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大理想要有,及時享樂當然也不能耽誤。路上的何瑾,心裡只羨慕了一下,很快又興致勃來。

走了還沒多久,便看到此時的大街上,已搭起了一座接一座的綵樓,還都是用的彩帛。綵樓之間,還掛著紅紅綠綠的條幅,上書各種醒目的恭賀之詞

‘沈家煤業,首創先河!一家送煤,全州溫暖!’

‘今日沈家煤業開張,舉州榮興盡皆歡顏!’

‘致富不忘慈善,沈家儒商典範!’

‘恭喜鼓山煤業,賀喜沈家,馬家木器坊敬賀!’

‘’

在那些歡門下,還有獅子鑼鼓、煙花爆竹,全都備齊待發這股歡慶的勁兒,就像全城都要娶新娘一樣。

“來了,大老爺真的來了!”

看到知州的儀仗,街上翹首以待的民眾頓時歡呼起來。一身紅衣喜氣洋洋的小月兒,更是連聲催促道“快舞起來!快敲起來啊!”

“冬不隆冬鏘,冬不隆冬鏘”隨著小月兒的一聲吩咐,街面馬上鑼鼓喧天獅子舞,還有爆竹、起火、沖天炮、竄天猴兒,如同開了鍋的稀粥似的,響得分不出個兒來。

一座接著一座的彩坊間,人頭攢動,歡聲如雷。看熱鬧的人群湧過來,竟把大街塞了個水洩不通。

這時姚璟已讓人捲起了轎簾,滿面微笑地朝著外面拱手,大聲言道“同喜同賀!沈家此番造福百姓,寒冬送暖,本官感激不盡、與有榮焉吶!”

見大老爺如此和煦客氣,那些舞獅的隊伍不由更加來勁,擺出了十八般的花樣,繞著儀仗隊賣力舞動起來,引得眾人喝彩連連。

“好好好”

姚璟也是有虛榮心的,而且上任來操辦的事情可謂順風順水,又在這個冬天解了全城孤苦百姓的生計,正是壯志滿懷的時候。看到此狀當然更加高興,連連揮手致意,與民同樂。

可就在此時,一隊人馬竟衝過了歡呼的人群,直直朝著姚璟的轎子而來。

前面開路的皂隸不由慌亂緊張起來,一旁的劉火兒更是按住了腰間的鐵尺,開口喊道“保護知州大老爺!”

然而,未待捕快民壯們行動起來,就看到那群人已跪在了地上,眼含熱淚,朝著姚璟叩首道“大老爺愛民如子,給了小民生路,小民在此給大老爺磕頭了!”

姚璟其實也被嚇了一跳,但身為大老爺,必須拿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神態來。直到領頭兒的人這麼一喊,他才輕噓了一口氣。

緊接著,心中陡然就是一陣說不出的感動和狂喜“爾等是?”

“回大老爺,小民都是鼓山的礦工,還有被大老爺安置到慈幼局、養濟院、安濟坊過冬的百姓。今日聽聞大老爺來參加沈家煤業的典禮,我等就想來這裡,給救我們活命的大老爺磕一個頭。”

片刻的功夫,大街上便已跪滿了人,都高聲稱讚姚璟的慈善義舉、仁心恩情。

往日也算剛正果斷的姚璟,望著這一個個面色真摯、磕頭不已的窮苦人,此時竟然都憋紅了臉,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這一幕,何瑾也不由心生感動。

不過下一刻,他就嘀咕了起來“自己這未來媳婦兒,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如此高明的拍馬屁手段,竟然仿若信手拈來厲害,真是厲害。”

然而,想不到這話一落,腳面忽然疼了起來。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的沈秀兒,一邊捻著他的腳,一邊嬌嗔道“胡說些什麼,這可不是我教的。而是這些礦工百姓,真心實意自發要來向大老爺謝恩的。”

這話落下,何瑾忽然感覺心裡軟弱的某處,似乎一下被擊中了他那個時代的人,生活雖然安康富足,但人人似乎都變得,只為自己而活。

什麼情懷、感恩、回報的,不知不覺便湮滅在了忙碌和壓力當中,也就少了這一份沉甸甸的感動。

尤其自己,整日算計來算計去的,竟還下意識地以為這是一場作秀。

感慨至此,他不由吸了一口氣,嘆息不語。

可沈秀兒見狀,卻不由有些小欣喜。畢竟,看到這位似乎無所不能的傢伙,竟還落寞寂寥了一回,真是稀罕難得。

“是不是覺得心裡有些酸呀?”她微微靠前,壓低了聲音又道“要知道,這些本該是屬於你的榮耀和名望。可你這個貪婪成性的傢伙,為了三成的乾股,便將這些拱手讓給了大老爺”

聞著旁邊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感受她吹氣如蘭的言談,何瑾一時不由憂愁頓消,同樣低聲開口回道“你傻呀是不是?坐什麼位子,才能撈什麼好處。尤其民望這等東西,可是我能隨意瞎要的?”

沈秀兒一張欣喜的臉,聞言不由一黯是呀,又讓他說對了,民望這東西,可是一般人能跟大老爺搶的?

尤其,他還在大老爺手底下幹活兒

“不想要民望,那你想要什麼?”下意識地問出這句。沈秀兒出口,就已經後悔了這個貪婪無度的傢伙,當然是想要錢啊!

可不料,何瑾竟又微微靠近了一點,忽然伸手一把攬住了她的細腰,對著她的耳朵輕吹一口熱氣道“我當然喜歡錢,可比起錢來,更喜歡的可是會掙錢的女孩子啊唉,別亂動啊,這麼多人呢,你一亂動名節就完了!”

這登徒子!

簡直賊膽包天、無孔不入!

沈秀兒被摟住的那一瞬,整個身子都僵了起來,尤其被吹那口氣的時候,更是腳底發軟,玉面通紅!

羞憤之間,下意識想掙扎推開何瑾的時候,卻不料這傢伙還有恃無恐不錯,這時候動手,大街上的人自然都會被驚動,那自己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簡直卑鄙、無恥、下流!

無可奈何下,她只能強忍著羞憤僵立不敢動。可被摟住了一會兒後,感受著身旁異樣的男性味道,她竟愕然發現自己沒多少想掙脫的慾望。反而還胡想著,要是真能就這樣一直下去,好像也很不錯

可就在魂遊天外的時候,何瑾的手忽然又悄然無聲地抽了回來。沈秀兒一愣,才發現姚璟已經下轎,招呼著那些礦工百姓入店鋪了。

再回頭,就看到何瑾一臉笑眯眯的模樣。甚至,當著沈秀兒的面,他還故意嗅了嗅自己的手,似乎在回味剛才溫香軟玉的觸覺芳香

這一下,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沈秀兒鳳目一寒,狠狠踩了何瑾一腳還不算,又加重力氣捻了捻,才一臉喜慶笑意地上前引路道“大老爺裡面請。此番大老爺蒞臨,實讓小女子榮幸不已。”

何瑾則疼得齜牙咧嘴,卻一瘸一拐中,仍面帶欣然之色哼代價雖然有些慘重,但總算是上了二壘啊!

然而,喜氣洋洋的何瑾和沈秀兒都不知道,他們以為彼此間的甜蜜小動作無人察覺。可事實上,吏目劉不同的眼神兒,卻從下轎後一直放在了何瑾身上。

‘果然是一對兒狗男女!’目睹了一切的劉不同,面露厭惡忌恨,更在心中盤算‘胡不歸就是因為動了沈家火炕生意,才被何瑾這狗東西陷害了。由此看來,這沈家煤炭的生意,恐怕也少不了何瑾的份兒!’

‘現在他有大老爺護體,我不能明著去動他。不過,要是從這煤鋪子下手,似乎大有文章可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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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劉不同不由抬眼望了望,沈家煤鋪掛著喜慶紅綢的招牌。一雙眼睛變得忽明忽暗,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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