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廣白為皇甫文備的兒子診治癆瘵的時日裡,郭燁他們索性就在附近住了下來,以防節外生枝。與他們同住的還有不少皇甫文備手下的麗競門人。在看到治癒親子的希望之後,他終是不再刻意躲避,調來了自己所能調動的全部心腹,嚴加戒備。幸好這附近已經是洛陽較為荒僻的地段,廢棄的屋舍甚多,其中不乏完好的,稍微打理就能入住,倒也無需擔憂有人要露宿街頭。

半月之後,奇蹟發生了。

本來看著已經病入膏肓的皇甫公子,竟然一日好似一日,咳血不再,虛弱的氣血變得健旺,連枯瘦的身板都漸漸豐滿起來。每日在他母親的攙扶下,還能到院子裡曬上一個時辰的日頭。皇甫文備多方延請名醫診斷,得到的結果都讓他喜悅——

“公子身上的癆瘵,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好轉,想必不日即可痊癒。老朽行醫多年,從未見過這等奇事,想來是吉人自有天相。此乃天恩,老朽不敢居功,卻是不能收皇甫門主的診金。”

當又一位洛陽城中的名醫搖頭晃腦、嘖嘖稱奇地走了之後,皇甫文備終於喜極而泣。

“我兒有救了!我兒有救了!”

對他來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兒子依然不認他這個父親。少年的心性總是簡單純樸的,皇甫公子卻是難以理解他這個做父親的苦心,始終記恨他在自己病重之時,沒有陪在自己身邊,神色冷淡,至今連聲“阿爹”都沒叫過。

不過這對皇甫文備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大的瑕疵了,只要兒子安好,他真的如自己所言,怎樣都可以。

這日一早,他突然把郭燁等人叫到了自己的住處,破天荒地拱手稱謝:“大恩不言謝,諸位救犬子性命,某家自當粉身碎骨以為報答。”

“別!”

郭燁一抬手,等了這麼多天,他的神色也有點不好看了,只道,“您皇甫門主的身子骨精貴,便是碎成粉化成灰了,我們這點福報也承受不起。現在就盼著令郎能快點好起來,你趕緊把我們想知道的事告訴我們,然後咱不良司和你們麗競門,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皇甫文備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郭燁擠兌了,卻也笑呵呵的不動怒,道,“郭副尉莫急,本官今日尋你們來,正是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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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令郎還未痊癒,你就肯開口啦?”郭燁奇道,說完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其他人也對他一陣無語,生怕皇甫文備真的因此又要再等幾日才肯開口了。

皇甫文備看出他們心中的不安,笑笑道:“放心,某家雖不是什麼好人,但言出還是必行的。既決定今日與你們開誠佈公,自不會因為郭副尉一句話就改變主意。犬子能有今日之狀況,比預計中又要好上許多,你們自然算是達成了承諾。某家就算此刻便去死,也能瞑目了。”

“那無用的話少說,你到底是不是參與了狐女遊街案?”紀青璇急不可耐地問道。

“是!”

皇甫文備只是略一猶豫,就點了點頭,道,“你們猜得不錯,當日某家確在長安,被調班的那一隊麗競門人,也正是某家的手筆,就是為了配合狐女背後之人。事後也是某家抹去了麗競門中的記錄,並且在萬國俊被誅時,投書告密,把那一隊人也算作了他的心腹,一同正法。其實他們算起來,都是某家的心腹才對。”

“你真不是人!”李二寶恨恨道。

“二寶!”

郭燁和紀青璇連忙同聲喝止,讓李二寶不要在此時宣洩情緒。

皇甫文備卻只是笑笑:“無妨,李副尉也是性情中人。罵某家的人海了去了,也不多這一句。”

“那郭某便在此多謝皇甫門主了。”

“該道謝的是我,你們治好了我唯一的骨血,恩情大過天。”

皇甫文備道,“想知道什麼,你們發問便是,我也不知你們究竟查出了什麼。從頭到尾把此事說一遍的話,未免冗長。”

“狐女遊街案和牡丹枯死案這些案子,究竟是不是同一夥人所為?”

“是。”

“誰幹的?”紀青璇終於問出了糾纏在眾人心頭多日的終極問題。

“這……某家其實也不知。”

“你也不知?”

郭燁不悅道,“皇甫門主不說與我們開誠佈公嗎?為何才第二個問題,就吞吞吐吐了?”

皇甫文備在心中暗罵,誰讓你第二個問題就問我不知曉的?

但他面上還是苦笑道:“非某家有意隱瞞,確是不知啊!某家並非這夥人的心腹,與他們也只是合作關係……”

隨即,他似是陷入了回憶,道:“當時犬子剛剛查出患了癆瘵,某家正是一籌莫展之時,是他們的人主動找上門來,提出要與某家合作。他們提供了可以緩解犬子病症的殘方,貴如黃金的底也迦也是他們送上,條件就是需要某家在必要之時,調動麗競門的力量,配合他們的行動。當時犬子已經奄奄一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從命。後來方有了狐女遊街案一事。但是此事真正執行的卻是韓承平,當夜我雖在長安待命,卻不知為何那夥人最終並未啟用麗競門的力量。故而此案我並未直接參與。不過事後某家也曾暗中調查過每次前來與我接洽的信使,卻並沒有得到太過有價值的線索。只知他們有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且歷史悠久,似乎源自貞觀年間的一樁舊事。後來,某家還來不及查出更多,就被他們的人發現,遭到警告,說再查下去,對誰都不好。某家擔憂他們斷了犬子的藥物來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對這些幕後之人,某家所知真心不多。”

“就這樣?”

“就這樣!”皇甫文備道。

想了想,他又道:“哦,對了,最近調查你們不良司,也是他們要求,想讓我們麗競門人牽制你們的力量,讓雙方都耳目失聰,以方便他們搞事。他們似乎還有新的計劃,不過因為徐少卿和狄相爺的戒備,現在應是胎死腹中了。”

郭燁等聞言,差點氣瘋了,處心積慮策反眼前這廝,又白白等了半個月,最後卻只得了這點事情,當真是得不償失!

不過他們也無法把皇甫文備如何,畢竟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家之言,並無真憑實據,就算他們通報上去,也確如皇甫文備所言,所有的事他並未直接參與,便是那一夜被調動的那隊麗競門人,最終也還是沒有行動。

所以,今日皇甫文備能夠對他們道出真相,他日想要反口也易如反掌,怕是就因為如此,他才肯對他們說這麼多吧。

“既如此,皇甫門主,我們就告辭了。不良司中還有諸多事宜等著我們去處理呢!”郭燁氣呼呼地道。

皇甫文備拱手:“恕不遠送。”

一行人臨出門前,陸廣白本著醫者仁心的想法,看了看皇甫公子養病的房間的方向,又寫了一劑藥方交給皇甫文備,道:“皇甫公子癆瘵雖然快要痊癒,但服用底也迦太久,恐成藥癮,與身體無益。按陸某這個方子抓藥煎服,可減輕藥癮發作時的痛苦,幫皇甫公子儘快戒斷底也迦。”

皇甫文備接過藥方,面上露出喜悅之色,又道:“諸位且慢,某家又想起一條線索,他們每次派來與某家接洽之人所在,某家卻是早已暗中查探出來。若是諸位趁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突襲該人,將其抓獲,未必不能審訊出更多的情報來。”

說著,他就又報出了一個地址。

“你娘嘞!”郭燁差點大罵出聲。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哪是什麼“又想起來”,分明早就在他心裡揣著了,只是不肯盡言,此時有感於陸廣白的幫助,才說了出來。

“說什麼開誠佈公,其實一肚子的壞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在心裡暗罵,但表面上還得笑呵呵地謝過皇甫文備的幫忙。

又是一陣寒暄,雙方才貌合神離地告辭分別。

“走!此時義父應當已經下衙回府,我們要快些回去請他調派人手,圍捕此人!”

回去的路上,紀青璇快馬加鞭,道,“只恨皇甫文備心有私念,又拖延了我們這麼多天,希望不要讓人跑了才好。”

“聽天由命吧!”郭燁卻是不怎麼看好這次行動。

多次交手,已經讓他對這個製造了諸多大案的組織,心存深深的戒備,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善與之輩。

就在他們回到徐府門前的那一刻,卻見門前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是李夢白。

“紀娘子、郭兄、陸兄、二寶……”

李夢白見到眾人,先是一愣,旋即拱手笑道,“你們可真讓李某找得好苦啊!”

“李兄有事嗎?”郭燁問道。

儘管有了馬球賽上並肩捍衛大周榮耀的經歷,但他還是對這個混跡市井的貴公子有種深深的不信任,因此語氣中也充滿了戒備。

但李夢白卻早已習慣了他這一語氣,恍若未聞,笑道:“李某數次來尋你們,卻聽徐府的門房說,你們最近換了住處。可是案情有了什麼新的進展?”

郭燁皺眉,正想回絕說:“此事似不該你探聽。”

李二寶卻已經獻寶似的說道:“不錯,我們浪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苦心人,總算抓到了一點線索,探聽到了對方一名重要人手的位置,這次回來,就是向徐帥請命抓人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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