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卯明被抬出刑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刑房從此就算徹底變天了。之前雖然汪卯明已被何瑾扒去了實權,但畢竟人還在,總還有那麼一丟丟虛無縹緲的機會。

但很快,派去給汪卯明請病假的白役就回來了。眾書辦一齊呼啦啦圍了上來,問道“”大老爺那裡怎麼說?”

“大老爺聽了這事兒,特意交代了一句。”說到這裡,這白役故意賣了個關子,待所有人都開始催促的時候,才透露了謎底“大老爺聽了這事兒後,先是‘哦’了一聲。隨即便交代‘既然汪司刑病了,那就好好在家養病吧,一定要養好了病再來’”

眾書辦聞言不由一陣凜然都是衙門裡的牛鬼蛇神,誰還不知道有些話一定要反著聽?這句‘一定養好了病再來’,那就是說‘病好了也不用來了嘛’。

而做出這樣的決定,姚璟那裡當然是有原因的。

快班那裡沒人手,汪卯明手上那十幾件案子,又拖了五日還未辦完。

姚璟本來對他的印象已是極差,這下更是直接跌至了谷底,當然不願意再留著,這麼個尸位素餐的糟老頭子吃閒飯。

何瑾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聽完外面的議論,給足這些人消化的時間後,才開啟了辦公室的門,開口道“好了,衙門裡是辦正事兒的地方,不是讓你們跟八婆一樣談三道四的。”

眾書辦白役立時齊齊稱是,態度恭敬。

接著,他又拿出了自己所寫的改革細則,開始一一講解道“大老爺有意大刀闊斧改革吏治,我們刑房是第一房。這是我等的榮幸,更是一項責任。下面,我跟你們好好說說以後這刑房的變動。”

穿越以來,何瑾對磁州衙門刑房辦事兒的印象,就一個字亂。

刑房負責的是破案緝偵、堂事筆錄、擬寫案牘、管理刑獄諸事,可汪卯明在位時,除了牢牢把持堂事筆錄、方便溜鬚拍馬外,剩下的其他事兒,全都交由下面胡亂解決。

這樣的結果,便導致以前眾書辦都拼命鑽營,以求肥差。得到後就吃完原告吃被告,大撈特撈,搞得百姓怨聲載道。而那些沒機會撈錢的,自然心裡窩火,消極怠工,甚至使絆子都是常事。

針對這一點,他做的首要改革,就是改變過去鬍子眉毛一把抓的陋習,明確劃分職責和許可權。

比如對於刑房裡的尹悠,何瑾深知他老成持重、勤懇敬業,便將管理刑獄和人事、以及自己有事不在時的過堂筆錄職權,全都交給了他。

還有心腹端木若愚,便交託委任了他協調刑房、快班、城管,管理檔案、以及監察案子善後的職權。

剩下的書辦們,就以案子來劃分責任。

比如一個書辦接了案子,不管是新案還是陳年舊案,都可以調動捕快一塊兒去蒐集線索、偵破緝拿,做好過堂審問前的準備工作。

結案後,按照性質和難易程度,何瑾便會給予一定的獎懲。辦得好,自然有提成可以拿;辦不好,你就等著吃掛落吧。

一件兩件案子的,還有情可原,可若是七八件案子你都辦不好,那就趕緊收拾鋪蓋捲兒滾蛋罷。

聽著何瑾的一一講述,這些書辦可算著實見識了他的手段刑房裡的門道兒,這位家學淵源的小子竟然門清兒!

非但如此,他還特意針對這樣的陋習,弄出了如此詳細嚴謹的對策。讓底下的人根本沒心思鑽營內耗,只會一心想著如何辦好案子!

這少年,怕是妖孽轉世吧?

可同時,書辦們又仔細想了想,發現這些改革對他們還真沒害處。

畢竟改革的前提,是工食銀先提高了,讓自己能夠旱澇保收。而且提成什麼的,一切還都公開透明、標準清晰。

如此公正公平,權責明晰,大家全靠本事兒吃飯,憑啥要反對?

何瑾可不管這些書辦們想什麼,他的中心思想其實就一條“你想有高薪收入嗎?想讓百姓真心敬重嗎?想土鱉逆襲、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嗎?那就努力工作,為衙門和百姓們好好破案吧!”

“在刑房這裡,我不跟你談關係、談門路、更不會談什麼理想!只要你有能力幹得好,咱就拿錢來說話!”

這話一落,刑房內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而何瑾卻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道“行了,我知道今天的改革內容,消化量有些大。不過沒關係,我這就要出去了,你們慢慢消化不遲。”

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激動的歡呼聲,經久不止。

何瑾不由略一駐足,嘴角莞爾嗯,這番改革,雖說不見得就此成功,但至少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但凡有些自強之心的人,誰願意彎下脊樑乞求別人的施捨?而他做出的這些改革,就是給了這些人一個平臺。

加之他的能力,也足以勝任這一方小天地,自然想要事情變得簡單輕鬆、同時還有效率一些。

也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撈財貪錢,讓自己的穿越生活變得更加美好嘛。

就比如此時,陪同姚璟去沈家煤鋪參加開業典禮,看望一下那個已被自己迷得,五魂三道的白富美,便是人生一件樂事嘛。

悠悠來到了簽押房,隨即看到兩個親隨,正在為姚璟更衣。

此時姚璟穿著白襪黑履站在銅鏡前,親隨恭敬鄭重地為他套上了赤羅青緣的上衣、下裳,然後整理衣領,露出齊刷刷一道中單白領。

隨後圍上銀鈒花腰帶,帶上掛著赤羅無緣的蔽膝。銀鈒花帶之後,佩綬系而掩之,最後垂下兩條表裡俱素的大帶

“師父,不過要去參加開業慶典,為何還除下了公服換上了朝服?”

公服,就是姚璟平日升堂辦事兒所穿的衣服。而朝服便繁瑣多了,就比如現在,需要兩個親隨侍奉著才能穿戴起來。

相應的,朝服的隆重程度,也要比公服高出了許多。

姚璟不由微微一笑,道“本官也拿著沈家煤業一成半的乾股,既然是去捧場,自然要給足了面子。如此一來,也省得那些衙門裡的牛鬼蛇神,看到沈家生意興旺,升起了什麼不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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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瑾聞言,不由內心暗贊嗯,經過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自己這位師父可是越來越開竅兒了。

穿戴完畢後,姚璟又正了正頭上的三梁冠,才滿意地言道“走吧。”

出了簽押房,便有三班衙役排成兩排列隊,每隔幾步站定一個,手持水火棍警戒。姚璟大步邁出,厚重的禮樂便開始奏響,一直到了他上了轎,沿路隨行。

六名皂隸打著‘肅靜’、‘迴避’、‘欽命’牌,前後共三對兒走在前面開道。緊接著還有四名皂隸,打著大老爺的銜牌出來,上書‘甲辰舉人’、‘乙巳進士’、‘磁州正堂’等花頭,以彰顯大老爺的資歷。

他身後,還有同樣穿朝服的同知、判官、吏目,以及州學正、訓導等官。再往後,才是一票青衫吏員,何瑾也在其列。只不過,前面都是有轎子坐的,而他卻只能靠十一路公交車。

看著這威風凜凜的場面,何瑾不禁好生羨慕奶奶的,這才是主角好不好,我這不起眼的青衫小吏,連主要配角都算不上吧?

這麼一想,他忽然覺得,好像該是時候向貪官兒的路途邁進了。只在這磁州城裡作威作福,又能撈上幾個大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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