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臉色一紅, 手指動了動, 不好意思地對老嬤露出個笑。

老嬤瞧著王妃這般乖巧的性子, 也不忍心,只給周圍丫鬟使了個眼色, 叫人將荔枝端了下去, 又另換上幾碟子貴精不貴多的糕點。

白果自從有了身孕後便越發愛吃, 見幾碟小點心端的精緻香甜,便將荔枝忘在腦後, 又專心起眼前來。

日暮時分,謝臨歸府。

罕見地不見白果待在屋裡又或是在亭子裡吹風,謝臨聽下人說了一耳,換好袍服後便往府後的花園裡去。

靜王府的花園有專門的僕從掃灑, 謝臨白日忙於朝事, 日暮歸家又只愛與白果呆在一處,不管做何事也都覺得舒心,卻是少有來後府走動。

他腳步在廊道上轉了個彎,穿過白石拱起的院門, 便看到這時辰本該小睡在屋裡的白果正挺著腰肢,一步一步挪著走。

少年眉頭微皺,表情有點可憐兮兮, 像是不太情願, 只走了七八步,就停下來瞧著周圍的花發呆,等周圍的小廝提醒一句, 這才癟了癟嘴,又慢吞吞地往前挪。

“這是怎麼了?”

謝臨帶著笑意的話音剛落,就見白果眼睛驀地一亮,苦哈哈的神色一下子明媚起來,直白地看向他:“殿下怎麼找過來的?我明明跟他們說,若是殿下回來便同殿下說且在屋裡等一等的……”

謝臨走近他,輕笑道:“他們攔不過我。”

“殿下白日勞累頗多,還要抽身過來找我。”白果眼睛水潤潤的,小聲道,“多不好啊。”

謝臨卻說:“不及夜裡勞累。”

白果愣了愣,突然瞪圓了眼睛,臉上升起一片緋紅,磕磕絆絆道:“殿下、殿下胡說什麼呢……”

謝臨便看著他笑起來。

白果氣急地朝四周看了看,見王府下人都垂眸站在兩人不遠處,只生怕謝臨再說出點什麼奇怪的話,想也不想便踮起腳,用手去捂男人的嘴。

謝臨朗朗的笑聲隨即變成了悶笑,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流淌出來。

他手執起白果細嫩白皙的手腕,問道:“還走嗎?”

白果便立馬被轉移了思緒,苦著臉小聲抱怨似地說:“嬤嬤說我今天吃的有些多,要多走走才行……”

謝臨“唔”了一聲,倒是沒問白果白日裡吃了多少東西,只扶住他的腰肢問:“嬤嬤可說要走多少步?”

白果便可憐兮兮說:“說了,要沿著花園走三圈……方才殿下來時,我已經走了兩圈啦。”

“那便還差一圈。”謝臨淡淡笑著說,“我陪你走。”

靜王府的後花園不算小,再走一圈需要消耗不少體力,可白果還是乖乖點頭同意了。雖說眉目間還是多少有點“好不想動哦”的情緒在,但他還是撐著圓鼓鼓的小肚皮走完了全程。

日暮西落,花間吹來的風略帶一絲沁人心脾的涼意,謝臨用手帕替白果擦了擦額間冒出的細汗:“累了?”

白果一頭扎在謝臨的懷中,耍賴似地說:“殿下,走不動了怎麼辦?”

謝臨笑了笑,不說話。

白果疑惑地抬起頭,便見謝臨微微傾身,手臂拖住他的膝彎,當著那麼王府多下人的面,竟是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殿、殿下?”白果不安地蹬了蹬小腿,手臂無所適從地攬住謝臨的脖頸,“我自己還能走呢……”

謝臨挑挑眉,如墨的雙眸眼底沉著笑:“嘴硬。”

白果紅了耳根,窩進謝臨的肩頭不出聲。

與此同時,他微微顫抖的腿腹也出賣了自己。

他的確走不動了……

說來,自從被太醫診出腹中有了小寶貝後,白果便一直被身邊人精貴伺候著,只怕他因那些個瑣事疲累到,他日日睡得香甜,因腹中孩兒的緣故吃得也多了起來,如此便使他原本纖瘦的身子多了一層軟肉,不僅身段勻稱了許多,就連臉頰上都多了幾分嬰兒肥。

旁人見了白果,莫不多說一句靜王妃身子養的好,沒想到有了孩子後,這模樣竟一日好看過一日,就連衛良陰之前見了也只覺得欣慰十足。

但這事兒看在經驗老道的嬤嬤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本來靜王妃體質便差,前十幾年又被伯府磋磨地傷了許多元氣,底子本就是虧空的,饒是嫁給靜王之前曾在將軍府調養了幾月,卻也難以補全十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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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而雙兒則在這方面更多了幾分磨難,不止是懷胎難,生產難,就是這之間的十個月,也同樣是馬虎不得。靜王府裡上下皆知王妃懷孕需得好好養著,卻偏偏忘了這孕夫的身子精不精的起這般細養之下的負擔。

那被謝臨找來的老嬤眼尖,立馬便看出問題所在,這不單單只叫白果在王府花園裡走了三圈,便讓眾人發現……他們王妃的體力,還真是大不如前。

“嬤嬤說,要多走動,日後才好將孩子生下來。”

用過晚膳後又一個時辰,白果微微鼓著腮,靠在榻邊與謝臨說話。

他其實現在還想再喝一碗湯,卻生生忍住了。

謝臨捧著一本小冊,聞言抬眸,打趣似地說:“勞煩王妃辛苦一陣。”

白果癟了癟嘴,手指玩著謝臨腰間的穗子,顯然還是在想著花園裡的事。

謝臨忍住笑,摸摸他的肚腹,安慰道:“若是覺得疲累,便停下歇歇再走,不必要一口氣走完。”

白果抿了抿唇,小聲說:“聽殿下的。”

謝臨便笑道:“不想自己走的話,就等我從宮裡回來?”

白果抬眸,看他一眼,打了個哈欠:“可殿下已經很忙了,回到府上還要陪我的話,會很耽誤時辰……”他說著,眼皮慢慢沉下來,不過短短一句話的功夫,聲音就漸漸低了下去。

謝臨垂眸又待說什麼,卻看到身邊的人已經撐在榻上,緩緩閉了眼睛。

分明是睡熟了。

眼底有些無奈,謝臨捏了捏白果的鼻尖,而後將人抱到榻上,又是一夜安眠。

第二日,晨曦微漾。

白果醒神後呆愣愣地望著身邊人,揉了揉眼睛,突然便從床榻坐起身,有些著急地推著謝臨說:“什麼時辰了,殿下怎得還未離府,怕不是早朝要遲了!”

若是為著遲到被晉元帝罰了可是不好!

白果擔憂地想著,卻發現身邊人怎麼推也推不動,還只望著自己笑。

謝臨無奈極了,他緩緩起身,拉開帷帳,喚了下人進來伺候洗漱,才慢慢說道:“是本王疏忽,昨日忘了同王妃講,本王這幾日已經與父皇告了假,想來多陪陪王妃。”

白果稍微擰了擰眉,總覺得不對勁兒,但聽謝臨說要陪著自己卻也讓他心底格外高興。他抿了抿唇,嘴角露出梨渦,輕聲淺笑著問:“殿下陪著我,不耽誤事麼?”

“自是不會。”謝臨伸手點點白果飽滿白皙的額面,無奈道,“難道王妃還想將本王趕走不成?本王可是好不容易從父皇那邊求來的休沐。”

白果淨了面,期期艾艾地抓住謝臨的手臂,仰頭說:“那殿下陪我用早膳。”

謝臨笑笑,寵溺道:“好。”

兩人一起用早膳的時候不多,早膳擺著多是白果愛吃的金絲卷與糯米紅豆糕,廚娘得知靜王殿下今日也一併在府上用膳,便又做熬幾盅湯水,但沒想最後,東西多還是進了白果圓鼓鼓的小肚子裡。

雖是話裡說想趁著休沐多陪陪自家王妃,可剛用過早膳不久,靜王府上的幾位幕僚便求見起王爺來。

王府大管事王有全腳步匆匆在謝臨耳邊耳語幾句,餘光看向白果時有幾分欲言又止。

謝臨眉梢緩緩皺起,如墨的目光變得有幾分冷然。

“怎麼了?”白果猶豫了一下問。

謝臨看向白果,恍然露出略帶歉意的目光:“有些事要馬上處理……”

白果勉強笑笑,點頭說:“殿下去便是了。”

“我很快回來。”謝臨俯身吻了吻他的發頂。

待謝臨去了書房,白果皺皺眉心,喚了管事拿來賬本,粗略地看起王府這個月的內務。翻過小半時辰賬本,伺候在白果身邊的老嬤適時地叫人端來一早溫在爐火上的養身湯藥。

這都是每日的慣例了,白果雖不喜歡,但還是很快喝光。

喝過湯藥,老嬤小心打量著白果的神色,緩緩道:“殿下那邊剛差人來說,今日午膳王妃不必等。”

白果聽了,許是喝了湯藥,精神不是很足,有點懨懨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有點想躺下睡會兒,順勢倚在了長榻上,老嬤給他蓋好一張薄薄的毯子,但不知為何,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下雨了。”

初秋的雨來的突然,片刻前還是晴空萬里,可一眨眼便又落下豆大的雨點,打在石子小徑上沙沙作響。

白果側躺在榻上,透過窗欞看著窗外的雨幕發呆。

突然間,原說午膳叫自己不必等的那人出現在了雨簾中,撐著一把油紙傘,腳步不疾不徐,雨點落在腳邊,濺起一片細密的漣漪。

“殿下?”

白果眨眨眼,以為看錯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不上是什麼情緒,意識到謝臨回來,他連腳下的鞋子都來不及穿,便赤著腳面在身旁下人的驚呼中,急切地跑出了屋。

謝臨猝不及防,抱了白果一個滿懷,來不及問一句怎麼了,便看到著急跟著跑出來的下人,緊接著就發現白果腳下竟沒穿鞋襪。

白果敏銳地察覺到謝臨面色微變,似是有些生氣,忙攬住對方的腰,先發制人說:“殿下不是說不回來用午膳了?這麼大的雨,您趕回來做什麼。”

謝臨正醞釀著的脾氣一下子就被白果看似理直氣壯的質問給澆滅了,他承認自己是理虧在先,明明做了承諾,卻頻頻失言,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在心底嘆了口氣,謝臨不說話,只沉默著攔腰將白果抱回到榻上。

白果看著謝臨不帶任何情緒的表情,卻驀地慌了:“殿下?”

“無事。”謝臨握住他的手心,搖搖頭,沉聲說,“我的錯。”

白果抿了抿唇,垂下眸:“才不是……殿下、殿下是生我的氣了。”

謝臨看白果似是有些難過的神色,鬆開白果的手心,道:“我是在生氣。”

白果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謝臨嘆了口氣,只拉過白果的腳踝,捂住他略微冰涼的腳心:“雨日潮溼陰涼,我氣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又氣自己食言而肥,不似君子所為。”

白果聞言,呆呆地看著謝臨,心頭突然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情緒,啞然說:“我……”

“不必講。”謝臨攔住白果要出口的話。

他焐熱了白果的腳心,又將薄毯蓋在他的腿上,才又緩聲道,“有件事要同你說。”

白果抬眸,慢半拍地問:“……什麼?”

謝臨摸了摸他的頭髮,有安撫的意味:“不是個好消息。”

白果猜不透是什麼:“無論何事,殿下直說便是……”

謝臨嘆息一聲,如墨的雙眸看向白果,沉聲道:“昌平伯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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