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來之人卻是跟在場一眾謀士都無瓜葛,卻又是大家眼中釘的田豐。

說田豐與在場其他謀士毫無瓜葛,乃是因為除了公事之外,田豐並不參與幾個謀士之間的明爭暗鬥,沒有與任何一人聯合,算是袁紹麾下謀士最為獨立的一個;至於說田豐是其他謀士的眼中釘,也很好理解。

田豐最初是在洛陽當官,後來因為宦官當道,田豐棄官歸家,接著到韓馥麾下任職;而等到袁紹反客為主奪得冀州之後,袁紹聽聞田豐的名氣,帶著禮物去招攬田豐,言詞之中極為恭敬,並且在之後任命田豐為別駕。別駕這個職位前文說過,乃是州牧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州之地的二號人物,可見袁紹對田豐的看重。如許攸、逢紀等幾個跟隨袁紹已久的謀士,卻也不過獲得從事之位,剛加入袁紹麾下就成為凌駕於他們頭頂的田豐,豈會不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主公,對於幽州牧之事,主公應當三思而行。”

田豐也沒有辜負他剛而犯上的評價,很是乾脆直接的說道:“幽州牧自渤海郡之時便已是兵強馬壯,麾下賢才猛將輩出;如今更是佔有幽州之地,兼有公孫瓚之子公孫續、公孫冉投效,還有前幽州牧劉虞之子的歸順,現如今的幽州怕是以主公兵力,難以企及。主公若是要興兵征討幽州,怕是難以成事。”

田豐的話很直接明了,就是現在的袁常兵強馬壯,以冀州的實力根本打不過人家,這種話說出來,哪個老大願意聽?擺明了就是漲他人威風,滅己方志氣。故此,不要說好臉面的袁紹此刻已是眉頭緊皺,臉色不虞,文丑和顏良二人都一臉通紅。

“主公,末將倒是不信幽州有如此實力。末將請主公予末將五萬兵馬,必將幽州拿下,將袁常幫到主公面前。”文丑哇哇大叫著,表示自己的強悍。

“主辱臣死,袁常如此欺辱主公,末將自是看不下去,願請命攻入幽州,替主公拿下袁常小兒。”顏良也是緊隨其後,表達自己的忠心。

若是換成曹操,劉備或者孫權這三個人,他們要麼就直接開戰,要麼就隱忍,都能很乾脆的作出決定。然而,袁紹為人素來猶豫不決,色厲內荏。對於袁常如此投機取巧的幫他拿下幷州和青州,而袁常卻是在幽州戰事上獲利最多,袁紹自然不滿,想要教訓袁常一番。然而,田豐的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有些道理,如今的袁常難道還是當初那個軟柿子,可以任他袁紹揉捏的?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袁紹極為猶豫,到底是要出兵幽州,還是就此放過此事,若是就此放過此事,內心中又極為不甘。袁紹掃眼望了另外幾名還沒有發話的謀士,看到許攸的時候,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詢問到。

“子遠,前番幽州戰事之時,你跟隨於袁常身邊,對其有何看法?”

許攸剛才就已經想到袁紹會問計於他,畢竟正如袁紹所說的那樣,幽州戰事的時候,他一直都跟在袁常的身邊,對於袁常的底細自然是最為瞭解。整了整長袍,許攸一臉自得之色,看了看其他幾個謀士,朗聲說道:“主公,幽州牧最初的兵馬乃是從渤海郡召集,原屬於冀州兵馬,若論戰力,自是與我冀州將士無二。幽州牧雖新近入主幽州,然則卻是根基不穩,想要徹底穩定幽州,還需不少的時日才能做到;而反觀主公所行,自主公入主冀州,將冀州打理的井井有條,民心安定,百姓皆稱讚主公為冀州青天。若是以將士戰力而言,主公的冀州將士自然無所畏懼;且主公更有穩定之冀州為後方,若真要開戰,幽州牧必然無法支撐,幽州境內的百姓也會不滿,屆時,幽州自是可一戰而定。”

許攸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都在告訴袁紹,袁常的兵力不足為懼,主公有經過你治理的穩定冀州,幹掉入主幽州不久的袁常,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許攸作為在幽州戰事之時一直跟隨在袁常身邊的人物,對袁常的底細是相當瞭解,許攸這麼說了,袁紹豈能不動心?不過,許攸原來卻是話還沒有說完。

“主公可知,幽州戰事之時,幽州牧與劉和兵馬聯合,將烏丸,東部鮮卑等異族擊退,以極小的損失獲得了戰鬥的勝利,主公可知是何原因?”

“哦!”

袁紹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好奇之色,許攸不僅是他的謀士,更是在洛陽之時的好朋友,對於許攸吊人胃口的問話,袁紹當然沒有表示不滿,反而是很配合的詢問到:“子遠,莫非其中還有什麼內幕不成?”

“然也!”

許攸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道:“早在此前我與元圖前往渤海郡參觀渤海郡的閱兵儀式,當時,幽州牧曾展現了一些精良鎧甲和武器,屬下等以為似這等精良鎧甲和武器,當是少數。然而,直到幽州戰事之時,屬下才發現,幽州牧麾下兵馬皆已經裝備這等精良鎧甲和武器,正是有這等神兵利器的幫助,幽州牧的兵馬方能戰無不勝,無往而不利。主公兵馬自是無懼於幽州牧兵馬,然則,若是有這等神兵利器相助,主公兵馬必然會損失慘重,於主公的大業極為不利。故此,屬下以為,當此之時,與幽州開戰,並非是合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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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剛開始的時候歌功頌德,似乎幽州牧不過如此,只要開戰幽州必然能夠拿下;然而,後面許攸卻是話鋒一轉,變成語幽州開戰,對袁紹的大業不利,怎麼聽起來很矛盾的感覺。

其實,許攸這個人說他矛盾,還真沒有錯,歷史都這麼記載了。

卻說歷史上,袁紹要征討曹操,田豐冒死進諫袁紹,不可開戰。袁紹大怒,拿下田豐,準備用田豐的腦袋祭旗;結果,其他謀士沒人說話,卻是許攸勸諫袁紹等大戰勝利之後再懲治田豐。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許攸是在維護田豐了。袁紹準備殺了田豐,許攸卻建議袁紹戰鬥勝利再來懲治。殺頭和懲治可是截然不同的感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在袁紹官渡大敗之後,袁紹後悔想要重新重用田豐,結果,許攸又站出來說田豐怎麼,怎麼滴,最後,田豐就這麼被殺害,對袁紹而言,可謂是個巨大的損失。

對於許攸這傢伙,可以深度剖析他的人生,或許才能對他有所瞭解。

關於許攸,最早的記載是在《魏熟》裡面有好多地方提到許攸,都是關於許攸要做的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沒錯,那便是要廢立新皇帝。“頃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連線豪傑,謀廢靈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敗。”這段記載說出了許攸是南陽人,而且很早的時候就有點氣魄,敢於跟人同謀廢掉皇帝。在這個事件中,許攸想到了曹操,覺得有曹操參與勝算很大,但曹操沒有參與,結果正如曹操預料的,這次廢立失敗了。

這次事件之後,許攸就一直沉寂,直到官渡之戰爆發,作為袁紹的一個謀士開始登場。在官渡許攸有三次亮相。第一次是袁紹與曹操相持不下的時候。這次亮相記載於裴松之注引前代史料中。注中說袁紹久攻官渡不下,許攸就向袁紹獻計,從另外的道路到許都把天子接來。但袁紹沒有聽從許攸的建議,結果“許攸怒”。從這個記載看來,許攸不但有膽識,而且有頭腦,計策也恰恰是曹操所害怕的,偏偏袁紹不聽。結果許攸很生氣。從第一次的記載可以看出,許攸跟曹操還是很有交情的,他沒有在節骨眼上幫助他的老朋友,反而是獻上這條毒計,的確對袁紹是很盡心的。這麼好的計策袁紹居然不用,才讓他很生氣。如果他不是真心為袁紹好,他是不會生氣的。這時候許攸還沒有叛變的打算。

但到許攸在官渡第二次出場的時候,他就叛變了。袁紹不聽他的計策固然有一些作用在內,但沒有這件事,他的叛變還是會發生的。對於這個結局,曹操的謀士荀彧早就預料到了。荀彧的傳裡記載,孔融去見荀彧,說袁紹謀士猛將如雲,要打敗他很難。荀彧在提到許攸的時候說,許攸貪財,縱容家人犯法;而審配與逢紀都是剛直而無通變的無謀之人,一旦許攸的家人犯法,肯定會被抓起來,而家人被抓起來,許攸肯定要另做打算。事情正象荀彧預料的那樣,《武帝紀》記載:“紹謀臣許攸貪財,紹不能足,來奔,因說攻擊瓊等。”許攸貪財,而且到了袁紹已經不能滿足的地步,所以離開袁紹投奔曹操,並獻上燒掉袁紹糧草的計策。其實這裡的記載有點問題,許攸貪財,袁紹如果不能滿足,他早就應該跑了,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官渡之戰呢?而且先前許攸還獻上那樣的好計,顯然不是一個想要離開的人所能做到的。導致許攸離開袁紹的原因恐怕還是演義中提到的有關許攸家人殺人的事情。這件事情同樣在荀彧的傳中提到了。“審配以許攸家不法,收其妻子,攸怒叛紹。”可見觸發許攸投降曹操的,既不是貪慾不能得到滿足,也不是計策不能見用,而是家人被收押。那麼,從表面上看起來,許攸僅就這次叛變來說,算不上一個問題青年了。

其實不然。

許攸的家人為什麼會被收押呢?到底是犯了什麼法呢?既然荀彧作出了那樣的判斷,其中必然有因果關係。也就是說,因為許攸貪,所以他的家人才會犯法。儘管袁紹給了他很多好處,但他仍然以為袁紹給的好處是不夠的。作為一個貪官來說,俸祿是不能養活他的,他必須要尋找另外的生財之道。而這樣必然會觸犯剛直的審配所制定的法度。出征之前,可能袁紹很看中許攸,一直庇護有加,許攸的家人才逃脫了懲罰。現在許攸跟隨袁紹出征在外,審配和逢紀就不會再沉默了。許攸的家人一旦有新的過錯,自然就會被收監。等到訊息傳到前方,就成了既成事實。袁紹在出征之前已經囚禁了田豐和沮授兩個謀士,對許攸獻的計策也是白眼相加,而既然田豐深知袁紹失敗之後會遷怒於他,許攸那麼聰明的人,自然也能想到。家已經沒有了,再呆在袁紹身邊,恐怕連命也會沒了。

由此可見,許攸是一個很會為自己打算的貪官。但他也有道德底線,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走出有違道德的路的。早期他響應王芬,估計就有趁機撈一票的想法在內。投奔袁紹,也存在一種投機的思想。但他並沒有在計策不見用的情況下離開袁紹。說明他雖然投機,還是講究人情世故。直到呆不下去了,才最終反戈一擊,給袁紹造成了致命打擊。

演義說許攸因為查到曹操的信件才知道曹操沒糧。但在《三國志》相關的注中,卻沒有提到許攸截獲曹操信件的事情。許攸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判斷得出結論的。同時鑑於前面許攸提到的計策,說明許攸的才能在三國眾謀士中應該排在中上。

烏巢破後,淳於瓊被曹操抓住,淳於瓊說勝負因為天數,曹操決定不殺淳於瓊。實際上這時候淳於瓊已經在戰鬥中丟掉了鼻子,許攸這時候就對曹操說,“明旦見於鏡,此益不忘人。”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等明天他照鏡子的時候,他就更加不會忘記今天晚上的恥辱了。曹操覺得許攸的話說的有道理,就把淳於瓊殺了。

以上事實說明,許攸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而且他很能夠權衡利弊,同時也有一定的道德底線。但許攸就是一個貪官。只要他做官就會貪。貪官在任何時代都是問題青年。但比起其他更有問題的三國青年來,許攸就只能指著李嚴的鼻子說,你還差點。

從上述的事件可以看得出來,許攸說的話,做的事都有一定道理,並非自相矛盾可言。

就如對待袁常的問題上,許攸同樣被袁常給輕視,許攸也並非大度之人,自然會記恨在心裡。可是,他也知道,若從袁紹的大局作想,現在跟袁常開戰,自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所以,許攸才會先拍袁紹馬屁,說袁紹很牛掰,接著再話頭一轉,提到袁常有外物相助,對袁紹而言並非是好事,要悠著點處理。如今,不僅讓袁紹止住了出兵的念頭,更是趁機讚頌了袁紹一番,更得袁紹的看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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