了摸下巴,有些懵逼,這到底是什麼?
活死人和厲鬼的結合體?
那小孩也是,明明是厲鬼依附在傀儡上,為什麼還能夠回到自己的身軀中?
果然,還是不明白呢。
那邊哈米婭和韓立已經打起來了。
老人身板依舊硬實,揮舞著從腰間抽出的一條白色緞帶,上面有著紅線秀出的紋路。
韓立姿態優雅的往後一點點後退,用鬼氣擋下那緞帶的攻擊。
下一秒,韓立就消失在原地,出現在老人身後,他的手指觸碰到哈米婭的脖頸,陰森森道:“您恐怕忘了,我也是鬼物的主人之一呢?”
老人動作一頓,拿著銀簪就往身後刺去。
韓立猛地沉下,消失在地板之中。
哈米婭有些慌了,在鬼屋之中,那男人隨時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現。
可能是腳下,也可能是上空,所有地方,都可能出現......
她膽戰心驚,不停的環顧四周。
站在一旁的張不清動了,他衝到老婦面前,猛地伸出手。
一面巨大的黑色護盾出現在他們面前。
錚錚之音響起。
張不清無奈道:“她肯定打不過你,你又何苦下狠手?”
只見護盾之上,是數把鋒利的刀刃,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韓立輕飄飄的落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這使用著鬼的力量的人類,“你是誰?”
“你家少爺的客人。”張不清示意他看那站在一旁的小崽子。
“對,要不是他,可能還不能把韓立哥哥放出來呢,嘻嘻嘻。”金髮男孩笑眯眯道。
“那還要感謝您呢。”韓立身上的氣息收斂了些,問道,“有何指教?”
張不清撓了撓頭髮,只是道:“這位老太太可是你家少爺的親媽,雖然做錯了很多,但她年紀這麼大了,就不要再難為她了。”
韓立看向怒氣未消的哈米婭,笑道:“不難為她嗎?可是要是不清楚的告訴她,我們之間到底誰更強,只怕她會糾纏不休啊。”
老婦人整理好衣裝,看著姿態悠閒的青年,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這外來人摻什麼熱鬧?”
得了,這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這老太太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