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垣講了很多,當聽他講到了普留申科是如何的曾經私下去拜會林海豐,並聲稱俄方可以放棄一切與大清之間的領土協議及合作,要協助太平天國一方逼迫大清放棄對中原的佔領,主動退回到山海關外的時候,端華先是一愣,馬上又咕噥了一句,“其實……雖然他們沒有經過咱們,可要是真的沒有其他路可走了……這……這其實也不失為是一條道兒啊?”他的這話剛一出口,自己就又覺得有點兒不是味兒,趕緊低下頭“咳咳”地咳了起來。

“什麼?”載垣撇了端華一眼,“難道關外咱們還真的回得去嗎?”他看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的弈忻,又轉向端華氣憤地向著北面一指,“奕山這個狗東西在璦琿條約裡明著賣出去的那些地盤兒姑且不算,咱們就看看在此之後。咱們都知道,本來朝廷應允的設立所謂聯軍總部,管轄許可權是不應當擴大到關外去的。可由於旅順口租借給了他們,在他們的矇騙下,慈禧利令智昏不加提防,任由他們胡作非為。他們利用方便補給為藉口,設定的所謂軍用流轉驛站幾乎遍佈了整個的遼東。至於黑龍江、三姓、寧古塔甚至於吉林,由於允許他們的商人自由貿易,在這種招牌的掩護下,他們多次引發貿易糾紛,再以所謂平息糾紛為藉口,礅驅趕那裡的百姓。關外土地肥沃,是養人,但關外在害怕龍脈被漢人們破壞掉的老祖宗祖制影響下,多年來一直不允許有關內之人向那裡移居,直到現在還是地廣人稀。假設咱們真的回去了,難道你真以為他們會放棄璦琿條約得到的便宜?你真以為普留申科嘴裡說出來的都是真話?”

弈忻看著情緒激動的載垣,心裡面一聲哀嘆。是啊,以前的眼睛都盯在與太平天國之間的武裝較量上了,難得有幾個人會對身背後的事情留神。載垣說得對,如果這個時候放棄關外的一切回到關外去,結果是什麼?俄國人吃到嘴裡的東西是永遠不可能給你吐出來的,普留申科在太平天國方面的說法,不過就是想急於為了雙方停戰找個引子而已$果真的就此停戰,退回到關外的大清那就是俄國人那張滿是獠牙的大嘴裡的一隻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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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最後和談的結果是什麼?”弈忻緩了緩臉色,終於說話了。

“說有結果,也算是有結果,要說沒有結果,也是根本沒有結果。”載垣低下了頭。

“這是什麼話?”弈忻不明白地一瞪眼。

“說有結果,是因為暫時雙方分歧巨大無法統一,如果咱們不放棄和談的希望,一個月後可以繼續談。”載垣抬起頭,瞅著面前急於得到結論的兩個人,“說沒有結果呢……唉……也許我們很難與他們達成統一。”

暈!弈忻看著載垣,放在炕桌上的手連著敲打了好幾下,都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什麼賣弄關節啊!“他們最後還是死不鬆口?”

載垣點點頭,“他們擺放在咱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滿族上下一心一意加入到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去,他們既往不咎……另外一條道,堅持與他們為敵,太平天國將把我們作為欺壓了他們兩百多年之久的殖民者,徹底驅趕出所有屬於他們的土地。”

“他們的土地?”端華冷冷一笑,“他們的土地有多少?”

“不知道,”載垣的表情沮喪,“他們的那位林主任說了,他們的土地就在他們英勇的紅軍士兵腳下,誰要是不相信,誰就可以等著看。”

“狂妄,簡直是太狂妄了!”端華使勁一拍大炕上自己盤著的大腿,“他們士兵的腳怎麼就不長到天上去!”

“是啊,是狂妄。”載垣哼了一聲,“不過……眼下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麼能夠把自己的腦袋保護好再說,否則……否則誰也機會去將來去等著驗證他們的話了。”

“唉……”弈忻實在是不想多說什麼了,他只覺得周身痠疼,乒的比剛剛千里外跑回來的載垣還要乒過,這個時候他好像忽然才想起了一件事情,“哎,怡王,杜翰呢?”

“我竄弄他去了衛輝。”載垣嘿嘿地一笑。

“衛輝?”弈忻臉上頓時一片疑惑,“那可是李鴻章的老窩兒,這個杜翰跑到那裡能幹些什麼?”

“他回來更幹不好什麼。”載垣又是冷冷地一笑,“和平時期咱們需要這些能吹能擂的漢官,他們可以幫助治天下,愚弄他們的同類。像今天這樣的時候,最好還是叫他們離得越遠越好。”

“怡王,濟南一趟不會把你老兄跑糊塗了吧?”端華指點著載垣,大嘴一撇,“打仗同樣不能離開他們。”

“你說的是打仗,”載垣搖了搖頭,“沒錯兒,恐怕這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李鴻章、杜翰等等這些的漢人,對太平天國更加的喜恨交加了。”說到這兒,他看了看端華和弈忻,“說在的,他們心裡那種對太平天國的喜歡,我還是真能理解。亂世出英雄嘛,他們常說這個,如果沒有太平天國,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哪一個也不會有今天的平步青雲過……,要說起他們為什麼這樣的痛恨太平天國,唉……連我都糊塗了。太平天國沒燒過他們家,也沒把他孩子丟到井裡去,更沒有像洋人那樣的糟蹋過他們的女人。難道真的就像他們嘴裡說的那樣嗎,為了那個早都爛得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的什麼孔聖人?嘖嘖,幸虧咱滿人裡沒出過這麼一個聖人,要不然,就咱們這點子族人,可是禁不起自相殘殺,早就滅族了。可是……可是今天咱們面臨的是如何來拯救咱們滿人的事情,這種事情不需要他們,他們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聽到這裡,弈忻總算些笑意,“這樣也好,衛輝不是李鴻章的地盤兒嗎,杜翰跑那裡呆呆,恰好可以給李鴻章的那些徒子徒孫們來個敲山震虎。”

“哈哈……你以為杜翰真的是聽了我的竄弄才願意跑那兒去的啊,其實他是自己早就想去了的。”載垣有點兒得意地笑著,“這個杜翰啊,可真是夠厲害的,在濟南沒少受了太平天國方面的刺激,非要找個機會試巴試巴,看看自己搞的軍隊閱操是不是就一定會比他們差。您想想,再加上我的這一鼓勵,他當然就樂不得的跑去了過也好,去吧,他總歸也是太平天國方面給定了調的戰犯,再說……”說著,他似乎是無意地用眼睛掃了掃面前的兩個人,“再說,他們也說了,一定要處死他。”

經過普提雅廷與李鴻章的幾番交談之後,滿清京城內的沙俄三巨頭果然最後的意見逐漸趨向了一致。濟南休會,看架勢,和談成功根本就是毫無指望的事情了。既然是這樣,那就趕緊充分利用好眼下這段難得的時間,再次梳理一下這個大清國的政權,為了全面開戰做準備。當然,他們並沒有指望經過再一次的梳理之後,把那些大清國的主戰派扶持上臺,就一定能夠在未來阻擋住太平紅軍勢必北上的腳步。他們也做了最後的打算,那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大清國主動遷都奉天。地方大了整不過來,小點兒了,總不會也搞不好吧。

這種念頭在棧開始跟慈禧、李鴻章說出來的時候,不僅李鴻章跳著腳反對,慈禧也是把頭差點兒搖得從白皙的脖子上掉下來。哪裡有這麼幹的事?咱大清舍東舍西的,好不容易把你們這些兇悍、會打架的朋友們請來,難道就是為了丟喪老祖宗的家底兒?真是崽賣爺田心不疼啊,你們知道這花花江山是俺們老祖宗費了多少的氣力才掙到手的嗎?

最後,要說這枕頭風還是管用。經過普提雅廷一番“耐心細緻”的工作,慈禧終於投降了,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了什麼都不能沒有生命能只貪婪於一時的快樂,一旦生命沒了,再美好的東西你也只能是幹看著了。

慈禧等人開始磨刀霍霍。範文瑞是慈禧信得過的人物,這次要是沒有範文瑞的幫助,李蓮英也根本不能把緊急秘密召見李鴻章的訊息送到衛輝大營。再加上朝廷上下已經被弈忻等人清洗了一番,慈禧、李鴻章正值用人之際,所以,範文瑞不會不受到慈禧的拉攏。

不過,北京站已經收到了來自北方行營的秘密指令,範文瑞看到弈忻那邊兒多少有了心理準備,自然就不會把真正得到的訊息全部通報給弈忻。他在利用弈忻、慈禧雙方給他的特權,同時做著更加急需他去做的事情。

天朝內務部的北京站,薛江、張祖光在範文瑞的統一安排下,開始頻繁出入於“私交甚密”的每一處衙門、軍營、商會,盤點著兩年來自己積攢下來的力量,他們在準備迎接一個“節日”。

儘管已經有了載垣帶回來的各種訊息加以佐證,弈忻還是對俄國人將要鼓鬧出來的真實東西有些犯含糊⌒的時候他甚至在想,畢竟俄國人勢力太大,假如慈禧依靠俄國人要爭取再次翻身,就憑藉自己的這些力量能扛得住?倒不如見好就收,又不是沒有賦閒過,大不了再回家做個大閒人倒來的更乾淨。

可不僅是載垣不同意他的這種想法,端華更是一百二十個反對。端華與慈禧可是有殺弟之恨啊,就是這個慈禧居然下旨叫自己親自去監看著自己的兄弟肅順走上了不歸路。無論是載垣還是端華現在可不像弈忻那樣的糊塗,他們都知道,一旦慈禧翻身之際,那就是他們這些人下黃泉之時。他們根本不管弈忻的心思,腳踏實地的埋頭苦幹著自己所有能想到的一切。多少年以後想起那一段時間的經歷,載垣和端華都是感慨萬分,他們也從來沒有這麼的默契過。

沙俄三巨頭更是默契非凡。京城和紫禁城的戒嚴他們根本就沒有當成是一回事,當然,他們還是的確相信了弈忻編造給他們的那一片謊言過,也正是藉著這次京城戒嚴的機會,他們也是順理成章地加強了自己公使館的力量。

竊喜之餘,從此伊格納季耶夫再很少出公使館,普提雅廷卻幾乎每天都要去看看弈忻,還是一如既往一副親密的老朋友的樣子,對弈忻百般安慰,給弈忻找些開心的有頭。而暗地裡,穆拉維約夫開始向豐臺大營集中兵馬。沙俄三巨頭早就掐算好了,只要集中起三幾個團的精銳人馬,就完全搞定京城內的一切◎為,在他們操作這些的同時,慈禧開始頻繁秘密會見一個個被弈忻轟下臺的官員們,再次祭出封官許願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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